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章

第 24 章

緣分這個東西真是有趣，因為它總是會在你從未預料到的時刻，把你從未預料到的人送到你的面前，好像故意要讓你猝不及防，驚慌失措，如此它才能開心。

譬如現在。

我很想逃跑，因為我現在的樣子實在是見不得人，更別說是見她了。可是我的腳動不了，我的身子僵硬，腦筋遲緩，就像是被人施了魔法。

沒辦法，我最終還是伸手接過了紙巾，然後背過去，使勁擦拭着嘴角的污漬，好半晌，才勉強鼓起勇氣，轉過身。

“嘿！啊，那個，嗯，你，我......”我心虛得根本不敢看她，嘴上也結結巴巴地，想要說些什麽，又不知道該說什麽比較好。

我想我現在的樣子真是可笑極了。

“你還好嗎？”她忽然問道，語氣很關切。

“我？啊！還，還可以。剛，剛剛吐了，已經，已經好多了。”

“那就好。”徐影的眼睛瞥向一旁，然後又迅速收了回來，最後看向我，鄭重地說道，“謝謝。”

“什麽？”

“昨天......”

“啊！昨天，昨天，沒什麽，應該的。”

“對不起。”

“對不起什麽？”

不知怎的，我的心髒忽然劇烈地跳動起來。我已分不清是酒精的後遺症，還是別的什麽原因，總之，一種難以抑制的沖動忽然湧上了我的心頭，就像是火山突然要噴發一樣。

正在這時，我的手機忽然震了起來。我下意識低頭看了一眼，然後迅速關上，直接塞進了兜裏。

不管是誰，不管是多麽重要的事，我都不在意了，因為此時此刻，就在這裏，我已清楚地明了我的心意。我愛她，我想和她做一些開心的事。你要知道這世上有多人連一個愛對方的理由都找不到最後都結婚了，而我愛她的理由有那麽多，我憑什麽連一點小小的要求都不能提出？

今晚，我非要大膽一些，放肆一些。

“要不要去山頂看煙花？”我說。

“啊？”

她看着我，也不知到底是沒聽清，還是在猶豫。然而，我卻不想再跟先前一樣只會安靜地等待了。這一次，我徑直走向了一旁，停在路邊的共享電動車，說：“如果你不嫌棄的話，我來開車。”

我很快解鎖，然後一下子跨了上去。

其實我從沒騎過這個東西，因為我以前總是害怕自己會掌握不好平衡而摔倒，或是因為反應不及時或者操作不熟練而撞到無辜的路人，亦或是被別人撞倒。可這一次我也不知是哪兒來的勇氣，就這麽直接坐了上去。

我想，她如果不上來，那我就自己開走好了。

忽然間，後座微微一沉，我心中那座噴發的火山直接将我的靈魂送上了天空。我不得不努力控制，才沒讓自己笑出來。不過下一秒，我便有些無奈和羞恥地轉過頭，小聲問道：“這個，這個要怎麽才能動？”

今夜的天是漂亮的藍紫色。天邊的雲好似被一雙無形的大手揉捏，幻化成各種美妙的形狀。遠方的星辰在浮雲之間若隐若現，就像是一雙雙含情脈脈的眼睛。

一切的一切，都仿佛帶着一種夢幻般的粉色。

我騎着車，沿着坡度平緩的環山公路徐徐向上。徐影就坐在我的身後，雙手環抱着我的腰，近得我幾乎能聽見她的呼吸聲。我們緊貼着彼此，一起在這夢幻般的場景裏愉快地逃跑。

燈火輝煌的音樂會，熱氣騰騰的宵夜街，遠道而來的游客或本地的島民，那些過去已經發生的和未來将要發生的，那些無法解答的，那些令人讨厭的，那些膽怯的，無所适從的，羞澀的，痛苦的，一切的一切，阻礙與累贅，通通被我們抛在了身後。

此時此刻，我的心中只有幸福和快樂，此時此刻，這個世界只有我和她，齊光和徐影。

海灘上，狂歡還在繼續，那些歡快的，關于夏天的歌仍在響起。

“It’s a Beautiful Journey~”

“就算沒有明确的理由，重要的事物也一直如此~”

“彼此吸引，不期而遇~”

“永遠都別醒過來這海濱的夢境~”

此時此刻我的心情與剛剛在山下時完全不一樣。盡管我不像剛才那樣歡呼雀躍，握着酒瓶肆意地搖晃身體，可我卻要比剛剛快樂一千倍，一萬倍，而這一切的快樂與幸福，都是源于我身後的她。

我已感到滿足。

老天，你看，我要的并不多，不是嗎？

我迎着撲面而來的夏夜晚風，忍不住跟着耳邊的音樂輕輕哼唱了起來。身後的她忽然笑了起來，笑聲真是可愛極了。

“幹什麽？難聽我也要唱。”我說。

“哪兒有，很好聽呢。”她說着，輕輕地把頭貼在了我的背上，也與我一樣，輕輕地哼了起來。

一曲終了，我們也已經到了目的地。

我停好車，從車上下來後，轉過身，朝着她伸了伸手。我本來是想扶她下來，但又下意識馬上縮了回來。

我暗自想着，如果這時候還有酒就好了，這樣我就可以再趕緊灌上兩口。可是，如果只有在酒精的驅使下才敢做自己想做的事，說自己想說的話，那這豈不是證明想做的事，想說的話根本就沒那麽重要，否則你又憑什麽不敢在清醒的時候做，清醒的時候說呢？

“走吧。”我說。

我們下了車，沿着兩旁都是修建得很是平整的灌木叢的山道繼續往上走，沒幾步，便瞧見了位于山頂的涼亭。

這裏其實還算不上是整個島最高的地方，但從這裏已足以俯瞰整個島嶼與大海，所以平時有不少人都會來這裏看日落和拍照什麽。不過也許是因為天色已晚，再加上今天底下有煙火大會，所以此刻這裏除了我和她，一個人也沒有。

真好。

我們漫步走到了邊上，扶着欄杆，并肩站在一起，看着底下。沙灘上的人此刻已經小得像螞蟻，遠方的海反而更顯遼闊，無邊無際。

我沒有看她，但我清楚地知道她就在我的身邊，而且離我很近。我的心跳加速，腦子卻還在猶豫着。

做？不做？說？不說？

人們總是害怕改變，因為比起可能的未來，當下則要真實的多，哪怕當下是痛苦的，總也好過未知的幸福。

可是，有些事如果你當時不做，不說，那麽在你死前那一刻回想起來，你的後悔只怕連海也裝不下。

最後，我想，有什麽關系呢，我對她的喜歡本就是純粹的，不含任何功利的或其他什麽無趣的理由，那麽就算是失敗，又有什麽可害怕的呢？

“我喜歡你。”

一開始我的聲音都在發抖，低得就像是蚊子在叫，就連我自己都覺得實在是太丢人，險些讓剛剛升起勇氣都一瀉千裏了，可我很快便靠着一種破罐子破摔的念頭鎮定了下來。

“不是從今天開始，也不是從昨天開始，而是從我第一次見你的那天起，我就喜歡上了你。你，你可能不太記得了。總之，我喜歡你，無與倫比的喜歡，就像是花兒喜歡太陽，或者貓被人撓下巴時的那種喜歡。我想如果我是貓的話，只要看見你，我肯定就會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如，如果我真是貓的話就好了，因為那樣你肯定就會相信我了。其實，其實我也知道我們還不夠了解彼此，我之前也想着要慢一些來比較好，而且我還有不少缺點，我本來想着偷偷改掉它們，變成更完美的人再來跟你說這些話的。可是現在我不得不說了。我喜歡你。你也許不大相信，這，這其實也很正常，在遇見你之前，如果有人告訴我我會對一個才見了幾次面的人這麽癡迷，那我肯定會覺得他瘋了。當然，我不想給你壓力，如果，如果......”

我實在是說不下去了，我全部的勇氣都已随着這些亂七八糟的話流失了個幹幹淨淨的。

我想，我真該提前寫個稿子，背好了再來做這件事。

我實在是太不靠譜了。

就在我灰心喪氣的下一秒，徐影突然抱住了我，湊了過來。

我趕緊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然後慌慌張張地解釋起來：“抱歉，我，我剛才......”

徐影看着我，眼神中既有些驚慌，又有些羞澀。她的眼睛就像是兩顆寶石，熠熠生輝，美奂絕倫。

“我，我覺得我們可以晚一些再做這件事。”我看着她，結結巴巴地說道。

真好，我終于敢堂堂正正地看着她的眼睛，看着我心愛的姑娘。不羞澀，不逃避。

“所以，你接受，對嗎？”我又問。我實在是不得不徹底确認。

徐影輕輕地點了點頭，笑着，然後拉着我的手，像個孩子似地搖晃着。

我也傻傻地笑了起來。

在這之前，我從未想過這一切竟會進行得如此順利，甚至順利得都讓我忍不住開始胡思亂想了。不過好在我馬上便遏制了這種讨厭的念頭。

正在這時，一聲呼嘯響起，我倆幾乎同時轉起頭，循聲望去。

下一秒，天邊忽然炸開了一團絢爛的煙花，五顏六色，幾乎将整個天空點亮。

光芒中，我看着她的側臉，只覺得我的世界也被她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