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章
第 12 章
只不過胡輔不願與其套近乎罷了。
陳基不以為意又道:“小女兒們之間的情誼,想是另千金回去沒有與參政大人提起過。”
胡輔颔首一笑:“想來是的。”
幾人寒暄了幾句,陳基先行一步。
胡輔擡起胳膊,用寬大的袖子甩了一陣涼風降熱,看着遠去的陳基一聲冷嗤:“哼!小女兒家的事他都要打聽個清楚,說不定還盯着咱們京城哪家女孩兒的年紀,生怕誰會成為她女兒進入東宮的絆腳石呢。”
入東宮……
進去深宮的女子有幾個能是幸福過一生的。
江勝庸眼神悠然。
自己絕不會讓女兒阿瑤進去那是龍潭虎穴之地。
胡輔繼續道:“陳基為了巴結太子真可謂是煞費苦心。”
随後又壓低了聲音,向四周看了一圈湊近江勝庸耳邊,“丞相大人,一朝天子一朝臣,胡輔于太子有大功,若日後胡輔真的得了勢,我們可是……”
江勝庸半垂着的眼皮緩緩擡起,看了眼胡輔,漠然道:“守常啊,話不要脫口而出,當心隔牆有耳。”
江勝庸提醒,胡輔眼神一愣,他才想到,這京都城中可是有皇上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耳目,那些人常常探聽百官私下裏的生活,上報給皇上。
若是皇上盯上誰,別說在家做了什麽事,就連說了什麽話,晚飯喝了幾口湯皇上都能知道。
京都城中的大小官員皆不敢肆意妄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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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說不定有哪個“鬼探”就趴在哪個門,哪堵牆上聽着。
二人本是站在乾陽門內,離門有一丈遠,想到此處,胡輔當即提着袖子跑到乾陽門外,在本來貼牆的兩扇朱紅大門後的縫隙中窺探了一遍。
确認沒人藏身,又往前跑了兩步,撐着脖子往高牆之上的琉璃瓦上探了好半晌,都确認了,沒發現有“鬼探”他才松了一口氣。
這時江勝庸款步走了過來,嘴角透着一絲不明顯地淺笑。
二人未再說話,相随出了宮。
……
江樂瑤的車子剛拐進丞相府的巷子,大門口江勝庸正正好剛下車。
看到自家馬車回來,江勝庸捋了一把打理的流暢的三寸須髯,站在朱紅的大門前等着女兒。
“爹!”江樂瑤從車窗內看到父親低呼,“回來晚了一步。”
“籲!”小厮将車停在門口,江樂瑤扶着碧霞下了車,皮着臉色走向江勝庸。
“爹,你今日怎麽回來早了?”
江勝庸假意擺着肅臉道:“是嗎?難道不是你瘋玩,回來晚了?”
“嘿嘿!”江樂瑤摟上父親的胳膊皮皮地一笑。
江樂瑤挂着父親的胳膊進了大門。
“去哪裏了?”
“去了書院。”
“怎麽回京都後去書院如此勤快,三天兩頭往書院跑?爹記得,書院并不是每日都上學。”
江樂瑤心裏有鬼,每次去書院出來都是去找了穆易辰,在外面要耽擱一整日的時間。盡管真的只去了兩次書院,此刻被父親一問也懵了,也一時覺着自己真的是總去。
于是說真話也沒了底氣。
“啊?沒有啊,回來後…去了兩次而已。”
“……”江勝庸側過臉看了看一臉不自信的女兒,道:“只要是去書院,爹不會拘着你,不管是沈大人,還是你從華師兄,有他們看着你,爹放心。只要不是借着去書院的借口出去瘋玩就好。”
“是爹爹。”
父女兩轉過照壁,江勝庸又道:“從華芝蘭玉樹,生性又穩重,在朝中做事也很穩妥,爹倒是很喜歡這個孩子。”
“雖是個從五品士講學士,但爹覺着修修文史甚好,如果能一直守着這份職責,一生安穩倒不錯。”
“是。”江勝庸很認真的與女兒講,江樂瑤卻左耳進右耳出,随意回應着。
江勝庸意有所指,而江樂瑤卻不知其深意。
“你與從華倒可以多接觸接觸,畢竟你們三年未見,之前你是個小孩子,如今長大了,性子不知合不合得來。”
江樂瑤頭一歪,看向爹爹,笑嘻嘻道:“爹,我與從華師兄還像小時候一樣,我們相處很好的。”
江勝庸聽女兒如此說很是欣慰:“那就好,從華比你大五歲,想是很讓着你的。”
“嗯!”江樂瑤自己還美滋滋的,想起那日喝醉了酒,也是從華師兄給自己遞茶的。
“從書院出來去了哪裏?”江勝庸突然又将話題轉了回來,悠然問了一句。
他知道自己的女兒,要說好學也能勉強說說,但從上午到書院一直到現在,整整三個多時辰,她不可能一直在書院待着。
江樂瑤也了解父親,雖然一向對自己疼愛有加,說話總是很和藹,可只要是他老人家關心的問題,自己是必須要交代的。
她的眉毛上下各一,暗暗躊躇了一下道:“女兒已經三年未在京都城轉轉了,所以從書院出來在城中逛了逛嘛。”
“哦?逛好了?”
“嗯,與三年前無大差別。”
來到前廳,常水迎了過來,“丞相大人,晚飯備好了。”
“公主和佑之呢?”
“公主和驸馬說回公主府看看,剛剛有公主府的護衛送過信來,說今晚住公主府,讓丞相大人和小姐不用等他們了。”
江勝庸颔首:“也好。”
要說堂堂公主,自己想做什麽便做什麽,可長寧總是顧忌丞相公公的臉面,從不過分擺公主的譜。
江勝庸道:“你也派人過去傳個話,讓公主想住多久便住多久,不用有所顧忌。”
陪父親吃了飯,江樂瑤回了自己的瑤光院。
仲夏之季,天色黑的很晚,碧霞給江樂瑤備沐浴水,江樂瑤獨自坐在槐樹下的石凳上乘涼。
槐香飄逸,天際邊赤紅的落霞染紅了形狀各樣的浮雲。
江樂瑤手托腮撐在石桌上,望着那将要落山的紅日,想起今日在聞香書院時,陳黛君與師兄沈從華在一處說話,自己無意中聽到一句,似乎說什麽“莫待無花空折枝”。
不知她與從華師兄是單純的議論詩文還是意有所指。
如果意有所指,那“花”是誰?
讓師兄去折嗎?
“小姐,水調好了。”碧霞掀開竹簾突然喊了一聲。
“你吓我一跳。”江樂瑤的思緒被碧霞拉回,不忿起身回屋。
碧霞撇嘴:“小姐又在想什麽?整日獨自走神。”
“哪有整日走神?”
“明明就有嘛。”
江樂瑤邊脫衣裙邊與碧霞争論。
聽得碧霞又道:“小姐是不是想嫁人了?”
“你才想嫁人!”只聽屋內嘩啦一聲撩水聲。
“啊,小姐手下留情”
***
城外,都衛所附近的牧野。
同樣是紅日赤霞,一棵百年的垂柳在與赤霞相接的半坡上,一匹黝黑的駿馬正悠然低頭吃草。
丈遠處,一道直挺颀長的身影駐足遠望。在空曠的草野,那道背影稍顯蒼涼。
秦瑜已經見慣了穆易辰這樣的情形,從多年前自己跟在他身側,每次自己尋到他時,便會上去提醒一句:“将軍天色不早了,該回去了。”
穆易辰應聲緩緩收回遠眺的目光,去牽馬。
回到衛所時,天已經擦黑。
衛兵早已給穆易辰打好了洗澡水。
洗漱一番,換了中衣又在燭下翻了幾本下級遞上來的衛所的司務簿,檢查無誤才打算睡覺。
這時秦瑜進來問:“将軍,明日幾時回城?”
回城……
是,該回城了,雷衡昨日來信,讓盡快回去。
穆易辰莫名腦子裏又出現了那個眼睫挂着水珠的江樂瑤,幽怨地看自己的眼神。
“讓我做你的朋友吧”。
那樣清泠如風鈴的聲音,還有臉頰一側的那顆小黑痣……
他的眼神變得幽然。
燭火突突跳了兩下,穆易辰陡然意識到,自己竟将她的樣貌記得那樣清晰。
他深深一口呼吸,“後日吧。”
秦瑜:“……是。”
***
這日胡孝先醒得比平常早半個時辰,天朦朦亮他就開始在床上翻來覆去。
待時間差不多時,自己将昨晚從衛所樹上摘來的幾個桃子親自洗好,又認認真真洗漱完,仔仔細細穿戴好。
照了照鏡子,一位鮮衣怒馬少年郎,很是滿意,随後随便吃了點飯,便迫不及待去牽馬。
正要出門時背後傳來一聲虎呵:“胡定邦!你今日休沐要去哪裏?”
胡靈芸只比胡孝先小一歲,一有不如意的時候便直呼胡孝先的大名,胡孝先心一驚轉過身子不耐煩道:“我有事,出去一下。”
“哼,你能有什麽事?我看你就是出去玩不帶我!我也要去。”
“你去什麽去,我騎馬怎麽帶你。再說,我是去辦正事。”
人生大事的正事。
“你別唬人了,在慶王府時,我早聽到你和阿瑤說休沐時要帶她去騎馬。不管,我也要去!”
說着江樂瑤已經上去抓住缰繩,胡孝先想溜走是不可能的了。
他一個頭兩個大,好好的一場約會被她搞毀了,妹妹去了去了,兩人不得因為騎馬又打起來。
再不情願,胡靈芸還是跟着哥哥去約會。
相府,江勝庸一早上職去了,哥哥和公主嫂嫂又在公主府。
江樂瑤可謂是大搖大擺從相府坐着車出來。
剛見面,胡靈芸就從車窗內向江樂瑤晃了晃腦袋,抿着嘴笑:“早啊!”
江樂瑤從來都不會主動招惹胡靈芸,除非她先挑釁,此刻胡靈芸沒什麽直接的攻擊性,江樂瑤也一眯眼,學着胡靈芸抿着嘴的笑回:“早啊!”
胡孝先精心打扮了一番,老遠看到江樂瑤便不由挺了挺胸膛,暗暗地,一臉期待,等着江樂瑤向自己投來欣賞的目光。
看着他和妹妹打完招呼,卻出乎自己意料,她,只與自己擺了擺手,與平常毫無差別,甚至連那一絲笑都很随意。
“走吧!”江樂瑤很幹脆地一句。
胡孝先自信的一張臉瞬間感覺僵硬的失去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