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空城計

第一章 空城計

懷遠縣,大唐北部的一座邊城,為關內道靈州所轄,毗鄰黃河,背靠賀蘭山,方圓五十餘裏,有民萬餘,境內漢人,回鹘人,黨項人,突厥人混居,是靈州州府的北方屏障,邊塞要沖。

早先,這裏曾經有重兵把守,陰山大捷以後,*厥滅亡,形勢和緩,這裏的防禦也松懈下來,駐軍漸漸地由原來的兩萬餘人銳減至區區數百人,直到貞觀五年秋的一天。

這天,幾個守城的士兵閑來無事,正聚在城樓裏擲骰子玩,忽而一個士兵神色慌張地跑進來,“別、別、別玩了,有、有敵情!”

一個當頭兒的聞言,氣得把頭盔往地上一摔,“吳老三,你他娘的是不是皮癢了?上次老子本來贏了一把大的,眼瞅着要回本,你半道插一杠子,跑來說什麽有敵軍進犯,害得老子去看,結果毛都沒有,一回來,三花聚頂愣是變成了一二一,這次你還來诓點老子,你等着,我回頭就把你那張臭嘴給縫上!”

“诶,頭兒,這、這個可不能怪我,是、是你自己點兒背,我、我可跟你說,這、這回可是千、千真萬确,你、你要是不信,拉、拉倒,耽、耽誤了軍情,你、你自己看、看着辦。”

軍頭兒擡眼盯着一本正經的吳老三,将信将疑,“你小子敢跟老子打賭嗎?老子要是去了,沒見着人,老子這次賭輸的錢,全他娘的算你賬上,你敢不?”

吳老三咬着牙發狠道:“有、有什麽不敢,二、二兩銀子給你拍這兒了!”說着,他掏出兩粒碎銀子重重地砸在桌子上,“要、要是有敵軍,你、你得給我二兩。”

旁邊的士兵懷疑道:“怎麽就二兩,一點誠意都沒有,頭兒,八成又是騙你的!”

哪知軍頭兒震驚不已,“不,沒錯,這就是他的身價,我信!”當即撿起頭盔,趕到城頭,往遠處眺望。

就見賀蘭山腳下煙塵彌漫,飄擺的旗幟在煙塵中忽隐忽現,大量騎兵漫山遍野席卷而來。

軍頭兒大駭,“薛延陀的軍隊!快通知陳縣令,增兵布防!”

“是!”一個士兵領命而去。

不一會兒,他就急急地跑回來,喘着粗氣,“頭兒,陳縣令要我們在此堅守,他要留下三百人,說是自有妙用!”

“妙用個屁!”軍頭兒破口大罵,“這老畜生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他要拉幾個糞蛋!這他娘的就是要開溜!”

“那怎麽辦?頭兒,要不咱們也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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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老三急了,“頭兒!別、別走,二、二兩銀子,你、你還沒給呢!”

“滾!”軍頭兒氣得一蹦多高。

“頭兒,你、你要是這、這個态度,那、那好,有、有個秘密,我、我就不跟你說了!”

“啥秘密?有屁他娘的趕緊放,你要是跟我耍花招,宰了你個兔崽子!”

吳老三一看頭兒真急眼了,“好、好吧,前、前幾天,黃、黃河發水,把西、西邊的城牆給、給沖垮了,現、現在還沒修呢!”

軍頭兒聞言,臉登時綠了,轉過來看看面前的幾個小兵,“沒辦法,誰讓咱們都是吃這碗飯的呢,該着哥幾個今天要壯烈,死也得死在百姓前頭,誰也不能犯慫,列隊,集合!”

“是!”城頭上的士兵迅速站成一排。

“好,逐個報名!”

“劉老二!”“吳、吳老三!”“趙老四!”“王老五!”“馬小六!”“張小七!”

“帶好弓箭!準備迎敵!”

士兵們迅速散開,跑到各自垛口處準備。

軍頭兒猛然反應過來,“诶?不對呀,什麽時候多了一個人,張小七?哎,你等等!你是哪的?”

張小七回頭一笑,“啊,我是老百姓,以前當過兵,上來幫忙的!”

軍頭兒上下打量一遍他,“行,是條漢子!”對其他士兵道:“哥幾個,沒說的,照顧下這兄弟。”

“那、那、那是自然!”

說話間,薛延陀騎兵已然沖到了城下,兩翼一分,擺好了攻擊陣型,中軍大旗下,夷男端坐在馬鞍橋上,手搭涼棚,向城頭望去,“果然不出我所料,此地防備形同虛設,啧啧,真是送到嘴邊的肥肉啊!恩?等等,那個人是誰?怎麽瞅着這麽眼熟?”

夷男命令全軍原地待命,自己催馬上前,仔細觀瞧,立刻他就愣住了,“賢婿!你怎會在此?”

張小七看得真切,聽夷男這麽一喊,雞皮疙瘩像過電一樣,迅速擴展至全身,“诶我去,夷男,虧你還能說的出口,你這臉皮真比這城牆都要厚啊!”

“诶?這事可是你家聖上親口答應本汗的,莫非你忘了不成?”

張小七眼珠子一瞪,“放屁!皇上讓你劫掠州縣了嗎?這時候,你怎麽不聽皇上的!”

“賢婿此言差矣!本汗是薛延陀的可汗,而你是大唐子民,聽你家聖上的是天經地義嘛!”

“好啊,那我就告訴你,就是皇上派我到此駐守,專防像你這樣的狼崽子的!”

夷男驟然一驚,眼神飛快地在往城頭上又掃了一圈,“賢婿,別開玩笑了!”

“誰他娘的跟你開玩笑,有本事你就來!爺爺今天不把你那大腦袋削成八瓣,就跟你姓夷!”

夷男又看了看殘破的城牆和三三兩兩的兵丁,心中打鼓:“這是怎麽回事?難道*已預先知曉,做好了準備,在城中布下伏兵,想誘我進城?”

不過他表面上還裝作無所謂的樣子,啞然一笑,“賢婿何必這麽激動嘛,你看看,你這麽大本事,皇上就讓你駐守這區區彈丸小城,實在是大材小用啊,不如到本汗這裏來,我封你做賢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這千軍萬馬都交給你統領,你看怎樣?”

“少跟爺爺假惺惺,就你那點人馬,爺爺還真沒看得起,當年你好幾萬人都擋不住颉利一千多敗兵,真他娘的丢人,我都替你害臊!識相的快滾,不然的話,等爺爺不高興了,馬上就教你做人!”

夷男被罵得臉一陣紅一陣白,又看了片刻,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賢婿,小七!你真是誤會了,大唐與我薛延陀乃是最親密的盟友啊,我怎麽能攻打你們呢,放心吧,本汗帶兵攻打吐谷渾,只是從這路過而已。”

“哦,這樣啊,看你折騰半天,原來不是攻城來的,呵呵,哎呀,真是屎殼郎戴面具,臭不要臉哪!快滾蛋吧!”

夷男面露尴尬,“好,我們這就起行,不過小七,本汗是愛才之人,盡管你出言不遜,不過本汗不計較,薛延陀的大門随時向你敞開,只要你想來,賢王之位就是你的!”

說罷,夷男帶兵緩緩撤離,他身邊的一員部将一臉不忿,“可汗,那城牆殘破成那樣,我們彈指間便能攻破,您為何寧可被人羞辱,也不攻城?”

“你懂什麽!那個張小七本是李靖的部下,他在這裏說明大唐的精銳即使不在城中,也離此不遠,貿然攻城,很可能中了敵人的圈套啊!”

“或許這只是他們的疑兵之計呢!”

夷男搖搖頭,“不會,張小七絕沒有這樣的智謀,即便沒有圈套,此人有萬夫不當之勇,也不是我們輕易對付得了的,為了這個小城,損失太多兵力,得不償失。”

“還是可汗考慮周全。”部将悟道。

“記着,咱們現在要做的是韬光養晦,寧可丢臉,也不能做虧本的買賣!回去多派細作潛入城中打探,探出虛實後,再做定奪。”

“遵命!”

再說張小七見夷男撤兵了,還在納悶,自言自語道:“這老小子演得是哪出?難道說是專門跑來挨罵的嗎?真猜不透!”

旁邊的吳老三還沒緩過勁來,直愣愣地瞪着張小七,渾身顫抖着,“你你你你你……”

一個士兵驚叫道:“诶?吳老三,你褲子咋濕了?”

衆人低頭一看,只見吳老三的褲裆下濕乎乎地一大片,不停地有尿順着抖動的褲管往下滴。

軍頭兒一臉厭惡,忙掐住鼻子,“你!你真他娘的丢人現眼,還不趕緊滾下去!”

吳老三漲紅了臉,慢慢騰騰地往回走了兩步,忽而停住腳,想起一件事來,“等、等等,二、二兩銀子……”

“滾!”

軍頭兒臉上無光,轉過來賠笑道:“鄉下人沒出息,讓大人見笑了,屬下朱老大有眼不識泰山,多有冒犯,請大人恕罪!”說着,就要跪下來。

張小七趕緊将他扶住,“什麽大人,我就是一平頭百姓,朱頭兒,你千萬不要這樣!”

“大人說笑了,您見過皇上,連那個薛延陀的可汗都對您畢恭畢敬,怎麽可能是平頭百姓呢?”說到這,朱老大一拍腦門,醒悟過來,“哦,屬下明白了,您一定是微服出巡,不願意張揚吧!”

張小七撓撓頭,“這個,該怎麽跟你說呢?總之,你想多了,以前,我确實會點武功,也立過戰功,後來出了點了變故,武功沒了,現在就是廢人一個,連吳老三都未必打得過。

剛剛我就是想臨死前痛快痛快嘴,罵夷男那老匹夫一頓,解解氣而已,誰知道這老小子膽子比耗子還小,愣是把他罵跑了,我也很意外啊!”

“您說您不會武功?不會武功也敢在千軍萬馬前大罵敵軍主帥?哎呀,真是虎膽哪!”朱老大仰慕之情溢于言表,“屬下懂了,這招叫空城計,大人您真是孔明在世啊!”

“什麽玩意孔明孔暗的,得了得了,随你怎麽想吧!”張小七也懶得跟他解釋了。

“大人您太過謙了,咱們懷遠縣今天總算是來了位大人物,有了您,咱們就有主心骨了,不瞞您說,這裏原來的那個陳縣令最他娘不是東西了,平日裏就知道摟錢,一到出事了就逃跑,算這次已跑了第三回了,現在縣衙裏群龍無首,就等大人回去主持政事呢!”

“這個可使不得!我無官無職的!怎麽能幹得了縣令的活兒?”

“大人您就別推辭了,兄弟們和城中百姓的命都是您救的,這縣令您不幹誰幹?薛延陀的部隊随時都可能回來,您再不主事,我們聽誰的?跟我們走吧!”

朱老大帶着手下弟兄前呼後擁,将張小七奉若神明一般。

張小七拗不過,只得随着他們來到縣衙。

坐在堂上,他還不忘提醒下,“我可跟你們先說明白,我什麽都不是,是你們非要讓我當這縣令的!”

“是,不管大人您是什麽身份,我們都聽您的!”

這時,吳老三換了條褲子出來了,“那大、大人,您、您到底是什麽底細?怎、怎麽到咱們這來了?能、能不能跟兄弟們說說?兄、兄弟們也好心、心中有數啊!”

張小七苦笑了一下,“好吧!兄弟們看得起我,我也沒什麽可隐瞞的,便跟你們說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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