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誰在罵我
誰在罵我
幾經波折解決了早餐，周綻星不得不把自己團吧團吧準備邁出醫館的大門。
雖然偶爾有點社恐，但多年的表演經驗下來倒也不至于在同打鐵花有關的事上怯場。
可當前最大的問題便是他現在的身份不是一個普通男大學生，而是惡名在外還被趕出家門的纨绔少爺。
虧得原主一身惹事的好本領，城中的人幾乎沒有不認識周綻星的。
被趕出周府那天的情形被一傳十十傳百，這幾天過去周綻星的事怕是已然如泥石流過境寸草不生，在臨肆城中徹底傳開了。
周綻星些許惆悵地輕點桌面，低垂的眼睫看不出情緒，但緊抿的唇角卻透露出些許遲疑。
江行舟坐在桌邊看着周綻星自以為隐藏得很好的幾番掙紮，眸間掠過一絲笑意，淡淡道:“要不要我陪你去看看？”
周綻星眼睛驀地一亮，但停頓幾息還是婉言謝絕:“沒事，我一個人就好了。”
他丢人就行了，再把江行舟給拉進來怕是要給哥哥的名聲抹黑。
思及此，周綻星反倒不再猶豫，畢竟那些丢人事跡又不是他幹的，沒必要心虛。
但他顯然低估了自己的影響力。
這幾日來醫館取藥的人見着周綻星都少不得要震驚一番，再背着人偷偷議論，周綻星還能當沒看見。
直到這會兒上了街，別說小攤小販那些人精看見他後神色異常，就連從旁邊跑過去的幼童都要回頭打量他幾眼。
周綻星将自己當作出門被粉絲認出來的當紅頂流，臉上挂着職業性微笑，看起來一派随和毫不介意。
如果忽略掉層層疊疊衣袖下緊握的拳頭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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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繞過醉雲閣之後人就少了起來，周綻星長嘆一聲，把系統拉出來打開了物品欄。
這功能還是得知系統可以對其他人開放使用權限之後，被他從內部功能裏翻出來的。
開啓功能後可以将物品暫時存放在系統空間裏，需要時随時可以取出來。
周綻星萬萬沒想到還能在一個系統這裏擁有修仙小說裏使用儲物袋的體驗，恨不得到處去顯擺顯擺，可惜當下無人能分享。
出于練習的目的，他此次只準備了用柳樹棒簡易制成的花棒，事實上打鐵花所使用的工具有好幾種。
一種是取用拳頭粗細，一尺多長的新鮮柳樹棒，在棒的頂端掏出直徑三厘米大小的圓形坑槽，用以盛放鐵汁，表演時通過用下棒敲擊上棒将鐵水擊打到空中。
而第二種是用松木板制成扁平的木拍用以擊打鐵水。除此之外還需用竹子制成竹勺，通過特殊的浸泡才能用于表演。
周綻星在心中琢磨着剩下的表演用具應該上哪兒準備，腳下已經來到了江行舟所說的空地。
說是空地也不盡然，一座荒廢的小院落靜悄悄地半開着，只剩一半的門板要掉不掉地挂在那，随時都有可能給路過的人一點小小的驚吓。
從旁邊望過去還能看見院內四處挂着蜘蛛網的房梁，地面一層厚厚的灰，從裏面刮出來的風都帶着寒意。
周綻星看了幾眼便移開視線，壓下心裏不自覺泛起的一陣慌張，矜持地離遠了幾步。
從系統儲物空間裏取出花棒，周綻星順便在旁邊的井裏打了桶水。
略顯生疏地雙手持着花棒，周綻星忽然回想起了最開始被師父撿回家時在院子裏被壓着一次又一次練習的場景。
幼年時候光是舉起沉重的柳木棒就已經很不容易，轉眼間不住顫抖的手臂變得結實有力，小臂流暢的線條随着一次次的發力展現出略顯霸道的力量。
打鐵花是對空撒鐵水，将鐵水擊打到空中如煙花般四散開來，滿天星光将人籠罩其中。而還有一種打樹花則是對着牆擊打鐵水，将鐵水撒成不同的形狀，往往速度極快一波接着一波，是另一種不同的震撼。
不過且不說有沒有合适的牆讓他表演，光是讓別人知道他舀着上千度的鐵水往牆上潑，怕是表演還沒開始他就先被抓去官府了。
晶瑩剔透的水花在半空中折射出彩虹光斑，四散的水珠被日光襯得更是奪目耀眼。
以周綻星為起始點，這一片區域裏像是下了一場又一場小型的綿綿細雨，幹燥的空氣中都帶上了潮濕的氣息。
長時間的重複動作下周綻星額頭沁出細密的汗珠，順着脖頸流入衣襟裏，周綻星扯了扯衣領，凹陷的鎖骨上還蓄着一小灘滑下來的汗水。
周綻星毫無所覺地微喘着氣，有點兒郁悶地想解下上衣，束着袖口的手拉拽着腰帶，他猶豫地看了半晌還是作罷。
光着身體這種事放在古代怕是比往人牆上灑鐵水還要吓人。
周綻星專注地投入下一輪的訓練裏，完全沒注意遠處不知何時出現的身影。
年輕男子目光認真地重複着同一個動作，盡管意義不明，但陽光下挺拔輕捷的軀體仿佛不知疲倦地展現着驚人的爆發力，顯得很是賞心悅目。
江行舟輕拉着披風倚在破敗院落前的石像旁，靜靜地看着空地中的周綻星。
最近幾天多得周綻星幫忙，他需要處理的東西少了很多，今日收拾得早，他想起那人平日裏青澀拘謹的面容，難得生出了一些好奇，便打算過來看看這人想幹什麽。
江行舟眯了眯眼，若有似無地笑了一下，閑閑地把視線從青年的身體轉向空中璀璨的水晶。
周綻星在一次次的複健裏逐漸找回了感覺，手下的動作越發有技巧性，即便是簡單的水也被他擊打出了炸裂的效果。
偶爾有水滴落在身上，晃動的衣角沾濕了大半，對方暫時還未察覺。
江行舟搭着的手指輕點兩下，若有所思地轉頭回望了一眼，擡步離開。
……
周綻星一練就是幾個時辰，直到手臂因為短暫的過度使用微微顫抖才停下動作。
顧不得幹淨與否，周綻星環顧四周發現勉強能歇腳的地方只有荒廢小院前的石階。
周綻星放下花棒，扯了扯系着的腰帶，讓空氣往衣服內灌入些許，松出一口氣來。
垂着頭轉身走了幾步，訓練結束的輕松感讓他微微笑了起來，緩緩擡頭就看見破敗冷清的小院牆頭處，一顆圓溜溜的腦袋正用黑漆漆的眼珠子盯着他看，嘴唇上拱好似頗有怨氣。
笑容滞在臉上，短短幾秒鐘周綻星腦袋裏閃過了幾十種念頭，手臂都停止了顫抖。
……地縛靈？
牆頭上挂着的小腦袋看見周綻星發現了他，幽幽地縮了回去。
周綻星靈魂震顫，如果不是找系統看過背景資料，他真要擔憂一下自身的安全。
不多時噠噠的腳步聲響起，小腦袋帶着他的身體出現在半扇門前，卻依舊皺着一張臉，不悅地看着周綻星。
看見對方至少不是頂着一個頭亂晃，周綻星終于回過神來。
還未等臭着張臉的小孩開口，周綻星先發制人，沉下臉故作嚴肅地問道:“你幹什麽躲在那裏吓人？”
小孩一愣，被周綻星斥責的語氣唬得呆呆道:“對……對不起？”
周綻星見成功打斷施法，滿意地點點頭:“原諒你了。”
見小孩能正常溝通，周綻星放心地徑直走到臺階上随意坐下，順便拍了拍旁邊的位置:“來坐吧。”
呆愣的小孩下意識走下一步，突然反應過來，怒道:“你剛才憑什麽兇我？！”
周綻星莫名其妙地觑過去:“難道不是你先吓我？”
“明明是你一直在做奇怪的事！”小孩兒生氣道:“還堵在我要走的路上不讓我離開！”
周綻星看了眼空曠的大路，沉默幾息，忍了又忍，還是皺着眉說:“這麽寬的路哪怕在地上滾都可以滾過去了，少污蔑人。”
小孩漲紅了臉，尖聲道:“你才滾！你個潑皮無賴，還整天欺負小孩子！”
周綻星好笑地挑了挑眉，猜測這小孩罵的應該是原主，心大地沒有計較。
他看小孩似是想罵得更髒，伸出食指擺了擺:“等等，小孩子不可以說髒話。”
小孩聲音一頓，惱羞成怒地舉起手就要去錘周綻星，可他哪是一個成年人的對手，當即便被按着肩膀坐在了臺階上。
小孩一臉茫然，呆坐片刻見周綻星沒有理他的打算，皺起張臉說道:“喂，你幹什麽不說話？”
周綻星正估計着以如今的練習進度大概需要多久才能恢複到之前的水平，聞言疑惑地看他一眼:“我需要說些什麽嗎？”
“我娘說你被趕出家門了，是個沒人要的孩子。”
“嗯嗯嗯。”周綻星胡亂點着頭，興致缺缺地接道:“是不是還說你要是不聽話就把你也趕出門沒人要了？”
周綻星只是随便一說，沒想到小孩兒聽了卻像被戳中了傷心事，瞪着圓溜溜的眼睛一臉委屈:“竟然連你都這麽說！”
周綻星:……？
眼看着小孩隐隐要哭出來的趨勢，周綻星簡直頭大。
要命，他只會教訓熊孩子可不會哄孩子啊。
正思考該怎麽辦，目光所及之處突然出現了熟悉的身形。
周綻星眼前一亮，像看到救星般欣喜喚道:“哥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