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跛腳老道

第四十六章 跛腳老道

楚恒向李恪索要張小七當助手,其實有他自己的盤算。他心如明鏡,此次查案查的可是太子!要換做以往,就算是天塌下來,自己也不敢接這等差事啊,這下可好,岑文本上嘴皮一碰下嘴皮,就把自己豁出去了。

現在,自己就是這馬前卒,真是到了你死我活的關頭,搞不好就被丢卒保車了,“哼,我可不想當炮灰,我把你蜀王的兄弟跟我拴在一起,出了事,你蜀王肯定要救你的兄弟,捎帶手,我也能跟着上岸!”

楚恒擦着額頭上的冷汗,心裏七上八下,生怕李恪會拒絕,直到張小七滿口答應,他這才算是吃了顆定心丸。

程懷亮擔心張小七愣頭愣腦,會誤事,也自告奮勇要去幫忙,“殿下,多個人多份力量,我也随楚大人和小七兄一起前往吧!”

“恩!那你們多加小心,遇到線索及時禀告我和岑大人,我們再一起定奪!”

三人領命。

臨別時,李恪又千叮咛萬囑咐,“大哥,多多保重,記住師伯的臨走前的囑托,凡事量力而行!”

張小七應諾。

三人匆匆離了蜀王府,返回京兆尹衙門。

程懷亮就問:“楚大人,下面我們該怎麽查,你可有了計較?”

“咳!”楚恒咳嗦了一聲,“啊,程公子,不必這麽着急嘛,查案是個細活兒,得慢慢來,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辦妥的,今天很晚了,兩位兄弟也累了,就在我府上好好歇息吧,明日我在栖鳳樓設宴,好好款待二位兄弟!”

張小七倒是很爽快,“恩公既然說了,小七自當遵從,只是會不會太破費?”

“诶,小七兄弟以後千萬不要再叫恩公了,你乃是蜀王的磕頭大哥,身份尊貴,楚恒怎麽擔得起,聽我的,以後都是兄弟,就叫我老楚就行了!”

“恩公,這如何使得,小七無非就是一無名小卒,怎敢僭越!”

程懷亮見兩人一唱一和,絲毫不提破案之事,自己也不好多說,只得強忍着心中的焦躁,暫且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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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升堂問案,楚恒煞有介事地審訊了一遍老鸨和窯姐,連唬帶詐,也沒問出什麽來,知道兩人并不知情,只得作罷。

待到晌午一過,三人換上便裝,信步來到栖鳳樓。

飯局之上,楚恒當着國公府少爺和蜀王把兄弟的面,自是使出了渾身解數,可勁地巴結逢迎,大獻殷勤。

程懷亮悶悶不樂,“楚大人,殿下和岑大人都在等咱們的消息,咱們卻在這裏優哉游哉地吃喝玩樂,如此,何時才能把案子查清啊!”

楚恒心說話:“這他娘的就是送死的差事,急什麽!”可表面上,他還得陪着笑臉,“程公子此言差矣啊,這暗查講究的就是不動聲色,暗中查訪,咱們看似在這裏吃喝,其實也是在查案嘛!”

“哦?楚大人此話怎講?”

“這酒肆乃是五行八作彙聚之所,什麽樣的人都有,只要我們仔細觀察,沒準就可以探得一些重要的情報出來。”

“那楚大人可有收獲?”

“當然!”楚恒神秘兮兮地笑着,悄聲道:“看到旁邊桌上的男女沒有?你猜他們在幹什麽?”

程懷亮扭頭看了看,“一對夫妻在吃飯,有什麽可看的?”

“非也!依我看,這是一對露水夫妻!”

“你說什麽!”

“哎呀,有什麽大驚小怪的,你看那婦人穿綢裹緞,濃妝豔抹,臉上的脂粉渣都掉一地了,看年紀怎麽也要四十往上了,可她對面的小夥卻只有二十上下,粗布衣裳,油頭粉面的,在這種地方,勾勾搭搭,表情暧昧,一看就是一對狗男女。”

說話間,一個家仆慌慌張張跑上樓來,在那女的耳邊說了幾句話,女的大驚失色,急忙朝男的一揮手,那男的當即惶恐無地,跟頭把式跑下樓去。

不一會兒,一個富商模樣的人腆着肚子走上來,女的立刻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迎上去,又是一臉的柔情蜜意攙着那富商談笑着離開了。

“怎麽樣!我說的沒錯吧!”楚恒洋洋得意。

“可這又跟我們的案子有什麽關系?”

“诶,程公子不要這麽心急嘛,以楚某看來,這萬事萬物都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關鍵看你怎麽理解,把握這其中的奧妙。”楚恒忽悠得唾沫橫飛,“你們再看那邊桌子的一群人。”

三人又看過去,另一張桌子旁圍坐着幾個談詩論賦的書生。

其中一個手拿着一把折扇,打着節拍,搖頭晃腦,吟道:“呢!呢!呢!曲頸向天歌,白毛兒浮綠水兒,紅掌撥,清,波!”

衆人齊道:“好詩!好詩啊!”

另一個用手點指着桌上的酒菜,“恩,閣下既然吟詠了這只燒鵝,在下不才,願獻上一首詠鼈!”

說着,他閉上眼睛,一臉陶醉的神情,吟道:“爹!爹!爹!賽過竈王爺,硬殼長綠毛,一步一趔趄!”

“妙!甚妙!兄臺這首詩大氣磅礴,立意深遠,比這龜殼還硬啊!”

這時,不知從哪冒出來一個衣衫褴褛的跛腳老道,湊上前來,“哎呀,不想醉春院剛剛關張,這位公子便對那裏面的龜公思念不已呀,還作詩緬懷,口必稱爹,實在叫人感動啊,想那小梅在牢中若得知公子這般用情,該是多麽欣慰啊!”

那書生一愣,“你他娘的是誰?你怎麽知道小梅?”

“我當然知道了,小梅托我給您帶個話,上次的脂粉錢還差五十兩銀子,請公子下次務必一次結清!”

書生一聽就急了,也顧不上顏面了,将折扇照着老道的腦袋就砸了過去,“老雜毛!不要臉的腌臜畜生,我打死你!”沖上去動手了。

再看那些書生原形畢露,一個個好似潑皮無賴,“我去你娘的狗臭屁,竟敢掃小爺們的雅興,不想活了!”一擁而上,一頓拳打腳踢。

“怎麽回事,怎麽回事?”酒樓裏的食客紛紛起來看熱鬧,店小二急的原地直蹦高,“各位公子爺,高擡貴手,高擡貴手!”幹瞪眼,也插不上手。

張小七看不下去了,大叫一聲:“住手!”跳過去,噼裏啪啦将幾人打倒在地,“老子就看不慣光天化日欺淩弱小!一群斯文敗類,真他娘的丢人!滾!”

幾個書生被打得鼻青臉腫,這下真是秀才遇見兵,有理講不清,打碎的門牙往肚裏咽,“你,你,你粗魯!”說着,連滾帶爬,逃離現場。

張小七坐回原位,跟楚恒和程懷亮接着吃酒。

那跛腳老道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塵土,走過來,嬉皮笑臉道:“嘿嘿,多謝恩公啦!”

張小七懷裏掏出幾兩銀子,“道長不必如此,這是我的一點心意,拿去置辦件道袍吧。”

“诶!貧道素來對銀子不感興趣!”那老道一把推開,轉而目不轉睛地盯上了一桌酒肉,“哦!好好!這些都是貧道的菜!”順手抓過來一把椅子,坐下來不由分說,滋溜一口酒,吧嗒一口菜,甩開腮幫子就開造了。

楚恒一見,不幹了,“哎!你幹什麽,誰讓你上來吃的!”

那道士咕嚕一聲,咽下一口東西,“啊!”哈出一股臭氣,“大家都是同道中人,不要客氣嘛!”

“誰跟你是同道中人!”楚恒怒道。

“怎麽不是同道中人嘛,你看看,你我都對這男盜女娼之事頗有研究,改日我們一定要在一起好好切磋切磋才是啊!”

“你敢偷聽我們講話!”

“不要說得這麽難聽嘛,老弟,你可以偷窺別人,別人也能觀察你嘛!”

楚恒暗罵:“臭乞丐,老子花了這麽多錢,全他娘的孝敬你了!”登時他就要發作。

張小七在一邊拉住他,搖搖頭,那意思“都是窮苦人,別難為他。”

楚恒沒辦法,強忍着怒火,不做聲了。

老道吧唧吧唧吃了兩口,停下來,“诶?你們都吃啊,別客氣!”

程懷亮道:“我說,你觀察了我們半天,你知道我們是什麽人嗎?”

“這個簡單至極,你是個貴公子,你呢是個小官,這位兄弟可了不得,一身的好武藝,前途無量啊!”老道點着三人,挨個說了一遍。

三人全都驚詫萬分,“這,這你怎麽知道的?”

“小事一樁,何必這麽大驚小怪的!不僅如此,我還知道你姓程,你姓楚,你嘛!”老道裝模作樣地掐指算了算,“你姓張,還有,你們最近正在查一件大案,是也不是?”

“你連這個都知道!”張小七脫口而出。

楚恒和程懷亮也大眼瞪小眼,都傻了,“你到底是何許人?”

“這你們別管!總之,我可以助你們破案,來抵這頓飯錢,你們看如何?”

程懷亮撇着嘴,“別說大話,你知道我們這案子查的是誰嗎?”

老道咯咯一笑,“沒有三把神沙,怎敢倒反西岐!”說罷,開始用手在懷裏不停地搓,片刻後,拿出了一把泥球。

楚恒拂袖而起,“臭老道,你!你這成何體統!”

“別急嘛!既然大家都是俗人,又何必在意這些俗物?你們要查的人只可意會,不可言傳,說出來可是要掉腦袋的!”

老道邊說邊拿開碗筷,将泥球一粒一粒地擺在桌子上,“好了,你們看看,這是個什麽字?”

三人湊上去一看,泥球拼出了兩個字,太子!

張小七雙目圓瞪,“你究竟是誰!”

“嘿嘿,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幫你們破案!”老道将泥球拂去,“怎麽樣?把那書信拿出來,讓貧道看看吧!”

楚恒抱着肩膀,哼了一聲,“臭道士,別在這故弄玄虛了,這裏的全都是明人,別他娘的跟我們說暗話,說!你是什麽來歷?實話實說,還則罷了,要是還想诓點我們,将你抓入大牢,大刑伺候!”

“哈哈哈哈!”老道啞然失笑,靠在椅背上,雙目如炬。

三人都冷冷地看着他,等着他的答複,那老道嘎巴兩下嘴,似乎要說話,趁着三人不備,冷不防從椅子上一躍而起,單手一探,隔着衣服一把抓住了楚恒懷中的書信,“咔嚓!”一聲,連信帶衣服一撕而下!

整個動作快如閃電,誰也沒料到這老道還有這麽一手!等他們反應過來,已經晚了,那跛腳老道的身影眨眼間就在樓梯處消失不見!

“不好!”張小七飛身追了出去,可那老道早就蹤跡全無,他在外面轉了一大圈,徒勞無功,只得悻悻而歸。

這下,猝不及防,楚恒還直愣愣地呆立在原地,沒回過味來。

一邊的程懷亮急得一跺腳,“诶!咱們的案子還沒辦,先把最重要的證物給弄丢了,這該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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