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雨季
第44章 雨季
吃完飯, 蘇晨夏就回了宿舍。
剛進門，她就被宿舍裏的另外三個人團團圍住。
好奇的聲音争先恐後的傳來。
“夏夏，你真的跟陳一舟吃飯去了啊？”
“你倆到底什麽情況啊，我怎麽感覺這麽不純潔…”
“……”
“快跟我們說說, 真的急死我們了…”
她被三個人推到位置上坐下。
蘇晨夏有點招架不住, “你們……”
三個人一門心思都在蘇晨夏的這頓晚餐上, 苗黎更是直接打斷了她的話。
“別我們了, 你趕緊回答問題。”
“……”
真像三個餓死鬼。
蘇晨夏只好回答, “今天我是跟陳一舟吃飯去了。”
三張臉有三張不同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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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驚訝。
蘇晨夏又解釋，“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就是很正常的一頓飯。”
“正常？”陸冬靈顯然不信她口中的這個詞, “這哪裏正常了，孤男寡女走在一起，哪有什麽正常。”
“夏夏，你少忽悠我們。”
薛巧曼跟風，“就是。”
“……”
蘇晨夏感覺很難跟他們解釋，但還是說了一遍：“最近為了模聯比賽有些暈頭轉向，陳一舟幫了我很多, 為了感謝，我就請他吃了個飯。”
解釋完, 宿舍裏靜了一兩秒。
“就這？”
蘇晨夏點點頭, “沒別的意思了。”
“不過你倆到底什麽情況啊，我怎麽感覺陳一舟對你有好感，總感覺他對你很對別人不太一樣。”
苗黎的這番話，也是蘇晨夏不太能明白的。
但她不敢問, 也不敢去探究。
她搭在膝蓋上的手指捏了捏，努力的為這個找借口, “或許…我們倆是高中同學，關系比較緊密了點。”
這話連薛巧曼都不信了，她搖搖頭，“我看不是，應該有其他原因的。”
她身邊的苗黎突然一炸，“這還有什麽原因啊，陳一舟對我們夏夏有意思呗。”
“……”
這想法對蘇晨夏來說，太過天方夜譚。
她及時打斷了苗黎的聲音。
“沒有，不是的。”
他怎麽可能對她這樣無趣的人産生意思。
……
托陳一舟的福，蘇晨夏比賽準備的很順利。
十一月下旬，氣溫降低，剛過了立冬，空氣裏添了幾分冷清。清晨冷霧凝結成水滴落在小花壇裏的景觀花枝上，冰涼的冷風過境，只叫人直打哆嗦。
蘇晨夏太瘦不抗凍，才初冬的季節，她就微上了薄圍巾。
今年氣候下降波及到了全球，梁冰瑩看了京城那邊的天氣預報，擔心的給蘇晨夏打了個電話，讓她這個天要多加衣服千萬不要感冒。
蘇晨夏好聲應着，還給她拍了自己的照片過去。
梁冰瑩擔心的語氣未減：“要是還冷的話，媽媽就再給你寄點衣服過來，還有記得每天晚上都要泡腳，晚上睡覺被子也要蓋好……”
唠唠叨叨的話語讓蘇晨夏心底一暖，她乖巧的答應：“放心吧媽媽，我會照顧好自己，您不要太擔心。”
簡單說了幾句後，蘇晨夏就挂了電話。手機揣進了兜裏，她拿上背包，去了圖書館。
剛出宿舍門，她就被一陣料峭寒風吹得縮了縮脖子。
北方的冬天不同于南方，又幹又冷，第一次來這邊，她挺不适應的，頂着寒冷從宿舍樓走到圖書館，她整個人都快被凍僵，沒一會兒就開始咳嗽起來。
只當它是小毛病，蘇晨夏并沒有多管，去那邊的書架上取了本自己愛看的書，回到了座位上認真翻。
就在她看得正認真的時候，旁邊的椅子被小聲拉開，一杯熱飲放在了她的面前。
她順着那只好看的手看過去，視線落在了陳一舟的臉上。
有一點點驚訝，蘇晨夏小聲問他：“你今天怎麽來了？”
之前他們有對過課表，蘇晨夏記得他今天是有課的，所以并沒有告訴她自己今天也會來圖書館的事情。
這會兒在這兒遇見他，除了驚訝，還有小小的驚喜。
一身黑色沖鋒衣，被他穿得利落幹淨，倒襯他一身肅冷的氣質。圖書館裏開了暖氣，進來一會兒就開始有些微微發熱，陳一舟慢條斯理的将胸前的拉鏈拉開，衣衫敞着懷，露出裏面的圓領T恤，是白色的休閑款。
有一點貼膚，隐隐約約勾勒着他胸前凸起的肌理。
蘇晨夏抿了抿發幹的嘴唇，視線晃晃悠悠的落到他臉上去，只定格一瞬，又輕飄飄的挪開。
陳一舟的聲音這時候才響在她耳邊：“今天的課被換到明天上了。”
“你今天沒課，所以我猜你會來這裏。”
他聲音向來很有辨識度，這個年紀，又摻雜着一點成年男人的成熟，很有吸引力。
蘇晨夏沒忍住又将視線放回去。
少年的眉眼敞在燈光下，柔和深邃，漂亮惹眼。就算是蘇晨夏看過一遍又一遍，此刻也還是會被他的模樣驚豔。
愣了片刻，視線裏的他擡了擡下巴。
蘇晨夏的視線順着落了過去，到她面前的那杯熱飲上。
緊接着，他的聲音傳來：“給你買的。”
嘆服于他的細心。
蘇晨夏雙手捧住那杯熱飲，熱熱的溫度傳遞至手心。
她跟他道謝。
“沒事。”陳一舟輕笑了聲，他眉尾稍揚，語氣輕松的跟她說着閑話，“比賽的時候努力拿個獎回來就好了。”
知道這是在安慰，給她鼓勵，蘇晨夏也順着接下去，“那我還要再努力一點點。”
圖書館是個很好的地方，比宿舍暖和，還有書看。
蘇晨夏挑挑揀揀了幾本課外書，撐着腦袋一頁一頁的翻，她看得太投入，連陳一舟是何時離開的都不知道。
但過了幾分鐘，她又遠遠地看見了陳一舟朝這邊走來的身影。
枯燥乏味的圖書館裏，他是唯一的一道風景。
一直到他走到跟前，蘇晨夏才仰起頭小聲問他：“你去哪兒了？”
陳一舟坐下身，“出去接了個電話。”
“哦。”蘇晨夏沒多問，腦袋又轉回去繼續看書。又沒看幾秒，她突然像是想到了些什麽，對陳一舟說：“你們計算機學院是不是也有比賽啊？”
“什麽？”
蘇晨夏合上面前的書，微側着身看向他，說：“我剛剛來圖書館的時候路過了公告欄，看見了你們系比賽的宣傳海報。”
“哦。”
很淡的一聲，陳一舟眉眼微垂，有些漠不關心。
“你要去參加嗎？”蘇晨夏跟他說：“我感覺那個比賽挺适合你的。”
她當時就站在公告欄前随意的看了一眼，比賽的名字很長一串，有些記不住，但那串名字卻給她一種含金量很高的感覺。
當時瞬間就想到了陳一舟，他這樣的人就應該去參加這種比賽，綻放他的光芒。
并不如她所想，陳一舟給了她不一樣的答案。
“不去。”
蘇晨夏困惑：“為什麽啊？”
“沒有為什麽。”
他只是這樣淡淡的回答。
但蘇晨夏卻陷入了沉思，好言相勸道：“但那個比賽感覺真的挺好的，他們都說含金量很高，如果比賽拿了獎，以後還能有進名企的機會。”
“我覺得，你這樣的人，不應該把這個機會浪費掉。”
對那個比賽沒有興趣，倒是對她的話興致來了幾分。
他忽然擡眼看向她。
燈光下，女孩兒的臉被照得白淨溫潤，像是羊脂瓷玉那樣的柔和，一雙杏眸微睜圓，表情裏有不解和呆滞。
勾唇短促的笑了下，陳一舟忽然逗她，“我這樣的人？”
蘇晨夏很認真的點了點頭，跟他說着自己心裏的陳一舟形象，“你知道嗎，你這樣的人就像是天上的星星，遙遠又觸不可及，高二你從南江一中剛轉到我們學校的時候，所有人都在驚嘆，無論是老師還是同學，大家對你的評價都是優秀兩個字，再加上後來你成了學校第一名，大家對你的優秀就更加嘆為觀止了。”
還是第一次聽見她這麽正面評價自己，心情大好，也有點不好意思。
唇畔的笑意更深了些，他突然問她：“所以你也是這麽想的？”
指尖攥緊幾分，蘇晨夏看向他的視線變了些味道。
她緩緩扯了個淡淡的笑容，說道：“當然。”
不止。
他在她心裏，不止這些。
“既然這樣，那我考慮考慮。”
蘇晨夏眼睛一亮，先替他高興起來，“那太好了，我很支持你參加比賽的。”
其實剛剛他出去接的電話也是關于這個比賽的。
ACM國際大學生程序設計競賽，是京城大學計算機系的特色比賽項目，這是由ACM主辦的年度競賽，旨在展示大學生創新能力、團隊精神和在壓力下編寫程序、分析和解決問題的能力。以團隊的形式參賽，每支隊伍需要在五個小時內利用編寫程序解決七到十三個問題，難度比較大，但勝在含金量非常高。比賽分為預賽和總決賽兩個階段，若想拿到金獎，必須要打進總決賽獲得冠軍或者名次獎，這對于陳一舟來說，是一個很大的挑戰。
剛剛周熠打來電話，就是跟他商量要不要參加這個比賽。
他自己沒打算參加。
但被蘇晨夏這麽一評價後，心裏又開始蠢蠢欲動起來，或許參加比賽，也不是一件壞事。
在陳一舟決定參加這個比賽的間隙，模聯比賽正悄悄來臨。
十二月初，京城大學演示報告廳裏，模聯比賽正如火如荼的舉行。
深藍色的小西服搭配齊大腿中部的百褶裙，正式又不失優雅。每個人耳邊都別着小麥克風，手裏拿着藍色文件和資料，架勢很足。
輪到蘇晨夏發言，她起身，在幾百雙眼睛的注視下，走到發言臺，流利漂亮的全英文式亮出了自己的觀點。
臺下一陣轟烈掌聲。
徐則桉坐在最前面，也是評選團的一員。
聚光燈下的蘇晨夏，自信又美麗大方，她好像根本不會怯場，每一句話都格外流利清楚，此時此刻的她，耀眼如天邊星辰。
徐則桉彎了彎唇，眼睛裏的喜歡與愛慕都快要溢出來，視線像是黏在她身上似的，完全挪不開。
心裏面對她的那份喜歡，好像開始變得很深。
比賽結束在三個小時後，回到後臺，涼意直接滲透進蘇晨夏的身體裏，沒忍住打了個抖。顧不得其他，蘇晨夏快步走到自己上臺前的位置上去，卻發現那裏空空如也。
她放在板凳上的外套不見了。
蘇晨夏皺了皺眉，回憶自己上臺前的場景，她記得衣服是被她放在了凳子上。一瞬間焦急，她又東張西望的看了看四周。
這會兒後臺陸陸續續的進來了很多人，人影缭亂，柔和的燈光搖搖晃晃。
衣服就更不好找了。
猜想或許是被苗黎他們帶走，蘇晨夏趕忙擡腳朝外面走去。走廊外面的溫度更低，穿堂風過，蘇晨夏冷得牙齒都開始打顫。
她扛着寒冷往前走，冷風刺骨。
身子微佝偻着，蘇晨夏難受得皺緊了眉。
直到溫暖自身後襲來。
一件寬大棉衣蓋住了她的肩膀，溫熱逐漸驅散了她身體的寒意。
下意識的，蘇晨夏回頭看去。
陳一舟站在她身後，他身上只穿了件連帽款的灰色衛衣。
走廊上不算明亮的燈光落在他身上，罩下來一道陰影。
背着光，他的臉影影綽綽。
蘇晨夏有幾分看不太清。
他的外套披在她身上，給她帶來了一些溫暖，但也還是冷，連聲音都在打顫。
“你怎麽來了？”
“來找你。”他捏着她的肩膀，将她整個人都轉了個身，面對他。給她整理了一下衣服，他擡起眼皮，目光落在她臉上。
聲音很輕，“天氣這麽冷，你怎麽沒拿外套？”
“應該是被我室友拿走了。”
陳一舟沒接話，給她整理好衣服，就跟她一起走出了報告廳。
幹冽的涼風呼啦啦的吹着，蘇晨夏被吹亂了發，涼意貼在臉上，讓她下意識縮了縮脖子。
就在她身邊的陳一舟見她冷得縮脖子，走到她前面幫她擋風。
轉過身面對着她，擡手幫她理了理被吹亂的頭發，跟她說：“趕緊回去吧。”
蘇晨夏擡起頭來，視線卻先落在他只穿着單薄衛衣的身上。其實他穿得并不單薄，只是把外套給了她。
寒意料峭，溫度很低很低。
蘇晨夏下意識就要脫掉身上的外套，卻被陳一舟制止。
他眉心一皺，聲音在不經意間硬了幾分。
“你幹嘛？”
“把外套還給你。”蘇晨夏跟他說：“這裏離宿舍不遠，我跑回去就好了，天氣冷，你穿得少，等會兒會感冒的。”
“我不用，你披着。”
“陳一舟…”
“聽話。”
他聲音裏似有無限的溫柔缱绻，蘇晨夏被這兩個字撩撥，心田翻滾着圈圈漣漪。
有點受不住他這像極了哄人的字眼。
蘇晨夏沒再跟他争，就要默默答應下來的同時，身後傳來徐則桉的聲音。
“蘇晨夏。”
她回頭看，見到了他。
然後看見他閑庭信步的走過來，他穿着黑色西裝，頸間的領帶打得周正，倒是遮蓋了他平時的放浪形骸，只剩一身矜貴優越。
風還在刮着，他卻跟不知道冷似的。
邁着長步走到她面前。
“你怎麽才出來，我等你很久了。”
不是責備的語氣，倒有幾分委屈。
低聲咳了兩聲，蘇晨夏捂了捂嘴巴，“你找我是有什麽事嗎？”
“當然。”
徐則桉掃了眼她身旁的陳一舟，勾唇輕笑，跟她說：“這樣吧，我送你回宿舍，咱們路上說？”
他這次很随意，模聯比賽又剛剛結束，害怕會是什麽重要的事情，蘇晨夏點頭答應他，反正也就回宿舍這段路跟他相處。
撇下陳一舟，蘇晨夏跟徐則桉往宿舍的方向走。
路上人影寥寥，枯枝敗葉掉落一地。
蘇晨夏問徐則桉：“學長，你找我到底什麽事啊？”
“是模聯比賽的事情嗎？”
“不是。”
他突然停下腳步，單手插着兜，側身看她，一貫漫不經心的語氣裏多了幾分不可多得的認真。
蘇晨夏還是第一次聽見他這樣的聲音。
“是我們的事。”
不太懂他這句話，蘇晨夏幾乎是第一時間就想與他撇清關系，“我們能有什麽事。”
“學長，你不要亂開玩笑。”
“我想追你。”面前的男人看着她，視線一寸不離的落在她被風吹得有些發白的臉上，那種冬日的破碎感脆弱又令人心疼。
徐則桉忽然覺得有些緊張，藏在褲兜裏的手指微蜷了蜷。
他輕聲咳了咳，繼續說：“你能…做我女朋友嗎？”
這句告白來得突然，蘇晨夏怔了一下。
“我知道你會覺得我跟你表白很奇怪，但事實就是如此，我喜歡上你了。”
談過那麽多女朋友，他從來沒有過主動，也從來沒有體驗過這種奇妙的感覺，見一人時如沐春風，離一人時戀戀不舍。
這是蘇晨夏給他的感覺。
在大學裏被人表白并不奇怪，只是蘇晨夏沒想到自己也會成為被人表白的對象，而那個人還是徐則桉。
在聽到那句“我喜歡你”時，她的心确實咯噔了一下，但卻不是因為喜歡。
“抱歉，學長，我不能接受你的喜歡。”拒絕的話說得幹脆又果斷，那雙眼睛裏堅定不移，心更是如此，“因為……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這話在他意料之內，也能想到她喜歡的那個人是誰。
徐則桉輕笑一聲，“你喜歡陳一舟？”
沒回答，算默認。
面對徐則桉的追問，蘇晨夏手指互攪着，她并不想跟他再多說些其他的。
于是岔開話題，“外面太冷了，要是你沒別的其他什麽事，我就先回宿舍了，就送到這兒吧。”
她說着，繞過他就要離開。
卻又在下一秒，被徐則桉突然的發問頓住了腳步。
“你就沒想過，他可能不會喜歡你嗎？”
冷冽的風割裂皮膚，蘇晨夏轉過身，看見徐則桉那張寡淡又帶着一絲可笑的臉。
跟他說：“我喜不喜歡他是我的事，他喜不喜歡我是他的事，我并不會要求他要有多喜歡我，因為我喜歡他就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