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保證會把他們氣到肝炸
我保證會把他們氣到肝炸
白陽的長胳膊撐着牆，像一條欄杆，高度幾乎與她的頭頂平齊，蘭蘭小小的一只，被圈在中間。
她不敢擡頭，也不敢擡眼。
白陽的體溫和沐浴露的味道，籠罩了這一方小天地。每呼吸一次，那味道就好像吸進了身體裏，心越來越難以控制地慌張。
這件事，她其實想了很久。他們算什麽的？
比陌生人熟悉一點而已。不是親人，不是朋友。白陽也不是她雇傭的游伴。
最多不過是他替她刷牆，她教了他幾天英語而已，怎麽看都沒有理由同居一室。
可這幾天，每次看到白陽一身塵埃的樣子，她都會覺得隐隐不安。
她有一直偷偷地盯着旅館的價格。要跟她訂同一間旅館，同一個時間，價格起碼漲了百分之三十，十四天，要一萬多。
也許白陽掙得不少，可是每一分都是血汗錢。如果不是她張口邀請，他根本不必多花這些冤枉錢。
拼房，雖然對他們倆都略有不便，但能替他結結實實地省一大筆錢。
她莫名地并不擔心白陽會對她有什麽不良企圖，只是擔心白陽覺得她是個随便的女孩，也擔心，該用什麽理由讓他接受這份好意。
張了張嘴，她結結巴巴，都不知道自己在胡說什麽：“你……別怕。我……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我們才認識幾天啊，我怎麽可能……對，對吧！”
白陽：“……”
看着眼前那顆小小的腦袋，頭頂有兩個發旋。一個順時針，一個逆時針，發絲柔順烏黑形成一個漩渦，中間雪白的一點，可愛得像一副波紋水墨畫。
他真想直接揉進懷裏……告訴她，他們認識了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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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心策劃的偶遇，變成了一場浪漫的邂逅，也許就當作剛認識，她會更放心。
白陽咽了咽口水，冷靜下來：“我知道，你別急，一會吃……飯的時候，你慢慢說。”
他們也沒走遠。
小區門外就有不少物美價廉，味道不錯的小餐館。
蘭蘭和白陽并排而行。
雖然白陽刻意放慢了步子，蘭蘭還是要加快邁步的節奏才能跟得上。人家腿長，沒辦法。
夏日傍晚的北京，白天的炎熱已經散了不少，空氣裏有一種北京才有的煙火味。
過了街，一排紅紅綠綠的餐館。
蘭蘭停腳，擡頭問：“吃哪家？周記棒棒雞，罐罐湯，還是京東肉餅？”
“你決定。我什麽都愛吃。”
蘭蘭笑了笑。這幾天，給他們買外賣，每次都是這個答案。她只好把附近餐館的菜都輪着來一遍。印象裏白陽好像比較喜歡吃雞。
“那就去吃雞/吧……”她點點頭。
白陽……腳步一歪，打了個顫，右腳掉下了馬路牙子。
蘭蘭一愣，猛地回過神來……小臉瞬間燒成小紅燈籠椒。
說雞不說吧，文明你我他。她到底是撞了什麽邪？就不能說周記？笨得想哭。
一咬牙，她幹脆一路小跑，直奔周記而去。
白陽：……。
小餐館人不少，裝修很普通。服務員指他們去坐臨窗。
一排紅漆黑皮卡座，方形桌上鋪着白色的一次性塑料桌布。
蘭蘭坐下去很寬松，白陽一坐下，卻出了問題。他身材高大，胸肌發達，卡在桌子和椅背中間，看上去可憐兮兮地。
桌子是固定在牆上的，蘭蘭也沒辦法往自己這邊拉，轉頭看了看，見餐館裏雖然擠，可也不是沒座。
想了想，還是招手叫服務員換了桌。
服務員是個短發打工妹，不情不願地嘟囔着什麽，還給了她好幾個大白眼。
蘭蘭抿了抿嘴，坐下，當沒看見。
白陽卻濃眉一豎，拿一雙大眼瞪回去：“什麽态度？我這麽魁梧個人，你自己沒眼力價兒亂給桌，還嫌我們煩？”
服務員小妹吓得立刻鞠躬道歉：“大哥，您別生氣。我不是這個意思。請坐，您喝點兒什麽？”心想，那你還傻子一樣往裏坐？不是你女朋友提要換，你屁都不敢放！哼！出息！
蘭蘭：“……”白陽在她面前像頭溫順的大象，原來骨子裏是頭虎？也會咆哮？
她還沒回過神來，白陽一坐下，又笑得陽光燦爛：“你随便點，我請客。”
蘭蘭：“……”了解一個人真不容易呢。
一頓飯下來，蘭蘭也沒找着機會把話說清楚。小館子太吵，她又不想太大聲說私人的事情。
最後付錢，她還沒拗過白陽，一句你是不是瞧不起我，她就乖乖地敗了。心裏更愁，如果說拼房是為了他省錢的話，會不會傷到白陽的自尊心啊？
兩人從餐館出來，進了小區，天還沒黑，蘭蘭想了想，提議道：“我們走走吧。剛才實在不方便說話。”
兩人一高一矮，在小區的院子裏，沿着行人道，慢慢地散步。
“這次旅行，我本來是要跟別人一起去的。他臨時反悔了。”
有走路這件事分心，蘭蘭總算鼓起勇氣開了個頭。出發前，無論如何，該跟白陽說清楚這件事的來龍去脈。
白陽笑笑：“我猜也是這樣。不然，這麽好的事兒，哪能輪到我。”
雖然吃飯的時候沒談這事，可他沒少捉摸，他能想到的拼房理由，大約就是蘭蘭想省些費用。
“可他是我前男友，大學學長，現在的同事。他……跟我另一個同事好了，這次他們也要一起去旅行。”
白陽猛地站住了腳步，呆愣着，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半天才想明白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蘭蘭沒有躲開他的眼神。而且難為情地，睜着一雙秀氣的水眸，可憐兮兮地看着他，小小的唇瓣抿得微微發白。
那是他這麽多年來，從來沒能忘掉的面孔。他放在心上珍之藏之的女孩，居然被人這樣傷害。
一股怒氣從丹田猛地竄上來，他漲紅了臉，咬牙罵道：“什麽混蛋玩意兒！他還有臉一起去？不行，老子去打斷他的腿！讓他哪裏也去不了！”
剛才吃飯的時候，蘭蘭也想過他聽到這件事後，可能的反應，可怎麽也沒想到是這種！雷鳴帶閃電，有點吓人。可又……好窩心。
她忍不住拉了拉他的T恤下擺：“不用打他，氣他，你幫我好好氣他！我跟你說，跟你拼房，就能氣死他個半死……還有……”
她話沒說完，就被打斷了。
“你……很……愛……他？要我裝你男朋友，讓他吃醋？！”
白陽臉上的紅漸漸褪下來，一個字一個字擠出嗓子眼兒，心口好像突然被硬塞了一大砣冰磚，壓得生痛，
蘭蘭被他的表情吓得手一松，倒退半步，眼兒睜得滾圓，小手擺得要斷掉。
“不是不是！不是這樣的！我才不愛他。真的！”
“真的？不愛他？一點都不愛他？”
白陽臉上的烏雲好像被陽光穿透，他向前一步，立在蘭蘭面前，像一座大山。好像她只要敢說個“愛”字，就會山崩土裂，讓她死無葬身之地。
蘭蘭偷偷咽了咽口水，好奇怪的感覺，她也想不明白怎麽回事，立刻從善如流地堅決點點頭。
“真的！我跟他們說你是我表姨媽家的表哥。房錢還有租車錢，他都出了一半。我才不退他，你用他的錢去玩，你說他會不會很氣？”
白陽：“……”表哥？這個身份真是又怪又老土，不過也算是進可攻，退可守。兩人拼房也順理成章。不失為一個好身份。
唐蘭蘭果然還是那個唐蘭蘭，不了解她的人，會以為她有點書呆氣，老實好欺負，其實她心裏聰明有數，撅起來厲害着呢。
他放下一顆心，眨了眨眼：“放心吧，表妹。這一路上，我保證會把他們氣到肝炸。”
轉眼到了出發的日子。
蘭蘭站在機場安檢入口，看着機場裏走動的人群，有跟她一樣，拖着手提行李東張西望準備要過安檢的；有送客的正在合影留念；還有穿着制服的空姐空少。
歐洲之行，終于有了實感，她心裏一陣陣緊張，終于要出發了。一想到這奇葩的組隊，她就真的百般滋味上心頭，忍不住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她是一直說服自己不要氣，可是從現在起，天天要面對盛君豪和蔡維安，她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做到心如止水。
“咦？蘭蘭，你嘆什麽氣啊？怎麽就你一個人？你表哥呢？”
蘭蘭一回頭，就看見蔡維安站在她身後，以一種十分懷疑的眼光看着她，好像迫不及待要看她的笑話一樣。
明明是長途旅行，蔡維安卻燒包地穿着一身白色短裙，露出兩條細長筆直的長腿。頭上還戴着一頂白色的寬沿草帽。
盛君豪跟在她身後半步，白T恤，咔叽色短褲，背着一個軍綠雙肩包。
兩人身材都很高挑，看上去非常登對。
這還是分手後，蘭蘭第一次見到盛君豪和蔡維安兩人一同出現在她面前。
盛君豪見到她，臉上笑嘻嘻地，很自然地揮了揮手：“蘭蘭，你怎麽不進去？你表哥不守時，還讓你等啊？”
蘭蘭的心擰了一下，澀澀地，怒氣不由自主地升上來。
這兩人怎麽就能這麽心安理得呢？要不是有白陽陪她，這一趟，非被怄成肺氣腫不可。可惡之極！
她挺了挺腰，抿嘴一笑：“我們一起來的。他去扔垃圾了。”
正好有個白瘦矮小的眼鏡哥向他們方向走來。
蔡維安捂了捂嘴，眼神閃爍：“呀！這就是吧？蘭蘭快給我介紹一下吧？”
盛君豪一臉恥笑地指着那人：“這……這就是你說的大帥哥！”
結果那人目不斜視地從他們面前走過去了……。
蔡維安和盛君豪……。
蘭蘭突然就覺得好笑，這兩人還真是什麽鍋配什麽蓋，彎刀對着瓢切菜。不知道他們看到白陽會是什麽表情呢！她好期待……。
“蘭蘭！”
她驚喜地擡頭，一眼就看見白陽向她走來。高大陽光，像自帶光環，忙碌喧嚣的機場還有來來往往的人群，全都虛化成了背景。
蘭蘭勾起了小巧的嘴角：“回來了！給你介紹一下我同事！盛君豪，蔡維安！”
白陽仰着頭，目光故意越過盛君豪和蔡維安的頭頂：“在哪兒啊？”
盛君豪：……。
蔡維安：……。
原來唐蘭蘭沒吹牛，真是個能帥爆燈的大帥哥。
蘭蘭直接笑出聲來：“呵呵，他們沒那麽高啦。”
白陽這才垂了視線，冷冷地看着剩菜二人：“哦……”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這兩個還明顯沒回過神來的家夥，一彎腰，拎起蘭蘭腳邊的銀灰色行李箱：“走吧！”
盛君豪呆呆地看着白陽的背影……表哥？唐蘭蘭這麽矮，怎麽會有這麽高大的一個表哥？不會是假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