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抓住影子
第12章 抓住影子
沒過幾天，遲影去醫院檢查手臂。
醫生說手臂恢複的很好，當然了，見義勇為是好事，但以後一定要多注意保護，避免二次傷害。
順利拆了石膏從醫院出來，遲影活動了一下手臂，有種十年沒寫字再次拿筆的感覺，像丢失了一門技能。
适應了一會，正想給已哥報個平安，卻被醫院門口的陣仗吓到了。
“出來了出來了！”
“是他麽？”
“肯定是啊！你好！請問對英雄救美一事有什麽感想？！”
“你今天是來拆石膏麽？為什麽文芽陪你，是情感不合麽？！”
醫院門外烏壓壓一片，無數家媒體舉着攝像機，将大門堵的水洩不通。
人數太多，幾個保安正拿着對講機喊人，一邊喊一邊用身體攔着媒體，努力留出一條通行的路。
遲影一出來，門口死活不走的媒體全都活了起來，瘋狂地舉着話筒對準目标，問他一堆問題。
話題全是“英雄救美的感想”“為什麽當時選擇上去救人”和“與女主文芽談戀愛是什麽感覺”。
遲影一字未答，皺着眉往後退，沒一會兒保安大隊趕來了，将這些人驅走，等到确保安全他才打車回去。
這件事對他影響不大，回家之後便抛在了腦後，努力适應自己新安的手臂。
網上卻吵得火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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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門口的陣仗太大了，路過的人把視頻發到網上，很快引來了熱度。
沒過一會，官方賬號報道，對這些無良媒體點名批評。
[瘋了吧，采訪不經過人家同意，還直接堵在醫院門口？？]
[看了視頻，我認為沒必要批評吧……他們只是為了采訪堵在醫院門口，影響普通人求醫治病而已，他們有什麽錯呢？要我說直接下崗就好啦！]
[上面的，幸好看到了最後，差點誤傷隊友。]
[影響公共秩序不可取！]
[問那句“和女主談戀愛感覺怎麽樣”的人有毛病吧？？先不說女主和劇組那邊已經澄清了，真談了跟你有關系？再怎麽說也比和某愛豆處強吧？和某愛豆在一起容易丢性命。]
[姐妹言重了，怎麽能和某愛豆比，壓根是一個天上一個地底啊。]
[樓上太勇，我撤了，怕被沖。]
電話響起的時候，遲影正在給蛋蛋煮健康午餐，擦了擦手，問：“時導？有什麽事麽？”
導演：“小遲啊，聽說你拆石膏了？醫生說怎麽樣？”
“挺好的，日常生活沒問題，之後多注意保養。”
“哦，那就好，沒事就好。”
遲影不免有些疑惑，雖說手臂是因為劇組受傷，也不至于特意打電話慰問吧？而且導演怎麽知道今天拆的石膏？
很快，遲影就知道了答案。
導演清了清嗓子，把上熱搜的事跟他說完，很抱歉地說：“這事兒是我們考慮欠周，當時劇本正在整頓，看見緋聞直接讓他們用官方號發了條辟謠，本以為這事到此為止了，誰知道那幫傻……那幫媒體在憋大招。”
“實在不好意思啊小遲，又給你添麻煩了。”
遲影聽得受寵若驚，“沒事時導，當時保安很快把人驅走了。”
導演又是一大段客氣的道歉，并保證很快會澄清，絕不姑息。
遲影“嗯嗯”應着，但真沒覺得有什麽影響。
他一不愛刷微博，二沒有公開的社交賬號，平時公司和家兩點一線，安逸的很。
時導說“很快”是真的很快，不過半小時，澄清文章發了出來。
[時雄鷹導演：紅寶石耳環不幸在前段時間丢失，遲老師是給我們劇組救場的大設計師，不存在某些人所說“走後門”“攀高枝”等現象，造謠言論我們已經截圖取證，轉發過五百将會收到我們的起訴。
網絡不是法外之地，傳播謠言需擔責。]
配圖加上了遲影設計的紅寶石耳環，這是時導唯一一次公開劇透，雖然只是一個耳環，也足夠震驚了。
[我草，時導親自澄清。]
[時導好剛。]
[等會，設計師？？你們設計師都是按顏值招的麽？？]
[還好還好，我老公還是我一個人的老公。]
[沒人看見配圖裏的功績麽？我待了這麽多年的戒指竟然是老公和Miss聯名的！]
[我戴的項鏈也是！！]
[我的耳環也是TT！]
遲影不在乎宣傳，工作室從建立到現在十年，除了近年随着合作增多，多招了幾個設計師，往年一直是五六個人為核心的小工作室。
先前的英雄救美一事引發關注，奈何遲影沒有社交賬號，大家只能偶爾在劇組官博下嚷嚷，這會總算有了發洩地，網友們紛紛搜索工作室官博。
[@Free珠寶設計工作室，指路不謝]
[感恩有你，速沖之！]
工作室官博粉絲從5萬暴漲到60萬，甚至還有往上漲的趨勢。
這下遲影才是真的震驚，沒想到随手救了人，竟然能引起如此大的轟動。
為此，遲影特意派冬冬去打理積灰已久的賬號，并在置頂發布抽獎，叮囑大家別太激動。
事情告一段落，最大的贏家竟然是工作室。
時間很快到了鄭上陽殺青。
殺青當天鄭上陽邀請他去，遲影沒去，原因是那只懷孕的小狗茶葉……要生了。
遲影領着蛋蛋火急火燎趕去寵物醫院，開車的途中，竟然有種當爺爺的忐忑感。
他不出意料不會有後代，蛋蛋是他唯一的兒子，茶葉蛋就是他唯一的孫子或孫女。
這麽想着，再看後排蛋蛋吐着舌頭，傻白甜的望着窗外，遲影恨鐵不成鋼，恨不得當場停車教育它當爸爸的責任。
“記得給我發視頻！發崽子的視頻！”
“啊啊啊為什麽崽子今天出生，為什麽我看不到！為什麽晚上還有個飯局！啊啊啊！”
“一定要拍！別忘了別忘了！”
“嗯，不會忘。”遲影戴着耳機，瞥了眼大門，跟電話裏的老友說，“先挂了，我到地方了。”
今天是工作日，寵物店的人不多，只有一只白色泰迪在剪毛。
泰迪頂着一身白色卷毛，卷毛炸的看不見眼睛。旁邊穿着工作服的小姐姐手拿剪刀，認真地修剪泰迪身上的毛。
“是遲先生吧？”員工小姐姐急匆匆的跑過來。
“是。”遲影移開目光，注意到她額頭的汗，皺了下眉，“怎麽了？是出什麽事了麽？”
“茶葉難産了。”
難産？
遲影愣住了。
作為快奔三十的男性，就算取向是男，也不可能不清楚難産意味着什麽。
早期狗血電視劇經常出現“保大保小”這個問題，實際上“保大保小”根本沒有法律依據，保護孕婦是每個醫院的義務與責任，不容置疑。所以遲影第一反應是問：“狗媽媽怎麽樣？”
“暫時沒事，茶葉主人同意了剖腹産。”
遲影下意識松了口氣，又提了口氣。
狗媽媽暫時沒事不代表之後沒事，剖腹産光聽着就危險重重。
遲影跟工作人員走到手術室門外，在門口看見了一位紮着雙馬尾的女孩，年紀不大，他猜測是茶葉的主人。
聽到腳步聲，茶葉主人扭頭看過來，咬着唇，眼睛微微有點紅。
遲影腳步一頓，站定在房間門口，無數的愧疚感湧上心頭。
遲影走過去，禮貌道：“你好，我是……”
女孩打斷說：“那只公狗的主人吧？”
“……是我。”公狗的主人遲影勉強點頭，然後偷偷在蛋蛋屁股上踢了一腳。
“茶葉順産不了，要剖腹産。她要是有什麽三長兩短，你和你家公狗都別想活。”
女孩的話很重，遲影卻認真地點頭。
養狗家庭都知道寵物在主人心裏的地位，這件事是蛋蛋闖的禍，遲影身為主人自然免不了責任。
手術平穩進行，期間遲影給已哥發了條消息，說茶葉難産了，要做剖腹産，他和茶葉主人在手術室外面等待。
說完，又補充道：[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在孕婦手術室外面等待，緊張。]
之後遲影收起手機，目光專注地盯着手術室內。
萬幸的是，剖腹産手術完成的很順利，茶葉生了一胞胎，是只很可愛的女崽，定名茶葉蛋。
小狗生出來只有巴掌大，眼睛沒睜開，小爪子在空中刨啊刨，舌頭一吐一吐的。
女孩看都不看，全部心思放在自家茶葉身上。遲影能理解這種心情，換位思考，要蛋蛋是個女兒，被外面野男人欺負生出了崽，他不打死對方已經仁至義盡了。
主動付了手術費，又額外給茶葉一筆療養資金，遲影轉的金額很多，足夠付未來任何意外的手術費。
女孩果斷的收下了，并給遲影一個孤傲的背影。
“……”遲影無奈笑了笑。
小狗剛出生身體脆弱，醫生建議小狗在醫院一周左右。遲影同意了，再拍了若幹張照片以後，準備領着蛋蛋回去。
來時外面大亮，回去時天已經徹底黑了。夜幕降臨，街邊路燈驚醒，亮起昏黃的燈光。
遲影扯着狗繩，沒急着朝車的方向走，在寵物店門口給新任單親爸爸做思想工作。
“蛋蛋，等茶葉蛋回家你別欺負她，知道了麽？”
“汪！”
“聽明白了再叫，認真對待。”遲影卷了卷狗繩，朝蛋蛋方向虛指。
蛋蛋又是一聲：“汪！”
“聽明白了？”遲影語氣溫柔了不少，撓了撓它的下巴，“真乖，晚上給你開個罐頭。”
背後突然傳來一聲輕笑。
“……”遲影起身的動作一頓，反應了一會快速轉身，看見了本不該出現在這的男人。
手裏拿着黑色禮盒的男人面部俊郎，身穿黑色襯衫和西裝褲，領口兩顆扣子沒扣，袖口也挽了上去，露出清晰的肌肉線條。
一米九的身高，完美的頭肩比，還有男人身上難以形容的氣質。
此時他正靜靜看向自己這邊，嘴角帶笑，匪氣消失殆盡，仿佛是遲影的錯覺。
遲影忽然覺得，沒有人比他更适合穿黑色衣服了。
“汪汪汪！嗚——汪汪汪！！”
瘋叫聲打破了此時的寧靜，蛋蛋朝男人快速沖過去，叫聲聽上去格外兇狠。
遲影立刻收緊狗繩，冷聲叫：“蛋蛋！回來！”
“汪汪汪——”
“沒事。”寇已主動過去，半蹲摸蛋蛋的頭，“它沒想攻擊我。”
遲影一看，可不是麽。
尾巴搖的比看見自己還歡實。
“平時沒見他這麽歡實過……”遲影看着狂搖尾巴的蛋蛋，心裏直叨咕，都說狗随主人，難不成蛋蛋和自己審美一樣，都喜歡帥氣哥哥？
遲影想到茶葉的顏值，心想這狗東西不一定愛帥哥，但一定是顏控。
遲影默默抓緊狗繩，怕它一激動撲在已哥懷裏，等它冷靜後才來得及問：“已哥，你怎麽來了？”
“看見你給我發的消息，你說你緊張。”
遲影驚愕，“所以你就來了？”
寇已理所當然的點頭。
遲影卻覺得不太對。
一般朋友會因為他一句緊張特意過來？會說的這麽理所應當？更別提已哥這麽忙的人。
仔細想想，遲影平日裏的胡思亂想不是毫無理由，已哥很多時候對他太過縱容，讓人有種已哥很在乎自己的錯覺。
到了這個年紀，談情說愛變得不再害羞，更傾向把自己的東西擺在眼前，讓對方衡量選擇。
已哥給人的感覺卻不是這樣。
他對自己很好。
很縱容，很照顧。
時常有這種界限模糊的時刻。
卻沒有下一步的暗示。
有時候，遲影覺得寇已像夜幕時的影子。
夜幕後影子變得很淡，把存在感降到極低，讓人時常察覺不到它的存在。已哥就是這樣，永遠靜靜地跟在身邊，把自己的存在降到最低。
這種形容很像貼身保镖，卻又不同。
貼身保镖是花錢雇來的，你清楚他的目的，知道他什麽時候來，又什麽時候走。卻看不透已哥的。
看不透已哥的所做所想，仿佛在未來的某一天，已哥會突然消失不見。
第六感來的莫名其妙。
遲影動了動喉嚨，嗓音莫名暗啞，不死心地問：“僅僅是這樣？”
“不是。”
遲影擡起頭。
寇已笑了笑，站起身，将手裏拎着的黑色包裝袋遞給遲影，解釋說：“但确實是因為你發的消息。”
“我也沒機會在門口等手術，很好奇，想過來看看。可惜來的路上有點堵車，沒看見。”
“這是給小狗的禮物，不知道剛出生的小狗需要什麽，就都買了點。”
寇已将袋子遞給遲影。
看着寇已神色如常的微笑，遲影抿了下唇，伸手去接包裝袋。快到包裝袋時，他鬼使神差的拐了個彎，掌心握住了男人的手腕。
像抓住淺到要消失的影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