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李世民議廢立
第五十二章 李世民議廢立
李世民不愧為一代聖主,面對滿朝文武百官,面如平湖,心如明鏡。
封賞李恪之後,他當即趁熱打鐵,将自己四個心腹重臣召到內殿,透露自己的真實想法。
四個大臣都被搞得有些腦袋發懵。
房玄齡一臉驚愕,“皇上,皇儲乃是國之根本,事關廢立,非同小可,皇上切不可因一時沖動,草率而為啊!”
“不瞞各位愛卿,其實,此事朕已考慮很久了,太子承乾這些年來縱情聲色,整日在宮中學什麽伶人戲子,玩耍享樂,朕曾多次派人勸勉,又換了多位師父勸導,他都不思悔改,時至今日,還是一事無成。
唉,朕并非無情,只是實在難以想象,朕披荊斬棘打下的江山,将來落在他的手裏會變成什麽樣子!
恪兒是朕衆多兒子中最賢能,也是最合朕心的一個,朕甚愛之。
思前想後,朕不能因為一個立嫡立長的規矩,壞了國家,毀了我大唐的基業!”
長孫無忌進谏道:“皇上,那吳王的外公,前隋炀帝也曾美姿儀,少敏慧,才名聞于海內,為天下稱道啊!皇上,前車之鑒,後事之師,請您三思啊!”
李世民淡然一笑,“若論及此事,與那炀帝相較最多的恰恰是朕!記得朕剛登基之時,朝野上下,物議沸騰,他們說朕弑兄奪位,與那炀帝無二,可如今又如何?”
“皇上!”四個大臣惶恐萬狀,慌忙跪倒。
“你們不必如此,快起來吧,朕只是想說只要他胸懷天下,勤政愛民,就算身具炀帝的骨血,又有何妨?
景仁,玄成,你們也來說說吧!”
岑文本以頭觸地,“皇上聖明,臣五體投地,全憑皇上聖裁!”
魏征則有些遲疑,“皇上,事關重大,貿然改立儲君,是否太過倉促?吳王膽略有餘,但權謀不足,加之年紀尚輕,還需多加歷練,皇上或可再觀察一些時日,再做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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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不想再等了,如此搖擺不定,朝野疑慮,內耗不止,國家恐難以長治久安!”
這時,房玄齡眼噙淚花,言辭激動,“皇上!您可還記得當年的秦王府嗎?那時候,皇後娘娘和太子殿下陪着皇上熬過了多少刀光劍影的日子,太子雖年幼,尚知為皇上玉碎,連老臣看在眼裏,都不免動容。而今太子是貪玩了一些,但仁孝之心卻從未變過。
皇上!您已是一代雄主,這不世的功業已成,您身後只需要一個守成之君即可,何必還要冒險選一個大膽冒進的繼承人。吳王确有文武才,但豈不知大凡有才之人,恃才傲物,剛愎自用者多,察納雅言,從谏如流者少,像陛下這般海納百川的皇帝,恐怕是亘絕古今哪!
皇上,太子畢竟是您的嫡長子,是長孫皇後所出,立一個庶出的皇子為儲,國本動搖,人心難附,不要說天下,單說那些秦王府出來的老臣,誰能真心擁戴于他啊!”
當這最後一句話說出來的時候,李世民身子微微一震,眉頭緊鎖了起來。
長孫無忌面無表情,“皇上春秋正盛,當以國事為重,改立儲君之事,不必急于一時,況且太子無大過,現在還不宜輕言廢立啊!”
“好了,好了!既然你們都竭力反對,此事便暫且作罷,待到馬從善的案子了結之後再說!”李世民面露無奈之色,一揮手,“你們都下去吧!”
“皇上聖明!吾皇萬歲!”四人跪拜,退出大殿。
再說太子李承乾,自打元宵夜馬從善被捉,他便惶惶不可終日,“馬從善是自己府上的人,他如何得知這麽重要的情報,如何敢犯下這等滔天大罪,父皇他怎麽可能不聯想到自己!一旦那個蠢貨抗刑不住,反了水,自己的太子之位保不住,恐怕連命都要搭進去啊!
這可怎麽辦!向房大人和舅舅求救?唉,當初自己言之鑿鑿,現在又怎麽敢張口啊?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自己要是承認下來,他們不氣暈才怪,還能幫自己了嗎?”
他是越想越害怕,越想越着急,整日愁眉不展,也無心再唱戲了,找來自己的愛童稱心,抱頭痛哭,“稱心哪,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生死相許!可嘆你我有情,轉眼卻要分別了!”哭到痛心處,竟嚎啕不止,淚如雨下。
稱心眨了眨大眼睛,稚聲稚氣道:“殿下殿下,不要傷心了!小子願為殿下分憂!”
李承乾擦擦眼淚,“你又能幫我什麽!”
“殿下,前日小子在宮外玩耍,偶遇到一位老人家,這位老人家對小子可好啦!他說他有通天的本領,神通廣大,能掐會算,可以前算五百年,後知五百載。
小子不信,讓他幫小子算算,他一下子就算出了小子的身份,他還說殿下三日內會有大禍臨頭,若無高人相救,恐難逃此劫,不想今日就應驗了。殿下,我們何不去求他替你消災解禍啊?”
“哦?竟有這等高人?”李承乾看着眼前十來歲的小孩子,将信将疑,“那他現在何處?本王想親自見見!”
“殿下,恩,他好像跟小子說,這幾日都會在栖鳳樓飲酒聽曲兒,若殿下有意,可前去一會。”
“好!本王這就動身!”
病急亂投醫,能有人幫忙,好歹總比束手待斃強啊!
此時的李承乾方寸大亂,看看天色尚早,迫不及待換了一身便裝,出了東宮,徑直趕往栖鳳樓。
半個時辰後,趕到酒樓,小二殷勤地迎上前,“這位爺,您來了,裏邊請!”
李承乾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手放在嘴邊咳嗦了一聲,“咳!小二,我到此會友,可有一位長者在這裏吃酒?”
“哦,公子是說那位替人蔔卦算命的老人家吧?”
“正是!”
小二眼睛一亮,“他在咱們這盤桓多日了,公子請随我來!”說着,笑容滿面,引着李承乾上樓。
“公子爺,要說起這老爺子,那可真是大大的活神仙哪!占蔔算命,那叫一個準!前日,臨街裁縫店的杜掌櫃跑來算命,這老爺子算出他近日有血光之災,讓他趕緊外出避禍,那杜掌櫃還不信,說人家胡言亂語,危言聳聽,結果怎麽樣?就在昨晚,杜家舉家被滅門!據說死得可太慘了,大半夜睡着覺,腦袋沒了,官府派了大批衙役過來,動靜挺大,可到現在都沒查出死因哪!
公子莫不是也想向那老爺子求一卦,問問福禍吉兇?”
李承乾皺着眉頭,臉色很難看,沒搭理他。
小二自知失言,吐了吐舌頭,趕緊彌補道:“當然像公子爺這般貴氣非凡,定然吉星高照,富貴盈門,又怎會沾那種晦氣事?”
說話間,上了二樓,小二用手一指,“爺,您請看,這一趟兒,最裏面的那個雅間便是!”
“恩,這裏不用你了,下去吧!”
“得咧!”小二很知趣地一笑,轉身下樓去了。
那間雅間裏傳出陣陣悠揚的樂曲聲,李承乾心中忐忑不安,來到門前,駐足聽了片刻。
屋內一個聲音傳出來,“門外的客人,若覺得此曲美妙動聽,何不進屋一起欣賞?”
李承乾無奈,硬着頭皮推門而入。
對面坐着一個駝背禿頂的老頭,一手搖着一把羽扇,一手打着節拍,正在聚精會神地聽曲兒,他面前擺着茶壺茶碗,果盤點心,一個胡人在一旁伺候着。
一側的珠簾內,一名樂妓正在撫琴。
老頭擡起頭,笑眯眯地看向李承乾,微微欠身,“适才老朽忽感一股貴氣撲面而來,正在疑惑,不想竟是太子駕臨,失敬失敬!”
李承乾驚詫道:“你如何識得本王?”
“呵呵!雕蟲小技,殿下何必大驚小怪,既來之則安之,便與老朽一同聽曲兒如何?”
李承乾哪裏還有閑心聽曲兒,正欲詢問,就見老頭閉上眼睛,搖頭晃腦,完全沉浸在了樂曲中,也不好多言,只得耐着性子坐下來,幹等着。
須臾,一曲畢,老頭一揮手叫那樂妓退下,探問道:“殿下,這曲子你可還滿意?”
李承乾随口胡亂答道:“啊,還好!”
“恩,殿下可知此曲的由來?”
“不知。”
老頭咯咯一笑,撚着山羊胡,“此曲叫做廣陵散,乃是戰國時的一首古曲,講的是聶政刺韓王的故事,後嵇康被司馬昭所害,臨刑前也曾彈奏此曲。老朽每次聆聽,都不禁怆然,蝮蛇螫手,壯士解腕,何其悲壯!唉,只怕殿下他日身背污名,含羞而終之時,不會有這麽慷慨激昂的樂曲相伴了!”
“你!你怎麽什麽都知道?”
“老朽曾夜觀天象,見太微垣內,太子星光黯淡,大團黑氣彌漫,另有熒惑守心,此乃極兇之兆,不日,太子輕則被廢,重則性命堪虞啊!”
李承乾大駭,“實不相瞞,承乾的确遇到了禍事,特地前來想求仙長開解啊!若仙長能力挽狂瀾,救承乾于危難之中,承乾願以厚禮相謝!”
老頭笑着擺擺手,“殿下不必如此,錢財非我所欲也!解殿下之危,對老朽而言并非難事,只是我還有一個不情之請,老朽至今尚未收徒,若殿下肯屈尊降貴拜老朽為師,老朽自會傾盡全力替殿下排憂解難,助殿下早登大寶,君臨天下!”
“這個。”李承乾一皺眉。
“罷了罷了,既然殿下如此為難,老朽也不敢強求,便到此為止吧!”老頭揮揮手,示意送客。
李承乾慌忙應允道:“承乾能得仙長襄助,自是再好不過,願拜仙長為師,但不知仙長尊姓大名,洞府何處啊?”
“哈哈!殿下既已答應,老朽放心了,說起來,殿下可能聽說過我,老朽便是神算鬼謀張道玄!”
李承乾一聽霍然而起,臉色發白,聲音顫抖,“你,你是張道玄?好你個奸賊!你殘殺了我多少大*民,我堂堂天朝太子,怎能認賊作父,拜你為師!”
“诶,殿下不要說得這麽難聽嘛!現在突厥和大唐已是一家,那麽多突厥人都已歸附,何況我一個漢人?英雄不問出處,殿下又何必執念于此啊!”
“哼!”李承乾一甩袖子,轉身踹開門,憤然而去。
呼勒急道:“軍師,這小子不買賬怎麽辦?要不要把他做了?”
張道玄神色平靜,“無妨,且随他,用不了多久,他還會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