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艾塔星城科學院作為最大的科研基地, 是許多人夢寐以求想擠進去的地方，不僅在于裏面擁有頂尖的技術水平，也因為科學院對工作人員的待遇和福利都遠勝別處。
每個部門隔段時間便會組織團建活動，延緩一下掉發壓力, 當然, 這類活動陳源一向不參與，這次也不例外。
“有什麽想要的禮物嗎？”祁六一大早就給她發了信息。
和陳源不同, 像部門的這類社交活動他從不缺席, 祁六幽默風趣, 有分寸的同時又不會讓人感到冒犯或是難以接近。
沒人喜歡看別人臉色做事，所以哪怕表面上不顯，科學院大多數人員心底裏都更願意親近支持祁六, 對此，陳源也毫不在意, 他巴不得沒人打擾他。
057看着祁六發過來的消息, 閉着眼睛在床上滾了一圈才回複道：“你。”
“我不是玩具, 重新選。”祁六幾乎秒回。
“那就沒有喜歡的了，我不選。”
祁六看着發過來的消息, 幾乎能想象到屏幕背後057皺着眉不爽的表情。
“诶？祁助, 你看什麽呢？怎麽笑得這麽開心。”身邊同事有些納悶地湊過來，胳膊搭在他肩上好奇地要看他在和誰聊天。
“沒什麽，只是一個朋友。”祁六熄了屏幕。
“什麽朋友？女性朋友還是女朋友啊？”同事聲音暧昧地朝他眨眼, “我還沒見過你笑成那樣, 真應該給你拍下來。”
他頗為遺憾地搖頭，祁六則是微微愣住, 他真的......笑得很開心嗎？随後便是笑而不語，既沒有反駁也沒有承認。
因為陳源不參與科學院的團建活動, 所以在工作日裏057也不得不面對陳源。
“怎麽，你很不想看到我？”陳源蹙眉，一大早他就看見057對他瘋狂甩臉色，左臉寫着“晦氣”，右臉寫着“不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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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7假惺惺地微笑：“怎麽會呢？不要妄自菲薄，美好的周三從看見你開始哦。”
陳源：“......”正是因為他有自知之明，才會這麽問。
陳源張了張嘴，還沒說話057已經視線略過他徑直向前走去，只剩他還盯着她背影發愣。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她的注意力已經從來不會在他身上多停駐，相反，他開始情不自禁地用目光追随她。
只不過，選擇回避的人從一開始的他變成了現在的057。
陳源眼神暗暗沉下，他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滿是無力和不知所措。
057沒心思多留意他，因為這該死的團建活動，不參與的陳源不需要工作所以多出來一天假期，留在家裏打擾她的白天生活，她正煩着呢。
099察覺到她情緒低落，貼心地給她塞了一塊面包在嘴裏，然後小聲問：“你怎麽不開心了呀？”
雖然陳源沒有對她做過什麽，也沒有兇過她，但她還是天生畏懼人類，陳源冷着臉坐在一邊，她都不敢大聲說話。
057笑眯眯地抱住小天使099，埋頭在她懷裏蹭了蹭，搖頭說沒事。
心情終于好了一點，不過倒是更加讨厭陳源，有他在，099和045全都像焉了的小花，無精打采連大氣都不敢出。
“嗯嗯。”經過這幾天的相處，099對她極為信賴，她翹起嘴角露出一個淺淺的可愛笑容，一低頭，剛剛還蹭在她懷中的057已經枕在她大腿處閉上了眼睛。
睡、睡着了？
099微微一愣，挪動了下身體好讓她睡得更加舒服。
在人類的基因裏，對“美”有着病态般的追求，所以無論何種批次的AI，外表均是找不出任何瑕疵的完美，越是智能，他們的外表越是大衆認可的美麗。
099輕擁着057，兩人均是從容美好的面容，安靜而養眼，陳源看着卻覺得格外刺眼。
他起身，幾步走到099面前，壓低嗓音沉聲道：“把她交給我。”
099愣住，卻沒有動作。
陳源眉頭擰得更緊：“把她，交給我，我會帶她回房間。”
“先、先生？”099雙眸中映着肉眼可見的畏懼，卻還是猶豫着沒有動作，057在這裏睡得很安靜，她不明白為什麽先生會來打擾她。
她......潛意識裏不想有人打擾到057。
兩人的聲音不算大，但057還是揉揉眼睛醒了，她思緒茫然了一瞬，随後反應過來自己這是又突然陷入“沉睡”，這次休眠的時間很短，不過看樣子她被誤認為只是單純睡着了。
057決定讓這個美妙的誤會更加真實，她伸了個懶腰。
陳源抿抿唇，人既然都已經醒了，他也不好再說什麽，但還是皺眉加了一句：“以後注意分寸，你不要随随便便膩在別人身......”
他話沒說完，099已經拖着哭腔軟軟道歉：“對不起，你別怪057了，都是我的錯。”
陳源：“......”他心中有點不好的預感。
果然，下一秒057責備的話已經傳出：“你為難099做什麽？？？”
“你要是自己不開心，就非得要所有人都不開心你才滿意，那你直接沖我來吧。”
“在你心裏，我是這種人？”
057用“難道你不是”的表情回擊他，又冷笑：“總之，請你以後不要再為難099了，有什麽事沖我來。”
“你在說什麽？我哪裏為難她了？”
陳源徒然加大的音量讓099微微瑟縮了下，身體下意識就想往057身後躲，一副被欺負狠了的小可憐模樣。
057更加失望和憤怒，安撫地摸了摸099。
雖然她休眠的那段時間對具體發生過什麽事并不是特別清楚，但她的小天使099哭得那麽可憐，099膽子小，她能做什麽壞事？
“行行行，你說得都對，你都對，是099沒事找事，她因為今天天氣不錯所以才哭了，這樣行了吧？”057不耐煩。
誰知道她為什麽哭？他重話都沒說一句！陳源憋着口悶氣，但057已經捂着耳朵一副不想聽的樣子，他終于體會到什麽叫有口難辯。
099……陳源的目光在她身上停駐片刻，此時057正在低聲安慰她，忙着給她擦眼淚。
他就不該把她帶回來！引狼入室，帶回來一個……綠茶精？
陳源眉頭皺着，思考這個他新認識的詞彙是否合适。
“別擦了，下午我會把她送回去。”他沉默幾秒後回答。
送回哪裏自不必說，按照他的意思，沒說“退貨”已經算是給099面子了，不，是給057面子。
這話無疑更挑起057火氣，他想要就要，想不要就不要？
“噢，那我也想回去，你把我還給祁六吧，他很好的。”057故意笑眯眯開口。
“你就非要故意氣我？”
057一擺手，無所畏懼：“那你銷毀我吧，反正你之前也不是沒說過。”
陳源自知理虧，他以前的确故意吓唬過她，但那是以前，現在……不一樣。
他感覺心裏像是被什麽小刺在紮，泛着細細密密的疼。
落地窗外的陽光很燦爛，溫暖地映進屋內，陳源垂下眼皮，窗外洩出的陽光灑落在057周身，為她鍍上了一層金色的柔光。
一時間仿佛也讓她有了溫度似的。
但他知道，一切都只是假象，057……毫無溫度。
這場談話最後不歡而散，陳源也沒有再提到底要不要送走099，他又一次無聲妥協。
他和057之間仿佛無形中錯了位，再也回不去。
晚飯的時候057收到一個包裹，是祁六寄過來的，他沒有掩飾，就這麽大喇喇地寄給她了禮物。
是一只粉紅色的老虎，用陶瓷雕刻而成，看上去倒是挺精美。
讨好人的小玩意兒。
陳源看着她吃飯也不忘把玩着手裏的老虎，語氣裏聽不出什麽情緒：“你和祁六關系很不錯？”
他沒忘記她上午和他吵架的時候還說要回祁六那去，他都不知道他們關系這麽好了。
“還行吧。”057回答得很敷衍。
陳源對她的敷衍表示不滿。
057像是一只他怎麽都抓不住的風筝，忽上忽下牽動着他的心，如果……她能像099和045那般聽話就好了，這個念頭剛在腦海裏閃過就被陳源否決。
如果只是個乖乖聽話的木偶，那她也就不是057了。
“你不開心嗎？”057看着陳源皺眉沉思的樣子，冷不丁吐出幾個字。
她眉眼中漾着瘆人的冷意，突然一甩手将粉色老虎陶瓷摔碎。
祁六細心挑選、猶豫糾結許久才決定送出的禮物頃刻間淪為碎片。
陶瓷與地板親密接觸後發出的脆響讓所有人都一愣。
“你不喜歡祁六給我送禮物我就摔碎它，你不喜歡我和陳州在一起我可以現在就提分開。”057覺得自己對陳源已經很好了。
她一手托着下巴，嘴角勾着淺淺弧度，笑眯眯地回答。
她有點膩煩現在的局面，不想再拖拉下去，陳源陳州Y7還有這個家，她都已經待膩了。
“……”
沉默。
只有無盡的沉默。
陳源以為自己聽到她的話會開心，但沒有，他沒有絲毫喜悅的心情，沉重的、苦澀的，說不出口的，像是被掩埋在了黑霧中，籠罩着一層又一層的陰影。
“你在說些什麽？”他聽見自己這樣反問，呼吸中夾雜着寂寂冷氣。
他是真的聽不懂，還是假的？057有些疑惑地歪頭，這個動作放在她身上一向可愛。
“我喜歡你，我現在就和陳州分手，我不喜歡他了，我們在一起吧。”
她眼底的深情款款很真，含情脈脈，陳源差點就要相信了。
祁六特意送給她的禮物，如今淪為碎片躺在她腳邊。
陳州……至于陳州，他能看出來陳州真的很喜愛她，含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裏怕碎了，臨走前千叮咛萬囑咐，她也能毫不猶豫地說出分開。
陳源莫名有種兔死狐悲的傷感，他是下一個祁六，還是下一個陳州？
如果可以，他寧願她是真心喜歡陳州，而不是對誰都能輕描淡寫地說出這種廉價的喜歡。
“我真的很喜歡你。”
夠了，別說了。
好吧，057嘆氣，她雙手撐着下巴再一次嘆氣，還是陳州更可愛些，陳源比他難啃多了，不信就不信吧，又不是非要在一起。
她搖搖頭準備放棄，卻看見陳源突然向她走近，她不解地擡頭。
他低頭看着她，幾乎一字一頓說道：“你，現在就和他分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