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節目錄
撐腰
人老了便喜歡家裏熱鬧，尤其晚輩來了，就要拉着品鑒新買的茶葉，再在飯桌上講講以前的經歷。
陳老爺子奉行的是嚴以律己，寬以待人。從其對沈如洲和陳嶼的态度就能看出來，一個似夏天熱絡，一個如寒冬苛刻。
在老爺子眼裏，畢竟沈如洲是別人家的孩子，父母都在，家裏也不缺錢，樂呵呵過着少爺日子就可以了。
陳嶼則不一樣，他是自家孩子，肩上要扛着的東西很多，陳家落敗至此總需要有人重新撐起來，老爺子最殷切的希望，就是能看到他出人頭地的那天。
陳嶼知道老爺子的脾氣秉性。
所以，他才會把沈如洲拉到院子裏，讓老爺子看到。
就這樣，沈如洲被扣在老爺子桌邊吃飯聊天。
陳嶼則微微笑了笑，回往自己的房間。
房間的門關着。
林妧正站在實木雕花的長桌前，看着旁邊書架上，擺着許多書本資料和寫過毛筆字的宣紙以及用品。
雖然上次來過這裏，但只為送愛心餐，沒來得及多停留打量。
這是陳嶼的房間，字大概是他平時寫的。
她小心翼翼仔細端詳起來，一頁接着一頁。
而後不得不承認，這字寫得鋒利又好看，就像陳嶼給人的感覺一樣，棱角分明，端正難攀。
房間裏靜悄悄的，可以聽見外面腳步聲越來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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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妧不确定是不是陳嶼，于是連忙擱淺好奇，往卧室的簾後躲了躲。
房門被打開，她半咬着唇探頭去看，是陳嶼。
她心裏的緊張感驟然被歡喜取代。
“沈如洲呢”林妧小聲問了句。
陳嶼來到書架前，搬下未找的另一批，低眸繼續找着: “陪爺爺吃飯說話，起碼要半小時才能過來。”
她看他似乎對此習以為常，猜想沈如洲平時應該沒少過來。
片刻安靜，林妧站在他身邊。
一本高數題型彙總被翻出來，訂着書釘，應該是自己打印總結的。林妧偏頭看着，誇他: “你規整得好全啊。”
“高考完那個月，閑着沒事就預習列出了這些，試卷沒有這個全。”
陳嶼說着把其餘整理回書架，修長的手将這沓原本遞到她眼前: “你的了。”
失神片刻，林妧看着手裏的資料，喃喃: “我好像可以理解，同樣都是365天，為什麽你能做很多事了。”
陳嶼擡眸，沉靜看着她。
“你效率真的很高。”林妧問: “談戀愛也會這樣嗎追求效率，當天牽手，一周接吻，一個月……”
後面的半句，她有點說不出口。
頓了頓，停了好一會兒。
“什麽。”
他笑了下，很輕，好像只是随口一問。
明明半個字都沒多說，卻讓她不自覺想歪。
“咳……沒什麽，我先研究研究題吧。”
林妧覺得尴尬，因為她後知後覺意識到，好像從一開始的牽手，再到接吻，陳嶼什麽都沒做，全是自己撩撥的他。
前幾道題姑且還能靜下心來慢慢摳思路和細節，到了第二頁時，她已經腦袋一團亂糟糟，直接放棄理解，開始背解題思路了。
又一頁，繁多的記憶在短暫時間內混成一團，讓人愈發昏沉發困。
十幾分鐘後，在電腦前給滕華娛樂的制作人老師發去demo，約定好去錄音棚的錄音時間，忙完這一切，陳嶼轉過頭去看。
林妧背對着他，安安靜靜，完全沒響動。
“……”
他起身走過去，結果看到她閉着眼趴在桌上，呼吸聲均勻綿長，不知何時睡着了。
陳嶼坐在了她旁邊，唇角無聲揚了揚。
到底是多麽抵觸高數題，才能在有答案的情況下，還睡着了。
縱然想她把學業搞好，但還是不忍喊醒睡着的她。
陳嶼沒打擾林妧，怕姑姑進來，被人一眼瞧見，便将燈給關了。
為了讓她睡得舒服點，也不至于大動作将她驚醒，他就輕扶起她的腦袋和脖頸，靠在自己肩膀睡。
在安靜的黑暗中，溫柔一片。
陳嶼卻覺得，這比任何一個忙碌的白晝，都讓他心神充實安寧。
……
林妧在有人推門發出響動時醒來，發現自己靠着陳嶼的肩膀，睫毛輕輕動了動，本來有點不太想起來。
但看到進來的人是沈如洲，正一臉吃狗糧的看着她和陳嶼。
林妧立刻坐直了身子。
稍稍緩了緩神，低頭再去看題，發現眼前的每道題知識點都似曾相識，讓她有點忘了自己研究到第十八題還是第十九題。
沈如洲像應酬累極了的樣子，大咧咧癱坐在桌對面，也沒精力耍花腔了，直接開門見山: “陳嶼，你單曲就弄個封面，不準備拍MV或露臉嗎”
“嗯。”
“其實可以錄個MV，我做你男主角，幫你免費宣傳，現在哥的人氣可高了。”
“不是因為看好音源”陳嶼直戳重點。
沈如洲頓了一下，笑: “當然，知道你出曲子必屬精品，不過我免費做你單曲的男主角你也不吃虧。”
“可以，你跟滕華娛樂的高層說吧，成品給我看眼就行。”
陳嶼的意思，拍MV随意，但他沒興趣，也不想參與。
只要MV故事別太離譜。
林妧單手托腮聽着，覺得很好。
她私心作祟，不太想陳嶼出鏡或者露臉，倒不是怕他被很多女生喜歡，而是發曲子可以用藝名，很少人知道陳嶼的信息，露臉相當于暴露了個人真實信息，現在互聯網時代，萬一被某些私生飯追到學校，想安穩正常生活都會困難吧。
這時，外面傳來高跟鞋停留的聲音，一個女人溫和喊了句: “小嶼，我走了。”
林妧屏住呼吸，猜測應該是陳嶼的姑姑。
陳嶼應了聲，起身之際，對她低低說: “我送姑姑到院門口，很快回來。”
沈如洲也起身站到房門口跟姑姑揮了揮手。
等揮完手再回來，沈如洲就坐到林妧對面的椅子，終于趁着陳嶼那個冷面性冷淡不在，好奇問: “你真搞定陳嶼了”
她點點頭，沒用搞定這兩個字，覺得不太認真，于是換了個說法: “嗯，我們在一起了。”
沈如洲笑: “我還挺詫異陳嶼主動牽女生手的，不過，你倆能在一起好像也是在意料中的事。”
林妧也問他: “你跟陳嶼關系很好嗎”
“當然了。”沈如洲指了指院門外的方向: “你來的時候看見旁邊那家花店和那片綠地沒，之前是我家的，只不過現在賣了才改成了花店綠地。我跟陳嶼從小一起長大，算是發小，他的事我基本都知道。”
林妧懂了。
相當于自己和楊倪發小的關系。
她趕忙請求: “那你跟我講講他家呗感覺挺有故事的。”
“這個啊，也不是不行，畢竟你倆都這關系了。”沈如洲猶豫了一下，想簡短扼要些: “嗯……怎麽說呢，确實和普通家庭不一樣。”
她很感興趣，催促: “快說快說。”
等會陳嶼可就回來了。
沈如洲嘆息一聲說: “陳嶼爸爸是個企業家，叫陳文輝，這個你有興趣可以回去自己在網上查。就單說陳嶼吧，他七歲家裏出了變故，就剩姑姑和爺爺，老爺子對他要求特別嚴，我還記得陳嶼考試沒得年級第一，就差了幾分，要是這成績給我，拿回家我爸媽都得燒高香使勁誇我，但陳嶼回家，老爺子讓他在淩霄樹前的雪地裏面壁思過，你懂那種感覺嗎，就是明明已經考得很好了，但不是第一就不行。反正從小到大，陳嶼就是被這麽嚴苛着長大的。”
林妧微微皺眉，有點心疼。
沈如洲又說: “不過确實有用，陳嶼原本的高考目标是淮大藝術系，因為藝考容易通過些，但因為那天被人故意找事，所以藝考缺席了，他呢，還是憑着自身過硬實力通過文化成績考上淮京大學。這些年他一直就想賺錢投資，想要以此為敲門磚，找個賞識自己的人合作。”
頓了頓，喝了口杯裏的熱茶，沈如洲繼續: “不說遠的了，說說近的，知道為什麽陳嶼選淮大麽，因為淮大的獎學金和學生會每年收益分成，在幾所大學裏也是最高的，而他正需要錢。”
林妧: “發這次的單曲也是”
“當然了，相比投成本會有身無分文的風險，娛樂圈賺快錢，是最穩妥容易的。只要歌曲制作完，再等審核一過，應該沒幾天就能上線平臺了。”
沈如洲認真補充: “我覺得陳嶼有魅力的地方，除了長得帥，還在于所有人都在争着追求白富美，然而人家壓根就看不上。不屑靠溫柔鄉上位，孤冷風範，他只信自己的實力。當他得到足夠的第一桶金，入股投資公司的時候，應該用不了幾年就能得風生水起了吧。你呀，眼光很好，等着以後做新貴夫人吧。”
她輕描淡寫一笑，反而沒那麽開心。
林妧感覺出了自己的不足。
在大學前，她把大學定位明确的目标。
而不知道怎樣去走大學後，沒有标準答案的人生。
見到林妧一臉還在消化接受的懵懵模樣。
沈如洲吸了口氣，嘴動了動，本來還想說陳家那位老爺子。
但覺得一次說太多，對眼前姑娘挺沉重。
萬一吓跑了，陳嶼找他要人沒辦法交待。
所以，暫時言盡于此。
兩人要在一起，長長久久的話，無論是陳嶼刻在骨子裏要奪回原本屬于父母的東西，還是老爺子在他真正成為陳家主人前滅人欲的極端管制。
日後他們要面臨的選擇和事情都不會少。
……
沈如洲走的時候，老爺子屋裏的燈還沒黑。
林妧只好依舊在房間裏藏着。
兩個男生從靜谧的院落裏出來，分別之時，沈如洲問了陳嶼一句: “萬一将來那女孩跟奪回陳家有沖突，你怎麽取舍啊雖然她挺好，換我可能也會動心喜歡，只是陳家的路不好走，不如提早做好取舍的打算。”
愛情猶如複仇路上的絆腳石，有了軟肋，就容易輸。
陳家老爺子就是這樣想的。
沈如洲亦是如此覺得。
但并不代表陳嶼的想法。
陳嶼身為所有經歷的當事人，比誰都明白披荊斬棘的路确實不好走。
但在音樂室接受心魔，對她表白出口的喜歡說出他也是那一刻起，他既然已經下定決心，将來無論發生什麽，沒有割舍，勢必兩者都要。
就算難走，哪怕鮮血淋漓跪着，他也絕不會松手塌下脊背。
“好走，不送。”
宛如被關上院門的叮當聲音砸進耳朵，灌着冷風給了耳膜一拳。
夜晚清輝冷凝，微涼且濕柔。
老爺子睡了，沈如洲走了。
林妧目光落在陳嶼的床上，凉白如同主人一樣的冷淡。
她忽然覺得腳下有些燙似的，站也不是，留也不對。
要不——
親一下就走吧
她在心裏對自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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