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章

第 28 章

我真慶幸我還愛着她。

在家醒來的第一時間，我的腦子裏便冒出了這個念頭。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吧。對于槍林彈雨，我們可以築起高高的城牆和堅固的堡壘防禦，可對于感情，我們要怎麽防禦呢？尤其我的心要不顧一切地沖出城堡奔向她時，我又要怎麽阻攔呢？

青藏高原的雪，無論是變成黃河裏的一滴水，還是天空裏的一片雲，它都将不可阻擋地奔向大海，不是嗎？

當然，生氣也是很自然事，因為我嫉妒，我平等地嫉妒甚至憎惡着每一個與她有過曾經的人，所以我無法忍受任何別人留下的痕跡，又何況是那樣一件物品。可另一方面呢，我又認為我強過她過往遇見的那些人太多太多，所以思來想去，我似乎也沒什麽好擔心的。

他們不過是與她有過一段有限的曾經，而我卻擁有了她無限的未來，難道這還不足以撫慰我這顆敏感的心嗎？

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既不必刻意忘記，也不必刻意記住，因為它們只是微不足道的沙，終究會從時間的指縫流個幹淨的。

我想，比起對那些不愉快的過去耿耿于懷，我更應當努力與她在未來創造許多浪漫的回憶。這樣到了某個時候，我就可以像趕海的少年一樣，在記憶的潮水中翻找出閃閃發光的玻璃珠。透過這些玻璃珠，我可以看見許多美好的畫面。也許是第一次擁抱，也許是第一次親吻，也許是她在說話我在旁邊笑。總之，還有很多很多重大或尋常，但都無比可愛的時刻，我都可以和她一起去創造，去擁有，與之相比，其他事都成了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迫不及待地将我的心意寫下，發給了她，然後我們很快便通了電話，而在聽見她聲音的瞬間，我便止不住地開心了起來。

要我怎麽去形容呢，她簡直就像是一杯迷人的雞尾酒，将恰到好處的溫柔、純淨、性感與天真完美地糅合在了一起，只一口下去，就讓我醉的不能自己。

兩個人不在一起的理由可以有千萬種，它可以是虛僞的“為了你好”，也可以是高尚的“為了自由”，或是敷衍的“我不喜歡你說話的樣子”，甚至可以是最簡單直白的“我喜歡上了別人”，但在一起卻只需要一個理由，那就是彼此相愛。

我們相愛，所以我們不應當分離。盡管這只是我們分別的第一天，但我卻毫不猶豫地做了決定，無論黑夜和白天，只要她不膩煩我，那我就要和她待在一起。

真是奇怪，以前我對心的距離也不是那麽在意，可現在呢，我連這空間的距離也忍受不了了。

為此，我人生頭一次主動找上了父親，希望從他這裏支取一筆錢。

老實說，這樣的行為讓我感到無比的羞恥，可我又不得不這麽做，因為相較于找父母要錢的羞恥，更讓我無法忍受的是與她分離。不過，這筆錢在我看來也并不算多，雖然我對家裏的財政狀況一向不甚了解，但從父母偶爾的只言片語來看，應當還算不錯。

父親對于我的請求并未表現出任何的不悅或遲疑，反而顯得十分歡喜，甚至沒有具體詢問我要去做什麽就答應了。不過他也有一個條件，說是條件也不太對，從他的語氣來說應當算是請求，內容大概是他知道我不喜歡待在家裏，但還是希望我能盡量抽時間多陪陪母親，就算要出門旅行，也最好在家裏待一段時間再去。我自然是幹脆地答應了下來。

盡管這意味着我必須再等上一段時間才能與徐影相見，可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我畢竟不能拒絕這樣合理的請求，或是與父親讨價還價，況且這倒也減輕了不少我心裏的負罪感。

我斟酌着，與徐影說我得過些天才能來見她。對此徐影并未表現出任何的不滿，可我卻因為種種的憂慮，以及一種難以抑制的興奮，所以提前與她講了自己的計劃。

簡單來說，我想要在那座島上租一間能看見海的房子。是度假公寓也好，花園別墅也罷，總之，只要她喜歡，只要她滿意，我們就搬進去，在未來的日子裏一起生活。

為此，我已構想了許多美好的場景。

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窗戶照進卧室，白色的窗簾随風起舞，我們在溫熱的海風的吹拂下緩緩醒來，在簡單的擁吻之後，我或是我們一起去廚房做簡單的早餐，當然，如果太懶，也可以下樓去吃。洗漱完畢，吃好了飯，我們就可以在城市中閑逛。我可以去街角的咖啡廳喝咖啡，拍照，或是在海邊支起一把遮陽傘和兩個沙灘椅，迎着海風與浪潮，安靜地看書。如果不想出門，那我們就待在家裏，做自己喜歡的事，偶爾去到對方在的地方搗亂、接吻。在夜裏，我們抱在一起，看着遠方的星空，做着漫無邊際的夢。

我喜歡這種恬靜的美好，我想要與她擁有這種俗世的幸福，為此，別說是等待幾天了，哪怕讓我再等久一會兒，我也是願意的。

我沉醉于這種幻想出的幸福之中，并對這份幸福必将實現而深信不疑。我甚至沒有注意到徐影對我這份提議的反應并不熱情。

就這樣，等待的日子開始了。

其實也沒什麽特別可說道的。因為母親白天要上班，得了空又得處理親戚朋友的事，所以說是陪她，其實我們每天也就只是一起吃個晚飯而已。

與母親用過了晚餐，我們會一起在客廳看一會兒電視劇，期間她會如往常一樣一邊處理水果，一邊說些我并不在意的家長裏短，期間夾雜一些抱怨父親和親戚們的話。我偶爾會搭腔，但大多數時候我都只是沉默。我也只能沉默。

再晚一些，我吃過了水果，母親就會起身去忙她的事，或是清潔其實在我看來非常幹淨的房間，或是和人打電話，這時候我便會回自己的房間，關上門，與徐影視頻或只打字聊天。

也不知道為什麽每天都會有這麽多想與她說的，總之我們總是一直聊到連我自己都覺得太晚，擔心耽誤了她休息的時候才會放下手機，依依不舍地睡去。

當我一覺睡醒，往往已是中午，簡單洗漱完，吃一些東西，我便又會拿起手機，和她聊個不停。

說起來，我實在是要感謝這個時代，雖然我暫時與心愛的人隔着千山萬水，不過每天可以做的事還是不少的，所以也不覺得特別難熬，這要是換個年代，我定然是衣帶漸寬人憔悴，每天光等着她的回信，什麽也不想做，什麽也做不了。

其實我們每天說的話雖然多，但也沒什麽特別的，無非是今天吃了些什麽，見到了些什麽人，遇見了什麽有趣的事，又或是想起了什麽可以一談的事之類的。

與前幾天在酒店裏的激情如火相比，如今我們倒是有幾分歲月靜好的感覺。

說是變得平淡了是不對的，應當說是從炙熱的白天過度到了靜谧的夜晚。我想，我們必定是因關系更加親密，對彼此更為信任才會這樣的，難道不是嗎？

就這樣，六天的時間一晃而過，我心中對于她的思念開始變得愈發濃烈，甚至于對她每天可能遇見的人，哪怕他們只是奶茶店的服務生，或只是某個擦肩而過的路人，我都會感到由衷的羨慕。

這種感覺大概就像是一直居住在熱帶的居民們從電視裏看見了阿爾卑斯山頭的雪，以及山下的那些人一樣吧。他們會由衷地羨慕那種稀松平常。

也因此，我幾乎想要永遠不挂斷和她的電話。

這毫無疑問是件很可怕的事，對我，對她，我想都不是什麽好事，所以我也只能盡量地克制這種心情。如果實在是太想她了，我便聽聽她曾經發給我的語音，或是看看她的照片聊以安慰。

我喜歡徐影的聲音。

在我聽來，她的聲音裏有着一種渾然天成的羞澀與天真，無論說什麽，都平白多了些撒嬌的味道在裏面。總之，只要聽到她的聲音，我就會感到開心，仿佛那是我生活中的一件必需品，仿佛我的耳朵就是為了領略它的美而長出來似的。每次挂斷電話，都好像小時候被母親從玩具店前拉走一樣。

至于她的樣子，我當然也是愛極了。無論是部分的，譬如眼睛，鼻子，嘴唇，或是手，大腿，還是整體的她，我都覺得無比美好，甚至于連我自己也常覺得羞怯，不敢多看。

我不止一次地在想，那天晚上向她表白，實在是我這輩子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我想，對于喜歡的東西，就是要以最高的熱情去争取才對。總是想着不争不搶，順其自然的人，又怎麽配得到幸福呢？

總之，每天每夜，我的腦子裏都是她，完全容不下其他任何人的身影，我無法抗拒地因她而産生種種好或壞的情緒，這簡直和過往的我判若兩人。

母親大概也察覺到了我的異常，但她什麽也沒有問，只讓我晚上注意別睡太晚。

我其實倒想與她說說這件事，可最後還是作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