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圖書館，三樓。
東南角靠窗書桌旁，林晰手臂伸長，對着手機第N次擺弄發型。
長發勾到耳後，又勾回來，捏捏劉海，又弄蓬松。
席澈到時，看到角落處的人正對這手機自拍擺表情。
眼熟，上午見過，只不過換了身衣服。
她身穿簡單純白短袖T和高腰淺灰格子褲，清爽幹練，黑色長發沿肩頭垂落遮住大半手臂，她手很小，單手握手機有些困難，大拇指異常辛苦地去點拍照按鈕。
窗外落日灑進來，點綴她淺褐色瞳仁，幹淨又溫暖。
餘光瞄見高大身影，林晰轉過臉，對上席澈清明的眼。
他單手插兜，肩上背着黑色手機包，手上握着一卷書，站在書架旁邊，顯得書架好似比平時矮了幾公分。
露出笑，林晰扣下手機沖他招手，噓聲喊他：“喂，小朋友，這裏。”
圖書館安靜得針落可聞，哪怕是噓聲說話旁人也能聽得一清二楚。
有人聞聲擡頭，掃了眼席澈，以為自己眼花，又看一眼，回頭瞧林晰，又愣住，滿頭問號。
第一次有人喊席澈‘小朋友’，小學就接近一米八的他，注定與這個稱呼無緣，猛然聽到有人這樣稱呼他，心裏說不上什麽感覺，有點像被人塞了一口棉花糖，來時的揣測和猜疑，全都壓下幾分。
擡步向前，席澈掃見桌上的書，是他上午丢失的那本，封面上林晰長發落在上面，彎出軟軟的圓形。
林晰示意他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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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澈拉開椅子，低頭從包裏翻出身份證遞給林晰。
沒想到他這麽直接，林晰稍愣，接過身份證裝模作樣翻開書本對比名字，看到出生日期，她‘咦’了一聲。
“有什麽問題？”席澈雙手扣在一起放在桌面上，稍歪頭，極小聲地詢問。
林晰擡眼，漂亮的眼睛裏染上笑意，她點了點身份證說：“同一天。”
席澈反應兩秒才明白，她指的是兩人出生日期是同一天。
指指書本，又指指桌邊的縫隙，林晰小手扣在唇邊，聲音壓到最低：“我在這裏撿到的。”
她合上書，連身份證一起推給他：“下次要小心呀。”
縫隙？圖書館這麽安靜，席澈不記得自己聽到書本掉落的聲音，也不可能聽不到。
可擡頭對上林晰清澈又無辜的眼，他還是情不自禁說了句：“謝謝。”
“不客氣。”林晰拿上包起身，口型回他，“拜拜。”
她粉嫩的指尖在空中點了幾下，靈活又可愛。
林晰離開後，席澈衡量桌邊的縫隙，剛好能容納一本書。
許是，書放的位置不好，是在他去衛生間之後滑落的。
手機震動，同學喊他玩游戲。
席澈收好身份證起身下樓。
圖書館一樓，自動售賣機前，林晰買了兩瓶飲料，正在刷臉。
她不喜歡這種刷臉的售賣機，尤其是刷臉的位置對她而言很高，踮腳都刷不到，後退又因為臉部不清晰顯示刷臉失敗。
見席澈下樓來，她墊着腳後退，揚起下巴努力刷臉，冰冷的文字提示她刷臉失敗，要她靠近一點。
席澈見她像跳芭蕾似的前前後後，不禁放慢腳步。
林晰後退再後退，故意撞到席澈身上，她回頭，輕抿唇，眼尾下垂，指了指售賣機說：“能幫個忙嗎？”
席澈看看她，又看看售賣機提示失敗的文字，他點點頭說：“好，幫我拿下。”
迎面兩本書塞到懷裏，林晰迷茫地抱着書，還沒來記得說要怎麽幫忙，腰間忽地一緊。
林晰：“？”
下一秒，她雙腳離地騰空而起。
猝不及防的重力失衡讓她下意識蜷縮身體，扣緊腳趾，閉上眼睛屏住呼吸。
【售賣機：請眨眨眼。】
“嗯？”林晰小心翼翼睜看眼，看到售賣機刷臉顯示屏上，映照出自己迷茫又驚恐的臉。
她從沒有離這張屏幕如此近過，更別提達到這個輕松刷臉的高度。
【售賣機：支付成功，感謝您的使用。】
‘咣當’，售賣機裏滾落出兩瓶飲料。
林晰也落回地面，腰間的大手迅速收回，沒多停留一秒。
她保持着抱緊書本縮進肩膀的動作，扭頭看席澈，眼裏還帶着驚吓出的淚花。
外面落日餘晖打進來溫暖的橙色光線，在她垂落的長發上勾出毛茸茸的輪廓。
本來她就小小一只，這會兒縮起身體，像只受委屈的小貓。
視線落在還沒他書寬的細腰上，席澈手指輕微抽動，他彎下腰，雙手扣在大腿上，與她平視，慢聲詢問：“是我掐疼你了麽？”
重點是這個嗎？哪有這麽幫人的？！林晰真想拿書砸開他的腦殼，看看他腦回路到底怎麽長的。
她無聲深呼吸，告訴自己要冷靜。
他的目光專注又純粹，瞳仁極黑，語氣溫和到讓人生不出任何火氣來，他身上有淡淡的清冽山泉味，十分好聞。
林晰視線沿着他高挺的鼻梁，沿途越過他冷白的脖頸和凸起的喉結，最後落在他修長的手指上，而後，點了點頭。
她扁扁嘴，吸了下鼻子：“你吓到我了。”
“抱歉。”席澈擡起手又收回，他有些不知所措地垂下眼，眉頭蹙起，唇角輕抿，似乎很是為難。
‘嗡嗡嗡’，包裏手機不停震動，他沒有接電話的意思，烏黑的瞳仁中飽含愧疚，像一只做錯事的大狗。
罪惡感襲來，林晰躲開他的視線，手中書本推到他胸口：“還你。”
她彎腰，從售賣機中掏出兩瓶可樂，其中一瓶遞給他：“給你，這是謝禮。”
他接過可樂站起身，又遞還給她：“我不喝飲料，你還好麽？”
林晰沒接，對他的手機包努努嘴：“先接。”
席澈倒是聽話，摸出手機，到一旁接。
他掃見來電人的名字，眼中溫和褪去，手機扣在耳邊，他聲線發涼：“喂。”
手指輕敲可樂，林晰瞄他背影，高大又挺拔，露出的小腿肌肉勻稱，不失力量感，他皮膚白得不可思議，很難想象這是剛軍訓完的大一新生。
回想起他剛才看自己的眼神，林晰心生退意，他好像也沒有那麽可惡。
敲敲腦袋，林晰要自己清醒點。
所有說她是矮子的人都要付出代價，大狗也不例外！
不過，他力氣真夠大的。
林晰摸摸腰間，慶幸那天沒有直接動手，不然她都能想象自己像小雞崽似的被席澈拎在手裏丢出足球場的狼狽畫面。
隐約間，她聽到席澈好像提到《仙妖幾何》，其他的沒聽清，只能感覺到他語氣不太好。
不會是《仙妖幾何》的黑粉吧？
《仙妖幾何》有一家死對頭，叫《上古神妖》，兩家游戲模式相似，官方互相不對頭，粉絲更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的地步。
尤其是《上古神妖》的一個大主播，叫無支祁，林晰最讨厭他，他經常拿自己的男神‘水清上仙’作對比，拉踩水清上仙立人設，及其可惡。
水清上仙是《仙妖幾何》公認的最強玩家，他長年霸占《仙妖幾何》各大排行榜，為人極其低調，是衆多玩家心中的No1,林晰也不例外，為水清上仙繪制無數同人圖，堪稱第一大粉。
如果席澈是《上古神妖》的玩家或者是無支祁的粉絲，那林晰更不會放過他了！
“還好麽？”席澈打完電話回到林晰身邊，他再度彎腰，拉平兩人的視線，“還在怕麽？”
“沒事了。”林晰搖搖頭，擡手輕輕推了他一下，別開眼看向一旁，“你不用這樣，站直了說話就行。”
“好。”席澈站直身，整理手機包，他垂下眼，掂量手中的可樂。
“飲料還你。”
“你玩仙妖幾何？”
兩人同時開口。
林晰上前，接回可樂又後退，仰起臉問他：“不是故意偷聽你打電話的，你喝咖啡嗎？”
“不用了，謝謝。”席澈手機再次震動，他挂斷後望了眼正門口，視線又移回到林晰臉上，“準備玩。”
還好。
林晰松了口氣，如果是無支祁的粉絲，是萬萬不可能玩《仙妖幾何》的。
“那，要一起嗎？”林晰雙手背到身後，語氣又軟又誠懇，“我剛好也想玩這個。”
席澈長長的眼睫低垂，明顯的猶豫。
“如果不方便就算了。”林晰擺擺手，可樂跟着她一起晃，她不經意地揉揉腰說，“我只是沒人帶而已，沒關系的。”
“以前沒玩過？”席澈擡眼，目光落在她腰間，隐隐擔憂。
“沒玩過。”林晰臉不紅心不跳，撅撅嘴回，“我室友有玩，但是她有好多人陪，沒空帶我。”
眼睛彎成月牙，她寬慰道：“你不要有壓力，我自己慢慢研究也可以的，沒事。”
“走啦，小朋友。”她再次揮手，朝正門走。
圖書館前的臺階下到一半，林晰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
她抿唇，輕挑眉，成了~
“周四開新服，你有預約碼麽？”席澈追上林晰，與她并肩，語氣比她睜眼說瞎話的時候真誠多了，“老服不太适合新手。”
“有的。”摸出手機，林晰找到官網預約界面給他看，“是這個嗎？我室友讓我弄的。”
席澈稍彎腰，黑亮的眼掃過她手機屏幕，又移在她臉上：“是這個，你叫木清上仙？”
完蛋！林晰忘了這事。
新服預約碼到手可以先注冊角色，捏臉取名字，她拿到預約碼後第一時間注冊了‘木清上仙’，其中原因不言而喻，任何玩《仙妖幾何》的玩家都明白這樣的名字代表什麽。
“啊……”林晰撓撓腦袋，拿回手機看，“是嗎？大概是我室友弄的，我不太清楚，我叫木清上仙嗎？哪裏有寫？”
對不起了餘秋秋！背鍋到底吧！
“這裏。”席澈修長的手指點了點屏幕左上角。
他手指又長又直，而且他皮膚白，手背上青筋血管更加明顯性感，這樣一雙漫畫手，不拿來臨摹可惜了。
“哦~”做出恍然大悟狀，林晰笑着說，“還挺好聽——唔！”
她腳下突然踩空，人不控制地栽倒，想到圖書館前長長的臺階，林晰大腦一片空白，這要是摔下去小命都沒了。
“yue……”想象中的失重感沒有，倒是她脖子先被蠻力勒緊，上不來氣。
兩瓶可樂掉到臺階上咕嚕嚕滾落，一直撞到下面廣場的花壇上才停下。
下面有路過的人仰頭看，瞧清他們兩個姿勢，撲哧一聲笑了。
“你……”席澈手指勾住林晰衣領，露出大片白嫩的脖頸，他迅速移開視線後拉，穩住她的平衡，“沒事吧？”
林晰幾近透明的皮膚，這會兒全成了粉紅色，尤其是她脖頸，紅了大片。
她捂住脖子，眼淚在眼眶裏打轉，說出今天最真心的一句話：“冒昧問一下，咳咳，你是不是沒談過戀愛？”
他稍愣，收回手，撇開視線，竟然有點害羞：“為什麽這麽問？”
那還用問！林晰握緊拳，瞧瞧他幹的事，哪一件是正常的？
她究竟跟一個什麽樣的人結仇，傻狗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