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章

第 31 章

我咬緊牙關,使勁掐着自己的小臂,竭力想要遏制自己不停顫抖的身體以及不受控制流下的淚水。

可我最終還是失敗了。

我不得不逃到無人的角落,用手捂着臉,像個孩子似地啜泣起來。

我想,我現在可真是丢人極了。

可是,憑什麽呢?憑什麽哭的是我呢?憑什麽我要在這裏獨自被悲傷折磨,一個人偷偷流淚呢?

完全是因為這樣一種憤懑與哀怨交雜的情緒,我狠狠地抹了把淚,然後便給她發去了一條氣勢洶洶的消息。

“你為什麽要騙我?”

屏幕上顯示另一頭的她一直在打字,可過了許久,最後也只有短短三個字送了過來。

“對不起。”

我被她的态度所激怒,因為在我看來,這根本就是在敷衍,于是我又诘問道:“我不要‘對不起’,我在問你,你為什麽要騙我?”

我無法再忍受比死亡更漫長,比溺水更折磨的沉默,或者說我等不了,因為我心中的委屈與哀怨實在是不得不發洩。

“徐影,難道在你心裏,我就一點也不重要,甚至都不配得到一個解釋嗎?難道你看不出我在給你臺階下嗎?還是說你不願意下這個臺階呢?哪怕是編一個理由給我,也不可以嗎?難道你說的愛我,都是假的?難道你說的不要離開,也全是騙我的?難道我還不夠卑微嗎?還是說你從來就沒有在乎過呢?”

“你很重要。可是,對不起。我們可以見面再說嗎?”

“見面?我們還有什麽見面的必要嗎?難道我飛過來,我們在床上滾一圈,這一切就都過去了嗎?抱歉,我做不到,我沒那麽下賤。”

“對不起。”

我看着這三個字,一下子感到心灰意冷,剛才那滿腔的憤怒與哀怨轉眼間洩了個幹淨,甚至連眼淚也止住了。我實在是不懂,不理解,不明白她為什麽要這麽做,又為什麽連一個解釋也不願意給我。

“難道你就必須要去做那種事嗎?”我說,“我知道,你欠了錢,可你根本沒必要再去做那種事,我可以幫你還的。”

“你很好,是我配不起。謝謝你,因為你,我已經收獲了很多以前沒有的開心,可我是一個運氣不太好的人,我沒有資格得到自己喜歡的東西。對不起。”

我看着這些文字,想要說些什麽,卻什麽也說不出。過了好半晌,我才終于發去了消息。

“好吧。那,祝你一切安好。”

說完這句話,我便關上了手機。抹了抹臉上的淚痕,整理了一下頭發,我才轉身往回走。回去之後發現桌位上多了幾個人,我想大概是老陳待無聊了吧。我坐下來,啞着嗓子和老陳告罪了一聲後,便又笑着與他們玩了起來。

這一晚我喝了許多的酒。

很傻吧?連我自己也覺得自己實在是可笑。可我又能怎麽辦呢?我心中的苦悶實在是太過深刻,也太難以排解,我除了嘗試用酒精來暫時麻痹自己,又能做些什麽呢?

我只是個普通的凡人,我沒有無所不能的超能力,也沒有強大到可以駕馭所有壞情緒的意志,面對痛苦,我能做的,大概也就只有逃避了。

可是,逃避是沒有用的,因為痛苦始終還在那裏,既沒有消失,也沒有減弱。在離開了喧嚣的人群,一個人走在回家路上的時候,這種刻骨銘心的痛苦立刻又變得清晰了起來。

我又忍不住流下淚來。

我想,我今晚流的淚,大概比前面二十年都多了。

我實在是沒辦法止住眼淚,因為就算她騙了我,就算她是那麽的不堪,可我還是止不住地想她。

你大可以笑我太癡蠢,可就算你能找出一千個理由讓我遠離她,我的心也會自行找到一千零一個理由再回到她的身邊。

與她在一起時的快樂實在太多,此刻它們都化作了等量的思念和委屈,就像海浪一樣,一波接着一波,不停地沖擊着我的心。走在四下無人的街道上的我,心中對她的埋怨和惱怒已奇跡般地全消失了。

我擡起頭,看向黑漆漆的夜空,尋找着那不知存在于何處的上蒼。我想,如果真的有神,能幫我一次嗎?一次就好。

我從不求神拜佛,我甚至都沒有怎麽求過人,因為我很少對某件事有非做成不可的執念。可是這一次,我實在是想與那個女孩兒有個好的結局。

我想着,我們為什麽不可以有一個美好的結尾呢?我們又憑什麽必須分別呢?我們畢竟不是十惡不赦的罪人,如果真的有一個主宰萬物的神,祂又何必如此為難我和她呢?

我想着,無論是誰,只要可以實現我的願望,我可以付出任何代價。

“哈。”想着想着,我又忍不住自嘲地笑了起來。

我真是個傻瓜,我想,既然什麽代價都願意支付的話,那我又何必一個人在這裏黯然神傷呢?既然我們都不是什麽十惡不赦的罪人,我們又何必為難彼此,為難自己呢?

我想見她,我能見她,那我為什麽不去見她呢?

說幹就幹,我毫不猶疑地訂了最早的一班機票。

我驀地開心起來,趕緊打車回家,收拾行李。其實也沒什麽可收拾的,我也就只是将提前準備好的禮物帶上,然後随便從衣櫃裏抓了兩件衣服而已。

我就像個偷進了別人家的賊,小心翼翼地沒有發出任何動靜,最後終于在晨光微明的時候,坐上了去機場的車。

起飛,降落,我雀躍的心情沒有絲毫的減弱,反而因為愈發靠近她而變得更加興奮。

出了機場,坐上車,我徑直跑到了那棟熟悉的老樓的下面。迫不及待地上樓,先輕後重地敲門,我的心髒怦怦跳着。

為我開門的是花姐,我甚至還在門外就已經聽見了她的罵聲。在打開門的瞬間,發現外面站着的是我後,睡眼惺忪的花姐立馬便換了一副熱情與驚訝交加的嘴臉,

“齊哥?!你,您怎麽來了?”

“她在嗎?”

“她?您稍等。”花姐皺了皺眉,轉身進屋,沒多久又出來了,朝我輕輕搖頭,“她還沒回來。”

我沒有懷疑她,因為我的确聽見了她轉動門把手,想進去但沒能成功的動靜,于是我問道:“你們昨晚在一起嗎?”

花姐的神色一下子變得有些慌張,她張了張嘴,大概是想撒謊,可最後還是點頭承認了:“對,不過喝完酒她就一個人走了。”

“幾點?”

“大概,大概是早上六點吧。你要不進來等?我給她打個電話。”

“不用了,你幫我看下行李吧。”我從手提的小行李袋裏拿出為她提前準備的首飾盒揣進兜裏,然後一邊下樓,一邊打着徐影的電話。

第一遍無人接通,第二遍也是一樣的結果,直到第三遍才終于被人給挂掉了。我的心中頓時有了些不好的預感,這次不光是打電話,我也給她發去了消息和定位。

“我到了,你在哪裏?”

她一直沒有回話,我心中的不安随着時間的推移變得愈發強烈,以至于變得驚慌失措。我的腦子裏不停地想象着各種可能的情況,同時手上也在不停地給她發着消息。

“你不是說要見我嗎?為什麽現在不回我消息呢?”

“我們不談那些問題了,好不好?”

“你在哪兒?”

“徐影,你說話呀。”

我心中滿是悔恨。我想,我實在是應該在見她的時候再與她說那些事的。有些話,實在是不應通過手機傳達,有些問題,也實在是不應該只是通過文字讨論。如果因為我一時的沖動而導致了什麽不好的結果......我簡直無法想象,也不敢去細想。

就在我急得團團轉,實在是不知該怎麽辦才好的時候,她終于發來了定位,卻是在小島上。

“我馬上就來!”我又是欣喜,又是驚慌,一邊回消息,一邊攔下一輛路邊的的士跳了上去。我一路催促着司機師傅,希望他開快些,再開快一些。

此刻黑夜已經過去,朝陽已經升起,兩邊的海面波光粼粼,美奂絕倫。我卻完全沒心情欣賞,只是一會兒低頭看手機,與她發消息,一會兒又左顧右盼,甚至把大半個身子伸到前面,努力計算着時間與距離。

終于,終于到了定位的地方!

我左看看,右看看,只恨自己沒長了十個眼睛,不能立即發現她。我抓着手機,一邊問,一邊沿着沙灘邊的小道向前奔跑,尋找。

說實在的,一晚上沒有休息,這樣的劇烈運動實在是讓我吃不消,可一想到她,我便又有了無窮的動力。

忽然餘光瞥見了一個小小的,白色的東西,我心頭猛地一跳。其實離着那身影還很遠,我也只能大概分辨出那是一個人,但不知為何,我心中篤定了那就是她,于是我趕緊跑了過去。

“徐影!徐影!”

近了,更近了!

的确是她!

我欣喜若狂。

她穿着一身素潔的白裙,藍灰色的長發垂在身後,沒有穿鞋,就這麽獨自坐在冷冰冰的沙灘上,離着前方污濁的海水不到兩米。

我的心一下子揪緊了。

大概是我的聲音驚動了她,她站了起來,看向我,我已顧不得其他,趕緊跑過去,一下子将她抱在懷中,淚水一下子就流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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