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竟是故人

竟是故人

正是暮色降臨,華燈初上,人群與車流往來不息,整個城市籠罩在一片暖黃中。張薇駛着甲殼蟲停在紅燈亮起的十字路口。看着開始閃爍的黃燈,張薇便收起游離的思緒,緩緩驅動着車前行。

按最初的約定是梁汜浮驅車過去接她;但因公司臨時有些事脫不開身,便讓他不用特地繞道過去接她。新官上任三把火,剛接手公司一大堆文件堆積成小山等着她簽,是以讓梁汜浮告訴她約好的地點在哪兒,她簽好最後一份文件會趕過去。本來以為會遲到,每一份文件幾乎都是她懷着歉意在批閱着的;卻不料胡蘭告訴她那半堆都是可以明天再看,真是快被那些叔叔伯伯氣死了,離開公司還不忘整她一下。

芳馨閣,就是他們約好見面的一家飯館。那裏地處郊區,環境優美,空氣清新,很适合養老。是以張薇泊車時看見幾對恩愛的老夫妻在小道上漫步着,不免想到顧熙骅,想到自己和他能否一起慢慢變老?然後邊汽車的鳴笛聲讓她回過神來,今天是約了梁汜浮的母親岳群英,她應該暫時屏蔽顧熙骅在她腦海裏的叫嚣聲。

服務生将她領到二樓的包廂225房。推開門發現他們母子已經坐在餐桌旁邊的雅座上喝茶聊天,見她到了,梁汜浮方起身對跟在張薇身後的服務生道,“小姐,可以點菜了。”待三人都入座,張薇才打量起這包廂裏的環境,倒是清新雅致,很有家庭氣息。一直游移的目光不自覺落在岳群英身上,她給她的第一感覺就是和藹,像是久違的母愛。

岳群英頭發被盤了起來,看那大大的花苞狀,張薇猜想那必定是一頭長而黑亮的秀發。略施粉黛但仍可以看得出歲月已在她臉上留下些許痕跡,當然除了眼角那細細的魚尾紋大概透露出她曾經歷過滄桑的歲月外,就跟一個普通熟女一般,怎麽看都不像是有這麽大的一個兒子的女人。

當視線相撞,張薇勾起唇角一笑,“伯母好,小輩不懂禮貌,一直沒有去拜訪你。”說給自己或是梁汜浮聽,都感覺是在說笑話。“一直”是什麽概念,他們不過認識兩三天而已;但岳群英并不知情,以為他們在一起至少有半年了,畢竟她深知自己兒子的性格,不像是會閃婚的沖動後生。張薇不懂禮貌倒是真的,畢竟從一進門就只是對岳群英笑笑,也沒問好,虧得人家長輩沒意見還笑眯眯地搖頭稱贊道,“像你這麽乖的女孩子,已經很少見了。”

所以說,這表面功夫還是得做的,梁汜浮都當是岳群英對張薇的印象不錯。

“你看下還需要點些什麽?”梁汜浮看着張薇,把一直閑置在桌上的菜單遞給她問道。

剛就見他不用看菜譜直接叫了七八樣菜了,便道,“夠吃了,你是這裏的常客?”

岳群英微笑地解釋道,“這店是他表哥閑暇時間幹得副業,我們一家子都是這邊的常客。你剛聽到那些文绉绉酸溜溜的菜名啊,還都是汜浮這孩子取的。”

張薇笑着想了想幸虧梁汜浮從商,不然還不知道要寫多少酸溜溜的詩歌毒害下一代呢!本想借機嘲諷一下梁汜浮,可岳群英在場也不好多說什麽,只道,“我倒是沒想過他文采挺不錯的,估計學生時代寫過不少情書給女孩子騙了不少女孩子,标準的少女心中愛慕的對象啊。”

岳群英一只手捂住嘴,一只手拍拍梁汜浮的肩,“這孩子桃花運比一般人可要旺上許多,還用不着寫情書,那些女孩子就都堵家門口了。”岳群英雖是第一次見張薇,可她總覺得早已與張薇熟識,又或者在她身上看到故人的影子,忍不住像以前那樣跟張薇聊了開來。

張薇是想到了以前,把人家堵在家門口的瘋狂事她也做過,只是對象不是梁汜浮而是顧熙骅。顧熙骅當時幾乎都要對她繳械投降了,可惜攻勢不夠猛,還讓顧熙骅修習到遇上其他同樣瘋狂的女孩子仍能夠泰然處之的境界。

“薇薇啊,改天約個時間讓雙方家長見見面,怎麽說都是汜浮拐走了他們辛勤撫養多年的女兒。見了面也讓他們心裏對未來女婿有個底,你看怎樣?”岳群英忽然想見見張薇的母親,因為她瞧着張薇眉目間的神色像極了故人秦蓓,便主動提出要見張薇的父母。

岳群英在國外居住多年,突然想起兒子梁汜浮早過了而立之年至今卻還未娶親,而花名遠揚到她在國外都能風聞的程度。想想身為一個母親,是不應該放任兒子這麽放蕩不羁地過日子了,也想回來看看多年未聚的好姐妹秦蓓。而梁汜浮張薇對上一代的事情更是知之甚少,是以對于秦蓓的噩耗,她還不知道。

張薇眉間染過一絲傷感,是的,秦蓓走了,她在一個大家族裏更是難以立足。何況還要公然與他們為敵?如若不是因為此,她未必會拿自己的婚姻幸福當交易籌碼。語帶傷感道,“我爸爸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離開了,上個月媽媽也因為一場車禍而跟我爸爸走了。”擦了擦眼角的淚水,“伯母,讓你笑話了。”

不知道為什麽,岳群英的眼角發酸,“你媽媽肯定很辛苦才把你拉扯到這麽大的吧。一個女人不容易啊!”好友秦蓓就是這樣子,每次遇上叔伯肩的蓄意為難刁難還得硬挺過來,不然就苦了她那小女兒了。

梁汜浮知道岳群英想到那個素未謀面卻一直聽她說起的阿姨,覺得跟幾天本來應該有的氣氛不相符合,便道,“媽,知道你辛苦,我可是一直念着你的好呢。”

這話聽在岳群英耳裏倒像是要她這個當媽的在準兒媳婦面前替他留些面子,不禁笑道,“你要是敢不念我還真恨不得将你塞回娘胎裏去!”

只在幾句寒暄談笑間菜就上來了,梁汜浮見氣氛有些凝重便作賤調笑道,“看你倆挺投緣的,吃飽喝足你倆接着聊,我當小二給你們斟茶倒水就是了。”這犧牲對他這個梁氏掌門人來說是有夠大的,但是很值,幾乎是一勞永逸!

席間三人的話都挺少的,只是偶爾視線碰撞會微笑一下,很和諧很溫馨,梁汜浮突然愛上了這種不用言語交流的默契,鬼使神差給張薇夾了塊魚頭,“魚頭補腦,你最近應該挺耗腦力的。”

張薇怔怔地看着碗裏的魚頭,已經多少年沒有人夾過菜給她吃了,心頭一暖,微笑道,“謝謝。”自秦蓓接手公司後就鮮少跟張薇一起吃飯,即便遇上難得的一次,也會因為各種不同的大小突發事件而扒上幾口飯匆匆離去。

“薇薇在哪兒工作呢?”岳群英也沒直接讓她去梁氏工作,畢竟工作屬性有可能不協調,只是想着若是很辛苦,便找人替她換個輕松點的崗位,總之她就是不舍得張薇吃苦。

“在盛然那邊,因為剛開始接觸,各方面還不是很熟悉,做起事來比較吃力一些。久了自然會好一些,不勞伯母操心了。”張薇覺得有人關心着自己的感覺很美妙,她真心喜歡眼前這個風韻猶存的婦人。

哪知岳群英一把放下筷子,激動道,“盛然好啊,伯母有個好姐妹就是盛然的董事長。本來還想着過兩天就去找她敘敘舊,這下湊巧了,我讓她給你安排個容易上手的工作怎麽樣?”

張薇都怔住了,拿着筷子的手顫抖了一下。現在盛然的董事長就是她本人;而岳群英口中的董事長顯然不是她,那麽只能是秦蓓,她小心求證,“伯母,你說的可是秦蓓?”

“是啊,想想我們都那麽多年沒見過面了,不知道她現在還好不好。哎,我怎麽跟你們這些小輩說起這些呢?你們這些孩子最不愛的就是聽別人講故事了,哪像我們以前眼巴巴的就等着那些老一輩的人講他們的趣事啊!”岳群英笑着搖了搖頭,提起秦蓓,她現在越發想去看看她了,看看她們當年一起許下的願望有沒有實現。

于張薇梁汜浮這些小輩來說,不是不愛聽大人說起過去的往事,只是平日裏工作上的事都忙得焦頭爛額,還得顧着買房買車娶媳婦,那就更沒有閑暇時間聽故事了;但此刻的張薇卻很想聽,她對自己母親的認識僅限于她是一個女強人。

“媽,薇薇的母親就是秦蓓。”梁汜浮覺得這世上真是無巧不成書啊。

岳群英一聽馬上拍手叫好,說這是緣分啊。可是驀地想起張薇剛才說的話,心裏一陣唏噓,不可置信問道,“你媽媽出車禍,離世了?”

張薇咬着筷頭,沉重地低下頭,此時的氣氛變得凝重。梁汜浮也不曾想過秦蓓就是岳群英嘴裏時常念叨着的好姐妹,果真世事無常,造化弄人。

岳群英突然正色道,“薇薇,你媽媽雖然不在了,但相信伯母,我會把你當親生女兒看待的。所以,你倆也不要訂什麽婚了,直接結婚,時間就定在下個禮拜二,那天就是個黃道吉日。”

見張薇一臉吃驚的模樣,梁汜浮總不能告訴她這婚禮是岳群英回國以來就一直準備着的吧。要真這麽說還會掉他身價,所以他只是向張薇點點頭。

張薇明白他的意思,這年頭閃婚閃離的多着去了。只是她可能會舍不得岳群英,但一想到顧熙骅,便偷偷在心裏對自己道,日後認岳群英為幹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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