第6章 白水芝
白水芝
第二天一早，吃完早膳管家便備好了馬車。
連着好幾個月沒見好友，雲依依心中自然想念，便叫人加快了速度。
雲府在雲水縣的東市，張府則在西市。幸好出發的早，道路上的行人并沒有多少，倒是那些攤子卻早早的擺在了地上。
好一會兒，馬車這才到了張府門前。桂香扶着小姐下了馬車，花枝則在身後拿着送與張小姐的禮品。
守在門前的小厮見了雲小姐，皆彎腰行禮。直到那道倩影消失，兩人對視了一眼，臉上擺出看熱鬧的神色。
走進張府，府中的下人皆無影可尋。花枝嘴上嘟囔着這張府的待客之道可是越來越差了。
桂香扯了扯花枝的衣袖，暗道不要給小姐惹麻煩。
幸好雲依依曾多次來過張府，就算沒有下人帶路，也能找到瑩瑩的閨房。
穿過走廊，便看到一堆丫鬟站在後院裏，張府的管家正焦頭爛額的拉着坐在地上撒潑的五姨娘。
女人的哭鬧聲從前方傳來，雲依依皺了皺眉頭，裝作沒有見到這失禮的模樣，徑直的往前方走去。
管家餘光裏看見縣令小姐的身影，連忙抛下了這爛攤子，抹了抹額上的汗水來到了雲依依面前。
“雲小姐可來了，咱們大小姐可念了您好幾個月了。”說完對身後站在原地的丫鬟們使了眼色。丫鬟們趕忙接了花枝手中的東西，便準備領路朝大小姐院子中走去。
那癱坐在地上的五姨娘目光跟随着管家的身影，便見到了被衆人圍繞着的少女，當即眼神一亮。連忙爬了起來，朝着那邊急急走去。
張蘭蘭自然也見到了那道聘婷的身影，看着五姨娘直直的朝那方向走去。小臉上浮現出緊張的神色，雙手緊緊地捏着身旁人的手。
暗暗的抽出被握痛的雙手，白水芝眼底閃過一絲厭惡，輕聲轉移話題：“表妹，那位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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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蘭蘭壓低了聲音回答：“那是縣令家的小姐，今兒個是專門來看瑩姐姐的。”說完，心中祈禱着雲小姐不要摻和這事。
白水芝臉色一沉，縣令家的小姐？漫不經心的開口，似乎是不經意一問：“是縣令府上的嫡小姐還是庶出。”
“自然是嫡出，縣令府上可只有一位夫人。”
聽到這話，白水芝挑了挑眉，掩下眼中的嫉妒。
“雲小姐，今兒碰到了您，我可憐的蕊兒可是有救了！”五姨娘沖上前，便直直的跪在了地上。使得雲依依措手不及，連忙叫桂香扶起那跪在地上的婦人。
管家看着這情況，自然頭疼，使了個眼色，站在外圍的丫鬟便匆匆的跑向了書房。
雲依依看着眼前盡顯狼狽的婦人，輕聲開口：“可是府中的五姨娘？”
那婦人連忙點了點頭，臉上浮現出喜色。伸手整理了一下淩亂的頭發，這才恭敬的說道：“雲小姐還記得妾身，是妾身的福氣。”說道這兒，想到自己的女兒，淚水便不自主的從臉上落下：“雲小姐，求求您救救我們家蕊兒！”
“這是何事？”花枝護住了自家小姐，皺着眉頭看向一旁的管家。
管家連忙拱了拱手，心中想着這五姨娘今兒鬧的時間倒是正好，被雲小姐看到，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面向雲小姐的詢問，管家只好一一道來。
原來是前兒花神節，那府中的七小姐鬧着要看花燈。五姨娘便帶着七小姐上了集市去，在集市中見到了四小姐與表姑娘，四人便結伴而行。
五姨娘在途中看見了霓裳坊新出的首飾，便準備上前去仔細一看，沒想到七小姐不肯，只管鬧着要去看花燈。
四小姐便提出帶着七妹去，到時姨娘尋來便是。五姨娘想着有四小姐與表小姐兩人，再加上有四小姐的貼身丫鬟，便放心的離去了。
誰知在河邊找到幾人時，蕊兒便不見了蹤影。聽張蘭蘭說是蕊兒四處亂跑，一時沒注意便沒了蹤跡，等幾人再去找時，已經尋不到蕊兒的下落了。
聽到這話，雲依依皺着眉頭詢問：“那後來派人去尋過了沒？”
管家擦了擦手心的汗水，點了點頭：“等姨娘回來便告訴了老爺，老爺便派了十多個小厮去尋。”
“十多個？”花枝語氣裏帶着驚訝，府中的小姐不見了，便只派了十多個人去尋，這能尋得到才怪呢！
雲依依看着管家愈加濕潤的額頭，抿了抿嘴唇。這畢竟是別家府中的事，她不能說些什麽。
看着面前的五姨娘悲痛的模樣，雲依依出聲提着意見：“花神節已過去了一天有餘，去衙門報案，父親自然會調查這事。”
聽到這話，五姨娘嘴上泛起苦澀的笑容：“老爺不知聽了誰的話，認為自家人弄丢了自家人，這見不得臉面，便不準備去報案，私下自行解決便好。”
說完，回頭用眼神剜過了那背後的兩個小丫頭片子，當她不知道那表小姐是什麽性子，不過是披着兔毛的騷狐貍。若不是那白水芝攔了老爺，恐怕現在官府早已派人去尋去了。
“可是如今已是過了兩天了，蕊兒還沒找到，這可讓我怎麽辦才好啊！”說到這兒，兩行清淚又從臉上流下。
花枝臉上早已顯現出不滿來，桂香也皺起了眉。雲依依聽到這話，不禁心中感慨這張府确實如瑩瑩所說，是一灘渾水。
“雲小姐。”一道怯怯的聲音從一旁傳來，雲依依轉過頭，便看見張家四小姐與一位身着白衣的姑娘向自己走來。
看到雲依依的視線注視在自己身旁，張蘭蘭連忙出聲介紹：“這位是我姨娘娘家的侄女。”
雲依依點了點頭，便收回了視線。
五姨娘這事确實不知該如何解決，張員外不願去報官，這事拖下去，恐怕那七小姐便要生死未蔔。
“依依。”走廊處傳來一聲呼喊，雲依依擡眼看去，便見到張員外朝自己走來，身後跟着一位清俊少年以及二八少女。
那聲呼喊自然是那少女發出，張瑩瑩臉上帶着笑意，快步向前來到了雲依依身邊。
周圍的仆人皆向老爺少爺與小姐行禮，管家上前，輕聲向老爺交代着這兒發生了何事。
張瑩瑩拉起自己好友的雙手，語氣中帶着歉意：“依依，我還以為你不會這麽快來呢。早知道我便派了人去雲府接你。”說完又環視了周圍一圈，皺着眉頭詢問着這裏發生了何事。
一旁的丫鬟上前低聲解釋着，雲依依笑着拍了拍好友的手。張瑩瑩從小便被嬌寵長大，脾氣自然大，受不得半分委屈，雲依依看着一旁丫鬟緊繃的身子，接過了話頭。
“五姨娘求着讓我找父親幫忙，尋尋蕊兒那孩子。”
“找雲伯父幫忙？”張瑩瑩詫異地看向落淚的五姨娘，出聲問道：“可是沒有報官？”
搖了搖頭，知道大小姐性子，五姨娘老實說道：“老爺不肯。”
明眸皓齒的二八少女此刻黑了臉，雲依依與一旁插不上話的張元元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底看到了糟糕的神情。
果然，張瑩瑩此刻正大步朝張員外走去，黑着臉詢問：“爹，可是您不讓姨娘報官的？”
張員外悻悻揮了揮手，身旁的管家識相的退下。看着自己的寶貝女兒生氣的模樣，低聲解釋：“這不是水芝那孩子說這事若是讓別人知道，便丢了我張府的臉面嗎。”
張瑩瑩轉過頭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白水芝，感受到這道目光落到這邊，張蘭蘭縮了縮脖子。
看到瑩瑩正在與張員外說話，雲依依同樣也聽到了這句，便把目光投向那雲府中的表小姐。不曾想對方的目光也直直的向自己襲來，兩人對視一眼，白水芝率先移開了目光。
雲依依皺了皺眉頭，不知為何，她從那表小姐身上感受到了一道敵意。
站在一旁的張元元看見自家父親一臉求饒，并且派了管家馬上去官府報案的模樣，與雲依依對視一眼，眼底滿是笑意。
等解決了這事，五姨娘便憂心忡忡的回到了自己院子。張蘭蘭與白水芝站在原地，看着張瑩瑩攜着雲依依的手向大堂走去。張元元跟在家姐身後，而張員外，正被從後院趕來的夫人皺着眉說道着。
張蘭蘭臉上露出羨慕的神情，沒有注意到身旁的表姐雙手已捏成了拳頭。
“唉，真是，好好的邀你來府中，沒想到碰上這般事。”
張瑩瑩眼中露出歉意，輕聲解釋着這事的原委。她本以為父親早已報了官，沒想到卻被白水芝用那般荒唐的理由勸阻。
到這兒，不得不說一下張員外的發家史。
張員外年輕時腦子聰明，讀書好，二十五歲考上了秀才，可是鄉試接連落榜，便放下了心思。由于之前二十多年皆在書上下了功夫，對于自己的終身大事，卻一點兒也不關心，以至于到了二十八還未能娶親。
最終還是老師的女兒嫁與了他，張員外自然心存感激。娶親之後，家中錢財皆上交給了妻子。不過因為生下張元元，張夫人便傷了身子，便為張員外擡了幾門妾室，為的是開枝散葉。
妾室雖然皆懷了身子，生下的卻都是女孩兒。如今張府中的小姐已經排到了第七，男孩兒卻只有張元元一人。
只可惜張員外越老越糊塗，如今竟輕信一個姨娘家的表小姐，也不知白水芝使了什麽手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