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都是好人
都是好人
“篤篤——”
周綻星敲了兩下門，本以為會再次無人應答，等了幾息之後門卻被人從內拉開。
開門的是一位陌生女子。
對方小心翼翼地将門拉開一條縫，先是看見了門前的周綻星，又看見了旁邊的江行舟，眼睛眨了下。
周綻星剛要解釋，就見對方主動讓開了位置将他倆請進去。
“瑩兒是來照顧王婆婆的嗎？”江行舟适時開口。
“是的。”被叫做瑩兒的小姑娘輕輕點頭。
周綻星側目看向沉默少言的瑩兒，在腦內微微對比了一下，倏然理解了小雲為什麽如此篤定王婆婆認不出來。
若是原本就是安靜的性子，哪怕不怎麽說話也不會讓人起疑。
“瑩兒知道小雲去哪兒了嗎？”周綻星盡量溫和地開口。
“小雲說如果是江大夫和姓周的過來，就說她在錢家小姐那兒。”瑩兒似乎并不意外周綻星的态度。
周綻星接受度良好地默認了姓周的這個稱呼，試探着開口： “錢家小姐那兒是什麽意思？”
瑩兒嘴角揚起微小的弧度： “周公子不必擔心，小雲早就和我說過全部事情，且之前來勸王婆婆的那些人是由我幫忙尋找的，不會到處亂說。”
江行舟将院中的情形盡收眼底，滿地的落葉已經被人掃去，角落的木簍也一一碼好，看得出來有人定期整理的痕跡。
“小雲怎麽留在錢家了？”周綻星索性不再遮遮掩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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瑩兒剛要回答，瞥見江行舟仍站在旁邊，轉身兩步從屋檐下拖來一張小椅子放在石桌旁： “江大夫坐。”
“王婆婆在休息，可能不好打擾。”瑩兒低着眉先解釋兩句，又要去替人端茶來。
旁邊原就有一張石椅，周綻星四下看了幾眼，在角落掃見一張矮矮的小凳子，也不嫌棄，拎過來放在桌旁，順手将上邊的墊子擱在石凳上。
周綻星身高腿長，坐在小凳子上也不見得有多矮，只是長腿一時間放不下，只能局促地盤起來。
江行舟看着對方行雲流水的動作，盯着對方身下簡樸陳舊的小木凳挑眉道： “這麽細心？”
周綻星以為對方說的是墊子的事，表情凝重道： “夏天的時候不能直接坐久曬的凳子。”
江行舟： “很燙？”
周綻星點點頭，一臉心有餘悸的沉痛： “還會聽見凳子的慘叫。”
江行舟很快明白過來對方的意思，笑了起來。
瑩兒回來的時候看見似是特意讓給自己的位置，遲疑了一瞬。
“是讓我坐這裏嗎？”
江行舟颔首，周綻星亦是猛點頭，伸長手接過茶具招呼道： “坐吧坐吧，等王婆婆醒來我們再去看看她。”
瑩兒受寵若驚般緩緩坐下，看見對方委屈着的長腿感嘆一句： “周公子還真是……”
“舍己為人？”
“……迷途知返。”
周綻星默然。
“小雲那天說要自己去錢府的時候我還納悶怎麽會想到這個辦法，她跟我說是周公子提出來的。”瑩兒緩緩道。
“你覺得這個辦法不好？”周綻星謹慎發問。
瑩兒搖搖頭： “不，我也是這麽想的，王婆婆和小雲一個比一個倔，去求王婆婆很難解決問題。”
周綻星眉峰微揚，詫異道： “你也想到了這個辦法？”
“是。”
“那你怎麽不跟小雲說？”
瑩兒似是沉思了幾秒，才慢慢露出一個極為友善的笑容： “因為我想等她自己想出來。”
周綻星被這笑容滲得一個激靈，心靈劇震。
明知道有更直接的方法還讓人輪流上陣勸王婆婆，是唯恐小雲沒有一條路走到黑啊，她這個笑沒有惡意吧？應該沒有什麽深意吧？？
江行舟一看就知道周綻星內心已經在自動豐富故事了，無奈地看了瑩兒一眼。
瑩兒小小地吐舌，收起了剛才那副意味深長的笑容。
“開玩笑的，想看看周公子的反應而已。”
周綻星合攏微張的嘴，看看瑩兒，又看看江行舟，突兀地安靜下來。
“我也沒想到讓小雲自己上錢府這個辦法，還得感謝周公子。”瑩兒歉意地看了周綻星一眼。
周綻星沒料到自己被小雲唬了一通之後還會在瑩兒這裏被帶着跑，有點郁悶地把系統挂在旁邊。
提前将腦內交流的權限打開，周綻星幽幽道： “系統，這樣是不是顯得我很蠢。”
系統聽出宿主話語裏顯而易見的惆悵，搜索一圈後底氣十足地安慰道： “宿主，不怪你，去玩吧。”
周綻星:“……”
周綻星微笑，周綻星關閉交流權限。
“這麽說小雲成功說服錢府了？”周綻星聽見自己問道。
“嗯，錢府的公子很善解人意，了解事情經過之後就替小雲去說服了錢府的老爺，沒有将事情鬧大。”
周綻星看向江行舟，對方解釋： “錢府只有一個大少爺錢循昱，平時待人也極為和善，風評很好。”
懂了，周綻星的反義詞，某人頓悟。
“那小雲怎麽會在錢府小姐那？”
聽到這個問題，就連瑩兒也莫名地垂下眸輕輕嘆了一口氣。
周綻星被對方套路過，不肯輕易上當，但還是忍不住好奇： “難不成，還有什麽其他交易？”
比如什麽毀約的代價就是成為錢府的仆人？
瑩兒單手撐着額頭，難言道： “錢府小姐說王婆婆不一定能接受突然毀約，建議讓小雲循序漸進地說出真相。”
周綻星： “這不是挺好嗎？”
“好，當然好。”瑩兒隐隐有點恨鐵不成鋼的意思， “更好的是小雲覺得錢家小姐好看，說讓她在錢家小姐身旁待幾天，好跟王婆婆交代自己在深入了解婚約對象。”
瑩兒一想到小雲那春風得意的樣子就有點恍惚，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去錢府采花。
周綻星難以置信地倒吸一口氣，婚約對象從錢府少爺變成了錢府小姐？！
這也是被允許的嗎？
他試圖找江行舟确認真相。
江行舟語氣也沾上幾分猶豫： “錢家的小姐……也是個好人。”
意思是對方不會拒絕小雲的請求。
周綻星大徹大悟： “一家子好人啊。”
這功德得攢了不少吧？
……
小雲待在錢家小姐身邊，通常傍晚才回來。
那日去取藥的人也是錢家小姐派的人，卻沒料到會讓江行舟和周綻星再次上門。
周綻星想找小雲确認一下錢府出資辦祈雨祭典的事，但幹等着不是辦法，于是在檢查了王婆婆的身體确認并無大礙之後，周綻星讓瑩兒代為傳個話。
瑩兒在王婆婆醒後又恢複了最開始的安靜模樣，乖乖應下。
臨走前，周綻星欲言又止地看了眼瑩兒。
瑩兒面無表情地出聲:“小雲只是喜歡好看的人，能回來。”
“哦哦。”周綻星把那句你好像心情有點不好咽回肚子裏。
從進門到出門前後不過一個時辰，離開的時候正值街坊忙完日常後慣愛外出閑談的點，周綻星有幸親耳聽到那些誇大的傳聞。
“你們不知道，那蘇老頭現在成天念叨着火龍乃祥瑞之兆，恨不得給祖宗上幾柱高香嘞。”矮棚下說話的人一臉戲谑。
“哈哈，要是這所謂的祥瑞之兆真的能幫他家解決難題的話我就信了。”
“說不定是真的呢？”
“不是吧，你真的信了？”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呗，蘇老頭描述得那麽詳細，我看不像編出來的。”
周綻星不着痕跡地收回視線，小聲跟江行舟念叨：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究竟是算無腦迷信還是謹慎地迷信一下？”
江行舟看着那顆無意識湊過來的腦袋： “……”
“可能是謹慎地無腦一下。”坦然地接受了對方不知哪來的說法。
周綻星茅塞頓開。
“你想在祈雨祭典上表演打鐵花？”
“嗯！”自己的熱度不蹭白不蹭，周綻星想了想， “不過還是得看另一方的态度吧，如果錢家或者祭典那邊的人不同意就不去了。”
他沒見過真正的祈雨儀式，只知道小地方的祭祀祈雨儀式往往是以樂舞的形式求雨，如果一切流程都有規定不允許被打破的話周綻星也不會強求。
周綻星主打的就是一個看緣分，實在不行就另找機會。
“會同意的。”江行舟淡淡點頭。
周綻星若有所感： “哥哥每次說這種話都讓我覺得非常安心。”
“怎麽說？”
“就是感覺說出來的話特別可信，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的樣子，心情一下子就穩定下來了。”周綻星點頭肯定自己。
上次帶他出門之前也是這種語氣，然後這一兩趟就都挺順利的。
周綻星想可能是江行舟了解的比較多，加之考慮的也極為周全，說出口的話才讓人更容易信服。
江行舟纖眉一挑，看對方言之鑿鑿的模樣不禁含笑道： “看來以後說話都得謹慎點了，免得讓你失望。”
“不用不用，哥哥想怎麽說都行，我抗壓能力很強。”周綻星壓了壓心口上方，表現出一副無所畏懼的模樣。
然後無所畏懼的周綻星見到易桓乘帶來的人之後無言了會。
陌生的青年一臉和善，見到周綻星時神采奕奕，極為熱情地朝人打招呼： “綻星！”
甚至都不帶姓地喊他。
周綻星努力拉住心底那絲不妙的猜想不讓它冒出頭，斟酌着語速緩慢地開口： “……請問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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