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是你的照片

第36章 是你的照片

已哥在酒店樓下。

已哥說我們談談。

短短兩句信息量巨大,一時間,遲影竟分不清哪句話更加震驚。

鄭上陽在床上睡得吧唧嘴,遲影輕聲輕腳出了門,等電梯的過程無比漫長。

已哥主動找他談當然是好的,只是遲影原本的計劃是明天再談,誰想到已哥連招呼都沒打,直接飛了過來。

這個舉動太突然,太嚴肅,不像已哥能幹出來的事。

遲影心髒跳動極快,直覺談話的內容沒那麽簡單。

電梯層數一層層下落,遲影的心跟着沉了又沉,等見到酒店門口的寇已時,心中的沉重遠遠壓過了見到愛人的喜悅。

此時淩晨,酒店大廳空蕩蕩一片,只有前臺坐了兩個值班前臺。

遲影走過去,看着目光一直追随自己的已哥,忍不住問:“你怎麽來了?”

“想你了。”寇已牽住遲影的手,牽着他坐到角落的沙發上。

遲影眉心一跳,朝前臺看了看,那兩個值班前臺打着哈欠小迷,沒往他們這邊看。

饒是這樣他也心驚膽戰。

遲影覺得今天的已哥特別奇怪,過分主動,過分粘人,讓他惴惴不安。

一切反常必有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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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打滿算兩天沒見,寇已的變化并不大,一如既往的英俊。

遲影心頭不安,沒顧那兩個值班前臺,大着膽子摸他的臉,從嘴唇一直摸到眼尾,輕聲問:“我也想你,所以到底怎麽了?”

寇已眼神柔軟,“沒什麽,就是想你了,等不到明天了。”

這句話就太犯規了。

遲影手滑到寇已的脖頸上,餘光又看了前臺一眼,然後飛快回頭,在寇已嘴上咬了一口,裝狠道:“注意點,還在公衆場合呢。”

親人的跟被親的說注意場合,臉皮不厚都說不出這話。

寇已低低笑了一下。

遲影抵唇咳嗽一聲,轉移話題問:“好了,說回正題,我們談談……你知道我想談什麽吧?”

寇已嗯了聲,“櫃子裏的東西麽?”

“是。”遲影點頭,又看了已哥一眼。已哥的坦蕩再次讓他意外。

要談的東西多,首先當然從櫃子入手。

關于那裏面究竟有什麽,遲影自己聯想過,卻始終想不通。

究竟是什麽東西,能讓當時的已哥做出那種反應——慌張,惶恐,不安,和一種說不來的強勢。

像龍守護着寶藏,小狗守護着骨頭,那種別人侵占了自己東西的強勢。

遲影想了想道:“當時你說要給你時間,我同意了,但總要有個時間期限,有些事情沒法一直拖……”

“是你的照片。”寇已道。

“……下去。”說完,遲影閉上嘴,反應兩秒眼睛騰地睜大,張了張嘴道,“什麽?”

寇已垂下眸,“櫃子裏是你的照片。”

“……”遲影沒吭聲。

是他沒睡醒還是在做夢,已哥大半夜跑過來找他就算了,還說櫃子裏是自己的照片?

哈,他的照片?

不說別的,當時已哥對他那個架勢,他就不信裏面是他的照片。

是啊。

怎麽可能。

遲影大夢初醒,“既然是我的照片,你怎麽防得像偷藏前任照片一樣?”

寇已抿唇,“我沒前任。”

“……重點是這個?”遲影氣笑了。

其實已哥的舉動很好理解,當時他知道已哥的心思,已哥卻不知道他的。單項暗戀最為悲催,已哥單戀時期偷藏他的照片,當然要瞞好。

只是遲影不理解的是,“你當時不告訴我就算了,之後我們都在一起了,用得着瞞這麽長時間?”

寇已目光移到旁邊,遲影強行把臉搬回來,“說話。”

寇已滾動喉結,開口時嗓子有些幹澀,“……不是你現在的照片。”

“嗯?”遲影眨眨眼,“什麽意思?”

“不是你現在的照片,是十八歲的照片。”寇已低垂眸子,遲影嫌他說話只說一半,正要發問,寇已從手機調出一張相片。

遲影看過去的同時,寇已在耳邊緩緩道:“……你還記得電玩城的粉紅兔子麽?”

遲影心髒忽然劇烈跳動,視線落下,看見屏幕中的某張圖片。

準确來說是張合照。

裏面的場景遲影可太熟了,熟悉又陌生的青澀臉龐,是十八歲的遲影。他旁邊站着比自己矮半頭的小豆芽,頭半低着,嘴唇微微抿起,手裏抱着那只粉紅兔子。

“當時你兌了二百個幣,我太沒用,只抓到一只粉紅兔子,老板娘看我們太可憐,拿拍立得拍了張合照給我們,你沒要,我就收起來了。”

寇已說話一向很簡略,這是他到現在為止說過最長的話。他的聲音低沉溫柔,語速很慢,慢到遲影能聽清每一個字。

字都能聽清。

大腦卻仿佛陷入了待機模式,字組不成句。

隔了片刻,遲影盯着照片中怯怯的小男孩,問了個特別白癡的問題,“……這個是,你?”

寇已動了動嘴唇。

遲影猛擡頭,啞聲說:“你先別說話,我緩緩。”

寇已點頭應了他的無理要求,遲影盯着照片陷入沉默,表情看不出什麽情緒。

驚訝?

憤怒?

還是驚喜?

寇已在旁邊盯着遲影的臉,心始終落不到實處。

在遲影發消息說談一談的時候,他已經坐上飛往首都的飛機,直到下機才看見遲影的那句話。

這時候,寇已不得不承認兩人的心有靈犀。

其實在遲影主動提起抓娃娃以後,寇已就起了告訴他的打算。

當然,寇已計劃裏是循序漸進,沒現在這麽突然。

遲影還在沉默,臉上沒透露出一絲情緒,讓寇已心裏越發沒底。

當時遲影能坦然自若說出“朋友”二字,但意味着能接受這件事。如果他們是普通朋友還好,可他們當時……嚴格意義上只能算個泡友。

寇已呼吸微頓,一邊盯着他,一邊說:“我……”

“所以春節的時候,你就認識我是麽?”遲影忽然開口,打了寇已一個措手不及。

“……是。”寇已應了聲,小心翼翼去抓遲影的手。

遲影躲了一下。

很下意識的動作,寇已心口逐漸發冷。

寇已做着沒什麽用的解釋,“你和十年前……沒什麽變化。”

遲影嗯了聲,依舊沒什麽情緒,平靜道:“你倒是變化挺大。”

“……”寇已無話可說。

他的變化确實大,他的經歷不允許自己一成不變。

說實話,也沒人能做到十年間一成不變。

只是對他而言,遲影是從年少輕狂變成如今的淡然随和,本質上沒有任何改變。

一如既往地吸引人。

此時深夜,酒店大廳靜谧的令人發麻,前臺那兩個值班前臺仿佛睡着了,偶爾能聽見小小的呼嚕聲。

還有從大門鑽進來的風聲。

首都比南城冷,晚上的氣溫驟降,吹進來的風是冷的。寇已用身體替遲影擋了擋,效果不大。

寇已主動說:“明天再說吧,太晚了,別感冒。”

遲影嗯了聲,沒拒絕,隔了十幾秒問:“你定酒店了麽?”

寇已很想賣慘說沒有,可現在時機不對,誠實道:“定了,就在頂層。”

遲影又嗯一聲,“那走吧。”

遲影起身,寇已緊跟其後,走到電梯的時候遇到情侶從裏面出來。

……說情侶也不一定準确。

男女身上帶着明顯酒氣,面色桃紅,泛着不正常的氣息。

沒等遲影反應過來,寇已一把扯過遲影,大手罩在他的頭上,把人攏在懷裏。

動作相當迅速突然,要不是遲影知道他的本性,差點以為他是隐藏已久的黑幫老大,身手驚人。

遲影鼻子一下磕在寇已身上,肌肉硬邦邦的,頓時一陣鼻酸,強忍着才沒流出生理眼淚。

視力被遮住了,嗅覺和聽覺就變得格外靈敏。

遲影後知後覺聞到一種味道,不熟悉,但明顯不是正常的香水味。

耳邊還有“嗡嗡”地震動聲,起初遲影不明白那是什麽,直到女人嬌滴滴地倒在男人懷裏,似乎被什麽東西刺激到了,遲影猛地反應過來。

緊接着泛起一陣幹嘔。

那兩個人存留的時間不長,估計是沉迷兩人的二人世界,沒兩分鐘就離開了。

遲影泛起的惡心一點不見少,他想起那味道是什麽東西了,早年春水沒現在這麽正規,觸碰灰色地帶的人不少,這種類似催//情的東西并不少見。

兩人的腳步聲徹底離去,寇已攏着他的脖頸的手遲遲沒有放下。

遲影默默享受一陣,推了推他,寇已便松了手,距離極近地垂眸看他。

帥哥養眼,遲影和他對視一會,心裏的惡心壓了下去,開玩笑道:“已哥,不對勁吧,你怎麽反應這麽快?”

一般人可接觸不到這些,連遲影也是過了一會才反應過來。

寇已沒解釋,倒是皺眉說:“這酒店質量不怎麽樣。”

“也是意外吧,一般情況也碰不上這種人。”遲影說,“要報警麽?”

“我報。”寇已順手壓了壓他的腦袋,淡定道,“不用你出手。”

每到這時候,寇已身上那股神奇的可靠感又來了,渾身帶着秘密的已哥讓人又愛又恨,實在不知道該怎麽好。

危險又迷人。

不知道誰總結的土味情話,卻實在精辟。

遲影伸手拉住他的手,寇已立馬回握,兩人牽着手找到房間。

寇已這趟來的很急,不僅沒準備任何行李,定的房間也是匆忙定的。

打開門,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片桃紅,飽和度高到閃瞎他的眼。遲影餘光看見桃紅被上的幹花瓣,再看大咧咧擺在床頭的成人用品,總算明白這房間為什麽在頂層了。

遲影吃驚地後退一步,想起什麽,快速地關上房門,瞪着裏面的一片粉紅說:“你定的情趣房?!”

寇已顯然也很意外,靜了片刻才說:“……我看只有這個價位的房有剩餘,随便定的。”

遲影一想也是。

像已哥這種地位的大佬,出行起居都是助理定的,自己定從來不點開看詳情頁,光注意多少錢了。

遲影有些無奈,看着一旁露出迷茫之色的已哥,心頭又發軟。

估計只有他能見到酷哥發懵吧?

“算了,挺晚了,就這麽住吧。”遲影無奈掃掉床上擺着的玫瑰幹花,坐在上面。

寇已嗯了聲,走過去小心翼翼問:“你生氣了麽?”

“嗯?”遲影沒忍住笑了下,“不是,我為什麽生氣,我在你眼裏原來這麽容易生氣的麽。”

“不是這件事。”寇已說,“是我瞞着沒告訴我是誰的事。”

“我确實有點生氣。”見寇已身板直了直,遲影主動抓他的手,繼續說,“但你搞錯了一件事,我生氣不是因為你瞞着我這件事,甚至……嗯,有點開心,慶幸。”

“其實我之前就懷疑你是當年那個人,就是你倆……”遲影頓了頓,往已哥棱角分明的臉上看,“太不像了,而且你沒給我任何暗示,我一直以為自己想多了。”

“我生氣的點在于……”遲影停下,趁機看他一眼。

已哥看着氣質強勢不好惹,實則是個挺不自信挺好懂的人,遲影說完“有點開心”以後,寇已明顯臉色減緩,指腹在遲影手背悄悄磨了兩下,然後聽見結尾那句以後,唇抿在一起,手僵的像塊木頭。

“在于你對我這麽不自信。”遲影把話說完。

“你可以不相信自己,但你竟然不相信我。我會因為這件事和你吵架麽?和你分手麽?當然不……你皺什麽眉?”遲影用力扯了一下他的手,又氣又好笑,“覺得我會和你分手?說實話。”

寇已動動喉結,眉頭緊皺,沒反駁,“……我當時,把你欺負了。”

欺負?遲影迷茫片刻,他确實忘記當初的細節,但不至于把全部忘了。

當時的寇已跟小豆芽似的,身體消瘦,沒自己高,整個人面對他的時候總有些怯怯的,更別說欺負人了。

遲影正要開口發問,對上寇已的眼神,一個念想忽然湧入了大腦——

我,當時,把你,欺負了。

靠。

遲影瞬間懂了。

這件事可以說是遲影的奇恥大辱,以至于被他刻意淡忘,連好友鄭上陽都沒告訴。

現在已哥重提這件事,羞恥感不亞于當年。

是,遲影知道當初的小豆芽是已哥了,現在無非是一次和無數次的區別,沒什麽大不了。

但是。

但是!

被已哥壓,和被一個比自己矮比自己瘦的小豆芽壓,性質可太不一樣了。

遲影臉色漲紅,刷地一下松開他的手,壓低聲音道:“你提這麽幹什麽?你不說我早就忘了。”

寇已怔怔,“……早就忘了?”

遲影看表情挺受傷的,頓時笑出聲,“不是……你說你,一邊怕我因為這個跟你分手,一邊又不想讓我忘。”

寇已沒吭聲,執着地去抓遲影的手,牽到面前親了親他的手背。

遲影一陣顫栗。

“幹什麽?”遲影問。

“真的忘了麽?”寇已對這件事莫名執着。

也不是莫名。

遲影默默想,當時一個剛成年,一個剛二十出頭,全是新手上路的小雛鳥。人生頭一次,當然有着不同的意義。

就已哥當年那個……技術,不說生疏吧,也絕對是稱得上笨拙。

遲影故意稱道:“騙你的,那麽疼怎麽會會忘。”

寇已表情一變,“疼?我當時特意……”

他把想說的話吞了下去,這回表情不能用受傷二字形容,在遲影看來,起碼得用颠覆三觀來形容。

估計已哥這些年想起那個事的時候,就沒忘疼的方向想。

當然。

不止有疼。

更多的是爽。

遲影為了報複已哥隐瞞的事,故意沒把後面的話補全,害得寇已正襟危坐,表情嚴肅的仿佛剛殺了兩個人回來。

晚上遲影是在這邊睡的,理由是鄭上陽覺輕,回去容易打擾人家休息。

不過遲影知道,沒有正經理由已哥也不會拒絕。

情侶套房有一點好,洗漱用品準備的相當齊全,估計是怕情侶用了些有的沒的不好清洗。

洗漱完畢,兩人躺在了大床上,入目是眼睛疼的桃粉色。

這桃粉色怎麽這麽亮?

等會,桃粉色是不是也叫芭比粉?

情趣套房竟然是芭比粉套裝,什麽審美。

“……第一次跟你睡一起,竟然是情趣套房。”遲影心情複雜地說。

寇已擡眼,慢慢說:“不是第一次。”

“……哦,是。”遲影想起來了,他們的第一次同床共枕是在那個酒吧,怎麽說呢,也沒好到哪去吧。

都不是什麽正經地方。

第一次同床共枕,原本遲影以為會失眠,沒想到剛粘枕頭沒一會就困了。半夢半醒時,遲影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已哥怎麽這麽着急要跟他談談?

已哥是挺粘人,但那個“想你想的等不到明天”顯然是瞎扯淡。

遲影想問,可他太困了,嘟囔兩聲陷入了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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