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章

第 13 章

發現她不在的那個瞬間,我眼前的世界仿佛靜止。周圍所有的喧嚣,酒精與音樂都在迅速離我遠去,一種名為驚慌的情緒迅速占領了我的心,使我既看不見,也聽不見別的人,別的事了。

我慌慌張張地用目光四處搜尋着她的蹤跡。

沙發,舞臺,遠處衛生間的隐蔽入口,身後亮着光的玻璃房子......

理所當然的,我一無所獲。

她今天既沒有帶包,也沒有穿外套,我自然也就無從通過這兩點來确認她的去留。忽然間想起那個胖乎乎的花姐,我趕忙再度轉頭四顧。

她也不見了。

我又抱着最後的期望掏出手機,仔細地翻了翻,最後甚至點開了與她們的聊天框。可是,無論是她還是花姐,都沒有給我留下任何訊息。

一陣無法言說的失落和難過湧上心頭,但真正讓我自責的,是我甚至都不知道她是什麽時候離開的。

齊光呀齊光,你這個笨蛋究竟在幹些什麽呀!

我無比懊悔,全然沒了再待下去的心情,趕緊便借口要去衛生間而離席了,期間他們對我開的玩笑我也只當沒有聽見。

我拿着手機快步往外走,想了想,還是先給花姐發了條短訊,禮貌地詢問她們是否已經離開。

發完了短訊,我便站在玻璃房子與沙地的分隔處焦急地等待起來。

我一會兒低頭看手機,一會兒又試圖在場內尋找到她。就這麽左等右等,我卻始終沒有看見她,也沒有等到花姐的回信。

其實,也許我根本就沒有等多久,只是對這時候的我來說,哪怕只是短短的一分鐘,也好似過去了一整天那麽漫長。

我實在是無法繼續忍受這種煎熬,只好又給徐影發去了短訊。

“你們回去了嗎?”

她回複的倒是很快:“嗯。剛好有朋友在附近,就去坐一坐。”

如果放在平時,我肯定只是回一個“好”字也就算了。可也許是酒精的作用吧,還不等我反應過來,手上就已自行把心裏想說的話發了過去。

“我可以過來嗎?”

末了,理智稍稍恢複了一些的我又趕忙補了一句:“這邊已經差不多要結束了。”

又捱了幾分鐘,一個定位才終于被發了過來。我看了看身後,Leo玩的正開心,看樣子是絕不會早走的,于是我給他發了個消息說我出去轉一轉,随後便走出了酒吧。

夜裏的風既不溫暖,也不溫柔,就像是一個個調皮的小孩子,奔跑起來,往人身上撞。

盡管如此,路上的人卻不少。眼前所見是霓虹閃爍,耳邊所聞是人聲鼎沸,整條街的夜宵攤和酒吧都忙碌得熱火朝天。

我獨自穿行其中,努力尋找着目的地。

路上,我遇見了好幾個賣花的,有小姑娘,也有老婆婆。因為念着如果拿一朵花過去是否會讓她開心,所以我停了下來。可是挑來挑去,我卻橫豎都不滿意,又想着這麽做可能會顯得自己有些奇葩,或許還會讓她感到尴尬,猶豫再三,最後還是放棄了。

就這麽走着,一陣接着一陣的涼風吹在臉上,一時間酒勁上湧,我的腦子漸漸變得昏昏沉沉的。這并不全是壞事,因為我那紛亂的思緒也因此變得簡單了。我漸漸沒有多餘的精力再去想其他,只憑着一股子執念似的想法向前走着,沒有躊躇,也沒有回頭。

可是,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我跟着導航走了好一會兒,明明顯示已經到了目的地,卻怎麽也找不到。我心裏着急,卻又忘了向旁人問路,于是只好在街上盯着手機屏幕來回地走。

又過了一會兒,怎麽都找不到路的我才終于決定給她發去一條短訊,直說自己找不到地方,然後拍了一張旁邊大排檔的照片。

做完了這些,我稍稍清醒了一些,于是站在原地,有些煩惱地抓了抓頭發。

我覺得自己真是傻極了,這下子一定給她留下壞印象了。

可是,發出去的消息已經無法撤回,她也已經回複說在來的路上,我也就只能一個人繼續站在原地生自己的氣。

不一會兒,她終于出現。出乎我預料的是,她看起來竟是很開心的樣子,全然沒有我想象中的不耐煩,我的心情也一下子就跟着好了起來。

再厚的雪,只要太陽一升起來也就化了,不是嗎?何況我并不如雪那麽冷,她卻遠比太陽更讓我癡迷。

“對不起,我太笨了,還要麻煩你來接我。”我感覺到自己臉像在發燒,于是更加不好意思了。

“哪兒有,是我沒說清楚啦。”

她走在前面,我也就自然地跟在她身後。我們一前一後地走了一陣,最後拐進了一條小巷子,終于是到了地方。

紅黃紫三色光芒來回閃爍着,還沒進門呢,便已經能聽見震耳欲聾的音樂和人們說話的聲音混在一起所産生的動靜。

與先前那間明顯花了不少錢和心思才裝修出來的酒吧不同,我們眼前的這種在城市裏一般被稱為“大學生酒吧”,意思是來這裏消費的客人幾乎都是大學生。這種酒吧最大的特點有兩個——熱鬧、便宜。

我跟着她走進門,在擁擠的人群中扒拉出一條路來。一陣穿梭之後,我們終于停在了一條靠窗的木頭長桌邊。

長桌正中央擺滿了瓶裝的啤酒,我草草一看,起碼也有四十來瓶。它們就像是一個個身高一樣,體型一樣,穿的也完全一樣的人,區別只在于有的戴了帽子,有的沒戴。圍繞着這些啤酒瓶的,則是一個個黑色的骰盅、透明的玻璃酒杯,以及木頭做成的煙灰缸。

桌子兩邊的木頭長凳上已經坐了男男女女一共八個人,擠在一起,幾乎都在吞雲吐霧。

他們大多染了發,裸露在外的手臂上幾乎都可以看見紋身,或大或小而已。他們一邊抽着煙,喝着酒,一邊與這裏的其他人一樣大聲吵鬧着。見我們來了,他們大多也只是擡眼看了看,只有最近的兩三個人擡手向我們打了招呼,但因為實在是太吵,所以我也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麽。

在徐影的示意下,我和她正對着直接坐在了最外面。

我下意識地正襟危坐,她在坐下來後卻忽然伸長身子,和坐在裏面的幾個人不知聊了些什麽,突然開心地大笑起來。

看着開懷大笑的她,我卻說不清自己現在究竟是什麽心情,但總之和快樂似乎沾不上邊。

我雙手放在大腿上,努力保持着友善的微笑,但在心裏,我卻一點也不喜歡這這裏。

我不喜歡啤酒,因為啤酒不但會讓人胃漲着很不舒服,而且事後總是會讓我頭疼許久。我也不喜歡這種人擠着人的地方。哪怕只是這一路走過來,我也感覺被人蹭了不少汗,這實在是令我感到不适。我尤其讨厭這裏的音樂和燈光,一個吵鬧到讓我聽不清她在說什麽,一個閃得我眼睛疼,幾乎看不清她臉上的細節。

當然,最重要的是,當你滿懷期待地去找心上人赴約,可打開門卻發現屋子裏有一大群人正在載歌載舞時,你的心情恐怕也不會比我好幾分。

總之,我希望她快樂,但我不希望她的快樂與我無關。

唉,說來可笑,讓我覺得這裏完全不堪忍受的是她,而讓我最終忍受下來的,其實也是她。

坐在我身旁的女生染着酒紅色的頭發,穿了身性感的白色蕾絲邊吊帶背心和牛仔短褲,顯然對自己的身材也很自信。我想,如果換一個男孩兒,大概會對她感興趣,可惜坐在她身旁的是我。哪怕這條凳子已經十分擁擠,可我寧可懸着半邊屁股在外面,也不想挨她太近。

女孩兒偏過頭,拿着杯子坐了過來,湊近了與我說話。

“你叫什麽名字?”

“啊?”

她見我一臉茫然,于是提高了音量,又問了一遍:“我問你叫什麽?”她說完,稍稍低頭,把耳朵湊了過來。

“對不起,我聽不見。”我小聲說完,看她直起身子看向我,于是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無奈地朝她聳聳肩。

她見狀,翻了個白眼,不再搭理我,而是背過身去,繼續與其他人玩樂起來。

我倒也樂得清淨。我并不是讨厭她,而只是因為實在沒有心情聊天而已。

與我相反,徐影與她身旁的男生倒是聊的很開心,并不時與他碰杯,這無疑讓我的心情變得十分糟糕。可是,我雖然嫉妒他,但并不想也和旁邊的女孩兒眉來眼去,因為我覺得那樣做實在是太可笑,也很沒意思。最重要的是,我甚至都不知道她是否會因為我做了相同的事就會和我有一樣的心情呢。

我偷偷看着他們,忍不住在心裏想:他們究竟是純粹的朋友,還是有另外的關系呢?我今天來究竟是對的,還是錯的呢?她到底是歡迎我的到來,還是僅僅只是不好拒絕我呢?又或者她從不拒絕?

我倒寧可自己現在醉得不省人事,自然也就不必再思考這些令我感到痛苦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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