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雨季
第62章 雨季
陳一舟将人送到了宿舍門口就離開了, 燦爛的陽光将他離開的身影照得模模糊糊，蘇晨夏站在門口遠遠看着，心房深處那陣此起彼伏的心跳聲久久未停，一直在她耳邊放大。
用手撫着胸口, 她感覺自己快好久都緩不過來。
原因沒有其他, 是因為陳一舟的話。
這件事, 蘇晨夏暫時沒有跟任何人說, 每天安安分分上下課, 有多餘時間就常待圖書館，陳一舟也經常來, 他們很多時間都經常待在一起, 即便沒有任何的聊天。
久而久之，蘇晨夏身邊的苗黎就發現了這倆人的貓膩，在某天清晨蘇晨夏準備出門和陳一舟一起去圖書館的時候，她擋住了她的路，逼問她。
“你最近去圖書館很勤啊，又不是考試周，以前也沒見你天天都往圖書館跑。”
蘇晨夏匆忙着笑着接話, “我這不是在為考試周分擔嗎，平時努努力, 考試周就不會那麽辛苦了。”
苗黎擡手一句打住, 顯然是不想聽蘇晨夏這冠冕堂皇甚至沒什麽營養的解釋，敷衍着出聲：“行了，這種官方努力學習的話你就留着自個兒聽吧，我想聽點其他的。”
“其他的？”
苗黎一副奸相的挑了挑眉, 暗示道：“你就不準備跟我說點什麽嗎？”
“？”
暗示沒到位，苗黎壓低聲音繼續：“你跟陳一舟……”
蘇晨夏一頓, 眼睛裏是明顯慌張之後的鎮定情緒，“我倆怎麽了……”
幹笑了一下，蘇晨夏手無足措的撥弄了一下頭發，“你又看出什麽了？”
被苗黎盯得有些發毛，蘇晨夏幹澀的咽了下口水，手指揪着衣角邊緣，視線輕飄飄的從她身上晃到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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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夏，你看起來很緊張啊……”
“沒有，”蘇晨夏底氣不足的反駁，“是你這麽一直盯着我，讓我覺得有點不舒服。”
“為了證實我的猜測，你就忍忍吧。”安慰完她，苗黎就不慌不忙的問道：“你最近跟陳一舟見面比較頻繁啊，你倆是不是就快要成啦？”
果然是因為這個話題。
這突然一下被她提起來，蘇晨夏有點不好意思，皙白的臉頰很快浮現兩片薄薄的紅雲，像是蜜桃水色，看起來有點微醺的醉意。
是害羞了。
苗黎暗戳戳的露出笑意，“被我猜中啦？”
蘇晨夏沒有回答，但看她那種不好意思的害羞表情，關于她的這個猜測，百分之八九十是對的。
她走上前來拉着她的胳膊，小聲又好奇的問道：“快跟我說說，你倆發展到哪一步啦？”
“沒……沒有。”蘇晨夏雙手推她的胳膊，“你想的太多了……”
“我可沒想多，是你想得太少了。”
“……”
“陳一舟每天都跟你待在圖書館學習，這明顯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他肯定是想追你。”
蘇晨夏早就已經知道這個了，但再一次聽見他想追你這種話，她心裏還是會忍不住悸動，那種心亂如麻的感覺占據了她的大腦。
“哎呀好了，你別亂猜了，我真的要去圖書館了……”
蘇晨夏胡亂的揮着手扒拉着她，手擰開門把手就快速走了出去，回頭跟苗黎說再見，“我走啦晚飯就不跟你們吃了。”
也不等苗黎答應，蘇晨夏就立刻轉身快步走開，只留那扇門的縫隙裏，苗黎眼裏的無奈笑意，“明明就有一腿，還裝。”
蘇晨夏趕到圖書館的時候，陳一舟已經占好了位置。她風塵仆仆的跑過去坐到他對面，氣還沒喘勻，就着急着跟他解釋，小聲說：“對不起啊我來晚了。”
她小臉紅的很明顯，又喘着氣，大概能猜到她應該是跑過來的，陳一舟對她笑了一下，“不着急。”
說着，他側過身，從旁邊的黑色書包裏取出一瓶水，遞給她，“先喝口水休息一下吧。”
沒跟他客氣，蘇晨夏接過，這次她沒跟他說謝謝，直接擰開了瓶蓋兒仰頭灌了幾口。仰頭的動作拉長了她的脖頸線條，那一塊兒肌膚柔軟，像是上好的羊脂瓷玉，有一種溫潤感。
視線落在那上面只停留了一剎那，陳一舟就挪開，他收回目光，本打算繼續手裏的代碼工作。沒想到卻被一個突然闖進來的女聲打斷。
“陳一舟學長。”
這一聲輕輕軟軟，有試探的小心翼翼。
陳一舟扭頭去看，蘇晨夏也跟着看過去，來人是一個女生，長相清純漂亮，一雙眼睛明亮又動人，一看就是大多數男生喜歡的類型。
她手裏拿着粉紅色的信封，因為緊張，信封的邊角被她捏得皺了點。
不用想也知道，又是來跟他表白的。
果然，就在她這樣想的下一秒，那個女生害羞的開口：“我喜歡你很久了，這是我寫給你的，你能……收下嗎？”
她手裏的那份情書被推出去，指關節的用力能讓人察覺到她這一刻的緊張。
這也是蘇晨夏第一次親眼看見有人跟陳一舟告白的場景。
說不出來現在的心情是怎樣的。
很快收回視線，她将瓶蓋兒重新擰好悄無聲息的放到桌上，故意不去聽陳一舟跟她說話。
但他的聲音還是好巧不巧的傳進了她的耳朵裏。
“不好意思，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果斷又直白的拒絕，讓坐在他對面的蘇晨夏都跟着一怔，小心翼翼的抛去視線，圖書館裏輕薄的燈光照得他臉頰輪廓立體，線條柔軟又溫和。
炙得她心尖滾燙。
蘇晨夏微垂眼蓋住眼底的那抹欣喜。
女生大概是覺得有點荒唐，漲紅了臉，連忙跟他說對不起，然後就羞羞答答的跑開了。
這種事發生在陳一舟身上很常見，他并沒有多放在心上，那個女生跑開後，他就收了視線，放在了坐他對面的蘇晨夏身上。
她微垂着臉，手指稍蜷着，認真的過分。視線卻空洞了點，并沒有落到面前攤開的書上。
“你在想什麽？”
“啊？”
蘇晨夏确實走神了，他的聲音突然響起時，猛吓了她一大跳。
她怔怔的看着他，慢了半拍才愣愣開口：“沒想什麽……”
“剛剛不好意思。”他突然跟她抱歉。
蘇晨夏不明所以，發笑的問他，“剛剛只是喜歡你的人跟你告白，你跟我抱歉幹什麽？”
他解釋，“總覺得會有些影響。”
“我們學校有女生喜歡你挺好的。”
起碼她們跟她一樣，也窺見了人生裏不可多得的那束耀眼的光。
對于她們來說，她們都是一樣的。更何況，她無權幹涉別人對他的喜歡。
“你真這麽覺得？”
可對面的他卻這麽問她。
蘇晨夏微愣，然後緩慢的點了一下頭。
但她并沒有讓他看見被自己攥得發白的指節，嘴上是滿不在意，心裏卻籠罩着層層失落。
緊接着，她就聽見陳一舟無奈的輕笑聲，擡手扶額，有點灰心喪氣的給自己加油打氣，“看來我還要再努努力才行，一點醋意都沒有，這進展有點止步不前。”
原來他想表達的是這個意思。
像是被一團棉花擊中，蘇晨夏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輕飄飄的，她怔怔的看向他，眼裏是掩藏不住的欣喜。
她承認，在這一刻，她比之前的所有，都還要心動。
好像，更堅定心裏的那個答案了。
……
兩人吃過晚飯後散了會兒步，一起逛操場的途中，陳一舟接了個電話需要去他們教授那裏一趟，蘇晨夏猜測應該是很重要的事情，也催促着他趕緊去。
不敢多耽擱，陳一舟跟她揮手說了再見。
蘇晨夏也揮了揮手。
少年的身影消失在黃昏的暮後，蟲鳴鳥叫都藏在沙沙作響的樹葉裏，暮春的風，帶着夜晚的溫柔。
一個人操場散步沒多大勁，時間還早，蘇晨夏打算去旁邊的小超市看看零食什麽的，在群裏問了她們需不需要帶什麽東西回去，苗黎讓帶點零食，陸冬靈和薛巧曼讓帶點衛生紙。
掌握情況，蘇晨夏在群裏回複了一個小兔敬禮的表情包，然後收好手機，往旁邊的小超市走去。
晚飯後出來散步的同學比較多，三三兩兩結伴的身影到處可見。
進了超市，蘇晨夏先是去生活用品區拿了衛生紙，然後繞過貨架，往零食的區域走。她看到有苗黎喜歡吃的芒果幹，從旁邊扯了個塑料袋子，裝了一些。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她聽見了關于徐則桉的風言風語。
“徐則桉最近好像又交女朋友了，這次是計算機系花，就是被陳一舟拒絕的那個。”
“啊不是吧，徐則桉不是在追蘇晨夏嗎，怎麽又跟計算機系花在一起了？”
“追不上呗，而且徐則桉那種浪子，就算追上了蘇晨夏，保不齊之後他也會變心啊。”
“可是當時他在論壇裏告白蘇晨夏，真的好用心哦，昭告天下的愛，應該能經得住時間的考驗吧。”
“我看未必。”
“……”
“……”
在他們只言片語的聊天中能捕捉到自己的名字，聽到徐則桉又跟別的女生談起了戀愛，蘇晨夏松了口氣，總算不會再纏着她了。
心情都格外舒暢。
滿滿一袋子的芒果幹沉甸甸的被她提着，她就要轉身朝收銀臺走去。只是才剛動腳，就又聽見了一個人的名字。
“我還聽他們說，陳一舟把徐則桉打了一頓。”
就連蘇晨夏都覺得驚訝，她整個人凝滞在原地，差點沒拿穩手裏的袋子。
女生的朋友跟她同樣的驚訝。
“啊——不是吧，我怎麽沒聽說啊。”
“我也是聽社團裏的人說的，就是之前口語社團的社長過生日那天，有社團裏的同學親眼看見陳一舟打的，而且好像還挺嚴重。”
“我去，這麽刺激？！不過陳一舟為什麽要動手打徐則桉啊？”
心髒像是快要跳出喉嚨，海嘯聲聲未褪，她輕閉上眼。
聽見那個女生又說：“好像是因為蘇晨夏。”
逛完小超市，蘇晨夏提着那些東西回了宿舍，東西都分給了他們，蘇晨夏回到位置上坐下。陸冬靈朝後扭過身來看向她，一邊說：“夏夏，這多少錢啊，我轉給你。”
蘇晨夏心不在焉的“噢”了聲。
很久都沒等來衛生紙的價格，陸冬靈扭身朝後面看一眼，“夏夏？”
“嗯？”
“你怎麽心不在焉的啊？”陸冬靈關心的問道：“是不是今天太累啦？”
蘇晨夏搖頭，對她笑了一下，“沒有。”
怕她再多問，蘇晨夏立刻截住話題，“你剛剛問我什麽來着？”
都到喉嚨口的話就這麽硬生生的被她憋了回去。
陸冬靈說：“衛生紙多少錢。”
“15塊。”
陸冬靈指了指手機，“那我轉給你。”
“好。”
陸冬靈一頓操作猛如虎的将錢發了過去，蘇晨夏點了接受。
苗黎在這個時候端着一杯剛泡好的奶茶晃晃悠悠的走到蘇晨夏身邊來，這個宿舍裏就她知道內幕。她什麽也沒說，就着蘇晨夏身旁的板凳坐了下去，然後朝她挑了挑眉。
看得蘇晨夏直打一個激靈，她當然明白苗黎眼裏是在暗示什麽，但她裝作看不懂，擡手掩着唇角輕咳了幾聲。
然後起身，朝衛生間裏走。
“我先去洗澡了。”
明目張膽的掩飾讓苗黎輕勾了勾唇角，無奈的聳了下肩膀，抱着杯子喝奶茶。
夜半三更的女寝說話聲漸小，四個人明天都要趕早八，所以很早就上了床醞釀睡意，才十一點，對面床鋪就傳來了陸冬靈很輕的呼嚕聲。
有床簾遮蓋，蘇晨夏猜想除了陸冬靈，另外兩個也快要進入夢鄉。
但她今夜，好像實在有些難眠。
翻來覆去都睡不着覺，她索性從枕頭邊摸過手機，到處都刷了刷，最後打開了微信，目光停在了被她置頂的那個頭像上。
夜裏漆黑，身邊也沒一盞燈，手機光亮比較刺眼，蘇晨夏适應了好一會兒才睜開眼睛。
她點進那個頭像百無聊賴的翻着他們的聊天記錄，從下翻到上，又從上滑到下。腦袋裏又不受控制的冒出在小超市裏的時候，那兩個女孩子聊天的身影。
陳一舟真的動手打了徐則桉，還是因為她。
安靜的夜晚裏，連呼吸都變得很輕。
情緒泛濫成災。
有一種她從未體驗過的心情在她心裏橫沖直撞，她有點不想讓他追自己了。
突然冒出來的勇氣與大膽在這一刻占據大腦刺激神經，她點開和陳一舟的聊天界面，給他發了信息。
【蘇晨夏：陳一舟，我改變主意了。】
【蘇晨夏：以後恐怕不能再慢慢來。】
對方幾乎秒回。
【陳一舟：什麽？】
手機光亮映照着蘇晨夏的臉龐，水色的眸光在黑暗裏漂亮又潋滟。
她盯着頂上時不時就閃跳出來的“對方正在輸入……”看了好久好久，也沒見他發過來一句話。
頻閃的信號掩飾着他的慌亂與緊張。
蘇晨夏聽着在耳邊放大起伏的心跳聲，忽然就笑了一下。
回顧自己的二十幾年，她一直小心翼翼又乖巧的活着，人生道路還很漫長，他們的未來也很漫長，在這茫茫的歲月裏，也在此刻靜谧美好的深夜，她忽然想要勇敢一次。
是為了她對他的那份喜歡，更是為了他。
【蘇晨夏：我喜歡你，我能做你女朋友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