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玉玺
玉玺
魏惜整理好莫澤與莫長恩二人的生平後,就進宮找魏慎。畢竟遇刺這樣的事,也得告訴她的好弟弟一聲。
“皇姐沒事吧?”魏慎知道後,連忙放下手中批閱的奏折上前關切道。
魏惜擡眼打量着魏慎,面上的擔憂也不知是裝的還是真心。
人長大了,就會離心。
她從容一笑:“我沒事,只是這些年,為玉玺而來的人,從未停歇,我想着,也是時候該把玉玺還給陛下了。”
魏慎聞言眼睛睜大了些,按捺住欣喜強裝鎮定道:“多虧皇姐保管玉玺多年,要不然刺客目标就是朕,如今朕剛加冠,還需要鍛煉,皇姐不必急着歸還玉玺。”
“哪有皇帝親政沒有玉玺的,再說了,我本來就打算在陛下加冠後就歸還玉玺,不過,現下還有兩件事需要陛下幫忙。”
魏慎見她提出要求換玉玺,心裏的不安感也消失了。
“皇姐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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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惜離開後,魏慎迫不及待去長壽宮見安王妃。
“皇姐說了,等朕大婚後就會歸還玉玺,并且還會交出手中的攝政大權,朕馬上就可以真正的親政了。”
安王妃倚在躺椅上,保養甚好的面容與魏慎有五分相像。她淡淡揚起染好的丹蔻,眼神犀利地看着自己的親兒子。
兒子成了皇帝,老娘只能不清不白的住着長壽宮,許氏怨他太過軟弱。做什麽事都要問過魏惜,魏惜不準他就不做,哪裏像個一國之君。
“陛下不要高興太早,權力這種東西,一旦擁有過,想要交出去,可比割肉還疼。”安王妃幽幽地潑着冷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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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氏可太明白權力是多麽好的東西了。安王去世後,她與魏慎孤兒寡母守着破敗的安王府,盡管是太祖嫡系之後,吃不飽穿不暖竟也會發生在他們身上。
是她舔着臉回娘家找哥哥接濟,她與魏慎才等到先帝開宗選嗣,魏慎進宮成了太子,而她作為太子親母,終于擔得起安王妃的名頭。
人吃飽了,就會想要更多。憑什麽先皇後連個兒子都沒保住,就要她的兒子叫她母後,憑什麽她親自拉扯到六歲的兒子,進了宮只能喊她嬸母。
既然她的兒子是天子,天子親母就該是太後,天子的舅舅就該是國舅。可恨的是,魏慎被魏惜教養的唯唯諾諾,連接她進宮都做得遮遮掩掩,這麽多年,她與許家一直被擺在模糊的位置。
要是魏慎真的拿回玉玺親政,她與許家,也該有出頭之日了。
“陛下日後親政,切莫忘記許尚書幼時之恩。”
見許氏又提起舅舅幼時饋飯之恩,魏慎不着痕跡地轉過身,掩飾眼神裏的不耐煩:“朕自然記得。”
魏惜在宮裏時,常常教導他,皇帝的位子要想坐得穩,一要善用文武之臣,二要避嫌外戚。
這兩點他記得很牢,所以他加冠後第一件事就是想要拉攏文官之首陶太師,盡管沒成功,但得到了皇城兵權,日後周家是他的新助力。這些年,他被許氏攜恩相挾,提拔了許之忌做吏部尚書,又默許了雲嫔進宮。這是他能給的最多榮耀了。
許氏見魏慎繼位後心思更加難以捉摸,老生常談道:“陛下,長公主終究不是陛下的親姐姐,臣婦和許尚書才是與陛下血脈相連之人,常言道舅不害甥,陛下可要斟酌親疏遠近啊。”
魏慎見許氏一把年紀涕淚縱橫,心軟扶起她要下跪的身體:“嬸母……阿娘!”
許氏睜着淚眼看着自己生的又養到知事之年的兒子,面上雖是示弱之态,心裏卻牢牢拿捏。
“沒有阿娘和舅舅,就沒有朕的今天,朕一直記得,不會忘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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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府前,魏惜剛下馬車就見到莫澤一身玄衣立在府前。魏惜不想與他糾纏,徑直走向大門,莫澤上前攔住,一臉沉重欲言又止。
魏惜知道不和他說清楚是進不了府的,吩咐身邊的朝顏夕顏先進府。
公主府大門前,魏惜直視莫澤開口:“太子殿下來大魏既是為了議和,應該進宮與陛下商談,來我公主府前只會浪費光陰。”
莫澤緊盯着她的臉,半晌開口道:“如果我說,我是為了你才來大魏的呢?”
魏惜詫異地看着她,很快回過神來,面前的人和莫長恩沒有半點關系,是不可能為了自己從北漠而來。
“太子殿下說笑了,我與殿下之前從未見過,何談為我而來,再者,兩國議和不是兒戲,太子殿下不要……”
莫澤不作聲地抖開搭在身上的黑布,裏面是一件毛色極好的氅衣,又自作主張披在了魏惜身上。
“之前那件破了不能穿了,這件是從大魏買的,顏色厚度和之前的一樣,公主試試合不合身。”
魏惜垂眸看着身上和之前幾乎沒有差別的氅衣,一把扯下塞到他懷裏:“太子殿下應當明白,衣服沒有兩件一樣的,人也是。”
說完便進了公主府大門,莫澤失神地看着合上的大門,眼睛閃着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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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澤将氅衣扔到驿館床榻上,臨風一進來就看見被揉成一團的氅衣,他越來越看不懂主上想做什麽了。
雲狐氅衣是北漠的特産,好不容易得了一件送公主,公主被擄後弄髒了不能穿,他又尋了一件和原來差不多的大魏的狐皮氅衣。
且不說兩件一樣的雲狐氅衣都會有區別,主上還是拿了普通的氅衣代替,公主殿下會收就怪了。
更別提,他把莫澤在北漠的宮廷秘圖送到公主面前,換來公主徹底打消懷疑他是前驸馬。
明明是自己,卻要證明不是自己。
“北漠怎麽樣了?”莫澤見臨風站在門口辦半天沒有開口,冷冷出聲。
“回主上,貴妃娘娘傳信來,北漠一切安好,您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她會為您兜底的。”
莫澤嗤笑了一聲:“她倒是一副慈母的樣子,孤的父皇也能同意?”
臨風見莫澤周身氣息變冷,連忙抱拳低頭道:“有貴妃娘娘在,您永遠是北漠唯一的太子,是陛下最疼愛的兒子。”
莫澤看向低頭的臨風,不看棋盤落下一子:“那就去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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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八,闊別了朝堂三年多的魏惜早早換上了朝服,一如往日踏上大殿,徑直走向龍椅下側的椅子前。
等候早朝文武百官沒想到魏惜會出現,拿着笏板伸着頭打量着她,更多的是竊竊私語讨論着她出現的原因。
盧定逾剛進大殿,就見到上位的魏惜,興沖沖地走到她面前:“公主,以後都來上朝了嗎?”
魏惜站起來看着滿臉笑意的盧定逾,壓低聲音道:“我是歸還玉玺的。”
“什麽?”
盧定逾拔高了聲音引起百官齊齊向他們看來,魏惜不悅地看向底下一眼,百官都乖乖收回視線。
“公主,陛下為難你了嗎?還是你有什麽難處,盧家軍還在,陛下怎麽……”盧定逾忍不住替魏惜抱不平來。
魏惜搖搖頭,聲音平淡:“陛下沒有為難我,是我和陛下做了個交易。”
“什麽交易?”盧定逾想不明白什麽交易居然能換走她手中的玉玺。
魏惜認真盯着盧定逾的眼睛道:“阿兄,你只要知道,這個交易,我壓上了我的身家性命,所以,無論待會陛下什麽旨,都是我用玉玺和他換來的,你順從接旨就好。”
盧定逾有不好的預感,想要問清楚,小呂子出現在大殿上,拂塵一甩,長聲道:“陛下駕到。”
盧定逾不得不回到位子上,站在右側的武官之首。魏惜也站到座椅旁邊,仰視走出來的魏慎。
魏慎大步走到龍椅前,看向排列整齊的百官,百官齊聲行禮後,魏慎坐到龍椅上俯視衆臣。這才瞧見空了三年的攝政公主位子上,魏惜站在旁邊。
“皇姐今日上朝了。”魏慎亮着眼睛開口道。
魏惜走到大殿中央,端正地行了一禮,正聲道:“多謝陛下關懷,我身子已無大礙,即日起可正常上朝。”
話音剛落,文官隊伍裏傳出一句不大不小的聲音:“拿着雞毛當令箭,公主居然也上朝問政。”
堂上衆人聞言皆面上一怔,齊齊望向出聲的禦史王可節,魏惜轉身打量了此人,是個面生的谏官,估計是她不在時的新科進士。
其他官員都替不怕死的王禦史捏了一把汗,畢竟魏惜可是連兩朝老臣都不放在眼裏的。
王可節沒見識過她的手段,自然也不怕她,見衆人噤聲望着他,他挺直了胸膛從隊伍裏站出來,執着笏板高聲道:“自古女子不得幹政,長公主受先帝委托扶持陛下登基,已是登天的榮耀,如今陛下加冠親政,長公主仍不放攝政權,實乃違背先帝初衷,長公主應當避退朝堂,而不是仗着陛下仁心,忝居攝政之位。”
魏惜看着初生牛犢不怕虎的王可節,露出欣賞的笑容:“王禦史還有什麽對本宮不滿的,一道說了。”
王可節見魏慎沒有阻止,接着道:“長公主,以女子之位,把控朝堂,此為不倫;以攝政之名,威逼朝臣不得異議,此為不仁;脅迫陛下,滿足私欲,此為不忠;藏匿玉玺,不肯歸還,此為不孝。長公主之罪,臣等罄竹難書!”
魏惜眯着眼睛聽完他的豪言壯語,大笑道:“好好好,原來本宮在你們眼裏,是不倫不仁不忠不孝之徒……”
魏惜轉過頭,直視龍椅上的魏慎,冷聲道:“陛下,也是這麽覺得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