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幸
幸
陳弛讓第一次開車從她眼前經過時，溫迎從沒想到有一天會親自體會到他的車。
莫西葉當初是怎麽說來着——
“陳弛讓對女生一點兒興趣都沒有。”
“他的愛好就只有游戲和賽車。”
确實。
《對女生一點兒興趣都沒有》。
以及，游戲和“賽車”都玩得很好。
溫迎紅着臉從座椅上爬起來，小心翼翼的，就怕液體沿着手縫向下方滑落。
陳弛讓輕咳一聲，抽出好幾張衛生紙，幫她一點一點擦幹淨時，臉頰上也閃過幾分不好意思。
空氣中充斥着難以描述的，混雜的，或深或淺的氣味。
溫迎啞着嗓音罵道: “你這個人真的好煩。”
他将衛生紙丢進垃圾桶，小聲說: “也還好吧。”
“哪裏還好了”
“以前都會有兩次，今天只有一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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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瞪大雙眼。
一次都這樣了，還有兩次
那她的手不都會斷掉了
陳弛讓: “而且第二次，一般比第一次的時間久。”
溫迎: “……”
陳弛讓: “所以我之前在超市買東西，都是為了你的手在考慮。”
溫迎: “…………”
她忍無可忍，随手拿起副駕駛的包丢在他臉上。
“去死吧!”
“……”
……
點映禮後， 《物種之師》第一部電影版正式與觀衆見面，在有粉絲的基礎下，反響越來越好。主創人員并沒有時間在前期功勞上睡大覺，趁着熱度還在，陳弛讓與路靖則正式達成合作，着手游戲打造。
溫迎因為确定了未來想幹的事業，整個人的心境再一次發生變化，大膽放棄了公務員準備。至于Erste公司的CEO是怎麽樣的，要不要她走後門，會不會錄用她，溫迎覺得問題不大。畢竟如果CEO作妖，那她也不是不能選擇路靖則抛來的橄榄枝。
她現在的行情可好得很呢。
畢業論文以她的成績來說算不上難事，寒假前完成初稿發給導師後，時間瞬間變得充裕起來，溫迎将生活中的重心放在漫畫後續情節的構思中。
元旦跨年，溫迎和陳弛讓都沒選擇回家，前者是因為剛見過父母，也就三天時間，她節約了機票，留着春節。後者則是計劃和Erste的隊友一起過。
陳弛讓将溫迎帶上一起。
隔着一扇包間的門，他幫她将厚厚的圍巾取下來，搭在自己的手臂上。
看她從剛才開始就魂不守舍的，陳弛讓好心提點道: “畢業後你也就是其中一員了……今天就當提前認識。”
“他們已經知道我來要工作這件事了嗎”溫迎緊張地跺跺腳。
“當然，這種事有什麽瞞着的。”
“會不會太突兀啊!”
“突兀”陳弛讓挑眉， “你實在太小看他們，這群饑渴的程序員打工人沒事的時候就在辦公室裏吼着見老板娘，你以為他們會覺得突兀”
溫迎: “……”
“我才不是作為老板娘來的呢。”她不服氣道， “我是作為工作人員才來的。”
“是是是工作人員，”陳弛讓由着他， “其中還有兩個是你漫畫粉絲，一會兒記得別給他們簽名。”
“……”
陳弛讓牽着她手走了進去，房間內共放了兩張大圓桌，喧鬧的氣氛在溫迎進門的瞬間戛然而止，接受着齊刷刷的目光。
她偷偷咽了下唾沫，往陳弛讓手臂後方藏了一下。
“靠。”最前面的賀千帆發出第一聲， “今天總算見到真人了!”
這一聲就像打開了某種開關，兩桌的人紛紛站了起來，又驚又喜地朝溫迎看來。
“是老板娘吧!”
“是她是她，我在學校好像見過幾次。”
“胡寧也見過!”
“啊啊啊每天在八卦群裏吃瓜，今天終于不是照片了!”
“這輩子沒想到見到老板的女朋友能這麽激動。”
“……”
溫迎覺得自己像動物園的熊貓似的。
“我我我。”有兩男生從左邊竄了過來， “溫老師，簽個名吧求求了，我們很早就是《物種之師》的粉絲了，忠實粉絲!”
他們拿出兩張角色卡片，連簽名筆都準備好了。
溫迎臉頰紅潤，低着頭抿唇接過，小聲說: “好哦。”
她轉頭示意他放手。
陳弛讓卻搖了搖頭: “一張簽名100塊，溫老師的地位應該不過分吧”
溫迎: “……”
陳弛讓: “要不換成免費加班10小時供你們自己選擇。”
男生不可置信地地喊: “隊長你怎麽這樣”
陳弛讓: “我怎麽了”
男生: “你怎麽……”
他一下子也不知道該怎麽說。
陳弛讓不以為意: “我不幫我自己女朋友，難不成還幫你們嗎”
“……”
溫迎徹底聽不下去了，用力踩了資本家一腳後，疼得他松開手腕，給兩位嗷嗷待哺的粉絲送去了簽名。
胡寧坐在另一張桌上哐哐拍照，八卦群裏再次有了新的素材。
胡寧: 【老板吃癟的表情我可以看一整年。】
同事甲: 【拍得好，求多拍。】
同事乙: 【我p一下，下次就放電腦桌面了。】
胡寧: 【故意給他看。】
胡寧: 【每當他剝削我們的時候，就很戳幾下。】
同事甲乙丙丁同時“哈哈哈哈哈哈”滿屏。
溫迎落座在陳弛讓旁邊，有好幾個熟人，很多是Erste最初在學校裏的成員，她都有印象。
陳弛讓挨個介紹完，大家又聊起來，對她照顧有佳。
溫迎漸漸放下心裏的緊張感。
左邊坐着一位女生，溫迎認真想了一會兒，終于想起她的名字“你好呀蘇學姐。”
蘇桐妤有點兒意外，聞言動作一頓，将目光落在溫迎身上。好半晌才點頭: “你好，你居然認識我嗎”
溫迎乖乖點頭: “學校裏見過好幾次。”
街道，操場，實驗室，食堂。
只要是陳弛讓出現的地方，總是會找到她的身影。
所以很長一段時間，關于蘇桐妤和他的關系有很多種版本，其中“地下女友”占絕大多數。
溫迎當年也上當受騙過，還對蘇學姐格外嫉妒，現在想來，有點對不起人家。
所以但蘇學姐端着酒杯敬她的時候，她耿直地喝了一大口。
陳弛讓面露吃驚，伸出手搶過她的酒杯，聞了一下: “這可是白的。”
溫迎“哈”出一口氣，被自己臭到了，很輕地皺下眉頭。
陳弛讓看笑了: “你是不是傻”
“才不是呢。”溫迎鎮定地說， “我最近在寝室鍛煉了酒量，已經比以前好很多了。”
“你就吹吧。”陳弛讓不信，将她的酒杯放在自己面前，又給她換了一杯雪碧， “你喝這個。”
蘇桐妤看在眼裏，好笑地瞥開眼: “不公平吧陳弛讓，同樣都是女生，我就能喝嗎”
陳弛讓說: “你的酒量和她完全不是一個等級，當然你完全可以不喝。”
蘇桐妤: “……”
她将目光凝在陳弛讓身上。
溫迎扯了扯他的袖子，不好意思極了: “我可以喝的呀，我現在酒量可好可好了。”
“放屁。”他勾唇嗤笑，見蘇桐妤堅持，也妥協了。
他将手臂搭在溫迎肩上，端起酒杯: “那我幫她喝，行嗎”
蘇桐妤定定地看着他。
好一會兒才點頭: “行，你說什麽都行。”
溫迎紅着臉将他的胳膊扯下來。
結果并不能扯不動。
陸陸續續有人過來敬酒，話題從工作到過年再到在座的單手狗身上。林景安看着陳弛讓的嘚瑟模樣格外無語: “你能撒手嗎合着你今天就是來秀恩愛的是吧”
“是啊。”陳弛讓大方承認， “你不會以為就你一個人能秀吧”
林景安: “你要不要考慮一下其他人的心情。”
陳弛讓: “我為什麽要考慮單身狗的心情。”
“……”
在座的人更無語了。
“找找找，明天就去找。”賀千帆站在蘇桐妤身後，拍了拍她的肩膀， “蘇學姐我明天就給你介紹個好男人。”
“不了吧。”蘇桐妤笑道， “我昨天就說過最近兩年不會談戀愛。”
“昨天”陳弛讓被轉移了注意力， “昨天你們聚餐了”
“是的。”林景安說， “正準備給蘇學姐介紹男友呢，她說她有喜歡的人了。”
陳弛讓微微詫異，帶着溫迎同時看過去: “你還有喜歡的男生嗎”
蘇桐妤頓了頓，點頭: “不過人家看不上我。”
“誰啊，”陳弛讓說， “眼睛怎麽長的瞎了嗎”
“……”
蘇桐妤感到好笑，又有幾分苦澀，她看着陳弛讓與溫迎交疊的那只手，淡聲道: “可能是吧。”
溫迎也好奇地瞪大眼，小聲地說: “告白了嗎他知不知道呢确定不掙紮一下嗎萬一他也喜歡你呢”
畢竟她自己也是這麽過來的嘛，對暗戀深有體會，也希望所有的女孩子能都有好的結果。
蘇桐妤端着酒杯，指尖勾勒在杯縫，輕輕摩擦。
“不了吧，”她說， “我可沒有溫迎你這麽幸運……”
溫迎一愣。
忽然感到，陳弛讓抓着她手的力度緊了緊。
下一秒，陳弛讓率先開了口。
“她也沒有多幸運。”
創可貼，車中傘。
暗戀兩年，失戀一年。
漫長的時間裏，只有她一個人在承受。
沒有誰是輕松而幸運的——
“她的幸運，全是因為她自己的努力和勇氣。”
而這些，他全部知道。
是了。
蘇桐妤也知道。
曾經的她是離他最近的人，所有女生被拒之門外，只有她能踏進屬于他的實驗室。
她分明勝券在握，卻殊不知，從她篤定自己會失敗，喪失前進勇氣的那一刻開始——
她就已經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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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幸運的就是:她做的這些幸好，他全都知道。
(淩晨二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