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她的童養夫》11
《她的童養夫》11
祁雲璟自殺的那天,鮮血染紅了沙發,喉管上的刀痕深可見骨。
墨蘇也不知他下了多大的決心,但她的猜疑是壓死他的最後一根稻草。
她和祁沐言一樣,都是元兇。
那天下着暴雨,她回到家時撲面而來的血腥氣,祁雲璟就那樣安安靜靜的躺在沙發上,血液不停地流失。
把他送去醫院後,她流産昏迷,再醒來,祁家人告訴她,祁雲璟已經火化了。
家人都說,祁雲璟搶救無效,已經死了。
她試着接受,試着相信,試着說服自己忘記他。
一個月,兩個月,半年,一年,他死了嗎?他真的死了嗎?她開始懷疑事情的真假,開始産生他還在的錯覺。
打火機竄出火苗,墨蘇點了煙看向旁邊的祁沐言:“不要總是拿別人當傻子,你自以為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之中,為什麽雲璟還是丢了?”
這次回國,她就是要找到祁雲璟。
祁沐言扭動着拇指上的白玉扳指,沉着冷靜。
墨蘇看不透他,也不想耗費心力去猜測他的心思,豪門深深,他們這群人沒幾個好東西,祁雲璟除外,所以才會淪為犧牲品。
“蘇蘇,你喜歡祁雲璟什麽?一個廢物,什麽都給不了你。”
祁沐言不理解,不理解在國外留學的那四年,那麽遠的距離都拆散不了少年淺薄的歡喜,不理解祁雲璟哪來的魅力,在死後都讓墨蘇念念不忘。
在他眼裏,祁雲璟就是一個什麽都做不好的廢物,是祁家最多餘的存在,更是他追求墨蘇路上最礙眼的絆腳石。
墨蘇抽了一口煙,吐出淡淡的薄霧,冷笑了一聲,不屑的瞥了他一眼:“那你覺得我還缺什麽?”
她墨蘇什麽都不缺,她是墨家獨女,是華溪集團未來的掌權人,作曲創作不過是她閑暇時的愛好,商界才是她的主戰場。
正是因為什麽都不缺,墨家才需要一個聽話懂事好拿捏的女婿,野心太大的,他們也不想要,祁雲璟被送到墨家來寄養,是祁家有意與墨家結親,達成商業聯盟,不是墨家有求于祁家。
故交摯友,強強聯合,本是一樁喜事,可偏偏有人要打破平衡。
“我再問你最後一遍,你把雲璟藏哪裏去了?”
就算祁雲璟逃跑了,至少她還能循着線索去找他。
墨蘇手機微微震動,朋友的車已經到了大門外,她摁滅香煙起身離去,祁沐言望着她的背影,眼神苦澀。
就在她将要走向大門的那一刻,祁沐言快步追上她,将她緊緊抱在懷裏:“忘了他,嫁給我。”
墨蘇扯開他的手臂,轉過身,眸光冷沉,面露譏諷:“大哥,我可是你的弟媳啊。”
祁沐言:“他不會再回來了,就算回來,祁家也不會認他,他已經讓祁家丢盡了臉面。”
墨蘇戳着他的心口:“到底是誰讓祁家丢了臉,你自己心裏有數,你們不要他,我要。”
“如果他真的死了呢!”祁沐言握住她的手,按在心口:“能不能看看我?”
墨蘇抽回手,放下狠話:“他死了,我就給他守寡,誰都別想取代他的位置。”
墨家女婿的位置,只有祁雲璟能坐,其他人,沒有資格。
墨蘇離開老宅,祁沐言站在涼風中,握緊了拳頭,表面依舊冷靜沉着,心裏卻已是翻湧澎湃。
江北某小鎮,慶新飯店……
祁雲璟孤零零的躺在員工宿舍裏,枕頭已濕了大半。
窗戶半開着,藍色窗簾随着微風拂動,室內幹淨整潔,書桌上放着一本翻到卷邊的53模拟,上下鋪只有他一個人住,白色蚊帳挂在下鋪,略顯陳舊。
宿舍門被敲響,飯店老板提着一塑料袋的藥走進來:“啞巴,你嬸子給你買的消炎藥哈,放桌子上了。”
祁雲璟起身,收下老板的藥,從錢包裏拿出錢,遞給他。
老板拒絕:“不用不用,時間也不早了,你吃完藥好好休息。”
祁雲璟還是把錢塞到了老板的口袋裏,老板走後,他取出兩粒藥,就着桌子上的涼白開喝下去。
他看向鏡子裏的自己,摸了摸脖子上的疤,試着張口發出聲音,始終只能發出粗粝沙啞的咿呀聲。
鏡子裏的年輕人哭的狼狽,他打碎鏡子,撿起碎片,劃向手腕,一道又一道,舊傷未愈再添新傷,他反複折磨自己,再也沒有像割喉那般決絕狠心。
「蘇蘇,為什麽救活我,又不要我。」
祁雲璟帶着很多疑問,始終沒機會問出口,從祁沐言手底逃出來的這半年,他根本不敢回家,也回不了家。
他淡定自若的收拾好傷口,捆紮上一層又一層紗布,走到窗邊關上窗戶,拿起桌子上的模拟卷,估算着老板女兒的錄取通知書應該快來了。
他躺回床上去,閉上眼睛,很快進入淺眠。
月上枝頭,夜沉沉,夏天的晚風十分溫和,吹動樹葉,沙沙作響。
新婚前夜,他激動的一夜難眠,抱着墨蘇說了好多話,直到墨蘇睡着。
他們終于要結婚了,這一天他等了好多年,在漫長又難捱的異國戀時期孤獨無助,在無數個她走後的夜裏彷徨不安。
他期盼着一覺醒來枕邊是她,期盼着新的稱呼貫穿整個餘生。
“老婆。”祁雲璟小聲呼喚,眉宇間皆是歡喜。
卧室門被敲響,他被叫了出去,祁沐言來接他,讓他回祁家,明天再來接親。
夜色沉濃,月明星稀,這幾天格外燥熱。
車內空調清涼,祁雲璟望着車窗外,離墨家越來越遠,離祁家也越來越遠。
“哥,我們去哪兒?”祁雲璟握緊了安全帶,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他仍記得祁沐言對他說過的話,他想逃,可是祁沐言沒給他機會。
車子停在一棟別墅外,剛下車,他就被幾個保镖按住。
他看着祁沐言,似是猜出他的計劃,搖了搖頭,苦苦哀求:“哥,你不能這樣,蘇蘇選了我,蘇蘇喜歡的是我!”
祁沐言只冷冷的瞥了他一眼,轉身離去,連半句話都不肯多說。
他被關在了別墅裏,從晚上到白天,從白天到傍晚,門窗被關的死死的,裏外都有保镖監控着他,直到一個女人被推進他的房間。
女人裹着一條浴巾站在一旁,保镖全都走了。
祁雲璟後背貼着落地窗,像看什麽危險物種一樣盯着突然出現的女人。
女人皺了皺眉頭,坐在床邊瞧着他,不耐煩道:“做不做?”
沒等他們過多交談,緊鎖的房門被踹開,警察破門而入,身後跟着墨蘇祁沐言還有祁家墨家的長輩。
陌生女人被帶走,祁雲璟也被铐上了銀手镯。
經過墨蘇時,他掙紮着想要跟她解釋,卻被祁沐言打了一巴掌。
墨蘇看他的眼神充滿了失望,他知道這次墨蘇不會再相信他了,墨家的長輩更不會接納他,至于祁家,本來就不想要他。
次日下起了很大的雨,一洗前幾日的悶熱浮躁。
祁雲璟從拘留所出來後,失魂落魄的回到他和墨蘇的新房,新房的名字叫景園,是墨蘇取的,也是墨蘇給他的家。
他看着空蕩蕩的房間,窗戶上的囍字那麽那麽鮮亮,墨蘇一直嫌他幼稚嫌他土,卻也任由他裝飾新房。
他從廚房裏拿出水果刀,取了一張紙,想寫一封遺書。
他有千言萬語想和墨蘇表達,他有很多委屈,他想把前因後果解釋清楚,可是最後動筆時,他什麽都寫不出來,重複書寫着“墨蘇”的名字。
寫了一張又一張,牆壁上的複古挂鐘轉了一圈又一圈,鐘擺搖搖晃晃。
中午十二點整,綿延的鐘聲響起,像寺廟裏悠悠的撞鐘聲。
他停下手中的筆,筆下的字跡被淚水浸染,他看向窗外,天空灰蒙蒙的,暴雨還在下。
他看向桌臺上的擺臺,五人合照,墨蘇笑得最燦爛,他摸了摸她的臉,拿起桌子上的水果刀,紮進脖頸。
夏日夜短,清晨來的早些,窗外的鳥兒叽叽喳喳,陽光已從不遮光的藍色窗簾溜進房間。
祁雲璟被連續不斷的敲門聲吵醒,他穿上衣服,蹬上涼拖,門外是喜笑顏開的老板。
“橋橋的錄取通知書來了,東海大學,哎呀,出息了出息了,多虧了你啊。”
祁雲璟微微笑着,跟着老板去飯店忙碌,老板女兒正坐在收銀臺邊吃辣條邊看電視,旁邊放着新鮮出爐的錄取通知書。
“啞巴哥哥!我考上了!多虧了你,東海大學诶,我做夢都沒想到我真的能考上!”
祁雲璟接過她遞來的錄取通知書,這是他給她選的學校,這是他唯一能盡快去到墨蘇身邊而又不被祁沐言發現的機會,這是他的孤注一擲。
再等半個月,等新生入學的那天,他一定要跟着去城裏,一定要見到墨蘇。
到時候不管得到墨蘇什麽樣的答案,他都欣然接受。
老板娘也笑得合不攏嘴,端出兩盤肉菜,招呼着吃飯:“別看電視了,快,跟你啞巴哥哥洗手吃飯。”
飯桌上老板女兒吵着鬧着要提前去學校附近逛逛,剛剛結束高中生活的孩子對未來的大學生涯充滿了幻想。
老板兩口子,人逢喜事精神爽,面對寶貝女兒的要求,滿口答應,祁雲璟放下筷子,拿出紙筆。
【可以帶我去趟城裏嗎?】
他沒有證件,什麽都辦不了,沒有通訊設備,唯一的老年機還是老板不用的,電話卡也是老板娘閑置的,他沒有車,去不了大城市,怕借了車,又回不來。
這一年多的時間,他慢慢适應當下的生活,在痛苦裏掙紮求生,他想問問墨蘇,是不是真的不要他了,是不是選擇了哥哥,為什麽救活他又把他丢掉了。
他有好多問題,想問又不敢問,怕得到回答後,接受不了。
可是他還是很想見她一面,很想很想。
分開的這一年多,他每一個日夜都在想她,這段時間,比大學異國戀的四年還要難捱。
他好像變成了墨蘇的寄生蟲,脫離了本體就難以生存。
“當然可以啦,啞巴哥哥你還有什麽要求盡管提,交給小橋我。”
祁雲璟搖搖頭,繼續吃飯。
景園……
墨蘇宿醉醒來,都不知道自己怎麽回的家,一覺睡到日上三竿,摸到遙控器,打開窗簾,大把大把的陽光灑進來。
她眯了眯眼,單手撐着腦袋,側躺着看風景。
祁雲璟站在落地窗前貼窗花:「正不正?沖齊了嗎?」
墨蘇唇角微勾:“好土啊祁雲璟。”
祁雲璟忙的不亦樂乎,很快落地窗就變成了喜氣洋洋又接地氣兒的藝術牆。
祁雲璟去衣帽間裏拿出定制西裝,站在全身鏡前照來照去,最後轉向她:「蘇蘇,這個可以嗎?」
墨蘇點了點頭:“很帥。祁雲璟,我餓了。”
“滴——公主今天想吃中餐還是西餐。”智能管家的聲音響起。
墨蘇煩躁的抓了抓頭發,掀開被子起身,瞪了一眼冷冰冰的智能管家,扇了它一巴掌:“閉嘴!”
智能管家:“好的公主。”
墨蘇梳洗好,找了一圈沒找到拖鞋,光腳踩着羊絨地毯離開卧室,從冰箱裏拿了個冰面包撕開就吃,邊吃邊打電話。
“喂,兮兮。”
對面的人半夢半醒:“你醒了?我還得睡會兒,昨天把你送回家,折騰了半宿。”
墨蘇:“謝了,我今天就要去小鎮看看,你給的地址可靠嗎?”
對面嗓音沙啞:“非常可靠,只要你确定那個電話是祁雲璟打來的,就出不了問題。”
問題是,她也不确定那個電話到底是不是祁雲璟打來的。
半年前,她收到了一個陌生來電,起初只以為是詐騙電話,沒多在意,後來又打過來兩三次。
接通後,對方一句話都不說,隐約聽到幾聲啜泣。
她對祁雲璟的執念太深,任何風吹草動都會引起她的懷疑,她一直懷疑祁雲璟沒死,只是被祁沐言藏起來了。
由是拜托景兮去查找了詳細的地理位置。
“好了你睡吧。”墨蘇挂斷電話。
她收拾好行囊,雇了七個保镖,陪她一起出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