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當日, 黃昏将至,雲亭與秦南星相攜去了雲相府。
與此同時, 宋仲和的醜事已經傳遍了京城,甚至傳到了燕辭耳中。
燕辭正在前往與京城相鄰的嶺城途中,接到這個消息,燕辭清眸如泉,淡色薄唇微啓, 聲音溫潤如玉, “若是本世子沒記錯的話, 過了這條官道, 途徑懷安王府的別院。”
他早就對秦南星的一切了若指掌,包括懷安王府。
聽世子此言, 下屬輕痕恭聲回道, “啓禀世子爺, 再過半個時辰, 便可路過。”
燕辭若有所思的斂眉,“很好, 去查查宋仲和是否在別院, 若在,便将他帶走。”
輕痕神色一淩, 驚訝道,“世子爺要幫他?”
他們得到的消息,這宋仲和與柳飄搖的傳言可是大将軍府郡主那邊傳出來的,若世子爺出手幫了宋仲和, 豈不是與郡主為敵。
這可不是世子爺平時的作風。
燕辭手中不知何時,把玩着一串黑漆漆的精致沉香木串,随着他的撚動,木串散發淡淡的香氣,讓人可以心神靜谧。
聽了輕痕之言,燕辭眼眸低垂,氣定神閑道,“嗯,按照本世子所說的做。”
“是。”輕痕不敢多問。
燕辭沉吟半響,語調依舊如之前那般淡漠随意,“如今她眼裏沒有本世子。”只有一個雲亭罷了,他本不想如此,可若再不行動,他心底的那顆星星恐怕要真的愛上雲亭了。
月牙色的錦袖下,向來謙謙君子的男人,此時手握成拳,白皙手背上,隐隐青筋暴露,可見其壓抑。
輕痕頃刻間明白自家世子之意,心中微動,“對了,世子爺,聽說雲亭大将軍的親妹妹回來了,她夫家是浙淮曲家,夫君乃曲家二公子。”
“曲家?”燕辭清眸流轉,陡然染上幾分溫淡笑意,“若是本世子沒記錯,曲家此時亂的很,這位曲二公子是帶夫人回京避難呢還是找救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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拇指按住漆黑沉香木珠子,語調清冷泛寒,“回頭讓曲二公子見本世子。”
說罷,燕辭讓人回轉馬車,“不去嶺城,回京。”
這麽突然?輕痕向來摸不清世子心思,“可是嶺城那些……都在等候世子爺做主。”
本來燕辭只是去嶺城散心,既然京城如此熱鬧,散心什麽的,可推遲再去。聽到輕痕的話,燕辭漫不經心擡手,捏了捏線條優美的下巴,薄唇難得微彎,“讓嶺城那些安穩待着,該如何如何,時刻注意本世子命令。”
“是,屬下這就派人去。”輕痕奉命而去。
很快,寬大低調奢華的馬車內,便只剩下怠懶靠在馬車軟榻上的燕辭,一襲月牙白的錦袍,從容而謙和,清隽如畫,偏偏慵散怠懶的姿态,加之車廂內部昏暗的光線,在他俊逸的面容上打下一半陰影。
如佛如魔,神秘莫測。
……
月上柳梢,整個雲相府難得的熱鬧,雖然之前秦南星與雲亭已經為雲惜夫妻接風洗塵過,但只是他們四人私下設宴,而這次,雲相為了表達對女兒女婿的重視,宴請賓客,大擺酒席。
這也是之前雲亭為何擔心他們不來赴宴,會讓自家娘子聲名有礙的原因。
男女分席而坐。
秦南星落座之時,想到之前與雲亭門口分開,他那副擔心自己會受委屈的模樣,忍不住低笑出聲,如今誰敢欺負她,她就毫不猶豫的還回去。
再也不同前世那般,總是擔心自己形象有損,維持大家閨秀的儀态,在旁人眼中,或許還是個好欺負的。
紅唇微翹,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
“嫂子,您怎麽自個在這裏。”雲惜不知何時,上前握住秦南星的手,眉目溫馴柔和,“咱們的主位在那邊呢,妹妹帶您過去。”
秦南星看到雲惜,眼底的笑意真實了許多,反握住她的手,順從的随她往前桌去,“在這裏住的習慣嗎,若是不習慣,将軍府很歡迎你們。”
“嫂子放心,惜兒自小在這裏長大,習慣呢。”雲惜笑意盎然的帶着秦南星落座。
恰好雲憐舞也走了過來,一看到秦南星與雲惜相談甚歡,火都冒出來,三兩步上前,一把拉過雲惜,擋在她身前道,“大姐姐,你怎麽把她帶來了,這是咱們雲家的席面。”
即便雲憐舞再不懂事,再任性,也知道不能丢臉丢到別人面前,自然是壓低了聲音。除了她們三個人之外,倒是沒有旁人聽到。
雲惜連忙扣住雲憐舞的手腕,“二妹妹,莫要對嫂子無理。”
而後擡眸看向秦南星,眼底帶着幾分無奈,“嫂子,二妹妹脾氣向來如此,您莫要跟她計較。”
秦南星把玩着手腕上的血玉镯子,神色淡定,桃花眸在夜明珠的映照下,燦若寒星,紅唇慢悠悠的張開,“二妹妹,本郡主自認未得罪你,所以你對本郡主哪裏來的怨氣?”
雲憐舞傲然冷嗤道,“看你這張虛僞的臉就煩,你離我們家遠點。”
“恐怕你不是看着本郡主煩,而是看着雲亭的夫人煩吧。”秦南星不疾不徐的彎腰,她本來就比雲憐舞高,此時頗有種居高臨下的感覺。
在雲憐舞動作之前,秦南星手指扣住她的下巴,眉眼溫柔體貼,落在旁人眼中,她這個動作,像是在給雲憐舞吹眼睛似的。
自然未引起任何轟動。
而雲憐舞沒想到秦南星竟然直接戳破她內心的想法,眼底滑過一抹驚恐,“你你你……”
想要掙開秦南星的鉗制,誰知,看着她弱不禁風的纖細身子,手勁如此之大,她竟掙脫不開,眼底的驚恐越發明顯,“大,大姐姐。”
雲惜亦是被秦南星的直接之言,弄得略略愣住,随後才上前,“有客人來了,嫂子,即便是要管教二妹妹,也請稍候再說。”
“給惜兒面子。”秦南星點到為止,不過也确定了雲憐舞的想法。
本來她只是想要詐一詐而已,誰知,這随便一說,竟然被她說準了,雲憐舞對雲亭,似乎并非單純的兄妹關系吶。
而雲惜聽到自己的話,沒有半分驚訝,那麽說明她也早就知道。
秦南星落座後,精巧的指骨輕敲着手腕上的玉镯,神色冷靜,思緒萬千。
耳邊傳來雲惜低柔的聲音,“嫂子,惜兒先去待客,您……”
“你去吧,我自己坐會兒。”秦南星朝着雲惜揚唇笑道,沒有半分不情願,眼看着雲惜松口氣,不知為何,總覺得她怪怪的。
等雲惜離開後,雲憐舞坐的離秦南星遠遠的,眼底驚恐未散,嘴硬道,“你別以為本小姐怕了你,你再恐吓本小姐,還是配不上大哥哥。”
懶洋洋的瞥了眼雲憐舞,秦南星眼角眉梢都是冷諷,“宴後你當着你大哥哥面,再說這句話,敢嗎?”
“我有什麽不敢的,你就是不配,我又沒說錯。”
“很好,希望你能一直堅持。”
秦南星視線移向門口,因為她看到雲夫人親自帶着一個秀美如柳的姑娘進門,看似十分親密。
等宴席結束,外面月亮已然高懸。
送走賓客,雲亭便拉着秦南星準備離開,卻被雲相喊住,“今日便住在這裏,你的院子一直都有人清掃。”
雲亭本想拒絕,下一刻,被自家親妹妹打斷,“哥哥,咱們一家人許久沒有聚的這麽全,就留下吧。”
雲惜用期待的目光看着他,就連曲襄歌也跟着游說。
“留下吧。”秦南星扯了扯雲亭的手,低聲道。
若是其他人,雲亭可毫不猶豫的拒絕,即便是自家妹妹,但是,娘子開口了,雲亭薄唇微抿,僵硬颌首,“好。”
雲相眼底高興溢于言表,在他心裏,這是兒子開始接受他們了。
廳內,雲家人齊聚一堂,而多出來的雲夫人身邊的秀美女子卻顯得特別,雲憐舞最先耐不住,“娘,這是誰啊?這麽沒眼力勁,沒看到都是咱們自家人了嗎,還不退下。”
因着這女子穿着并不華麗,只是普通綢緞,珠釵亦是普通,一看便知出身普通。
雲夫人握着女子的手,讓她随在自己身側坐下,溫聲介紹,“這是我娘家遠親侄女裴清如,你得喊表姐,休要無理。”
“表姐。”雲憐舞不鹹不淡的喊了聲。
“表妹好。”倒是裴清如,像是沒有看到雲憐舞的不屑一般,格外知禮的福身喚道,聲音柔情似水,莫名讓男人好感的類型。
秦南星瞥了眼雲亭,見雲亭看都沒看那女子,心中滿意,這才是娶親成家的男子該有的表現。
畢竟就連曲襄歌與雲相都多看了她一眼。
雲亭覺得膩歪,便握住自家娘子的手,看向雲相,“爹,若是沒事,我跟娘子先行回屋了。”
“嗯……”雲相剛想應答,旁邊雲惜笑的無害,“兄長且慢,嫂子似乎還有話要說呢。”
秦南星桃花眸微眯,看向雲惜,她這是想要自己當面跟雲憐舞鬧翻嗎,心中權衡,“妹妹此話何意?”
“惜兒覺得,既然都是一家人,那麽有什麽誤會便現在說清楚,惜兒實在不願看着咱們分明是一家人,卻鬧的疏遠。”雲惜說話間,拿着帕子輕擦眼尾淚珠,“惜兒更不想爹爹跟兄長都不上門。”
“惜兒……”雲相慈愛的看着大女兒,她是個好孩子。
秦南星莫名其妙,他們一家人想要和好,需要她來說嗎,雲惜作何拉她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