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一枝桃花
一枝桃花
自進了瞿陽城後，馬匹便交由小二負責喂養，丁偲離開時提起，周綻星才想起來這件事。
憑黑旋風那暴脾氣，竟到現在都還沒人來找周綻星投訴，周綻星奇怪之餘忍不住在回房之前先找了過去。
“喲，小黑。”周綻星一眼便看見自己那神氣的高大坐騎，滿意地招呼一聲。
黑馬聽到熟悉的聲音，踢踏幾步俯下頭來，任由周綻星接觸自己。
周綻星嘴上沒閑着，悠悠道：“你說你的主人怎麽會給你取這個名字，叫着叫着就變成麥旋風去了，要說還得是小黑比較順口。”
“話說回來幾天不見，小黑你倒越發帥氣了，難不成在這客棧吃得比周府還好？不應該啊……”
餘光略過周遭，周綻星微微挑眉，輕輕咦了一聲：“小黑，跟你一起住的小夥伴呢？”
“就是你很讨厭的那個人的馬。”周綻星比劃着唐林測那匹馬的身量，側頭看向黑旋風，“總不能是你搞馬圈霸淩吧，這可不好。”
被點名的黑旋風耳朵微動，晃着腦袋龇牙以示憤怒。
“好好，開個玩笑，別當真。”周綻星輕嘆一聲，拿過旁邊的幹草給黑旋風添滿食槽，“不搞霸淩就對了，咱要做文明小馬。”
目睹了全程的系統幽幽出聲：“宿主是否需要一些援助……”
今日也沒受什麽刺激，人怎麽就瘋了？
周綻星正撐着下巴看黑旋風進食，聞言瞟去一眼：“需要啊，你什麽時候給我個分身的獎勵，讓他接手周家的事務，留出我跟哥哥獨處的時間就是最大的幫助。”
系統半天沒有回答。
調理好精神狀态，周綻星站起身理了理衣角，忽然想到什麽眉頭一皺。
“我随口一說，你別真做啊。”周綻星覺得這是系統能做出來的事，嚴肅道，“我可不想跟自己做情敵。”
系統啞然，斟酌着開口：“宿主，其實我覺得……”追人這一步屬實有點多餘了。
雖說昨晚那般情形系統已經很有眼力見地避讓開，但架不住周綻星自己絮絮叨叨提起好幾遍。
周綻星疑惑地等待後文。
系統卻變得遲疑起來，雖然它平時經常待在主人身邊，知道主人很關心宿主的事情，但那種感情會是它理解的那種兩情相悅嗎？
宿主都沒感覺出來的話……也許是自己判斷錯了？
系統運行至此，忽而斬釘截鐵道：“嗯！我肯定會站宿主這邊的。”
周綻星頓了一下，語氣古怪地回答：“這、謝謝？”
“宿主不用客氣~”
周綻星扶了扶額，隐約覺得系統才是需要援助的那個。
“算了，唐林測他離開了？”
“嗯，大概在昨晚宿主上臺表演之後便離開了。”
周綻星随意應了一聲，目光漫無目的地移向街邊，沉默着不知道在思考什麽。
“星星？”
聽見聲音，周綻星猛地回神，嘴角不自覺上揚：“哥哥，賀大人那邊怎麽樣了？”
江行舟視線掃過黑旋風所在的馬廄，聞言道：“已經派官府的人去尋了，想來過幾日便會有消息。”
交給賀席卿的畫像幾乎同本人一模一樣，周綻星不擔心找不到人，便幹脆将其抛之腦後。
幾步走近江行舟，周綻星狡黠地眨了眨眼，語調上揚：“那便無需再擔憂了，給哥哥看個有趣的。”
他先點開系統的物品欄擱在身側，又神秘兮兮地伸出雙手在江行舟面前展示：“現在我的手中沒有東西，哥哥确認好了嗎？”
江行舟不知道周綻星要幹什麽，便饒有興致地垂眸看向骨節分明的寬大手掌，思索片刻将自己的手搭在對方手中，翻轉間輕輕摩挲兩下才松手。
“這下确認好了。”
周綻星輕咳一聲，穩了穩心神，忍下剛才一瞬的心癢，鎮定地合攏兩掌，翻旋間兩手松松握拳：
“哥哥選左邊還是右邊？”
“可有什麽講究？”
“沒有，哥哥随心情選就好。”
“那我選左邊。”
周綻星輕笑一聲，沒多猶豫地松開左手，兩顆糖紙包好的酥糖赫然出現在掌心。
江行舟微微睜大眼睛。
“給哥哥帶回來的。”周綻星笑了笑，将糖遞給江行舟。
江行舟接過時下意識看了一眼旁邊的系統，物品欄裏的東西一件也沒少。
他恍然大悟：“怪不得要提前把0406號叫出來。”
“哈哈，不那樣的話哥哥就要去誇系統了，我看不得那些。”
無辜被針對的系統震驚地立刻發出抗議，屏幕都氣得花屏了一剎。
“這是幻術？”
周綻星不置可否:“就當是為哥哥特意準備的幻術就好。”
他示意江行舟看向依舊合攏的右手，左手一個響指，右手手腕翻轉間變出一枝桃花。
“雖說乞巧節昨日便以結束，但街邊依舊有趣的很，不知道哥哥願不願意跟我一同去看看？”
江行舟微愣地接過來，才發現并非從樹上折下來的桃花，而是精心制成桃花花枝模樣的發簪。
周綻星表演完便有點忐忑地等着江行舟的反應，半天沒等到回應，以為沒能吸引到江行舟，心中登時咯噔一下。
“哥哥？”
江行舟垂眸看着手中的東西，長睫掩住眼底的不明神色，叫人看不真切。
好半晌，江行舟才笑着擡眼：“自然願意，走吧。”
周綻星沒看出什麽奇怪，放下心來。
剛才回來的路上還特意打聽了一下哪些地方熱鬧，周綻星正要同人介紹，就聽江行舟忽地開口：
“不過在那之前，星星沒有什麽想問的嗎？”
“什麽？”
周綻星反應不及，茫然地回頭看去。
江行舟嘴角依舊是笑着，但眼神卻躲避着周綻星的注視。
“嗯，比如唐林測離開的原因？”
江行舟抿了抿嘴，攥着桃花發簪的手指悄然收緊。
周綻星敏銳地察覺到江行舟的那點緊張，頓了頓，視線移向空了一半的馬廄。
兩人沉默的片刻，江行舟輕輕咬了咬自己的下唇，忽地有些後悔提起這個話題。
牽扯到的事情太多，哪怕是江行舟也有些無從開口。
就在此時，周綻星先一步無奈地笑了笑，輕聲開口：“沒關系的。”
“哥哥不想說的話，我就不會問。”
江行舟恍若錯聽般擡頭看他，卻見周綻星正溫柔地望着自己，語氣安定又帶着毫無保留的信賴。
周綻星這才看見江行舟眼底竟難得透露出些許迷茫。
他想了想，故作輕松地解釋：“也許是自作多情吧，哥哥好像很多情況下都在悄悄幫我。”
“大概從發現系統之前就開始了？”周綻星有點不好意思地笑起來。
那天袒露完心意，周綻星便不可控制地複盤起很多事情，最開始只是在分析自己從何開始有了不一樣的心思，直到後來又察覺到江行舟若有似無的幫助。
當他是一廂情願也好，但只要是江行舟的一點善意都足以讓周綻星喜不自勝。
“雖然唐兄來得确實突然，但他确實幫我解決了蘇家的事，且随之而來的便是這次瞿陽城表演的機會。”
“我想，範宣柯作為一地知府斷不會同我們這般客氣，甚至對我都态度那般殷勤。”
“大概都是哥哥的授意？”周綻星側了側頭，語氣輕松道。
原來都能感受到。
江行舟心底的郁結忽地便散了個幹淨。
他輕輕嘆出一口氣，坦然地與周綻星對視，笑着說：“猜對了，不愧是星星。”
“但也并非全是他人的功勞。”江行舟眼帶笑意，“只是唐林測的到來會加快進度罷了，星星哪怕只靠自己也能獲得更好的機會。”
被細心保護的草編螞蚱也好，主動提議的菩生也罷，都是周綻星自己的選擇所産生的影響。
周綻星後知後覺地不自在起來，摸了摸鼻梁小聲嘀咕：“嗯……倒也不用這樣誇……”
“……但這麽說來！”周綻星忽然反應過來，有些擔憂地看向江行舟，神色嚴肅，“唐兄應該不會借機向哥哥提出什麽要求吧？”
“如果會讓哥哥覺得為難的話一定要告訴我。”
江行舟失笑，安撫道：“沒有，與我而言只是很小的一件事罷了。”
“真的？”
“真的。”
周綻星勉強安心下來，見江行舟神情如常，心中大石落下。
“走吧，趁現在還能趕上些有趣的玩意。”江行舟說着，将東西收好後先一步往門外走去。
周綻星落在後頭，緩緩擡步跟上。
半晌，周綻星忽然像是補充自己剛才未盡之語般接了一句：“何況……不管哥哥是什麽身份，我喜歡的都只有哥哥。”
“嗯。”江行舟輕聲應着。
……
“诶客人留步！有沒有興趣往這月老樹上挂個牌子啊？百分百靈驗！”
周綻星奇怪地看向湊過來的小販，眉頭緊皺：“你怎麽能肯定百分百靈驗？”
“呃……每年前來還願的客人可謂數不勝數，昨兒還有好幾對呢。”
瞿陽城中最大的廟宇前，來往的游人依舊絡繹不絕，其中最受人矚目的當屬廟前那棵蒼天古木以及随處可見的招搖祈願帶。
周綻星倒不是故意跟人過不去，實在是一路過來被類似的套路說了一遍又一遍，平白擾人清靜。
他一本正經道：“那是因為只有成了的才會來還願，那些暗地裏分開甚至老死不相往來的人不回來舉報你們都是有良心。”
身側的江行舟好笑地看周綻星将小販忽悠得有些瑟縮，拉了拉對方的衣角。
“多謝好意，但我們已經備好了。”江行舟笑着拒絕了小販。
那小販被他的笑容晃了眼，面上爬上一層薄紅，正要回以一笑，卻被周綻星涼涼瞪了一眼。
小販登時反應過來面前這倆男子的關系，連連鞠躬致歉，撓着頭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既然如此我就不多打擾了！”
看到小販稱得上落荒而逃的背影，周綻星輕哼一聲。
正當他反起思自己同小販計較有點杠精，想要向江行舟解釋一下時，不遠處卻突然響起另一道刻意壓低的女聲：
“可是你這香分明劣質得很，怎好意思打着這種招牌？”
……竟然有人比他還直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