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第 12 章
江旎木木地回過身,擡起一只手掩着額頭,以一秒八百個假動作來顯得自己很忙。
霍司臣走近,落座離她不遠不近的左手邊,隔了大約一個半人的距離。
她拿手機胡亂敲着屏幕,不由得暗暗腹诽,時間管理大師真是每次卡點都能卡得恰到好處,他聽見了會不會覺得她是臺中央空調,對誰都說漂亮話?
不過轉念一想,讓他受點挫怎麽了?雖然向霍閻王展示一腔愛意重要,但程念也說了要流通啊,得讓他也動心起念才行。
那就不能一直順着他,得偶爾給他點打擊,本文有騰 訊裙四咡貳二嗚九易四七整理發布讓他反思,讓他困惑,讓他輾轉反側。
所以剛才那話他聽就聽了,她沒什麽可值得心虛的。
苗廷端起酒杯:“司臣,來晚了,可得罰一杯。”
霍司臣淡淡地掀眸看了苗廷一眼,并不舉杯,腕間泛紅的那只手搭着桌沿,指節輕敲,不鹹不淡說起:“并非刻意來遲,只是路上遇見只貓,撓了人,轉眼跟別人示好。”
江旎:……
明涵,這是明涵吧?
她抿了一口酒,勾起唇角:“或許是你方式不對呢?貓記仇,下次當心喲~”
霍司臣看過來,兩人目光相對,無話,江旎總感覺有滋滋電流聲,配上某游戲裏某角色的經典臺詞:“十萬伏特!”
苗廷若有所思地垂了垂頭,笑道:“說起來還要感謝江小姐,原本司臣忙,不定有時間賞臉,去電影小鎮的時候碰見江小姐,想着司臣的合作夥伴,就是我的合作夥伴,臨時多請一位,跟司臣說過後,人倒過來了。”
江旎稍有愣怔,是說了她來,霍司臣才來的?
要真是這樣的話那她可要驕傲了。
霍司臣雲淡風輕:“我原本也并未拒絕。”
江旎:……
他是懂潑人冷水的。
苗廷:“江小姐接下來有什麽具體行程?君朗的設施都是我負責,需要的話……”
問的是江旎,看的卻是霍司臣,說了不談公事,話裏話外明擺着強占一地,不甘退場。
再平白受祿不是什麽好事,江旎正欲婉拒,霍司臣話在前頭:“唐頌的合作方只有君朗,有什麽問題,向君朗反映即可。”
苗廷捏着杯子的手一陣紅一陣白,沉吟片刻,招呼着桌上陸續上齊的菜:“來來來動筷,這家的菜式一絕。”
這真是合作方嗎?江旎隐約嗅到些生意場上的較勁意味。
苗廷吩咐侍應生把甜口菜擺在江旎面前,笑說:“江小姐和我妹妹苗靓差不多年紀,小姑娘們都愛吃甜,阿靓還跟我提起過你呢,說是在君朗見過。”
“是有這麽一面之緣,苗總有心了。”江旎面上道謝,心下恍然,果然是苗靓的哥哥。
突然覺得這飯局上空的硝煙元素又多了一味,原來不僅為公事,還為家事。
她知情識趣地不多話,随便夾了兩筷子,不着痕跡地瞥了眼霍司臣。
他用餐慢條斯理,像極了名媛公子們從小上的禮儀課範本,但又毫無端着的痕跡,自然得仿佛他打娘胎出來就那麽吃飯。
江旎驀地想到程念說他家庭不睦,一副高門貴家對孩子從小嚴苛要求的畫面浮現眼前。
随即輕微地搖了搖腦袋把思緒晃出去,演戲就演戲,動哪門子恻隐之心?心疼自己還來不及呢,明明昨天才被這個閻王帶到千米高空威脅過。
海風微涼,飯畢,苗廷再次試探:“江小姐喝了酒,需要送嗎?”
江旎了然,大概是看她和霍司臣來的時候不曾一道,所以才這樣問。
她忍不住短暫觀察了下霍司臣,捕捉到他眼底極細微又轉瞬即逝的不耐煩。
江旎笑着禮貌拒絕:“不用麻煩苗總,我跟霍總回去。”
苗廷也不再多說什麽,送他們到樓下,看兩人上了車。
坐進車裏,他就在身旁,江旎把頭別向另一邊,梳理這天所見所聞。
苗廷一直在強調和君朗的合作關系,但霍司臣顯然沒當回事,如果真合作密切的話,他何以攔着苗廷跟她接觸的動向?
難不成還指望這閻王是在拈酸嗎?
正想着,猝然又感覺身側飕飕地有點發涼。
她扭頭,撞進他目光。
霍司臣正好整以暇地對她眼露幾分打量,如果她沒眼花,或許他還向她這側稍稍傾身了幾度?
怎麽感覺像看穿她心思一樣,江旎莫名心虛,好死不死,小陳特別有眼力價,前後座擋板适時升起。
這一升,升得她滿頭問號。
這是幹什麽?!
小陳想多了還是她想少了?
江旎忍不住往後縮了縮,這時候很難不想到看過的各種廢料。
拜托,她也只是演戲,別來真的啊!還沒有到為藝術獻身的地步呢!
他此時沒戴眼鏡,那雙眼瞳和她夢裏夢到的一樣,現實裏沖擊感遠比夢中強烈,像世界盡頭暗夜裏一泓冷泉,投石一顆漾起層層波瀾。
江旎吞了吞口水,下一秒,聽見他聲音冷而沉:“你和苗氏什麽關系?”
?
心當即涼了半截。
好你個狗男人,懷疑我卧底?
思維短暫而快速地回溯,苗廷和霍司臣是合作中摻雜對手的關系,還有點私事恩怨,這次出行,剛到平港,第二天就趕上苗廷來此,偏偏和她撞見,還臨時拉她入局……
所以霍司臣覺得她是有意為之,向苗廷透風?
順理成章地,他趕來這個飯局也只是想觀察個究竟,并不是什麽因為她在,說合作方只有君朗是防止她和苗廷通氣,不想苗廷送她也是同樣緣由。
坐過山車都沒這麽起伏。
江旎反問:“這就是霍總對合作方的信任度嗎?”
她雙臂一抱:“你想要查,完全可以查得到,輕輕松松就能知道我和你合作之前與苗氏的交集,蹤跡,何必還來問我?”
霍司臣坐正身子,不緊不慢地轉了轉腕表:“在給你機會。”
“你……”江旎心裏的火達到一個燃點,敲了敲隔板叫小陳司機:“麻煩停下車,我自己回去。”
隔板降下,車卻沒停。
霍司臣看向另一側車窗外,不疾不徐開口:“這裏遠離城區,你要想去龍宮一夜游,我不留你。”
江旎的那股子火到最高點,然後洩了氣。
能屈能伸,能屈能伸。
她對小陳司機說聲打擾,車繼續行路。
*
到了酒店坐電梯上去,江旎簡單道聲晚安,噔噔噔邁着步伐進了自己房間。
裏面燈火通明,小安整理好了今日份工作彙總,拿給她看。
接手後,江旎驀地想起合同裏說了每日彙總也要及時分享給甲方一份。
以前的投資方都是出了錢就撂挑子不管的,只負責坐吃最後的收益;君朗這麽財大氣粗,不懂為什麽還這麽細節,不過反推一下,也可能正是人家精細,才駛得百年船。
江旎确認好後郵箱發了周瑾一份,不料沒幾分鐘,對方就回過來,稱有問題,還需改。
江旎只好和小安又坐在電腦前從頭到尾改了一遍,再發,再改,還是不行。
折騰得有點晚,江旎讓小安先去睡,她要親自去問一問,究竟有什麽問題。
小安有點擔心:“這會快十一點了,旎姐你要不明天再去?大晚上的,霍總那套房還是他一個人在住……”
江旎捏着門把冷笑:“他敢做虧心事,就別怕我夜半敲門,多個人我還不樂意敲呢,我就是要深夜上門震一震他。”
小安心悅誠服,她是不敢跟那位霍總多說一個字的,果然能當老板就是不一樣。
江旎拿着資料氣昂昂地出了門,看到霍司臣房門口的時候腳步戛然而止。
那裏站了倆她眼熟的一線女星,霍司臣就在中間。
她沒忍住,嘴張得比豬豬俠表情包都大,果然深藏不露,他居然是這種人?
就說名利場連空氣都沒一片是幹淨的。
江旎直呼後悔,大晚上的居然上趕着撞見這種Play,她拔腿就走,轉身往自己房進,聽見遠處霍司臣清清冷冷的嗓音:
“江旎,過來。”
她像電子人偶突然被扣了電池一樣僵在原地。
怎麽?喊我過去幹什麽?我也是你們Play的一環嗎?
江旎讪笑着轉過身:“我就不必了吧……”
話沒說完,去看見倆女星跟霍司臣欠了欠身,像是表達抱歉,然後徑直上了電梯離開。
而霍司臣形散意懶手抄兜,還站在那裏,目光涼涼地看着這邊。
……看來是非過去不可了。
她捏着資料走過去,笑嘻嘻問:“我是不是打擾你們了?”
霍司臣垂落目光看過來,眼中有些莫名其妙:“打擾什麽?”
江旎一時語塞,這讓她攤開了講?這是可以說的嗎?
沒等她回答,他漠然道:“打擾苗廷買通工作人員,複制頂套電梯卡給我塞女人?”
玩這麽刺激?
江旎甕聲甕氣:“那君朗這員工建設也不怎麽樣嘛。”
霍司臣語氣平淡:“人心本來就是最難把控的東西。”
江旎微怔,相處這麽些時間,很少聽他講主觀想法類的話。
“你來找我做什麽?”他問。
江旎:“不是你叫我過來的嗎?”
霍司臣:“最開始出門,不是來找我?”
江旎頓了頓,如果沒有剛才看見的那一幕還好,但是有了,現在再單獨找他修資料,總感覺不太好,像大晚上兩個三個女人輪番往人房裏沖鋒陷陣,把她搞得像和前兩位同一定義。
她笑得明豔:“因為我隔着門看到她們找你了。”
霍司臣輕微擡眉,眼神示意她繼續說。
江旎進入演戲模式:“我吃醋了。”
這話落地,時間似乎短暫地靜止了一瞬,她看見霍司臣眉眼間閃過一抹譏诮,同時很小地,向她走近了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