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章

第 25 章

天上煙花盛放，漫天絢爛，地上潮聲陣陣，碧波蕩漾，我們就在這絕世的盛景中，手牽着手，肩靠着肩，說着曾經輾轉反側了無數次的話。

“我......”徐影忽然開口，聲音很輕。如果不是因為我們此刻緊挨着彼此，我大概都聽不清她在說什麽。

“嗯？”

她仿佛下了很大的決心，才終于再次開口：“我們第一次見，是在X市，對嗎？我記得的。”

我驚訝了一下，因為我一直以為她已經忘了這件事，可反應過來後，我卻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我們的初次相遇實在談不上愉快，尤其是對她而言，如果有可能，我倒寧可她忘了。

一想到那些曾發生在她身上的，糟糕的事，我心疼極了，趕忙拉着她的手，将她抱在了懷裏，輕柔地撫摸着她的頭發。

然而讓我沒想到的是，她忽然又說道：“在這裏再見的時候，其實我也記起來了。”

“你瞧，這充分說明了是老天想讓我們在一起，我們實在是因為聽老天的話，你覺得呢？”我說。

“是老天的想法嗎？”

徐影的情緒忽然低落，我吓了一跳，轉念一想，對于一個遭遇了太多不幸的人來說，談論天意或者命運實在是有些殘忍，于是趕忙又改口道：“當然，也不全是老天的意思，我也是很努力的呀。你看，我都有專門又跑過來找你呢。我約你吃飯，約你出來玩，你都不知道我做些事需要多少的勇氣。”

徐影噗嗤一笑，看來總算是又開心起來了。

她靠着我，我摟着她，我們不再說話，而是靜靜地欣賞着這漫天煙花。我們看着天空忽明忽暗，看着炫目的光芒不停地綻放，盡情燃燒自己，努力對抗着黑暗，可最終還是歸于沉寂。

繁華落幕，我終于想起來，說道：“啊，對了，Leo他們還在下面呢。我與他們一起來的，現在應該散場了，我得下去與他們說一聲。你要不要也去和朋友碰個頭？”

“嗯。”

“那好，走吧。”

這次仍舊是我來騎車，掌握方向與速度，徐影則放心地坐在後面，摟着我的腰。

我們順着一開始上山的路再騎下去。老實說，就算剛才已經騎過一次，而且沒出什麽問題，可我還是對坐這種車在路上感到恐懼，尤其是與其他大車錯身而過的時候，更讓我擔心。

都說上山容易下山難，這次我可沒心情再迎着風哼歌了，反而是眯着眼，緊張得連手心都在冒汗。好在一路上沒出什麽事，我們順順利利地開到了山下，并停好了車。

下車之後，徐影卻沒跟着我一起走，而是低着頭，小聲對我說道：“那，那你先去見你的朋友們吧。”

我的心一下子亂了，趕緊上前拉起她的手，緊緊地握住。就在她開口的那一刻，我幾乎感覺就要失去她。我心中的慌張是前所未有的，那感覺就像是不小心脫手使得一個已經裝滿菜肴的盤子飛出去。

在以前，我覺得兩個人如果總是整天都待在一起，那麽很快就會互相膩味，因為人這種東西就像是油畫，站的遠一些，你看到的是藝術的美，可離得太近，你就只能注意到上面幹涸的顏料。這并不只是我偏激的想象，正相反，這完全是我用親身經歷總結出的。可是對她，我卻深怕自己一個不注意她便走掉，然後再也不回來，所以我一刻也不願與她分開。

“我想和你一起。”我不由分說，拉起徐影便朝着沙灘走去。

對于我和徐影手牽着手出現在自己面前這件事，Leo第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最後還是我先與他打了招呼。

“玩的開心嗎？”

“啊，還可以，還可以。”

“要吃宵夜嗎？”

“算，算了吧，我，我也不是很餓。”

Leo的神情和反應都可謂十分古怪。我知道為什麽。如果你下午剛與你的朋友說了一個女人一大堆的壞話，可到了晚上你卻發現他們倆牽着手出現在你面前，你的心情也會很複雜的。

作為朋友，Leo可以說盡職盡責，實在要說，我也只能說他并不如他想的那樣了解徐影，也同樣不怎麽了解我的心思，僅此而已。總之，我怪不了他，相反，我還要感謝他，因為如果不是他，我和徐影未必會再見，那麽自然我也就不能擁有此時此刻的幸福了。

“我和她準備去見見她的朋友，然後再回去。”我說。

“好，好。”Leo只是老老實實地答應着。

我想，這實在是沒什麽好解釋的。一個男孩兒喜歡一個女孩兒，這并不是犯罪，這裏也沒有法官，就算要解釋，你向誰解釋呢，又要解釋些什麽呢？時間自然能證明一切。

就這樣，我與Leo揮手作別，看他離開時的樣子，大概的确需要一點時間來消化這件事。

Leo他們走後，徐影卻說沒必要再去見她的朋友們，可我們也沒有着急離開，而是默契地走在海邊的沙灘上，散着步。

真奇怪，這下子腳下的沙倒是忽然變得可愛了，不硌腳了，就連身旁的海也變得溫柔了，在夜裏閃閃發着光。

“你冷不冷？”我關切道。她本就瘦，又穿得單薄，我實在忍不住地擔心。

徐影搖了搖頭。

我看着她的臉，忽然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笑什麽？”她擡起頭，看我，有些疑惑，然後有些緊張地皺了皺眉，伸手在自己臉上摸了摸，“我臉上有什麽東西嗎？”

“沒有。”我趕緊否認，然後得意洋洋地把剛剛想到的事說給她聽，“我剛才在想，我還有好多關于你的事不了解，這實在是很值得高興，因為這樣的話，未來我每天都可以更了解你一些，也就可以得到許多新鮮的幸福。”

“那，那要是全了解了呢？”

那時的我尚不明白這個問題的真正含義，也并未注意到徐影臉上一閃而過的陰霾，我只是自顧自地看着前方，自顧自地歡喜着，自顧自地暢想着美好的未來：“那到那時就該我們一起去創造新的東西了呗。”

“油腔滑調。”徐影沒好氣地說道。

我撓撓頭，心裏想着自己好像确實像是突然打開了什麽開關，如今在她的面前既不害羞，也不膽怯了，甚至于變得放肆，大膽了。

“都是真心話，怎麽算是油腔滑調呢？”

“哇，是貝殼哎。”徐影忽然間松開我的手，蹲了下來，然後從腳下的沙裏拾起了一塊完整的，上面有着棕紅色紋路的小貝殼，一會兒用手小心地拂着上面附着的砂礫，一會兒用嘴輕輕地吹着。

我也蹲了下來，就這麽安靜地看着她認真清理貝殼的樣子。我想，大概人在老了之後回憶年輕時候的事，就像是在海邊撿拾貝殼吧。想到這兒，我頓時覺得能和她在一起實在是太好了，因為這樣的話，我記憶的海裏就多了好多珍貴的貝殼。

“很漂亮，帶回去吧，可以作裝飾。”我說。

“嗯！”她捧着小貝殼，看着我，笑着，那雙好看的眼睛幾乎要把我整個人都吸進去。

就這樣，我們先在海灘上走了一陣，我們有時候俯身去撿拾貝殼，有時候也會談起喜歡吃的海鮮。有趣的是，我倆都對那些名貴的海鮮無感，倒是對本地特産的一種叫海瓜子的東西很有興趣。

海瓜子也叫薄殼，形如其名，就像瓜子一樣，殼又薄又脆，裏面則是嫩白的肉，鮮味十足。別看它們個頭小，吃起來卻很有一種快樂，尤其本地的做法喜歡加入九層塔，更是別有一番風味。

再之後，我們又沿着海邊的街道，漫無目的地走了一陣。我們有時候看海，看着浪頭奔湧而來，然後一頭撞碎在壩上，砸落一片水霧；有時候擡頭看星星，看雲，然後讨論哪朵雲像什麽；有時候也看彼此，然後不由自主地笑起來。

也許是因為牽着手，我們的心因此連在了一起，所以我覺得我和她有着一種默契，具體表現就是無論我們做什麽，說什麽，都覺得有趣，哪怕不說話，也不覺得尴尬，就像是兩個小孩子，總是莫名其妙就能笑起來，然後又傻乎乎地問對方在笑什麽。

和她在一起的時間感覺既快又慢，快是因為感覺一下子幾個小時就過去了，慢則是覺得我們好像已經認識了好久好久，而并非才見了幾面。就仿佛時間本身在我們愛的海洋裏已經失去了方向，只能随波浮沉。

我也實在是難以用言語去描述有關她在我眼裏的樣子，因為在我看來，她的一舉一動，哪怕只是一個很輕微的，甚至是無意識的小動靜，都讓我覺得份外的可愛，迷人，就算是讓我看上一天，一周，一個月，一年，十年，或是更多的時間，我也不會覺得膩味，反而會覺得幸福。

最讓我感到高興的是，她顯然也是開心的，而且這份開心并不比我的少。

于我而言，只是簡單的一個人自娛自樂顯然是不夠的，相較之下，我倒更關心她的感受。

總之，她已徹底主宰了我世界的陰晴。她的一舉一動，一點小小的情緒，都在切實地影響着我整個世界的運轉。

可我并不驚慌，因為在這一刻，我是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