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章

第 19 章

當你躊躇滿志,滿懷信心,懷揣着精心準備的禮物跨越千山萬水而來,準備向你心愛的姑娘表達你從未向他人表達過的真心,許下你從未向他人許下過的承諾,可到了地方你卻發現她已經與別人牽着手。

我想天底下再沒有比這更令人痛苦的事了。

在這一刻,我此前的一切幻想,一切準備,一切矜持與尊重都成了徹頭徹尾的笑話。我忽然感覺胃裏一陣痙攣,我幾乎要忍不住跑去廁所嘔吐。

我想離開這兒,離開這個地方,離開她在的地方,可是我不能。

灰溜溜地逃跑實在是太丢人,就算這裏如今已從夢想中的伊甸園變成了煎熬的地獄,我也必須留下來。

我已經丢了一次臉,我不能再丢一次。

想到這,我那原本已經離開座位的屁股又落了下來,甚至比剛才坐的更用力。我不得不努力控制正在輕微顫抖的身體,努力保持儀态沒有問題。我不想在她或是別的任何人面前露出不堪的一面,因為這是我僅剩的東西了。

“好久不見。”Leo瞥了我一眼,然後主動與他們打起了招呼,只是與先前不同,他別說起身了,甚至沒有正眼看另外兩人。

“哪兒有好久,上周不是才見過嗎?”花姐笑容滿面,顯然很是開心。

“哎呀,和花姐你就算只是一天不見也覺得過了好久好久呢。”

Leo說完這句話,其他人也都跟着他一起笑了起來。誰都知道他在開玩笑,就連花姐自己也知道這一點,但她仍覺得受用。

“你這麽說我都不好意思了。”花姐說着,将身後的兩人推上前,介紹道,“Leo哥,她你之前見過的,小秋,這個是她男朋友。”

“雷,雷歐哥,叫我小黃就行了。”面對Leo,小黃明顯有些畏縮。他的發音很蹩腳,說話的聲音也很輕。

“哪個小黃?小黃人的那個小黃嗎?哈哈哈。”Leo大笑着說完,又坐起來使勁拍了拍對方的肩膀,笑道,“開個玩笑,不要介意。”

小黃能說什麽呢,他也只能縮着脖子,尴尬地笑了笑,坐了下來。

“喂,老齊,過來呀,都是老熟人,別害羞嘛。”Leo顯然已經忘記了我上次臨時編造的假稱,下意識直接喊出了我的姓。

當然,我現在也沒空去在意這點小事了。我看了眼徐影,她卻沒有看我,只是低着頭,不知在想什麽。我本不想過去,可由于心中有氣,所以沒有拒絕,直接坐了過去。

在Leo的安排下,我們五個人連同兩個女生占了一張桌子,其他人則去了另外的桌子。我和Leo挨着坐,兩邊分別坐一個女生,至于花姐三人則坐在了我們對面的凳子上,泾渭分明。

Leo攬着我的肩膀,笑容滿面:“來,我來為大家介紹一下。這位呢跟我同歲,但在英國他是我學長,對我很照顧,所以我都叫他齊哥。齊哥上次來的時間太短了,我都沒好好盡地主之誼,所以這次我又把他拉過來了。齊哥,玩開心,把這裏當自己家。”說完,又指了指我身旁的女生,臉上露出壞笑:“這位是Nina姐姐,你們待會兒再好好認識一下。”最後,他終于看向對面的三人,眼神中多了幾分殘忍:“齊哥,這兩位你之前都見過了,我就不介紹了。來,這位小黃人兄弟,你是做什麽的,跟大家說一說吧。”

忽然被Leo點了名,小黃明顯有些尴尬,嘴上嗫嗫嚅嚅的,半天也說不清,最後還是旁邊的花姐為他解了圍:“做音樂的。他唱歌很好聽的。”

“哇,這麽厲害?”Leo誇張地叫着,随後指了指自己身旁的女孩兒,笑嘻嘻地道,“那你待會兒跟她PK一下。我問過了領班,她是這裏唱歌最厲害的,很多人點呢。”

無論神态還是話語,Leo都實在是冒犯,甚至說是在故意羞辱對方也不為過。可是誰也不敢駁斥他,就連八面玲珑的花姐也只能賠着笑打圓場。

看見這一幕,我暗嘆一聲,插嘴道:“Leo哥,話多耽誤喝酒,我口渴呢,趕緊玩游戲吧。”

我不願Leo為了幫我找回面子而這麽做,因為在我看來,這個可憐的男孩兒也沒做錯什麽,他實在是不應該受到這樣的侮辱。

我不是什麽霸道的皇帝,我沒有誰搶了我的東西我就要弄死誰的習慣。何況,徐影也并不是我的東西,她是人,一個活生生的,有着自由意志的人。她願意喜歡誰,和誰在一起,這都是她的自由,我無權幹涉,更不至于因為她而遷怒別人。

話雖如此,可我還是覺得痛苦,因為我喜歡她,我愛她,因為我滿心以為我們在一起是自然而然會發生的事,或者說是我想象中應該發生的一切。然而事實卻是我錯了,她已有了心上人,而我此前所有的期待,我做過的和想要做的一切都成了徹頭徹尾的笑話!

在怨氣與怒氣因理智而不再占據上風後,這種痛苦就更甚了。

我喝着酒,心裏胡思亂想着。

她們也許本就曾經有過一段感情,我才是那個在中間橫插了一腳的人。哦,不對,我甚至連第三者都不配,因為我們壓根什麽也沒發生,我和徐影嚴格來說也許連朋友都算不上。

我忽然想起了那晚在出租車上的事,我頓時覺得也許她就是一個很随便的人,對她付出真心,把她當做未經世事的小公主去看待和呵護完完全全就是我的錯。其實在島上的那晚也沒什麽,只是我自己多想了,從頭到尾都是我自己在自作多情,僅此而已!

唉,齊光,你真是丢人吶!

越是這麽想,我越是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再不見她。可我左右都有人,我哪兒也去不了,何況比起先前的自作多情,這時候逃跑毫無疑問是件更丢人的事。畢竟自作多情都是私下的,可逃跑确是公開的。

就這樣,我們在Leo和花姐的指揮下玩着游戲,喝着酒,期間我一直偷偷在看她,可她卻從頭到尾都低着頭,從沒看過我哪怕一眼。

我實在是不明白這是為什麽,難道她自己也覺得不好意思?如果她坦坦蕩蕩,又何必不看我,難道說她連看也不願意看見我?

我以前讀到過一句話“我對她愛憎的情緒就像貓的眼睛那樣,一個晚上能變化好幾次”,現在的我可以說是在切身诠釋着這句話了。我的心情來回變化着,我用盡全力想要找到一個可以解釋一切的答案。當然,我腦海中閃過的所有答案都是悲哀的,不是怪她,就是怪我自己。

又一輪游戲過後,在被罰酒的人正在乖乖接受懲罰,其他人則低頭看手機時,小黃忽然轉過頭,向她索吻。

這實在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這個年紀的戀人們如果連喝了酒都不想親吻對方的話,那這份感情的真摯程度也實在是值得人懷疑。

大家各忙各的,現場大概也就只有我在關注着眼前發生的一切。

我看着他們,有一瞬間我感覺到徐影的目光瞥向我,但因為燈光太昏暗的緣故,所以我覺得那也許是我的錯覺。總之,她沒有反抗,對方捧起她的臉,她也就停在那兒讓他親了,然後在對方松開手後她又低下頭去。

我沒有什麽特別古怪的癖好,所以在這一刻我只感到妒火中燒,甚至于連牙齒都咬緊了。

我當然可以找到一萬個理由不生氣,但感情上我卻完全沒辦法做到對這一切無動于衷。

可是我又能幹什麽呢?

打他一頓?當然不行。我又不是野蠻人,這也不是打贏了就能把戰利品扛回家的原始時代,現在這麽做只會引發災難性的後果。最重要的是人家又沒做錯什麽,我憑什麽找人家的麻煩?

可要說什麽都不做,那也是不可能的。

一個年輕人遇到了這種事,他要麽毀滅別人,要麽毀滅自己,如果兩者他都不想,那最起碼也要做一些不可理喻的事,因為他還沒有到什麽都無所謂的年紀,他總是要發洩這種情緒的。

我也是年輕人,我并不比其他和我一樣年紀的人沉穩或高尚。

想到這兒,我看向了身旁坐着的少女。她的熱情與主動正是此刻的我所需要的,于是我試探性地将手搭上了她的腰。她愣了一下,卻沒有反抗,反而順勢與我靠得更近,近得我已能聞見她頭上洗發水的香氣。

她也許喜歡我,也許是覺得我能給她帶來什麽好處,我不知道,也不關心,此刻唯一重要的是我需要她,而她也沒有拒絕。

唉,男人,多麽愚蠢的生物!

不過,光是這樣是遠遠不夠的,我馬上又想起了一件事,于是松開了摟着她腰的手,轉而從兜裏掏出一個精美的,打着蝴蝶結的小禮盒。

因為我并不能提前估算到“合适的時候”是什麽時候,所以我不得不随身攜帶了這件為她特意準備的禮物。

“第一次見面,送你一份見面禮。”我說。

Nina有些懵,顯然她從未想過會遇到這種情況,我相信她也肯定清楚這東西絕不是為她,或者說為這種時刻所準備的。可當她打開了禮盒,看見了裏面躺着的東西後,她便欣然決定收下它了。

盡管她身旁的笨蛋——也就是我,特意撕去了價格的标簽,可單從它的做工與品牌也能知曉它一定價格不菲,所以,為什麽不收下它呢?

就算不是專門為她準備的,但這個傻子既然當衆給她了,那就是她的東西了,不是嗎?

哪怕僅僅只是為了這份肯定很值錢的禮物,她也應當主動做點什麽,所以她湊了上來,用手攬住了我的脖子。

在她觸碰到我身體的瞬間,我僵住了。老實說,我并不想接受她此刻想做的事,但出于一種可笑的報複心理,我終究沒有拒絕她,而是任憑她吻在了我的嘴上。

屏幕裏的歌手正在聲嘶力竭地唱着,旁邊桌的人正因為那邊發生的趣事而大笑,我周圍卻忽然沒了一點動靜。

我努力轉動着眼珠,甚至于微微側過了臉,然後我看見徐影忽然站了起來,頭也不回地朝着外面沖去。

我腦子裏閃過了一個念頭:原來如果不喜歡對方的話,接吻的時候是不願意看見對方的臉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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