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四顆糖

第四顆糖

花顏看到那條說自己臭不要臉的五彩彈幕,不但沒有拉下臉生氣,還對着攝像頭比了個心,職業素養真是一絕:“感謝小鹿鹿送的豪華城堡,你應該是謝隊的粉絲吧,希望有一天能聽你叫我一聲嫂子。”

鹿鳴真的很少遇見這種沒臉沒皮的omega,一時間竟然有點無言以對,過了半天才發了一條五彩彈幕:“我叫你大爺。”

鹿鳴爆粗口後,很快就被花顏的粉絲圍攻了。

好在跟那些初級彈幕比,鹿鳴的五彩彈幕是最醒目的,他霹靂啦啪地打字,舌戰群儒,并且還罵得很有文化很有哲理,直接把直播間的喜劇效果給拉滿了,花顏倒是喜聞樂見,不但沒有禁言鹿鳴,還任由他跟粉絲互怼。

鹿鳴正打字怼得起勁的時候,一只寬厚又幹燥的大手蓋在了他的頭頂上,那一瞬間他就像是觸電般,手機啪嗒就掉在了地上,瑩白的耳垂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了。

謝度剛結束了自己長達一個小時的直播,碰巧就看到鹿鳴縮在角落裏,打字打得手機屏幕都要被摁出火花了,也不知道是在跟什麽人聊,這麽起勁。

謝度墨色深邃的瞳孔中有種說不出來的情緒,陰沉又克制地看着鹿鳴問:“跟誰聊?”

鹿鳴生怕被謝度知道自己在怼人,慌忙彎腰撿起手機,退出了花顏的直播間,花顏那群粉絲肯定以為他認慫了,但鹿鳴現在顧不上那麽多,微微仰頭,沖謝度甜膩一笑,露出小酒窩:“跟朋友随便聊幾句。”

謝度的手掌還貼在鹿鳴的頭頂上,他的袖子被拉了上去,露出一截手腕和小臂,小臂肌肉流暢又充滿着爆發力,若隐若現的青筋一路蜿蜒到他的手背上,連骨節分明的手指上也能看到青筋,感覺他随時能把頭給擰下來,偏偏他手上的動作又十分輕柔,他繼續克制地問:“是alpha嗎?”

“不是…是beta。”鹿鳴沒有那麽不檢點,才不會随便地跟alpha聊天。

謝度輕笑一聲,重重在鹿鳴的頭頂上蹂/躏了幾下:“下個月我們就要去打次級聯賽了,緊張嗎?”

鹿鳴愣了:“次級聯賽?不是打頂級聯賽嗎?”

次級聯賽和頂級聯賽完全是兩回事,次級聯賽只有一些二流的小戰隊才會去打,但凡有點名氣的戰隊都不會掉到次級聯賽去,當然也有一些成名的戰隊,原先就是從次級聯賽開始打的。

關于戰隊掉級這個事情,戰隊經理并沒有告訴鹿鳴,鹿鳴一心都只關注訓練,也沒太在意網絡上的流言蜚語,他并不知道自己能破格進入一隊,其實有一半的原因是原來的輔助被取消了比賽資格,不然他還得在二隊熬一點時間,才可能進入一隊。

謝度難得非常有耐心地解釋:“去年因為輔助違規,我們戰隊的積分被取消了,沒有保住頂級聯賽的席位,今年只能從次級聯賽開始打,進入前三名,就有資格參加頂級聯賽了。”

鹿鳴只知道去年XTG決賽的時候輸掉了比賽,怎麽積分還清零了,他好奇追問:“那名輔助幹了什麽呀?”

謝度簡短地說:“打假賽。”

他一個人違規為什麽會牽扯到整個戰隊,在他拖後腿的情況下,戰隊還一路打進了決賽,這怎麽能扣戰隊的積分呢,鹿鳴懵懵懂懂,小臉上滿是清澈的愚蠢。

謝度低頭看着鹿鳴黑白分明的、清亮如同小鹿的眸子,心中那股不願意舊事重提的憤懑都消散了,他下意識地去揉鹿鳴的頭,柔聲道:“那名輔助花錢收買了其他戰隊的成員,所以我們戰隊很輕松就進入到了決賽圈,一開始我們都以為是其他戰隊實力變弱了,後來經過別人舉報才知道,是我們戰隊有人花錢讓別人演,這件事很惡劣,為了不讓醜聞鬧大,聯盟悄悄處罰了我們戰隊的輔助,這件事并未對外宣揚,只有幾個戰隊的選手知道。”

鹿鳴坐着,仰頭望向站在自己身邊的謝度,他這個姿态就像是在仰望一尊亘古矗立在這的神明:“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alpha的勝負欲很強烈,為了自己想要的東西,可以不擇手段。”謝度說這話的時候眼神定定地看着鹿鳴,他好像不是在說那名輔助,而是在說他自己。

鹿鳴沒察覺到謝度的眼神有什麽不對,吶吶地點頭,原來那名輔助是因為想要奪冠,所以才不惜做這麽惡劣的事,他還以為電競只有熱血,沒想到也有這些不堪的事發生。

“隊長,你跟小鳴鳴聊什麽呢?”周洲也剛結束了直播,直播時不停說話,嗓子眼幹得要命,正準備去茶水間泡奶茶,就瞧見他們倆在角落裏聊天。

謝度不着痕跡地收回自己的手,插回了兜裏。

鹿鳴看向周洲坦然道:“聊之前那名輔助的事。”

“他呀?”周洲清了清嗓子,一臉不屑:“有錢人家少爺來戰隊體驗生活的,自身沒什麽實力,還一心想着奪冠,甚至不惜用下三濫的手段,害我們白白受牽連。”

周洲現在都不願意再提那個家夥,每每提起都是一臉晦氣的樣子,說多一句都嫌惡心,做了個要哕的動作,就去茶水間了。

謝度也不願再提了,岔開話題問:“想喝什麽,我幫你去泡。”

鹿鳴站起身來:“隊長,我自己來。”

謝度和鹿鳴一塊去了茶水間裏,周洲正在泡奶茶,奶茶包裏本來就加了挺多糖,他還嫌不夠甜,又倒了兩包糖進去,攪拌攪拌,這份量估計以後都得随身攜帶胰島素。

周洲看到鹿鳴後問:“小鳴鳴要不要喝哥泡的奶茶,我倒一點給你。”

周洲倒了一小杯給鹿鳴品嘗。

鹿鳴本身也喜歡吃甜食,正準備要接,就被謝度給伸手攔下了:“他的太甜了。”

說完謝度就自顧自地開始煮奶茶,不是周洲剛才泡的那種速溶奶茶,而是從茶葉開始煮,再加牛奶,味道更加香濃,鹿鳴把腦袋湊過去:“好香呀。”

周洲捧着自己甜得發膩的奶茶,也跟着湊過去,看着旁邊拆了包裝的老古董茶餅,發出一聲沖破房頂的幽怨:“隊長,我老早就想嘗一下你這塊古董茶餅什麽味了,你一直不準我拆,今天你居然撬下來這麽大一塊煮奶茶,你太偏心了你。”

鹿鳴這才注意到那塊不同尋常的茶餅,上面還寫着九幾年的字樣,他記得他老爸的書房裏也有一塊這樣的茶餅,還用架子供着,一看就不便宜。

鹿鳴仰頭問:“這個很貴嗎?”

謝度:“不貴。”

周洲哀嚎:“夠我買一屋子的限量版球鞋了。”

鹿鳴還以為真不貴,聽周洲哀嚎才知道很貴,最重要的是這個古董茶餅已經買不到了,只會出現在拍賣會上,謝度卻滿不在乎地撬了那麽大一塊下來煮奶茶,鹿鳴他爸要是看到都得肉疼一陣子。

茶水間的動靜把教練給吸引了過來,孟慶站在門口,用手裏的文件夾敲了敲門框:“在幹什麽呢,都不去訓練了嗎?”

說完,孟慶聞到了一股很濃烈的茶香,又看到了那剛拆開的老茶餅,頓時就顧不上說教了,也湊了上來:“你小子真舍得,用古董煮奶茶,哎呀呀,快給我倒一杯嘗嘗。”

之後整個基地的人都圍過來了,一人領了一杯古董煮出來的奶茶,古董茶就是不一樣,喝起來都有種古韻在裏面,孟慶誇誇其談:“陳韻悠長,餘香繞齒。”

“咳咳……”周洲喝了一口差點吐出來,什麽古韻,苦得一逼,看來他這種人還是不适合喝這麽高逼格的奶茶。

俞生和老費都喝得慣,捧着奶茶細細品。

謝度給鹿鳴調了一個合适的甜度,又加了點花生紅豆之類的小料進去。

鹿鳴喝得很高興,要是他有尾巴的話,此刻他的尾巴一定在來回擺動。

喝完了,接着訓練,接下來的次級聯賽,對于他們這種頂級戰隊來說,雖然一點壓力都沒有,但是新隊員還沒跟他們打過比賽,總得要好好磨合。

好在鹿鳴的适應能力非常強,尤其是跟謝度的配合,簡直就像是早就打過無數場比賽一樣默契十足,連教練都得誇他們一句。

從晚上八點一直訓練到了十二點,鹿鳴還想着再練一練,就被隊長催着去睡覺了,他有點不服氣地犟嘴:“隊長,可不可以不要拿我當omega看。”

謝度挑了一下眉頭,沒說話。

周洲在一旁打圓場:“小鳴鳴別鬧了,快去休息,身體比什麽都重要。”

老費也說:“你年紀小,還在長身體呢,跟我們這些老家夥可不能比。”

謝度仍然沒說話,就直直地看着鹿鳴,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這是生氣了。

周洲趕緊過來推着鹿鳴上樓:“等會隊長要發火了。”

鹿鳴躲開周洲的推搡:“可我來到這裏,就是不希望別人拿我當omega,我并不比alpha差。”

鹿鳴分化得比較晚,他十五歲才分化的,在那之前他都以為自己是alpha,生活習慣也都跟alpha一樣,他并不覺得自己跟alpha有什麽不同。

平時鹿鳴會特意裝得像乖o,可實際上他的本性一點都不像是o,不然他也不會破除萬難地來到這裏。

周洲感覺氣氛不太對勁,害怕隊長會嚴厲批評鹿鳴,趕忙擋在了鹿鳴身前:“隊長,小鳴鳴可能是…”

話還沒說話,就被謝度打斷了:“跟我過來。”

謝度獨自上了樓,鹿鳴躊躇片刻後,跟了上去。

謝度在三樓的陽臺上站着,目光眺望着遠處的曠野,他們基地選址偏僻,周圍沒有高高的居民樓,只有一些小平房,站在高處可以眺望得很遠,天上的星辰看着也比市區的要更明亮。

鹿鳴看着謝度挺拔修長的背影,一下子就沒了剛才的勇氣。

謝度回過頭,那張被粉絲稱為神顏的臉,有一半被黑暗掩蓋,這反而襯托得他的臉部更立體俊美,線條也更加的冷硬,他說:“一開始孟哥不同意你進戰隊,就因為你是omega,是我一直勸說他,才給了你這個機會。”

鹿鳴抿了抿唇,手指攪在一起:“隊長,你為什麽要幫我?”

謝度回:“因為你很努力,你有多努力,我們都看在眼裏。”

鹿鳴繼續攪着自己的手指。

謝度上前一步,習慣性地揉着鹿鳴的頭:“就算我們不拿你當omega看,也改變不了你是omega的事實,你的身體強度遠遠跟不上我們,我不希望看你累倒,明白嗎?”

鹿鳴擡頭看着謝度那雙被黑暗掩蓋住的眼睛,雖然他看不清對方眼神裏寫了什麽,但能感覺到很溫柔,他覺得自己快要溺死在這攤溫柔裏了,稀裏糊塗地點了頭。

謝度半抱着他,幫他打開寝室的門:“去睡覺吧,乖。”

鹿鳴就這麽被哄上了床睡覺。

十幾分鐘後,謝度才從三樓下來,樓下的幾人都打算沖上去解救鹿鳴了,生怕隊長不知輕重對omega動手。

周洲緊張地問:“隊長,小鳴鳴怎麽樣了?”

謝度瞟了他一眼:“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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