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暗戀の篇章七
暗戀の篇章七
31
這個擁抱完全在意料之外,我的眼睛睜大,心跳瞬間加速,手裏的披薩紙袋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掉在了地上。
“前輩?”
我的聲音輕到散在空氣裏。
他沒有回答我,只有炙熱的呼吸因為埋首的姿勢灑在我的頸側。
好燙。
這是我的第一反應。
不只是他的吐息,包括他的肌膚、身軀,仿佛整個人在源源不斷地散發着熱度,近乎肆虐地侵襲着我的領地。
等等——
理智勉強勝過了害羞的情緒,我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前輩是在發燒。
所以他也不是真的在抱我,只是體力不支栽在了我的身上。
好吧。
我深深地意識到了一個事實:即便我今天直接上門不算是趁虛而入,我現在的行為也絕對稱得上是趁人之危。
因為我當然不可能在這種時候推開前輩,相反,我努力支撐住他的身體,分不清是抱在了他的腰上還是哪裏,一步步扶着他躺回了客廳沙發上。
我很少鍛煉,力氣也沒多大,是背着電腦包站久了都會疲憊的類型。但也許是愛情的力量,前輩整個人壓在我身上竟然都讓我覺得沒有多沉,甚至認為這段路很短,對我來說輕輕松松。
沙發邊的玻璃茶幾上散着一堆紙頁,上面的紅色筆跡标注得密密麻麻,有的還未幹透,顯然是前輩幾分鐘前寫下的。
我皺着眉把它們合攏擺在一邊,語氣帶了點質問:“前輩,你知道你在發燒嗎?”
“抱歉。”他靠在沙發上,嗓音有些沙啞,“今天有些不舒服。”
“向我道歉幹什麽,前輩應該向自己道歉才對!”
理直氣壯地教訓完前輩,我才從他的眼睛裏意識到是我誤會了這句話的意思,他是為了剛才門口的擁抱道歉。
其實那算不上是什麽擁抱,這種程度的肢體接觸在美國任何一對普通朋友之間都很常見。但當我這麽被前輩注視着,先前那股高熱的體溫仿佛又傳遞到我的身上,從肌膚燒灼到心髒,湧上的血液讓我臉頰發燙。
我不敢繼續和他對視,慌張地錯開目光,落在了他的衣領上。
前輩穿的是一套銀灰色的家居服。大概是我攙扶他的時候沒有注意,領口被扯得有點松垮,脖頸到鎖骨都露在外面。他的膚色很白,但臉頰連着眼尾的位置卻泛着紅,額頭還隐約滲着汗水。
他的面容透露着難以掩飾的疲憊之色,但瞳孔卻依舊清亮,看向我的目光半點不像是位病人,讓我有種正被他推理着,即将被他看透的緊張感。
怎麽又去看他的眼睛了啊?
我在心裏質問自己,又覺得必須要說點什麽,磕磕巴巴道:“那、那個,前輩你有測過體溫嗎?”
這個問題将安靜的客廳氛圍打破,前輩的眼睫輕眨,之前稍顯銳利的眸光仿佛是我的錯覺,回答道:“家裏沒有體溫計。”
“啊?前輩不會連感冒藥都沒吃吧?”
擔心的情緒占據上風,我顧不上亂七八糟的想法,彎腰靠近前輩,用掌心貼住他的額頭,确定他的體溫很不正常:“前輩,你是打算把自己燒壞嗎?”
“正準備出去買。”
他的手搭在了我的手腕上。
為了測量體溫,我和前輩的距離很近。他的指尖是溫熱的,停在我的脈搏處,沒有将我推開,也沒有将之握住的打算。
他就着這樣的姿勢擡眸看我,湛藍的眼睛浸着輕淺的水色,無端讓我感到一份脆弱。
一瞬間,我只能聽到他的呼吸,聽到我“撲通撲通”的心跳。
太近了……
心髒的每一次泵張傳遞到我的耳膜上,擂鼓一樣,我甚至懷疑前輩都能聽到我的心跳聲。
“我、我家有溫度計和退燒藥!”
我猛地站起身,慌亂道:“前輩等我一會,我馬上回來。”
前輩額前的碎發被我擡手的倉促舉動弄亂了,可這樣卻讓他身上那股少年氣更加強烈,罕見的卸去了平日裏游走于各種事件之中的持重與沉穩,真的像是個在等我照顧的同齡人。
他像是笑了一下,音色微啞,但喊我名字的時候如同添加了魔法,用看不見的線抓住我的耳朵,讓我根本挪不開腳步。
“備用鑰匙在玄關挂着,別忘了拿。”
“……知道了。”
我簡直是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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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輩果然是發燒了。
39.1℃的高溫讓我火速把家裏的布洛芬貢獻出來讓他吃掉,落在他家門口的包和披薩也被我轉移過來,短時間內沒有抛棄前輩回家的打算。
“不過前輩病成這樣也不能吃披薩了啊。”
我沒有一點照顧病人的經驗,感覺整個人手忙腳亂,看着前輩吃完藥之後就發愁地盯着Uber Eats裏的各種外送,覺得每一樣都是垃圾食品,不該在這種時候出現在前輩的面前。
前輩靠坐在我身邊的沙發上,手裏是我強行塞進去的一杯溫水,朝我問道:“又開始焦慮了嗎?”
聽到這話,我幾乎難以置信,反問他道:“是為了誰啊?!”
“但我已經吃了退燒藥,現在也正在休息,所以可可……”
他條理清晰地說完,又耐心地問我:“你在擔心什麽?”
我被他問住。
明明陷入輿論漩渦的主角是他,正高燒着的病人是他,但他卻好像輕而易舉地讓自己置身事外,半點都不會為這些煩心事生出任何負面情緒。
反倒是我,從學校急到前輩家裏,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
可讓我說出我究竟忙了些什麽,得到了哪些成果,我一句都說不出。
情緒驟然低落下來,手機屏幕因為失去了注視而熄滅,我的手指緊緊攥着手機邊緣,抿着唇陷入沉默。
我不知道怎麽形容此刻的心情,好像心髒變成了一塊海綿,被各種想法擠壓着,不至于用力到讓我喘不過氣,可也堵塞住了每一條流通的血管,又悶又漲,是一種滞澀的難受。
“看來我病得确實不是時候。”
前輩興許是看出了我的逃避,沒再追問,莫名其妙地說了句這樣的話。
我不明所以,偏頭眨了眨眼睛:“嗯?”
“你好像要哭出來了啊。”前輩看着我,玩笑道,“發燒被歸為絕症之一了?”
說完,他自顧自地笑起來,笑聲裏還摻雜着兩聲壓低的咳嗽,鬧得我的失落情緒無影無蹤。
我想生氣,卻又知道他是故意這麽說的,最後只能瞪着他喊:“不要胡說八道啦,前輩!你真是什麽都不忌諱!”
他敷衍一樣地向我點頭,然後說道:“選不出來外送的話,吃披薩也沒問題。”
我覺得前輩實在是亂來,據理力争道:“可是生病的人怎麽能吃這種食物?”
“沒人規定不可以。不要束縛住自己,可可。”
他很輕地拍了下我的手背,把手機從我掌心抽出來,接着起身去拿被我随手擱在飯桌上的披薩。
他的動作很流暢,如果不是時不時出現的咳嗽聲,我可能都要忘了他還處在高燒中。
但我還沒忘,所以我只愣了半秒,然後從沙發上彈起來,追上去阻止他:“等等等等——前輩你現在應該好好休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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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我竟然真的讓高燒中的前輩拿那份披薩當了晚餐。
他的喉嚨應該很不舒服,所以每一口都吃得很慢,水也喝了一杯又一杯,我只能慶幸自己買的是芝士披薩,比起辛辣的款式要稍微好一些。
唉。
我沒能成功說服自己,可是又實在勸不住前輩,所以只能坐在桌邊嘆氣,觀察着前輩的狀态。
“真的沒關系嗎?”
我還是很不放心。
前輩又喝了一口水,告訴我道:“只要你的退燒藥還在保質期內。”
“我怎麽樣才能有前輩這麽好的心态啊!”我憤怒地咬掉手裏的披薩尖尖,連失禮與否都顧不上了,埋怨道,“前輩真的很讓人擔心欸!”
“不要為未發生的事情焦慮,也不要為已發生的事情懊惱。”
他好像在回答我,又好像在教導我:“去面對、去行動、去解決。”
話題在這一刻偏離了日常閑聊的軌道,我感覺全身的血液都慢下來,緊接着出現的是防禦的本能。
我慢吞吞地咽掉嘴巴裏的食物,意識到我沒有辦法和前輩進行太過深刻、太過剖析自我的對話。
也可以說是我太怯懦,那套在朋友們面前的插科打诨很難被搬到前輩面前,所以我只是點了點頭,表示我聽到了。
好在前輩沒有繼續說教的打算,而是問我道:“今天遇到什麽事了嗎?”
“啊?”
我不知道前輩怎麽這麽問。
前輩伸手指了下玄關的位置,嘴角勾了勾:“按響我家的門鈴,還是第一次吧?”
怎、怎麽突然沖我笑啊?
我不是故意在這種時候走神的,可是生着病的前輩看起來更好接近,不管是低啞的嗓音還是飄紅的眼尾都讓我……完全沒辦法集中注意力啊!
救命!
我用力閉了下眼,不願意相信自己真的是這麽庸俗、這麽膚淺的人。
鬼迷心竅的時候容易說出一些不經思考的話,我的聲帶被某種魔力操控:“想見前輩所以過來,不可以嗎?”
“可以。”
前輩認同了我的說法,随後又開始表演他的推理:“但是以你的性格,在來之前肯定會先聯系我,是我錯過了什麽消息嗎?”
天啊!
被前輩發燒的事情一鬧,我這才想起來我下午頭腦發熱打的那一長串文字,裏面充斥着我對那群無良媒體的怒火和對前輩的溢美之詞。
就在我拼命回憶着自己具體寫了些什麽的時候,我看着前輩從餐桌離開,在沙發角落找出他的手機,應該是沒電了,因為他按了幾下都沒有亮。
應該沒寫什麽見不得人的內容,但是自己的小作文通過網絡發送和當面被對方看到是兩種天差地別的感覺,我想想都覺得尴尬得要命,恨不得把他的手機搶過來删掉聊天記錄。
沒時間斟酌了,我直接沖到前輩面前把他手裏的充電線奪過,商量道:“可以不看我的留言嗎?”
前輩那雙洞察力十足的眼睛盯着我看了幾秒,然後在我期待和懇求的目光下給出了否定的答案:“不行,我現在更好奇了。”
“前輩!”我裝出可憐兮兮的模樣望向他,“偵探的好奇心用在這種地方不值得的!況且生病的人應該減少閱讀量才對啊!”
“偵探的好奇心用在哪裏得由偵探說了算。”
他仗着手比我長,最後還是把充電線拿了回去,給自己的手機重新開機。
怎麽有人燒到39℃還像正常人一樣啊?
還是說我的身體素質比起高燒的人都不如?
我的腦中閃過一個又一個問題,最後覺得應該是我潛意識讓了生病的前輩。
這種将看未看的時刻是最折磨人的,我屏住呼吸,看着手機上亮起的開機圖标,試圖逃跑:“要不我先回去吧,等前輩你看完再過來。”
“不行啊。”
他又一次拒絕,看着我的眼睛道:“因為可可的反應,也在我好奇的範圍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