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舒雲來遲疑了一瞬:“黑火藥是什麽?”
她在現世沒有讀過書,在山村裏沒有人告訴她這些事情,出去打工的時候也是進工廠,每天做着機械的工作,更沒有地方吸收知識,這種對于許多人而言是常識的事情她根本不知道。
韓星霁心中焦慮,但還是耐心解釋說道:“就是最初的炸藥,用硝石硫磺和木炭調配而成。”
舒雲來聽後也是一驚,她或許不知道黑火藥是什麽,但卻知道炸藥。
如果鏡國有炸藥,那麽他們攻城頗有幾分摧枯拉朽之勢也就能解釋了。
韓星霁皺眉問道:“朝廷要如何做?鏡國的軍隊到了什麽地方?”
舒雲來說道:“前線敗的太快,如今已經到了順平驿。”
韓星霁在腦子裏過了一下地圖,順平驿這個地方在後世也是存在的,地理方位也相差無幾,這裏可以說是交通要道以及戰略要地。
因為這裏是京城之前最後一道天然屏障,一旦這裏被破,那麽敵軍随時能夠東進直逼京城。
韓星霁頓時急得腦門冒汗:“那現在怎麽辦?”
舒雲來問道:“你既然知道黑火藥,那知道配方嗎?我們能不能用?”
韓星霁有些頭痛說道:“就算知道配方也不行,原始版本的黑火藥極其不穩定,随時都可能爆炸,必須往裏面添加甘油一類的東西,但甘油這東西一時半會弄不出來,如果強行上的話很可能還沒将敵軍趕走,自己先炸了營!”
舒雲來遲疑:“那他們敢這麽用難道是弄出了甘油?”
韓星霁說道:“甘油不是随随便便能弄出來的,尤其是大批量制作需要養殖業和工業的同時配合,最好是查一查他們從哪兒弄來的黑火藥,如今朝廷打算怎麽做?”
舒雲來鎮定說道:“事關存亡,大王已經奏請陛下禦駕親征,以振士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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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有神兵利器,他們如果拿不出來的話,能做的也就是用命來填,鏡國地小人少,他們總還有一線生機的,反正不管怎麽樣都必須守住順平驿。
只是前線兵敗如山倒,士氣已經低迷到了一定程度,周邊城鎮也在自亂陣腳,所以首先要做的是穩定軍心,禦駕親征的确是能夠在一定程度上提振士氣。
韓星霁走神了一瞬甚至在思索若是皇帝禦駕親征贏了,那很可能就不會被廢了。
這可是收攬民心,收攏士人聲望,展示皇帝風姿的好機會啊,一旦給天下臣民留下了好印象,就算樓時巍如何大權在握可能都不好再廢他。
這樣歷史可就徹底大亂特亂,之前無論怎麽折騰,始終沒有影響到政權體系,之後……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情。
不過眼下還是守住順平驿更加重要一些,其他就只能先放一放,實在不行回去問問組織,那麽多大佬總有辦法的。
他将這些都抛到一邊問道:“你去嗎?”
舒雲來嫣然一笑:“當然是要去的,娘子軍是大雍最強的軍隊之一,這種時候我們當仁不讓。”
韓星霁果斷說道:“我跟你一起去。”
舒雲來立刻搖頭說道:“不行,太危險了,組織讓我保護好你。”
韓星霁深吸口氣說道:“現在不是保護不保護的事情,若是順平驿被破,京城也岌岌可危,到時候我未必能留得性命。”
若是平民或許還能活下去,但貴族肯定是首先被燒殺搶掠的那個。
舒雲來還想反對,韓星霁迅速低聲說道:“而且我能帶東西過來,到時候可以看看組織那邊有沒有什麽東西可以用來對抗鏡國。”
舒雲來聽到這裏心念一動,卻還是有些猶豫:“這次……真的跟之前不一樣。”
韓星霁當然知道不一樣,他也怕死啊,但現在轉機可能就在他身上,他不能退縮。
一旦退縮,萬一變成無法挽回的錯誤,那真是後悔都來不及。
他故作輕松說道:“放心,組織給了我很多保命的東西,不怕不怕。”
舒雲來倒也不是婆婆媽媽的人,當即說道:“我去整軍,你收拾好之後就讓楊景忠帶着你去城外大營找我。”
韓星霁果斷說道:“我沒什麽好收拾的,拿幾套衣服就行,一起走吧。”
舒雲來無奈說道:“那你就等等我,我得去換身衣服。”
這個消息是宮宴進行到一半時傳來的,宮宴自然也進行不下去,大家都匆匆忙忙四散去處理各種事情。
舒雲來這一身精致郡主裝束自然不适合上戰場。
他們兩個說這話就打開門走了出去,出去的時候正好看到薛輕舟站在外面。
他顯然也是知道消息的,此時牽着薛翼站在那裏說道:“大郎,二郎就交給你了,我們……”
“你不要去。”舒雲來果斷說道:“你身體還沒好全,跟着過去做什麽?萬一病情加重怎麽辦?”
薛輕舟着急說道:“我怎能讓你一人去冒險?”
韓星霁輕聲說道:“我跟阿娘一起去,郡馬放心,我定護阿娘周全。”
薛輕舟一愣繼而更着急:“你跟着去做什麽?這很危險,你留在京裏看着你弟弟就是,大雍再怎麽樣也沒到讓少年郎去冒險的地步。”
韓星霁微微一笑說道:“可我不同,我是軍官啊。”
他說着點了點自己頭上的單板長冠說道:“身上有着大夫爵位呢,國家有戰事,我當然是要跟着去的。”
薛輕舟還要反駁,舒雲來說道:“大郎跟我去就是,他知道一些藥方,或許能派上用場,我們去了,你就不要去,二郎還需要人照顧。”
當初他們夫妻雖然也一起上戰場,但之前打的都是比較有把握的仗,這一次……在大部分人看來真的就是去送死的。
上戰場的将士很大概率會殉國,她舍不得兒子,但保家衛國更加重要,只有這次扛過去她的家才能保全,她的家人才能活下來。
如果她死在戰場上,至少還留下薛輕舟帶着兒子活下去,要不然她兒子小小一個在亂世可怎麽辦呢?
薛輕舟看着他們母子眼眶逐漸濕潤,低頭說道:“是我沒用,若是……”
舒雲來走過去輕輕抱了他一下說道:“你這樣就很好,至少我不必操心二郎,好了,沒時間兒女情長,我們該走了。”
韓星霁沒帶什麽東西,舒雲來也是輕裝簡行。
至于剛剛才确認身份的馬少前和牛無裁,韓星霁想了想最後還是沒讓他們跟着一起來。
這倆人被奴隸生活磋磨的不太成人樣,上了戰場也是炮灰,帶來做什麽,在這裏死了可就真的死了。
韓星霁戴上了組織給的所有東西,連攝像頭耳釘都揣進了兜裏。
反正除了舒雲來之外沒人知道他的耳釘是攝政王送的,到時候他把耳釘換下來,或許還能夠拿到關于這個時代戰争場景的一手資料,等拿回去之後交給組織無論是研究歷史還是分析數據用以更好的幫助大雍都很有用。
他想得很好,只是他跟着舒雲來一路到了大營之後,舒雲來看着中間豎起的大旗有些詫異問道:“攝政王來了?”
旁邊立刻有人應道:“啓禀将軍,攝政王讓将軍到後立刻去中軍大帳。”
韓星霁有些詫異:“阿娘怎麽看出來攝政王到了的?”
舒雲來揚了揚下巴說道:“那面旗是他所率領奉宸軍軍旗,當年先帝遇襲藏身黃口寨,後來便是他帶着奉宸軍前來救駕,殺出了一條血路。”
她說到這裏頓了頓又說道:“當年先帝聽聞敵襲,便慌忙遷都,也是他帶着奉宸軍守住了京城後迎回了先帝。”
韓星霁恍惚想起歷史記載中樓時巍的确有領兵之能而且還很強,先帝時大雍一度淪落到了只有十餘座城池,國力衰微到不行。
後來樓時巍橫空出世,未及弱冠便帶兵四處征戰,立下赫赫戰功甚至被破例封為奉宸上将,官位甚至僅在三公之下,建奉宸府,特許自置官署。
這麽一想,樓時巍雖然誇他少年英雄,但這人自己才厲害,他年少時驚才絕豔遍尋歷史也少見。
韓星霁想着這些帶着楊景忠去了自己的帳篷,中軍大帳議事自然不是他一個小小的大夫可以聽得。
實際上中軍大帳也沒有商議多久,過了沒一會舒雲來就氣沖沖地走回來。
韓星霁知道之後就想過去打探消息,一進她的營帳便被舒雲來的臉色吓了一跳:“發生了什麽?又有什麽不好的消息了?”
舒雲來一拍案幾:“貪生怕死,這等人有何資格居于禦座之上!”
韓星霁有些茫然:“貪生怕死,是在說……陛下嗎?”
舒雲來哼了一聲沒好氣說道:“除了他還有誰?若非他不肯,哪裏用得着大王宵衣旰食親自去前線不說還要幫他處理政務!”
韓星霁坐下來問道:“所以……是陛下膽小不願意去前線督戰攝政王才不得不出山?”
舒雲來恨恨說道:“我回來之前那麽多大臣都在勸,我本以為不會出意外,卻沒想到他竟然直接丢下了那麽多人回了寝宮,還說若是敵軍打來就遷都!”
韓星霁忍不住說道:“他跟先帝雖然不是親父子,但……還挺有父子相的。”
先帝去世太早未及留下子嗣,所以最後是從諸侯王中選出了一位還看得過去的登基稱帝,結果沒想到這位是真的爛泥扶不上牆啊。
如果說之前名聲不顯是剛登基沒多久來不及施展拳腳,如今這可是非常好的揚名和收買人心的機會。
樓時巍基本上是送給了他一個得民心的機會,這樣都能放棄。
如果是個普通人,韓星霁不覺得他貪生怕死有什麽,誰不怕死呢。
可問題是韓曉他是皇帝啊,以天下而供養的皇帝,受了天下人的供奉,當然就要庇護自己的子民。
結果一遇到風吹草動就要把這一城百姓丢下遷都,而他丢下的又何止是這一城的百姓,還有交戰區的百姓都被他抛棄了。
韓星霁也只是憤憤一瞬,但此時也不是生氣的時候,便把事情放到一邊問道:“既然已經發生如今也不是生氣的時候,可還有其他消息?”
舒雲來聽後也将皇帝的事情放到一邊,現在的确不是罵皇帝的時候,她說道:“時間太短,過來的消息不多,現在唯一知道的就是鏡國的海港被封鎖了起來不允許任何人出入,也不知道是不是跟這件事情有關系。”
韓星霁腦子迅速轉動說道:“海港……按照歷史記載,海港在這個時候發揮的作用不是很大,五國之間商貿往來大多都是依靠陸路,水路走的不多,就算走也是走江河湖海,會走海港那麽就意味着可能有第六方參與了進來,而且是與我們大陸不相連,或者是陸路太過遙遠,并且對方的造船業也比較發達的那種。”
舒雲來身體微微前傾:“第六方?那會是哪一方?”
韓星霁搖頭:“這個還要等具體消息才能判斷,不過,應該可以排除西邊離我們很遠的幾個大洲,畢竟就算從十年前開始發展,他們的科技樹也不可能發展的這麽快。”
如果沒有穿越者因素的話,那麽在這個時間段,華國這片土地上的科技就是發展最快最好的。
其次就是華國文明輻射的周邊地區,剩下都不行。
像是另外幾個大洲的原住民很大一部分還在茹毛飲血。
舒雲來聽得雲裏霧裏,最後嘆息說道:“看來我也得多讀點書了。”
要不然韓星霁說的這些她都聽不明白,哪怕排除了那幾個洲,她也不知道還剩下什麽。
韓星霁立刻說道:“這只是我的推測,未必是真,而且哪怕排除了那幾個地方,就我們附近還有很多小國的,暫時不能确定是哪一方,還是再等等消息吧。”
這個時代消息傳遞實在是太慢,如果夠快的話就不至于等到舒雲來都已經班師回朝才得到消息。
不僅信息傳遞速度慢,就連行進也很慢。
第二天大軍開拔的時候,韓星霁縮着脖子彎着腰偷偷藏在人堆裏,不太想被樓時巍發現。
不過樓時巍可能也的确沒工夫關注到所有人,皇帝不肯禦駕親征,他這個攝政王就得站出來穩定人心,大軍出動之前還是要做一下動員的。
韓星霁站在人堆裏看着樓時巍走出中帳滿眼都是驚豔。
此時的樓時巍身着銀色铠甲,身披大紅披風,連他的坐騎都是白色的,在人群之中十分顯眼。
如果說穿着朝服的樓時巍是暗濤洶湧的汪洋,那麽此時的他就是出鞘利劍。
雖然氣勢不同,但有一樣是不變的——樓時巍就是大雍軍民的定海神針。
自從樓時巍上馬那一刻,韓星霁居然真的感受到了高漲的士氣,這東西看不見摸不着但就是能夠感應到,也是很玄學的一件事情。
樓時巍很簡單的說了幾句便一馬當先走在前面。
韓星霁看着他背後鮮紅的披風在寒風中飛舞一時之間不由得有些心馳神往。
銀甲鐵鞍鮮衣怒馬,也不知道十多年前的少年将軍橫空出世的時候該是多麽地驚豔。
他下意識的摸上左耳,想要将這一幕給拍下來。
在感覺到手感不一樣的時候他才想起來,攝像頭耳釘已經光榮下崗,而如今樓時巍在這裏他也不敢戴,畢竟他也不能保證一直不被樓時巍發現啊。
韓星霁一臉可惜,想着回去之後得問問工作人員能不能把樓時巍送的耳釘給改造一下,如果不行就弄個高仿。
樓時巍再厲害應該也看不出來,畢竟國內的高仿技術世界一流。
大軍開始行進之後韓星霁就松了口氣,軍隊将領是要各自領軍的,除了安營的時候偶爾要開會,平日裏離得都很遠,他也不用擔心會被樓時巍看到。
只不過人越怕什麽越是來什麽,大軍行進到第三天,傍晚安營紮寨的時候,韓星霁吃完飯打算出去溜溜食,結果一出門就看到了正跟舒雲來一邊說話一邊往這邊走的樓時巍。
在見到樓時巍的一瞬間,他原本想要立刻回營帳的,無奈卻被樓時巍看了個正着。
再跑就顯得心虛了,韓星霁只好老老實實上前行禮。
樓時巍略有些詫異地挑了挑眉:“你怎麽把他也帶來了?”
舒雲來頓了頓說道:“讓他見見世面。”
樓時巍又問道:“不是要讓他參加科考?你把他帶來,将來就算他考上在朝中身份也尴尬。”
文臣會認為他是武将出身,武将又會覺得他跑到了文臣那邊,簡而言之就是哪邊都不讨好。
舒雲來哼了一聲說道:“他不來,将來考上了那些人也不會把他當自己人啊。”
誰讓韓星霁有一個将軍娘呢。
樓時巍又問道:“既然如此,為何他手下并無車架兵馬?”
按照韓星霁此時的爵位是可以領一輛戰車再加上三十六人的。
但若真讓他領兵就必須上戰場,舒雲來怎麽可能讓韓星霁去冒這個險?
只是這個不好解釋,舒雲來急中生智說道:“讓他來主要是因為軍中缺乏藥師。”
樓時巍似乎有些不贊同:“缺乏的不是藥師是藥,你讓他配好藥送來就是,何必帶他來冒險?”
韓星霁見舒雲來招架不住只好硬着頭皮開口說道:“啓禀大王,藥也得對症才行,有些症狀看着相似但用藥卻不同,亂用藥甚至可能有生命危險,末将來就是為了能夠精準用藥。”
“哦?精準用藥……所以你懂醫術?之前不是說不會?”
韓星霁心提到了嗓子眼,連忙說道:“是不太精通,只會一些皮毛,比不上宮中禦醫和一些杏林妙手,最多也就是治一治簡單病症,學藝不精,不敢言會。”
“你倒是謙虛。”樓時巍說了這麽一句也就沒有再繼續糾纏。
舒雲來連忙請樓時巍去檢查軍容軍紀。
不得不說,娘子軍的軍紀或許是除了奉宸軍之外最好的,樓時巍見後都忍不住點頭感慨說道:“若我國軍隊都有如此風貌,何愁不能抗敵。”
到了自己的專業領域,舒雲來立刻變得十分自信且驕傲,她微微昂頭說道:“他們布陣打仗還行,帶兵行軍可不如末将。”
畢竟這都是跟人民子弟兵學的,當初她的家鄉遇到洪災,那些年輕的士兵不顧安危來救他們,給當時還年幼的舒雲來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
後來她才知道那叫令行禁止,行動如一,不畏艱險。
于是她帶兵也這麽帶,自然與衆不同。
接下來樓時巍又跟舒雲來說了幾句話,眼角餘光掃到韓星霁可憐巴巴跟在後面不由得微微一笑。
等他走了之後,韓星霁這才松了口氣。
舒雲來也松了口氣,同時又有了新的擔心:“剛剛實在是太突然了,不該讓你承認會醫術的,萬一讓你救人沒救好,那可怎麽辦?”
韓星霁面無表情有氣無力說道:“剛才要是不這麽說恐怕我就要被抓起來了,不僅如此還得連累你。”
舒雲來嘆了口氣說道:“算了,軍中能有資格讓你看病的也不多,他們身邊都跟着郎中,大王也帶了禦醫,倒也不用太過擔心。”
韓星霁卻不這麽想,意外處處都在,誰知道有沒有個萬一?
于是因為這件事情,等天黑之後他就拿下了手腕上的柔性屏手機,喚醒之後點開了裏面存儲的一份電子書《赤腳醫生手冊》。
現在他特別感謝幫他整理這些資料的人,有了這本書至少他還能冒充一下,至于治不好……哪個醫生也不敢說自己能治好所有病嘛。
唯一麻煩的就是因為擔心手機屏幕的光會被發現,他只能躲在被窩裏偷偷看書。
這一看就是半夜,第二天早上還要早起趕路,韓星霁整個人都是恍惚的。
然而那本書他也就只背下了小一半,一想到還有很多書需要背,他就不由得悲從中來:淦,要學的東西越來越多,這樣下去別說雙倍時間,就是給他八倍時間都不夠用啊!
幸好到了晚上安營紮寨之前都沒有再出什麽意外,這讓他着實松了口氣,想一想他也覺得自己似乎有些小題大做,畢竟樓時巍那麽忙,哪裏有工夫盯着他一個小小的大夫?
不過很快他就發現自己這口氣是松早了。
等到傍晚,韓星霁吃完飯正在腦中回憶之前背下來的內容的時候,舒雲來身邊的新任長史便匆匆而來,見到他便松了口氣:“韓大夫,将軍讓您去一趟中帳。”
韓星霁立刻警惕起來:“去中帳?發生了什麽事情?”
這些時日不僅是他,就連舒雲來都在努力避免他跟樓時巍見面,不是特殊情況肯定不會讓他過去的。
更何況如今又不是舒雲來親自來跟他說,他還是問清楚一點比較好。
長史十分着急說道:“是奉宸軍的李茂将軍突染急症,想讓您去看看。”
韓星霁皺眉:“急症?郎中呢?禦醫呢?”
軍中每位将軍都有專門郎中随行,樓時巍更是帶了一名禦醫出行,這可都是專業人才,是什麽病症他們都治不了的?
長史說道:“就是因為禦醫和郎中都束手無策,所以将軍才讓您過去一趟。”
這些人都束手無策,他去有什麽用啊?他又不是醫生。
不過,舒雲來肯定不會亂來,樓時巍雖然讓人心生畏懼但他的中帳也的确算不上龍潭虎穴。
所以韓星霁哪怕心中疑惑也還是跟着去了一趟。
實際上到那裏之後也沒有去中帳,而是被帶去了另外一頂帳篷,此時那裏圍着一群人,韓星霁過去的時候所有人都看向他,搞得他還怪緊張的。
等進了大帳就更刺激了——大雍國半數以上的将領都在這裏。
要知道這個時期的雍國武德充沛,随便一個武将拉出去都是歷史長河中的知名将領,一堆名人站在這裏,韓星霁只覺得自己的呼吸都要不順暢了。
不過等他進去之後其他人就都成了背景板,只凸顯出了樓時巍一個人。
樓時巍見到他似乎有些意外,但也沒多說什麽,舒雲來立刻說道:“阿霁,快來看看李将軍這是怎麽回事。”
韓星霁本來是硬着頭皮過來的,等走上前就發現這位李将軍看上去的确是有些嚴重,渾身上下肌肉都在不自覺的抽動,眼睛雖然睜着但是毫無神采,看上去意識也不是很清醒。
他當即心下一沉,這個症狀可能由很多問題引起,什麽癫痫、高血壓、高血糖等等,有好幾種病都不好治,至少不是吃藥就能搞定的。
可現在大家都看着他,頂着各色目光,他只好問道:“将軍這樣多久了?之前可還有過其他症狀?”
李将軍身邊伺候的一個小侍從立刻說道:“已經有一炷香時間了,之前李将軍不知是吃了什麽東西,上吐下瀉。”
韓星霁又問道:“除此之外沒有其他症狀?更早之前可有異狀?”
小侍從努力回憶之後說道:“沒有,之前将軍身體很是康健。”
韓星霁聽後略微松了口氣,上吐下瀉很可能是食物中毒,而之後的症狀應該是因為嘔吐和腹瀉引起的電解質紊亂。
如果真是這樣,反而是最好的一個結果,畢竟不像某些急症直接就要命,更甚至一些病症不開刀或者沒有對症藥物就是回天乏術。
韓星霁定了定神說道:“我猜測将軍應該是體內五行不調氣血虧虛,但也不敢保證這是對的,先調制一些鹽水來給将軍喝下再觀後續吧。”
他說完之後一旁一名老者皺眉說道:“你這娃娃,都不曾切脈如何能夠判斷病症?”
韓星霁實在是太年輕,不,說年輕都不恰當,應該說是年少。
醫生這個職業是最吃經驗的職業,除了庸醫,那必然是年齡越大醫術越好。
他們這些禦醫郎中都無法處理的病症,這個年輕人過來問了幾句就下診斷,他們怎麽看怎麽不靠譜。
韓星霁倒是不生氣,十分平和地說道:“我經驗不足,脈象方面未必及得上各位,剛剛也只是初步判斷,更何況只是給将軍喝一點鹽水而已,并未開藥,應當也不會有太大影響,在這期間諸位也可繼續為将軍診斷,不耽誤的。”
禦醫張了張嘴也不知道該說什麽,若是這少年人想要踩着他們揚名立萬,他們肯定要争一争,可人家說的有理有據也沒有攔着他們繼續看病,鹽水的确不影響什麽,他們再怎麽懷疑也不好多說。
樓時巍壓根也不管他們這裏的小小争執,立刻讓人去準備鹽水,韓星霁連忙補充道:“記得別放太多。”
別到時候電解質沒平衡,反而把人給齁死了。
侍從兌了半水囊的鹽水過來給李将軍一點一點地喝了下去。
剛開始的時候李将軍的肌肉依舊有些抽動,看上去也沒什麽好轉的跡象。
只是随着時間的流逝,他的肌肉抽動逐漸緩解,到最後的平息,人也逐漸清醒了過來。
清醒過來的李将軍十分虛弱都來不及說兩句話就又昏睡過去。
禦醫們連忙過去幫忙診脈,最後的結果則是雖然沒有立刻好轉,但脈象逐漸平安了下來。
禦醫轉頭看着韓星霁最後感慨搖頭說道:“不用針不用藥一碗鹽水便能救人,當真是神乎其技。”
韓星霁立刻擺手說道:“沒有沒有,只是正好碰上了我知道的症狀,按理來說吃藥應該更合适,但我于藥學也不精通,怕配出來的藥方耽誤病情,便只好用這等見效慢的法子。”
一旁的郎中卻搖頭說道:“不用藥而病痊愈,這才是醫術大成之相啊。”
我可求求你們憋說了!
舒雲來見狀連忙問道:“接下來還要喝鹽水嗎?”
韓星霁搖頭:“不用,接下來正常飲食便可,哦,鑒于将軍之前有食物中毒的跡象,飲食還是清淡一些好。”
樓時巍聽後點頭說道:“既然如此,大家便散了吧,讓李将軍安靜休養。”
李将軍沒事衆人都松了口氣,紛紛離去,樓時巍在路過韓星霁身邊的時候意味深長地說了句:“韓大夫醫術了得啊。”
說完他便走了,只留下了韓星霁一個人風中淩亂——攝政王這到底是幾個意思?
是真的誇他醫術還是話中有話?
韓星霁感覺自己CPU都要燒了也沒想明白。
最後跟着舒雲來回到娘子軍駐地之後他忍不住小聲問道:“阿娘,怎麽突然把我喊去了?”
舒雲來的表情看上去十分一言難盡:“那些禦醫郎中都找不出原因,攝政王便說要廣尋醫生診治,可是軍中又哪裏來的醫生?也不知是誰突然提起之前你曾治好了廣川,說你或許有辦法,這不就……把你喊過去了。”
所以不是樓時巍主動提起他?
這裏面也沒有要試探他的意思?
表面上看起來是這樣,但韓星霁總覺得好像有哪裏不對。
很快他也不再想這個問題,反正對不對的他也沒什麽辦法。
就算樓時巍擺明了要試探他到底會不會醫術他能反抗嗎?并不能。
韓星霁決定回去繼續背書,說不準啥時候就用上了呢。
而讓他意外的是出了這樣的情況,那位李将軍竟然并沒有回京養病,而是堅持要跟着大軍前進。
用他的話說就是吃吃喝喝就能養回來也不是什麽大病,或許等到了前線就好了呢?
就他們行軍的這幾日,鏡國又連下三城,之所以進度緩慢是因為前線将士們用命摸透了對方的打仗方式——那東西只能像投石一樣扔過來。
于是便有人派出了小隊偷襲甚至主要戰争方式就是偷襲,這才拖慢了對方行進的速度。
簡單來說就是鏡國的軍隊本身并不厲害,只是他們拿到了超出這個時代的武器而已。
若是正面對戰,哪怕鏡國傾巢而出都不配樓時巍親自出馬。
舒雲來得到戰報之後并不隐瞞韓星霁,他認真看了半晌之後發現雍國這邊的戰略戰術很有幾分游擊戰的意思。
不過游擊戰自古以來就有,只是上下五千年用的出神入化的也就唯有那一人而已。
韓星霁一開始并沒有下判斷,随着戰報越來越多,他就确定軍中肯定有自己人。
他想到這裏不由得心念一動,既然前線有,那麽他們軍中或許也有。
到時候說不定他就需要這些人幫忙。
只可惜不知道名單,還要等穿回去之後才行。
韓星霁從來沒覺得七天時間有這麽漫長,真的是一天一天數着日子過。
等他數到第七天的時候,白日裏就又來了情報。
舒雲來咬牙切齒跟他說道:“已經查明了,是倭人。”
韓星霁倒是不覺得有什麽意外,之前他就有所猜測,只是沒說死。
畢竟華國周邊的那些國家平時嚷嚷的厲害,讓他們真刀真槍的上就不敢了,唯有倭國,一直賊心不死。
他跽坐在案幾前盯着上面的情報冷冷一笑:“倭國亡我之心不死啊。”
他說完也沒再說其他只是擡頭說道:“我先回去準備一下。”
舒雲來用力點頭:“好。”
韓星霁回去之後其實也沒什麽準備的,最需要準備的就是帶上他的所有耳釘——兩個用來加工或者仿造,另外一個需要帶回去不能留在這裏免得被發現什麽。
等所有的一切都準備好之後,韓星霁突然想到一個問題:他的穿越是依托門進行的,現在這裏只有帳篷的門簾,也不知道算不算?
在時間蹦到00:00那一刻,韓星霁将所有想法抛到腦後,掀開了門簾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