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朝陽透過薄薄的雲層, 漸漸灑下光輝,将整個星雲閣籠罩其中。
青玉臺階亦布滿明潤微涼的光澤。
雲亭披着一件單薄的湛青色外袍, 雙手環臂,靠在廊檐下的柱子旁,工整昳麗的眉眼染着冷厲之色,聽拂蘇禀報昨日之事。
拂蘇聲音壓低,生怕吵醒房中夫人, “屬下方才得到宮中消息, 皇上有意将國公府二小姐葉檀玉許配與太子為妃。”
“所以?”雲亭漫不經心的垂眸。
見大将軍不當回事, 拂蘇不解的看向雲亭, “所以,葉小姐暫時不能動吧?”
“誰說本将要動葉檀玉, 本将要捏死的是宋雅織, 哦, 不, 是宋家一家。”雲亭如今已經等不及自家娘子出手,這些人在眼皮子底下晃蕩的太久。
薄唇微抿, 雲亭一字一句道, “獨樂樂不如衆樂樂,宋仲和與柳飄搖的事情, 本将決定讓天下人都樂樂。”
最近京城閑話還在他娘子身上,是時候給他們點新鮮的東西。
一聽雲亭之言,拂蘇立刻明白,大将軍這是不想暗中弄死那兩人, 豈不是便宜了他們。
“暫時先這麽辦,等事情發酵後,便将宋大人貪污一案捅到大理寺。”
說罷,雲亭方轉身準備回屋。
就在此時,管家匆匆而來,“大将軍,您且等等。”
雲亭眉目怠懶,“何事?”他還想要摟着娘子嬌軟香甜的嬌軀睡個回籠覺呢,若是趁着娘子迷迷糊糊的時候,鬧上一次,豈不是更美。
看了眼外面的天色,今日休沐,不必早起上朝,抱着星兒睡回籠覺可是他前世夢寐以求之事,怎麽一個個的都在搗亂。
管家跟随雲亭身邊已久,自然聽得出雲亭話語中的郁燥,不敢怠慢,快速禀道,“大小姐與姑爺回相府了,讓小的同将軍說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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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就回,那裏才是她的家。”雲亭随意揮手,“行了,退下吧。”
“是……”
管家撓撓頭,不解的看向拂蘇。而正屋房門已關,管家與拂蘇相攜離開星雲閣。
“拂蘇,你有沒有覺得很奇怪?有時候老朽覺得将軍與大小姐兄妹之情甚篤,有時候又覺得大将軍其實并沒有很在意大小姐。”管家按耐不住,還是開口問拂蘇。
“一派胡言,大将軍與大小姐乃同父同母的親兄妹,自然關懷小姐,這話可莫要傳到大将軍耳中,不然你這個管家之位到頭了不說,命也到頭了。”拂蘇恐吓道。
本來就膽小的管家被拂蘇一吓唬,立刻腿軟了,“是是是,以後再也不說了。”
頓了頓,拂蘇還是低聲問道,“大小姐是去看望相爺,還是搬去與相府了?”
“帶着行李走的,大抵是要去久住。”管家同樣壓低聲音回道。
本來拂蘇覺得大小姐與夫人相談甚歡,應該不會去相府那個虎狼之地,沒想到大小姐還是如同往年那般,定要住在相府。
輕嘆一聲,管家的話不是沒有道理,但主子之事,豈容他們置疑。
回了房中的雲亭,床帳內暖香幽幽,瞬間驅散了渾身冷意,上了床榻,一把抱住睡得香甜的女子,薄唇在她額頭親了口,随後才将她擁入懷中,閉上雙眸,一系列動作都沒有吵醒秦南星。
唯一的反應就是嬌嬌的嘤咛了一聲。
“乖乖睡吧,為夫在呢。”
“嗯……”
很快,房間便恢複之前寧靜,外面的陽光被厚厚的幾層床帳遮擋,不知時辰。
等到陽光徹底灑滿大地。
雲惜協夫君早已在雲相府正廳內。
面對許久不見的爹爹,雲惜比雲亭表現得更像是一個正常的兒女,看着自家爹爹,淚盈于眶。
“爹爹,女兒不孝,不能盡孝于前。”說着,便給雲相跪下磕頭。
“快起來。”雲相自小便喜愛這個前妻嫡女,如今嫁人兩人方歸來,心中自是想念,親手将她扶起來。
而站在雲相身後的雲夫人與雲輕舞亦是對雲惜友善有加。
很快,曲襄歌便與雲相相談起來。
雲夫人也帶着雲惜與雲憐舞去了隔壁暖閣,喝茶聊天。
将早已備好的禮物拿出來贈與雲憐舞與雲夫人,雲惜率先道,“浙淮比不得京城,好東西不多,母親與妹妹莫要嫌棄。”
“還是大姐姐好。”雲憐舞甚是喜歡雲惜所贈金閃閃足金金釵,當即便插在發上,喜滋滋問道,“好看嗎?”
雲夫人覺得自己女兒當真沒禮節,呵斥道,“沒規沒矩的,坐好。”
看着自家女兒,再看雲惜,雲夫人心中扼腕,為何她沒有生出如此端莊娴雅,或起或坐,皆掩不住芳華傾城的女兒。
不對比還好,這一對比,高下立現。
雲惜抿唇笑道,“妹妹豆蔻年華,這皮膚光滑細膩,戴什麽都好看,不是這金釵襯得人好看,而是人襯得金釵都好看了呢。”
“大姐姐慣會誇人。”雲憐舞直接忽視了自家娘親的話,越發覺得雲惜順眼。
“聽說姐姐已經去過将軍府,可是見過嫂子了?”雲憐舞迫不及待的想要同雲惜聊起秦南星,主要是想要說秦南星的壞話。
自從接到她的信箋,雲惜便明白她的意思,不過……想要讓她當出頭鳥,也得瞧瞧你雲憐舞配不配。
雲惜面色溫雅,手捧着一杯清茶,霧氣幽幽,将她半張臉掩在其中,“嫂子很好,兄長喜歡就夠了。”
“這怎麽能夠了,秦南星那個女人,将兄長勾引的神魂颠倒,連爹都不認了。”雲憐舞本就按耐不住脾性,三言兩語,便暴露本性。
“這種女人,不配成為我們嫂子。”
聽雲憐舞之言,雲惜不贊同的搖頭,“妹妹日後莫要說這種話,兄長與嫂子會傷心的。”
“大姐姐,你就是脾性太好,什麽人都覺得是好人。”雲憐舞拉住她的手,似是怕有人聽到似的,壓低聲音道,“你知道兄長娶親之前過來同爹爹說過什麽嗎?”
雲惜滿臉疑惑,因為雲憐舞的動作,讓她手中茶盞的水晃晃蕩蕩,只能随手将茶盞放下,眉目依舊平靜溫順。
“兄長跟爹要回了你娘親的嫁妝,說,這些嫁妝全都是給秦南星的!”雲憐舞繼續道,“兄長定然不是這種心胸狹隘之人,所以肯定是秦南星慫恿的!”
“還沒嫁人,便盯上夫君母親的遺物,這種女人,怎麽配得上兄長呢。”
見雲惜一臉思索,雲憐舞心中得意,面上依舊,“當時娘親也聽到了,不信你問娘親。”随即轉向雲夫人,“娘親,你快告訴大姐姐啊,別讓大姐姐被人騙了。”
相較于雲憐舞的激動,雲夫人顯得淡定多了,輕啜一口茶水,和藹道,“惜兒久未歸來,對京城恐怕不甚了解,有空閑讓舞兒陪你去逛逛。”
“娘……”雲憐舞蹙眉,她不是讓她娘親說這個的,娘親平時挺聰明的,怎麽這次就聽不懂她的話了呢。
雲惜不卑不亢的颌首,“母親周到,惜兒恭敬不如從命。”
“惜兒向來聰慧,有些事不必母親多言,你自清楚便好,人心隔肚皮。”雲夫人平平靜靜的訓話。
“母親說的是,惜兒明白。”雲惜雙眸含笑,看向雲憐舞道,“只是嫂子确實很不錯呢,嫁妝之事應該有誤會。”
稍一猶豫,雲惜擡眸看向雲夫人,“且嫂子與哥哥感情甚好,昨日惜兒回府,還不小心撞上哥哥與嫂子……”
臉頰微紅,輕嘆道,“惜兒頗為擔心嫂子身子,哥哥正值壯年,府中卻只有嫂子,能添個小侄子倒是好,若是因此而壞了嫂子身子……”
“這事兒卻不能由我這個妹妹開口,還望母親能與爹爹商量一番。”
作為過來人,雲夫人如何不懂雲惜那句話中之意,神色微斂,陡然計上心來。
而雲輕舞再任性,也不過是個未出閣的黃花閨女,自然沒有聽到雲惜的話,“大姐姐,你撞上哥哥跟秦南星做什麽了,不能懷孕最好,秦南星不配懷上我們雲家的孩子。”
絲毫不掩飾自己對秦南星的厭惡。
“妹妹莫要再非議兄嫂。”雲惜本來溫和的面色沉下來,語調透着幾分冷意,“妹妹在我面前提及也就罷了,若是傳了出去,讓外人以為我們雲家容不下哥哥選中的妻子,丢的可是雲家臉面,既然她已經嫁到了雲家,便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難得聽雲惜如此嚴厲,雲輕舞被噎的說不出話來,求救似的看向雲夫人。
倒是雲夫人,依舊氣定神閑,“你大姐姐教訓的對,好好跟你大姐姐學着點。”
很快,雲惜便将僵持的氣氛拉回來,“妹妹不是喜歡金釵嗎,姐姐那裏還有一整套嵌金紅寶石頭面,很襯妹妹,一會兒妹妹随姐姐去拿可好?”
雲夫人抿唇笑道,“你就寵着她吧。”
“舞兒是妹妹,如何不寵着。”雲惜愛憐的摸了摸雲憐舞的臉頰,眉目溫柔貼心。
等用過午膳,雲憐舞回了自己的院落。
看到丫鬟手中捧着的那套紅寶石頭面,清秀的臉上布滿陰沉,“雲惜那個表裏不一的女人,真是越來越惡心了。”
可惜,偏偏她還用得着雲惜,不能與她翻臉。
咬牙切齒的将那套珍貴的嵌金紅寶石頭面直接摔倒了地上,珍貴脆弱的寶石如何經得起這般摧殘淩虐,瞬間散落一地。
巧繡跪在地上,顫巍巍的東西撿起來。
而環兒輕敲着雲憐舞的肩膀,“小姐消消氣,奴婢覺得大小姐也不像是嘴上說的那麽喜歡平珺郡主,而且奴婢聽到大小姐的話,倒是有個主意。”
當時暖閣內,她們這些丫鬟皆是在場。
雲憐舞聽環兒此言,靜下心來,“什麽主意?”
“大小姐之前應該是撞上了将軍與平珺郡主敦倫。”環兒低聲在雲憐舞耳邊道。
雲憐舞怒道,“怎麽可能,大哥哥向來潔身自好,克制沉穩,怎麽可能跟個女人厮混到大白天。”
嘴上雖然不相信,但是雲憐舞一想到雲惜後面的話,恨得捏緊拳頭,秦南星這個不要臉的女人,一定是她誘惑勾引大哥哥!
好不容易冷靜下來,雲憐舞深吸一口氣,“你繼續說,什麽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