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010章

一個大個子倒下去,另一個大個子頂上來。

自問身高不俗的騰瑞看誰都得仰頭。

一張桌子從他腿邊路過:“你往上看幹嘛,往下看吶。”

騰瑞低頭才發現大個子們的腿有點過于長了。

桌子伸長機械小爪,撩開倒地大個子的褲腿。

那赫然是一條做工十分精細的機械腿。

嚴師晃到程西腳邊:“你別怪他們,他們平日裏不會跟人起沖突,實在是這幫混子仗着自己身體改造過,欺人太甚。”

新大個子照着女孩正臉就是一拳頭。

他的五指泛着金屬光澤,打石頭都能打出個坑,真打在女孩頭上的話女孩就得身首分家。

程西眼角輕跳:“騰瑞。”

“在。”

“把地上的破爛劃拉起來,別讓髒人的髒零件污着了。”

“得嘞。”

說話間,女孩靈巧地避開大個子的拳頭。

又有兩個大個兒栖身參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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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頓時陷入困局,閃展騰挪都難以在三人圍困出來的狹小空間裏施展。

程西踏前幾步,戳戳擋路大個子的後腰。

大個子回頭,一臉兇神惡煞。

程西面無表情:“除了腿,你身上還有哪是假的?”

大個子罵罵咧咧,反手甩來一耳光。

程西屈指在他腕上一撞。

大個子整條手臂就不好使了。

程西趁勢踹他大腿。

金屬肢體總歸沒那麽聽話,受力原地劈叉。

大個子秒變小矮人。

程西一胳膊肘頂他太陽穴上。

大個子慘叫着撲街。

程西又在他身前身後點了幾下。

大個子疼得滿地翻滾。

女孩機敏地從他身上躍過,逃出圍困之勢。

對面那倆大個兒就沒這麽靈活了,眼見同伴滾過來,想躲卻偏偏邁不開腿,好不容易擡起腳來又結結實實踩同伴臉上。

翻滾的大個子叫得更響亮了。

仨人如同保齡球,一波全部帶走,去跟至今沒爬起來那同夥作伴。

程西晃晃肩頸:“嚴師。”

桌子震驚的都找不着嘴了:“啊?”

程西:“把他們身上的非人零件全部拆下來帶走。”

她看向摔成一團的幾個大個子:“不想死就從這爬出去,不爬就是你們自願死在這。”

騰瑞扛着一麻袋骨頭渣晃晃悠悠過來:“是你們自己找死,跟我們無關。”

正在拆人家假肢的嚴師:“……你們撇得真幹淨。”

程西從随時要被壓趴的騰瑞身上接走麻袋,橫着一掄。

還沒被拆、正在掙紮逃跑的大個子仰面朝天摔回來,鼻血橫流。

從黑街出來,那女孩深深看了程西一眼,拐進附近的街巷不見了。

程西左手麻袋右手提着捆成廢鐵的假肢,并沒有去追。

切換成人形的嚴師溜達過來:“我幫你拿點。”

騰瑞下意識往地上瞅,這次他看到的是一雙站在他身後的人腳。

他的視線一路上行,跟笑眯眯的嚴師對了個眼。

嚴師很親和,撕開臉皮讓他夫人也跟這帥小夥見個面。

騰瑞腿一軟,坐地上起不來了。

程西:“……你拿他吧。”

墓園裏。

程西把麻袋裏的零件倒地上。

人骨金屬混成一堆,根本分不清誰是誰。

一號墳人頭到處骨碌:“哪根骨頭是我的呀?”

程西嫌他聒噪,一劃拉把他掃回自己的墳坑。

嚴師蹲在地上挑挑揀揀,他給自己變形時對金屬制成的骨骼有了很直觀的認知,問題在于這堆骨骼大差不差,也不曉得拼錯到別人身上會不會影響他們繼續詐屍。

他正琢磨怎麽降低拼錯風險,一擡頭就瞧見那個漂亮的年輕人正在專注分類。

人體組織分成一堆,能說話的諸位又開始新一輪罵罵咧咧。

餘下金屬有些成色明顯不同,騰瑞還是把他們放到了一堆。

嚴師起初只覺有趣,可漸漸地,他發現騰瑞分成的每一堆都剛好能拼成個缺一兩樣零件的人體。

他不禁對這個年輕人刮目相看:“你怎麽确定它們屬于同一個人?”

騰瑞:“組裝模型誰沒玩過,先拼起來再說。”

嚴師挑眉,看向程西。

程西:“十幾個人而已,挨個試一遍也花不了多少時間。”

嚴師的眉毛揚得快能掀飛天靈蓋了。

機械骨架看似好拼,實則每個關節都有卡扣,很多細小骨骼壓根辨不清該放在哪,必須得是對人體和機械制作都很熟悉的人才能嚴絲合縫裝回去。

個別大關節裏的螺絲損壞,全靠嚴師日常囤的小零件往裏填充。

嚴師的組裝手藝沒的說,可很多人體細節還是要靠程西輔助辨別。

再看騰瑞,手上一刻沒停,已經拼好三副骨架了。

嚴師驚了:“厲害啊。”

騰瑞充耳不聞。

程西替他瞎編:“他還小,正是愛玩模型的年紀。”

嚴師:“……你可以當他是巨嬰,但請別把我當老年癡呆,我死那年沒比他大多少。”

他把手頭怎麽都裝不上的金屬碎骨往地上一丢,蹲騰瑞旁邊看他的組裝步驟。

騰瑞每拿起一個零件,只需要看看兩頭就知道往哪裏裝。

嚴師乍看還以為這小子有點玄術在身上,看得多了,他悟了:“看關節磨損痕跡!”

活人肢體間有筋有膜有組織液,不會輕易對骨頭造成耗損。

機械卻是不管怎麽上油都避免不了日複一日重複運動中的磨損。

更別說他們三年來就沒上過油。

連接的兩塊金屬間磨損痕跡一定是相互嵌合的。

不過磨損痕跡并不起眼,想要精準找出兩個相鄰的零件需要極佳的眼力和耐心。

嚴師在手藝這方面從未服過別人,眼前這小子令他由衷挑起大拇指。

骨架陸續拼好,餘下的工作只能由程西來完成。

程西把一號墳腦袋拔出來,又在一堆人體組織中找出個胸部以上,跟人頭組成一套。

騰瑞咋舌:“怎麽能死成這樣呢?”

恢複人形的一號墳森森一笑:“砍頭後被野狼分屍,見過沒?”

騰瑞打個激靈,縮在程西身後不敢再吭聲。

別看今日出戰這十幾位一個比一個菜,死法倒是一個比一個兇殘,歷史課本上所有酷刑加一塊都概括不了衆人死法的多樣性。

拼好的死人們舒展筋骨,揚言下回再遇上那幾個混子非要找回臉面不可。

程西哂笑:“你們能拼回來,他們就不能再裝兩條更長的腿麽。”

嗚嗚喳喳的衆人都不吱聲了。

程西看向上次贏人家墳頭的賭徒:“不是說有能打的麽,沒去?”

賭徒讪讪搓手:“能打的哪看得上我們這群小喽啰,人家不跟我們一塊玩。”

他們雖然打着替同伴出頭的幌子,其實只是在給各自枯燥的詐屍生活沒事找事。

縱觀整個亂葬崗,也就每天在墓園裏溜達這幾個能閑成這樣。

程西想了想,把他們今日下山被痛扁的事錄入工作系統,更多細節全部隐去,只說打鬥過于殘暴,她一雙眼睛盯不過來那麽多亂飛的零件。

嚴師沒去趕午夜場,眼下他對騰瑞的興趣拉滿,恨不能拉着他的手暢聊人生。

騰瑞對這個動不動就撕臉皮露個大眼珠子的死人畏懼到了極點,瑟縮在程西身後求保護。

嚴師笑得像個要吃小白兔的大灰狼:“自我介紹下,我姓嚴,你可以稱我一聲‘嚴師’。你這動手能力想必是有家學淵源,不想跟我深入聊聊麽?”

騰瑞水汪汪的眼睛望向程西,低聲詢問:“嚴師是誰?歷史有這一號?”

程西:“我沒聽說過。”

嚴師那抖個不停的孔雀尾巴瞬間就耷拉了。

~

又到午夜時。

騰瑞瞄一眼嚴師借宿的客房,做賊似的溜進程西卧房,給手表戴上外殼。

程西:“有感悟了?”

騰瑞先是點頭,很快又搖頭:“詐屍在生物學拓展的科技領域上有實現的可能性,只要人腦沒有損傷,利用生物電做正向刺激說不定能激活其隕滅的意識,或者說用物理和生物相結合的手段逼迫停止工作的大腦恢複生前運轉模式。記憶模塊沒有損壞的話,大腦會保留記憶,由大腦發出的行動指令也會延續生前的習慣和思維方式。”

程西聽不太懂,但也抓到了個關鍵詞:“你的意思是,科技詐屍必須要有大腦?”

騰瑞的臉垮了:“我只能想到這一步,而且要經過大量實驗去驗證可行性。所以我想不通那些只剩幾塊骨頭的人為什麽拼上一副機械骨架就能還原生前記憶。”

見程西眉頭輕鎖,騰瑞趕忙說:“今天只是最淺層的組裝,看不出什麽也正常,如果有先進設備做更進一步的檢測也許會有新發現。設備我可以……”

一只冰涼的手捂在他嘴上。

騰瑞一哆嗦,沒敢動彈。

程西看向房門。

片刻後,門開了條縫,一只昏黃的大眼珠子盯進來:“我不是來搞破壞的,我只是想加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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