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公子絕豔

公子絕豔

姚月枝現在聽到宋茵這個名字,就覺得頭大。想着這人到底幫過她一回,她也不好太冷漠。

“我不是宋茵。我姓姚,晉南侯府的七姑娘。”姚月枝耐着性子說道。

蕭絕何等敏銳之人,自然聽出了姚月枝語氣中的不耐,對着姚月枝笑了笑:“原來是姚姑娘,姑娘和宋姑娘倒是有幾分相似,猛然看到姑娘,我還以為是宋姑娘呢。”

“你和那位宋姑娘很熟?”姚月枝試探着問道。

蕭絕搖了搖頭:“有過一面之緣,算不上熟悉,卻到底讓人印象深刻。”

看到這位這般平靜的語氣,姚月枝松了一口氣。姚月枝知曉,那位宋茵宋姑娘,一定是為妙人,否則也不會讓寧王一直都念念不忘。只是,謝儒風那個瘋子,整日左一口“茵茵”,右一口“茵茵”的,實在是讓她頭大。弄得她現在聽到“宋茵”這個名字就難受。好在,這蕭絕蕭公子僅僅是認識宋茵,而不是宋茵的追求者。一個已經夠姚月枝難受的了,若是再加一個,姚月枝就真的得考慮假死脫身了。

蕭絕輕聲一笑,伸出手,請姚月枝坐下。

姚月枝不自覺地放輕了步調,跪坐在蕭絕對面。

蕭絕起身,拿出一套茶具,又選了一個茶餅,開始煮茶。

姚月枝看着蕭絕這副淡然中帶着幾分灑脫的姿态,突然間覺得有幾分熟悉感。

“喝杯茶,暖暖身子吧。”蕭絕将茶杯遞了過去。

姚月枝接過茶杯,輕嗅着茶香,小抿一口,只覺得渾身上下都通透。一時之間,姚月枝覺得有些喝不下侍茶煮的茶了。

姚月枝很喜歡喝茶,之所以把侍茶留在身邊兒做大丫鬟,也是看中了她煮茶的手藝。如今,喝了蕭絕煮的茶,姚月枝發現她有些看不上侍茶的煮茶的功夫。

“這茶是我自種的,你若是喜歡,那便帶一些回去吧。”蕭絕說着又替姚月枝續了一杯茶。

姚月枝覺得,哪怕她在他身邊兒什麽都沒有學到,能喝到今日的茶,也算是值得了。姚月枝很是喜歡這茶,卻知曉別看蕭絕說得輕巧,這茶實在是難得,便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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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得先生這一壺茶,已是幸事了。”姚月枝笑了笑,“做人不能太貪心的。”

蕭絕聞言,清冷的眼底浮現出了一絲笑意。三年未見,宋姑娘還是這般讓人心生好感。

“姑娘是愛茶之人,亦是惜茶之人,這茶贈姑娘,全當遇上了知音罷了。以這個理由送給姑娘,也算是不辱沒這茶了。”蕭絕的眼底全是真誠。

“那先生不喜的理由呢?”姚月枝聽出了蕭絕的話外之音。

蕭絕聞言,垂下眼簾,道:“早年我蕭家一族慘遭滅族,全靠大長公主竭力周全,這才留下我的性命。大長公主既是我的恩人,亦是我僅剩的親人。南平郡主乃是我的表妹,只是她的所作所為,實在令人……”

蕭絕停頓一番,似覺背後議論他人并不好。

“這一杯茶,就當替南平郡主賠罪吧。賠罪是報恩,只是我實在不願意辱沒了這茶。不過,若是贈與愛茶之人,倒是一樁美談。”蕭絕笑了笑。

“若是先生是為了報恩,那大可不必如此。先生教我才藝,便已是幫我了。”姚月枝搖了搖頭。

蕭絕聽了,笑得更開心了,道:“那好,這茶不是賠罪,而是贈知己。說實話,今日來人是姑娘你,甚是讓我欣喜。”

“何以見得?”姚月枝覺得,和蕭絕待久了,她的身上也染上了幾許文人氣質,說起話來也文雅了許多,似乎在蕭絕面前不端莊一些,那便是對此人的亵渎。

“我本就是一個閑人,一身絕技無人可傳。姑娘聰慧,乃是通透澄澈之人,傳與姑娘,也不辱沒了蕭氏一族的名聲。你我雖然無師徒之名,卻有師徒之實,一些茶葉而已,姑娘收下吧,算不得什麽的。”蕭絕說着又替姚月枝倒了一杯茶。

“好,今日,我承大長公主為我引薦先生的情誼,也将先生當作友人。只是,先生,你我才認識這麽一會兒,我未必如同你心中所期待的那樣的。”姚月枝說道。

姚月枝心裏清楚,她是個能坐得住凳子端莊的起來的人。可是,她也是一個喜歡玩鬧戲耍之人。

“這世上本就沒有兩片相同的葉子。”蕭絕含笑說道。

姚月枝聞言,便也不再多言。

姚月枝是來和謝絕學才藝的,至于到底學什麽,姚月枝其實也不嗯麽清楚。她自從蘇醒以後,身子不太好,一直在修養。偶爾精神了一些,也不過是看看醫書罷了。直到一年的時間過去了,她的身體恢複得差不多,這才起來開始活動。似乎因為之前一直卧病在床的緣故,姚月枝喜歡跟着姚永平四處亂跑,甚至還偷着跑到了戰場上。因此,琴棋書畫這些東西,姚月枝是真的不會。

“這個不急,你挨個試試就是了。”

蕭絕起身,姚月枝跟在候面。

撫琴吹簫、舞墨丹青,蕭絕似乎什麽都會。

“一些小伎倆罷了。”蕭絕并不怎麽在乎。

随手拿起玉簫,蕭絕吹了起來,引得鳥兒徘徊,久久不曾離去。姚月枝坐在門檻上,倚着門框,聽得癡了,不自覺地跟着輕哼。

不知過了多久,簫聲停了下來。

“學樂吧。”蕭絕垂着頭看着姚月枝。

“好。”姚月枝點了點頭,卻又走到書房裏,将瑤琴拿了出來。

“我想學這個。”姚月枝将琴放在院子裏。

蕭絕的神色有些恍惚,仿佛又看到了那個小姑娘。

穿着水藍色長裙的小姑娘抱着琴,走了出來。

“我喜歡聽你吹簫,可是,蕭絕,我想學這個。”小姑娘對着他笑了。

“好。”他不自覺地呢喃出來。

蕭絕看着眼前之人,那日,她說要和他學琴。她還說,她最近太忙了,等閑下來就去找他。然而,她卻再也沒有出現。蕭絕想着,若是早知道他們第一次間面便會成為最後一次間面,他定然不會放他離開。

姚月枝坐在琴前,蕭絕從背後環過姚月枝,卻又保持着一定的距離。

“從這裏開始吧。”蕭絕壓抑住心底的思緒。

姚月枝用心學,蕭絕卻沒有辦法靜下心來。蕭絕常常會不自覺地想,那個下午,他看到的場景真的是真實的嗎?若是真的,為什麽她再也沒有出現。可若是假的,那一封封書信卻證明她存在過。

其實,他很早以前便知曉她了。那段日子,他失意苦悶,懷疑自己的道到底是對是錯。那個晚上,他走到河邊兒,他想着,也許就這麽結束自己的性命,也不算辱沒蕭氏一族的清絕。就在那時,他看到了小河上漂着的紙船那個紙船做得挺特別的,沾了水不怕濕,還會自己逆着水走。所以,他才将紙船拾起。紙船上有字,那字實在是糟糕。若是以往,那字定然入不了他的眼。只是,一個将死之人,倒也沒那麽挑剔。

那個小姑娘實在是可愛得緊,他想着,晚兩天死也好。他便回了信,放在紙船上。一來二去,他原本躁動的信變得寧靜起來,他也越發地喜歡那個小姑娘了。

他問她的名字,她卻說不知曉該叫什麽。他只以為她不願意說,便為她取了一個名字。此地為舊時宋地,便以宋為姓。他最喜愛的一個字,便是“茵”字,因此他便稱其為宋茵。他們就這樣通信通了兩年。

那日,他在院子裏吹簫,未曾想到會把她引過來,更沒有想到,她居然真的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宋茵。

“我怎麽覺得有些不對?”姚月枝轉過頭去,有些迷茫地看着蕭絕。

蕭絕這才回過頭來,發現連個個人的距離居然如此之近。蕭絕不由得氣息有些亂。

“是這樣。”蕭絕連忙回過神來。

姚月枝在琴上很有天賦,這是姚月枝自己都沒有想到的。累了,她便坐在一邊兒,喝着蕭絕煮的茶,聽着蕭絕吹的蕭。休息夠了,姚月枝便撫琴,蕭絕則拿起劍舞了起來。

姚月枝本以為,蕭絕這樣的谪仙是不會舞刀弄槍,卻沒有想到,他的功夫不弱。

這一個下午,姚月枝過得前所未有的平靜。姚月枝甚至隐隐覺得,這種寧靜的生活才适合她。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姚月枝坐着公主府的馬車回去。

晚上,回到侯府,姚月枝照例去了太夫人那裏。太夫人聽說有譽慶大長公主引薦,由蕭絕教導姚月枝的琴技,着實震驚。

“祖母,蕭絕蕭公子到底是什麽樣的人啊?”姚月枝間太夫人這副失态的樣子,不由額開口問。

“你一直不曾待在淮京,不清楚也情有可原。你可知吳蘇蕭家?”太夫人問道。

姚月枝果斷地搖了搖頭。

太夫人見狀,忍不住搖了搖頭,老二一家子到底在做什麽啊,縱然遠離了淮京,卻也不該讓自家的姑娘這麽無知啊。

“那蕭家的蕭絕,着實是一個驚才絕豔的大人物。”太夫人感慨。

說到蕭家,就不得不說一個懷隆皇帝了。那是譽慶大長公主的父親,算不得明君。好在他在位時間短,若是活得久了一些,那大岳弄不好都得亡國。也是懷隆皇帝在位時,滅了蕭家的滿門,只留下蕭絕這麽一個稚子。

蕭家盡出大儒,随便一個都是能撐得起江山的人物。而到了蕭絕這一帶,縱然只剩下這麽一個人,縱然沒有長輩教導,蕭家蕭絕也是一個了不得的人物。

懷隆皇帝即位沒多久便駕崩了,先帝即位。先帝早年是個難得的明君,可是年紀大了卻也着實荒唐,連仁善的太子都被他殺了。當時,大岳江山動蕩,又趕上外敵入侵,是蕭絕的一計穩固了江山。再後來,先帝駕崩,新帝即位,蕭絕再次出面,替新帝獻策,使得朝堂沒有崩潰掉。

新帝欲拜其為相,然而蕭絕卻不願,只是在郊外的竹林隐居。好在那時戰事了,寧王殿下回來了,繼續穩固朝政。可以說,若是沒有寧王和蕭絕二人,大岳的江山也就亡故了。

姚月枝聽了,突然間覺得,蕭絕教他撫琴,着實是大材小用了。不過,日後誰若是敢說她琴彈得不好,她是不是可以直接用話砸他,說她的琴音是蕭絕教的。

第二日,姚月枝便把這話告訴了蕭絕。

蕭絕聞言,輕笑了出來,眼神中卻透露着認真。

“好,你就這麽說。”

姚月枝難得的見蕭絕笑,這一見便被蕭絕晃了身。而聽着蕭絕這話,姚月枝整個人都愣住了。她剛剛只是一句玩笑話。蕭絕那般清高之人,真的會同意她借着他的名聲以勢壓人嗎?

等等,姚月枝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蕭絕對她是不是有些好得過分?該不會蕭絕也喜歡宋茵吧?

這麽想着,姚月枝直接問出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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