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醜聞

第39章 醜聞

“她說的那個人是可是宋大夫。”人群中愛看熱鬧的人瞬間炸開了鍋。

“宋大夫不是和顧公子在一起了嗎, 怎麽會勾引你的丈夫,你的丈夫又不是什麽香饽饽。”有人看見了婦人旁邊的瘦弱男人,不屑道。

還在大聲辱罵宋嘉榮的婦人氣得臉上橫肉一顫兩抖, 雙手叉腰, 惡狠狠地剜過去,“我相公可是秀才老爺,全鎮上能找出幾個同我相公一樣才氣逼人的男人!”

“要不是這個騷蹄子給我相公送手帕,我怕是到現在都還被瞞在鼓裏!呸,不要臉的下賤貨。”

“一個秀才而已,你說宋大夫勾引你相公,怎麽不說是你相公看上宋大夫美貌, 想要強行勾引宋大夫。”住在宋嘉榮隔壁的春嬸子翻了個白眼。

“真以為是個女的都惦記你家的三寸爛土豆, 天底下的男人又不是都死絕了。”

劉大花頓時氣炸了,指着宋嘉榮的鼻子破口大罵,“呵,誰說不會,她來到咱郦城可不就是當人外室後,還想毒害當家主母被發現了給趕出來的玩意嗎!”

“就這種髒玩意你們也敢找她上門看病, 我看不但不怕被傳染了髒病,就是你們屋裏的男人都和她滾成一團了, 也就你們還以為她是個什麽冰清玉潔的良家女, 我就呸了。”

雖然大家私底下都不知道吃了幾嘴這個瓜,可還是第一次有人敢當着正主的面罵出來。

“你在胡說什麽!我什麽時候勾引過你男人了。”宋嘉榮擡手擦走砸在臉上的臭雞蛋, 面色陰沉泛着愠怒。

“老娘我親眼看見你給我男人送的帕子, 還拉他到巷子裏, 孤男寡女, 她又長了那麽個風騷的樣, 誰知道是不是拉着我男人做些見不得人的事!”

聽到這裏,宋嘉榮冰冷的掃過躲在劉大花身後畏畏縮縮,又生得尖嘴猴腮的瘦小的男人一眼,認出了他是不久前給她寫酸詩,念着“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男人,當即冷下臉,“你喜歡吃屎,不代表別人都跟你一樣喜歡吃屎。”

她應該感謝她不是之前的她,否則在她把雞蛋扔在她頭上的那一刻,她的人頭已經從脖子上滾落。

劉大花沒想到她非但沒有一丁點兒的羞恥心,還敢頂嘴,當即大怒着就要過來扯她頭發,“你這個賤人在胡說什麽,我看你就是因為我男人拒絕了你的勾引,惱羞成怒了!呸!”

一直躲在劉大花身後的陳秀才還是頭一次被那麽多人盯着看,像是落入滾燙的沸水裏的蟾蜍一樣面目可憎,又貪婪的盯着宋嘉榮的臉看,偏生擺出一副正義凜然的嘴臉,“宋大夫,我是個飽讀詩書的讀書人,就算你生得在好看,再怎麽勾引我,在下飽讀聖賢書多年,也明白一個道理,糟糠之妻不下堂,我陳某絕對不會為了你做出抛棄我家大花的事情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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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聽到了沒有!就是這個賤人勾引的我相公!要不是我相公深愛我,指不定就要中了這賤人的套!”劉大花氣得直咬牙切齒。

陳秀才雖然生得其貌不揚,好歹也是個秀才,他出現後,前面一邊倒向宋嘉榮的風口忽然轉了轉。

一些曾請過宋嘉榮到家中幫忙看病的女人也在心裏泛起嘀咕,要是自家的相公,兒子們不像陳秀才那樣經受得住宋大夫的勾引了可怎麽辦。

要知道她的這張臉,連花樓裏最美的花魁都比不上她的半分好顏色。

“宋小姐,我希望你不要再執迷不悟的做些欺世盜名的事。”吵鬧不休中,一個身穿墨青色直襟長袍,彬彬有禮的男人走了出來。

宋嘉榮眉心一跳的看着從人群中走出的高瘦男人,“我何來的執迷不悟,我又做了什麽欺世盜名之事。”

李邙見她死到臨頭還是一副不知悔改的模樣,失望至極的轉過身,面對着來看熱鬧百姓,很是沉重的嘆了一聲,“我今天出現在這裏,只是不希望大家繼續被宋小姐給欺騙,也不想再忍受良心的折磨,哪怕我的出現注定要讓我成為一個背信棄義的小人,我亦是無愧于自己,無愧于天地。”

“大家是不是也懷疑過宋小姐一個女人怎麽會有那麽好的醫術,我李某人今天在這裏告訴大家,其實宋小姐根本不會醫,她大夫的身份還是某位大人幫她擡身價僞造出來的。”

“我不知道那位大人是誰,但我做不到一直看着大家被她所欺瞞,大家對她的口口相贊成為她往上爬的工具,要是當真如此,不知道要讓天底下多少勤勤懇懇學醫,一輩子治病救人的大夫們情何以堪!”他說得鄭重其事,怒其不争。

此言一出,整個人群都瞬間炸開了鍋。

“我就說嘛,她一個女人怎麽可能當大夫,原來是背後的金主想要把她給賣個好價錢啊。”有心底陰暗的人罵起來。

“長得一副妖妖嬈嬈的樣,哪裏看着像個大夫了,倒是像個勾欄裏的小姐。”

有時候一片雪花落下,往往會有更多的雪花跟着落下。

對于女人來說,她抛頭露面屬于離經叛道,不但沒有人人喊打,相反還收獲了名,利,還能得到他們攀都攀不上的高枝青睐,怎麽能讓她們不嫉妒。

對于男人來說,她一個女人怎麽能學醫,學醫就算了,為什麽做得比男人還要好,還要出色!

所以他們寧可相信宋嘉榮是那種欺世盜名的小偷,也不願意相信她真的會醫術,還是個醫術不菲的大夫。

“你說我的醫術作假,那我問你,你有什麽證據。”氣得指甲深掐進掌心的宋嘉榮飽含怒意的盯着他,一字一頓,“空口白牙污蔑,你是将晉國的律法都當兒戲不成。”

宋嘉榮說完,劉大花再次扔起臭雞蛋往她臉上砸去,胖臉因興奮而扭曲的叫嚣着,“打死這個不要臉勾引男人,破壞家庭的小三!”

“小三滾出郦城!我們不歡迎你這種毒害正妻的小三!”

“還大夫,誰相信女人能當大夫,見鬼去吧!騙子!”

原先幫她說話的人也開始動搖的往後退,“我一想到之前身子不爽利讓她上門給我看病,那個時候我相公還在家,該不會她那個時候就勾引我相公了吧。”

“怪不得,我就奇怪我兒子在我請她上門看病的時候為什麽在家裏,當時還不明白,原來是在這裏等着啊!”

這一刻,渾身如墜冰窖的宋嘉榮清晰的明白,無論她能不能得到所謂的清白,她們都不會相信自己,寧可相信一個冒出來的陌生大夫。

只因為他是個男人,她是個女人。

何其可笑,又何其諷刺!!!

就因為她是一個女人,所以能輕而易舉的抹掉她的一切,甚至把它冠名給另一個男人!

不遠處的一輛馬車內,林寶珠放下簾子,憂心忡忡的說,“表哥,我相信宋姐姐應該不會這種人,她只是一時走錯了路而已。”

林寶珠的目的就是要讓表哥看清楚她是一個怎麽樣的人,這種盜取別人成果,只為造就自己名聲的女人根本就配不上他。

她剛說完,一扭頭發現原本坐在旁邊的人已經不在了。

從劉大花砸臭雞蛋開始,顧槿安全身的血液都沸騰着,心髒燃燒着無盡的憤怒推開人群,可是他發現,比他先一步出現的是他以為離開郦城的裴兄。

被他護在身後的宋嘉榮神情複雜的看向擋在她面前的裴珩,更多的是難堪,羞恥。

難堪那些話會被他聽到,更羞恥讓他看見這樣的自己。

壓下眼底憤怒的裴珩取出帕子遞給她,“先擦一下臉。”其實他更想做的是用帕子把她臉上礙眼的髒物擦掉。

那些人,怎麽敢那麽對他的小姑娘。

該死!他們都該死!

“你不要害怕,這裏的事情我會處理好的。”他的聲音不大,說出的話卻像定海神針一樣令人感到心安。

宋嘉榮并沒有接過他的帕子,反倒是急着撇清二人關系,“我的事情和你沒有任何關系,我也不需要你的幫忙。”

這時,顧錦安也從人群中擠進來,氣得雙眼噴火,“胡說,榮兒才不會是你們說的那種人,難道那麽久了你們都分辨不出來嗎,反倒因為別人的三言兩語就倒戈相向!”

劉大花冷眼掃過宋嘉榮身邊的兩個男人,嫉妒又憤恨,“你是她女幹夫當然幫他說話啦,說不定就是你在背後幫她出主意讓她裝大夫,好擡她身份嫁到你們家去。”

“你胡說八道,含血噴人!”顧槿安一向自诩自己好脾氣,可是遇上胡攪蠻纏的潑婦,第一時間想到的只有堵住她的嘴。

宋嘉榮扯了下顧槿安的袖子,沒有世人所想的惱羞成怒,而是頗有條理的質問,“你說我勾引你丈夫的時候,你不認為很可笑嗎,我為什麽要放棄像顧公子這樣年輕俊朗,家世不菲的男人不要,跑去勾引你家那位考了多年才考得個秀才的窮酸男人。”

“我勾引他?我勾引他我圖的什麽,圖他年級大,家貧?還是圖他有腳臭不洗澡?圖他是個一米六的細狗。”

事要一件件解決,飯也要一口一口吃。

自從考上秀才,走路哪哪兒都帶風的陳秀才還是第一次被人指着鼻子罵,偏生他嘴笨罵不出什麽話,只能張嘴閉嘴“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劉大花一聽自己寶貝相公被人那麽嫌棄,當即大怒的沖過來撕扯宋嘉榮的衣服,嘴上也不幹不淨的罵着,“我相公天底下第一好,我看你就是被我相公給拒絕後惱羞成怒了才說出這些話,誰不知道你之前是被某個男人養在外面的外室,當然是狗改不了吃屎!”

“整天穿得妖妖嬈嬈,我看不但是個假大夫,還是那種專門做上門的女支子生意,要不然鎮上幾十年來都沒有個女大夫,怎麽一次出了你和你師父兩個女大夫,我看你們倆師徒當大夫是假,背地裏偷人………”

“你做什麽!”眼底劃過一抹殺意的裴珩迅速抓住劉大花舉起的手臂,把人狠狠甩在地上。

“啪”一道清脆的巴掌聲響起,打斷了劉大花嘴裏的污言穢語,也打得她傻在原地。

宋嘉榮放下打得通紅的手,鐵青着臉,氣得渾身發抖,“誰允許你侮辱我師父的!你又算是個什麽東西!”

被打得偏過臉的劉大花先是被她的氣勢給吓得一愣,随後直接倒在地上哭嚎着打滾起來,“來人啊,殺人啦殺人啦,小三要打死正妻了,你們看一下這還有沒有王法啊!”

“假大夫勾引我相公後被我發現了,還說要打死我,天底下怎麽會有這麽歹毒的女人啊!你們快來個人把她給我抓走啊!”

眉眼間鋒利如刀刃的裴珩擋在宋嘉榮面前,取過帕子把她打得通紅的掌心包起來,“你何必親自動手弄髒了自己的手,這裏有我,你不用怕。”

轉過身,冷聲質問,“你口口聲聲說宋大夫勾引你的丈夫,除了你嘴裏所謂的空口白牙,可還有其它證據,如果沒有,信不信我第一個送你去見官。”

劉大花被男人的氣勢吓得直打退堂鼓,仍是硬着頭皮囔囔:“我親眼所見的難道不是證據,你那麽幫她說話,該不會也是她的其中一個姘頭吧,來人啊,□□和她姘頭要打死人啦!”

眼底陰沉的裴珩厲聲道,“你可知道污蔑他人通奸者,仗二十,徒二年。我是心儀宋大夫不假,但我是君子,宋大夫是淑女,君子追求淑女乃是世間最美好的一件事,為何到了你眼裏只剩下滿嘴污言穢語。”

“我今日在這裏鬥膽問大家一句,宋大夫來到郦城已有三年之久,她本性如何難道你們都不清楚嗎,就因為一兩個人嘴裏莫須有的污蔑把她所做過的善事,仁義之舉動當成了別有用心。我在問,哪日你因為對方宗族人多勢衆,厚顏無恥的污蔑你與她人通女幹,壞你名聲逼你去死,只因為對方比你更有名望,就輕易的把你所有的努力都占為己有,你又當如何,是随了她的意三尺白绫還是背負着不屬于你的罵名度過一生。”

在場圍觀的有不少女子,試問他們遇到像劉大花這種潑婦會怎麽應對。

男人最怕的,不也是自己好不容易得來的名,錢,轉手成了他人嫁衣。

一瞬間,他們跟風罵宋嘉榮的聲音都小了下來,因為當人一旦換到對方的位置上,才知道有多殘忍。

劉大花沒有想到他三言兩語就把有利于她的局面扭轉過來,直接破口大罵,“我什麽時候污蔑她了,她做過的事情怎麽不讓我說,不是心虛又是什麽!我相公可是秀才,你又是個什麽東西,比得上我相公!”

“你相公又是個什麽東西!一個上不得臺面的窮秀才罷了。”顧錦安氣得肺都要炸了,要不是不能打女人,他真心要上去踹兩腳。

天底下怎麽會有這種女人。

裴珩不緊不慢,“不巧,我雖然不是秀才,卻也在朝中領了一閑職度日,不知道你口中的相公是不是比朝中大臣還要來得金貴,還是你認為我一個朝中大臣的愛慕比不上你相公所謂的小小秀才。”

不只是劉大花,圍觀的人也都驚呆了的開始竊竊私語。

“我說他怎麽有那麽好的氣度風華,還長得像個神仙人物,原來是從京城裏來的官老爺。”

“但凡是個正常人都知道怎麽選,劉大花的臉皮可真是厚,真以為誰都像她一樣把顆土豆當成寶。”

顧槿安滿臉敬佩,裴兄不愧是裴兄,比他厲害多了,換成他是真的做不到。

這兒鬧的事情過大,很快就引起了官府的注意,圍觀的人群被驅散了,也仍留下幾個意猶未盡的。

雙眼通紅的宋嘉榮避開他想要幫自己擦眼淚的手,帶着遷怒的火氣:“看見我離開你後變成那麽狼狽的樣子,你很高興是不是!”

是的,她因為自己被他看見那麽羞恥又憋屈的一幕,把所有的氣都灑在了他的身上。

對上她厭惡質問的裴珩痛苦的閉上眼,強忍着把她擁入懷裏的沖動,“我從來沒有那麽想過,我只會心疼你,憐惜你,我也恨自己沒有第一時間出來保護你,讓你聽到了那麽得難以入耳的話。”

“呵,虛情假意!我不需要你的可憐!我也說過了,我不想要在見到你!”

反正她今天已經那麽丢人了,在丢人一點又何妨!

裴珩拉過她的手,眼裏的痛苦濃郁得要化為實質,“可我做不到,我做不到和你形如陌人,我也做不到完全不在意你,更忘不掉你。”

宋嘉榮一把甩開他的手,諷刺道:“他們帶給我的只是幾句不痛不癢的罵聲而已,你當初帶給我的痛苦可是實實在在的!你不是想要知道我為什麽不想看見你,嗎,因為我讨厭你,比讨厭那些不相信我的人更讨厭。”

“我只要你想到和你待在同一個地方,呼吸着同一片天空的空氣,我就惡心得要死!我有時候懷疑你到底是不是聽不懂人話,更懷疑你出現在我面前,純屬是想惡心我!像我當初惡心你一樣惡心我!”

她的聲音不大,可說出的字字句句都像一把尖刀将他千刀萬剮 ,又似數千銀針紮進他的血肉裏,疼得痛不欲生。

喉間湧上一口腥甜,步伐踉跄不穩往後退的裴珩凄涼一笑,“原來,我的存在讓你感覺到惡心嗎。”

宋嘉榮沒有否認,“沒錯,就是惡心!要不是你,也不會出現今天的事!”

她在郦城相安無事那麽多年,可他一來就發生了這種事,說和他無關她都不會信。

顧槿安聽到他們的争執,走過來詢問道:“裴兄,榮兒,你們在說什麽啊?”

裴珩咽下喉中腥甜,扯動嘴角揚起一抹苦笑,“沒什麽。”

即便如此,他仍是看向宋嘉榮,“你放心,今天發生的事,我一定會查清楚,不會讓你受到半分委屈,也不會讓污蔑你的人逍遙法外。”

宋嘉榮別過臉,“不用你假好心。”

她也不清楚自己的氣性為何會那麽大,哪怕明知此事可能和他無關,仍是把火和所有的過錯都堆在他的身上,或許,她需要尋找一個發洩的途徑,也是真的不想再見他。

宋嘉榮本來以為那天的事情會很快平息的,可是第二天就有官府的人來到德濟堂把她帶走,本來相信她無罪的風聲在起,甚至越演越烈。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為什麽在她想要改過自新,重新生活的時候,總會發生意外。

一開始顧槿安會來看她,一是擔心她會想不開,也擔心她會受到外面那些不實言論的影響。

他說他相信她,知道她不是這樣的人。

可是後面,慢慢的,他從一天變成半天,一個時辰,半個時辰,後面,他再也不來了。

她知道,是顧夫人發現了,不在讓他和自己往來。

也是,本來顧母就看不上她,現在她還出了那麽大的醜聞,唯恐兒子沾上她後也臭了名聲,成為謠言裏那位為幫她擡身份的大人。

她總認為自己不會再是孤單一人,可事實告訴她,無論她如何的掙紮哀求群裏,她仍是孑然一身。

無論她怎麽祈求世人對她所愛,世人仍不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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