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急
急
賀千帆組織了一場籃球賽，大清早的，特別醒瞌睡。
陳弛讓原本不想參加，可惜耐不住老媽子林景安的碎碎念。
六個人組成了3V3，酒店冬日的籃球場上沒什麽人，穿堂風抵不上少年的氣血方剛。
陳弛讓後撤步投出個三分後，将比分劃出一條不可逾越的鴻溝。
賀千帆一陣哀嚎。
林景安站在陽光下笑罵道：“居然一點兒也不讓。”
“說好了，”陳弛讓單手轉着籃球，意氣風發，語調欠扁，“誰輸了誰請今晚夜宵。”
“你可是老板！”賀千帆不服。
“萬惡的資本家！”
“工作的時候才是。”陳弛讓心情很好，“今天的大家難道不是兄弟嗎？”
“……”
“還是打球輸了的兄弟。”
“……”
“……”
就在大家面容扭曲準備以下犯上的時候，孫默懷從遠處走來，站在籃球場外緣，揚聲喊了句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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籃球賽還沒結束，陳弛讓只象征性地朝他那邊看去。
孫默懷揚了揚手裏的畫紙，聲音被冬日的涼風襯出幾分顫抖。
——“我把角色圖改出來了，你看一下吧。”
聽到這句話，在場的所有人都停下了動作。
美術組多次失敗，被老板罵成了狗樣，今天一大早就打擾老板的娛樂時間，膽子還挺大。
陳弛讓将籃球丢給林景安。
其他隊員們湊了過來，迫不及待想知道他改成什麽樣，也沒了繼續籃球的興趣。
孫默懷将畫紙遞了過來。
陳弛讓看了他一眼，随便找了張椅子坐下，擰開礦泉水。
他原本想随便看看，如果不好看就丢回去重做，認同一張畫可能需要好幾個小時，但否定一張畫只需要幾秒。
紙張在冷空氣下被攤開。
他将目光掃了過去，仰頭喝水的動作随即停了下來。
林景安将雙手搭在他肩上，墊腳向着畫稿的地方看了一眼，跟着“哇哦”了一聲。
“好看啊！”
“這麽短時間改成這樣？”
“旅游真是神奇啊！孫默懷你開竅得還挺快呀。”
随着誇贊聲越來越高，孫默懷的心跳也越快，甚至在一瞬間有點兒後悔這個無恥的舉動。
陳弛讓沉默地看了一會兒角色圖案。
一共七個，整齊地排列在一張紙裏。
線條流暢，卻能看得出改了很多遍。
“你以前不是愛豎着排版？”忽然，陳弛讓瞥了他一眼。
孫默懷心裏一緊，心跳速度在這一刻達到巅峰。
“有，有嗎？”他故作茫然，“我都沒發現，昨晚睡得太晚，想怎麽畫就怎麽畫了……”
“……這樣。”
陳弛讓将水瓶丢進垃圾桶，起身站了起來。
忽如其來的身高優勢，讓他居高臨下盯着孫默懷。
目光像剝開謊言表皮的鈎子，無聲且銳利。
後者頂不住壓力，偷偷挪開了視線。
下一秒，肩膀被陳弛讓拍了拍。
“挺好的。”他尾音上揚，毫不吝啬表揚，“回去全面更改一下，游戲就能順利向後推進了。”
孫默懷呼吸一松，勉強地勾起笑容。又因為長時間終于迎來的贊美，整個人腦子有點飄。
他在路上也打開畫紙看了很久，也震驚于一個陌生年輕的女生畫出來的人物居然如此帶有靈氣，一方面羨慕汗顏，一方面又滋生了邪念。
他不想去後勤部，一點兒也不想。
所以只能選擇對不起了。
-
采風返程日。
溫迎和靜靜收獲滿滿，将東西收拾好後，拿着房卡去退房。
“3月份好像又有漫展舉辦，就在戊城，落冰郊區那邊，你去嗎？”
“我不太确定，”溫迎扣着背包帶子，軟綿綿地說，“最近很長時間都很忙，我到時候看看。”
靜靜點頭：“我服裝都看好了，想cos你的角色人物，你游戲裏的服裝是爬墳的時候爆出來的吧？走水你到時候——”
她正說到關鍵時期，電梯門開。
露出原本在裏面站着的人。
陳弛讓站靠在電梯裏，一手撐着欄杆，一手拿着圖紙在看。
溫迎：“……”
最近是撞了什麽鬼運氣。
“不進？”陳弛讓見電梯門快關了，頭也沒擡，随手地摁了一下開門鍵。
靜靜推着溫迎往前走。
兩人站在陳弛讓前面，聽見她略帶激動地壓低聲音：“媽耶，他長得好帥啊！！！”
溫迎：“……”
根本摁不住激動的心和耿直的語氣。
“咦，不過……”靜靜緩慢地眨了下眼睛，“怎麽感覺有點眼熟……”
溫迎猛地想起兩人在漫展上見過一面，太陽穴劇烈一跳。
“你剛才說看好的服裝多少錢？”溫迎立刻轉移換題，千萬不能讓她想起上次在漫展的事。
“啊？”靜靜一愣，掏出手機，“哦，我看看，有點忘了。”
“……”
溫迎悄悄松了口氣。
趁着靜靜埋頭看手機的時候，透過電梯的反光鏡，偷偷向陳弛讓看去。
哪知原本低頭的人竟然從圖紙上擡起眼了，大喇喇地透過反光鏡看向她，瞳孔格外漆黑，且莫名意味深長。
“……！”
溫迎雙眼一閃，頭皮一瞬間炸了。
他看她幹嘛呢？
……沒禮貌！
溫迎撇開眼，下一秒聽到身後的搭話。
陳弛讓：“準備回學校了？”
溫迎：“……”
他應該不是在和她說話吧？
靜靜震驚，猛地扯她袖子：“是跟你說話嗎？！”
溫迎：“……”
她硬着頭皮淡然說：“是的。”
陳弛讓将視線重新回到圖紙上，空氣又變得毫無波瀾。
電梯門開了，孫默懷就站在門口，溫迎根本沒注意，只想快點離開電梯。
陳弛讓卻忽然再次開了口：“你的角色設計稿我又看了一遍，狙擊手那張看能不能把搶換得更大更酷一點。”
這句話，原本是陳馳讓在看見孫默懷的時候開的口。
卻不想，溫迎和孫默懷在同一時間回道——
“哪一個？”
“好。”
前者以為陳弛讓在和她說話。
而孫默懷則藏下了眼底的慌亂。
陳弛讓腳步一頓，目光同時落在兩人身上。
孫默懷快速說：“狙擊手是吧，可以的，我回去就換一把大的。”
他微不可查地往陳弛讓的方向湊，借此擋住視線。讓原本有點兒尴尬的溫迎，在這一刻生了幾分奇怪。
靜靜什麽也不知道，有些茫然地看着。
“我能看看你們的角色畫紙嗎？”溫迎盯着孫默懷的背影，忽然說。
“這位美女，”孫默懷轉過身來，“這是我們公司內部的設計圖紙，事關機密，你應該是沒有資格看的。”
陳弛讓輕輕地皺了下眉頭。
溫迎更覺得不對。
她将視線越過孫默懷，越看越覺得陳弛讓那張圖紙是她送去的那張，便放下行李，走到陳弛讓面前。
“不礙事。”陳弛讓拍了下孫默懷的肩膀，“讓讓，擋着我視線了。”
說完，他将畫紙遞了過來。
孫默懷臉色微變，卻知道現在再阻止已經來不及了。
溫迎展開畫紙，在看到裏面的內容時，感到幾分荒謬，又害怕自己想多了，顯得小肚雞腸。
“不是……”她扯了下嘴角，擡頭看向旁邊的孫默懷，“我請您遞送的畫稿，怎麽就變成您的設計稿了？”
陳弛讓動作一頓，眉頭擰得更深了：“什麽？”
事已至此，孫默懷知道，自己已經沒有退路了。
他毅然決然轉過身，臉色陷入一半的陰影裏，看向溫迎弱小的身板和慘白的臉頰。
“什麽遞送的畫稿？這分明是我耗費了好幾周畫出來的成果。”
“……”
溫迎腦子暈了一下，哪會想到他這樣說。
瞳孔閃過幾分不可置信，臉頰頓時就紅了。
“你說謊！這角色圖明明是我昨天早上拿到陳弛讓房間，他剛好不在，我讓你給他。”
“你？”孫默懷嗤了一下，頗為語重心長地說，“小美女你說話要講證據，你一不是我們公司的員工，二不是團隊的畫手，你為什麽要幫我們畫角色？”
“我為了畫這幾張圖可熬了好幾夜，你看我這黑眼圈和脫的發！”孫默懷指了指眼下和頭皮，諷刺道，“你什麽時候畫的？一晚上就畫完了？”
他清楚地知道這座酒店走廊沒監控，而她根本沒有證明的辦法。
“小美女，就算喜歡我們陳大少爺，引起注意力也不是這個辦法啊！”
？
陳馳讓捏着畫稿，将漆黑色的探究眸子，若有似無，悄然落在她身上。
卻不想另一個人聽到“喜歡”兩個字，反應卻和他完全不一樣。
咄咄逼人的态度，加上驟然提到“喜歡”兩個字，溫迎像被狠敲了一棒槌，臉上的血色頓時褪去。
她根本不會吵架，心中亂成團，只得習慣性否認。
溫迎：“誰會喜歡他啊！”
陳馳讓：“……”
溫迎氣急攻心：“誰會喜歡這個自大又無禮的人啊？”
陳馳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