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不可理喻(三)
不可理喻(三)
岳群英不着痕跡地将那個小藥瓶子揣到口袋裏,這藥可不是吃着玩的。張薇看在眼裏,也不說什麽,沒了這瓶肯定還有下一瓶。想到這又覺得可恥,這話是否表示她還會跟梁汜浮再一夜風流?思索間門被敲響了,是陳嬸。“太太,康秘書說要見您。”
一夜間榮升為太太了,突然感覺自己像是變身為舊上海那穿着旗袍的女人。張薇知道康霞來找她什麽事,便對陳嬸道,“你讓她在客廳等着。”陳嬸聽後道了聲“诶”就離開了。
康秘書果真是無所不能,已經是盛然秘書的她還可以繼續處理梁氏的事,就連家裏的傭人陳嬸對她都一副畢恭畢敬的模樣,這地位肯定不低。
“薇薇,康霞那孩子做起事來挺拼的,你現在這副模樣起床都是個問題,有什麽要緊事要吩咐她嗎?媽幫你轉告。”
對康霞的印象,張薇仍舊停留在能幹上。“我剛接手公司,這陣子是閑不了了,康秘書這是給我送報表來着。媽,您要不……”畢竟是工作上的事,張薇不想有別人插手,即便那人是自己的婆婆。
“得,你什麽都別說,我替你把報表拿上來,你別學她太拼了,累了就先睡會兒。一會兒我還要去找你爸,記得別太累了。有什麽不懂就問汜浮,畢竟都是同類型的公司,他做事有經驗也比較老道,你跟着他也可以學點。”
“哦。”岳群英把所有話都說完了,哪裏容得她再說一句?不過她是一片好心,擔心她過于勞累,也就不好直接拂了人家的好意。
康霞始終是沒見到,但岳群英不僅替她把報表拿了上來還準備了一臺筆記本電腦給她。“他們爺倆平時不肯起床都這樣,我這是習慣使然,薇薇你要是用不到就放在一旁吧。記得用完後讓陳嬸把床單處理一下,免得留下輻射過多。”其實岳群英擔心的是輻射多會影響張薇的受孕或者是胎兒的健康成長。
微笑目送岳群英離去後張薇開始閱讀報表。或許是她太敏感了,在沒有進行精确的計算前,就隐約覺得上一季的報表有問題。可是在筆記本的高速運轉結果出來後賬目又對的上,難道是這陣子煩心事太多?
對着一串數字看得頭腦發昏,張薇決定出外邊透透氣,再吃頓清淡點的午餐。陳嬸是個很恪盡職守的傭人,對于張薇這個新女主人除了恭敬再無其他。辦事麻利,張薇剛剛坐下冒着熱氣的小米粥就端上來了。“太太,還有什麽吩咐嗎?”
張薇看着陳嬸,有一瞬間怔忡,“陳嬸,你可以叫我張薇或是張小姐。”
陳嬸有些局促,雖然她心裏也不承認張薇的地位。但拿人手軟,吃人嘴軟,領着梁家的薪水就得遵從梁家的規矩。“太太,家裏有規矩的。”
張薇含着筷子,若有所思的看着陳嬸。陳嬸是個中年婦女,即便在別墅生活了好幾年,可是身上的鄉土氣息依舊存在着,并未被城市的浮華稀釋掉,很樸質但卻死性子。現在又不是封建社會了,怎麽還有人喜歡這麽傳統刻板的稱呼呢?“哦,那随便吧,有事我再找你,你先去忙吧。”
陳嬸沒有回答,恭敬的鞠了一個躬就退下了。張薇有些好笑地看着陳嬸的迂腐,自然從她那恭敬的态度裏看出疏離感。不過既然是不相熟的人,她也沒怎麽放在心上。只是小口的啜着小米粥,張薇不得不贊嘆陳嬸的手藝,很不錯,這樣的小米粥很适合養胃,尤其是對于未吃早餐的她。
飯廳很雅致,但卻讓人覺得有些束縛,看着這些吃飯很容易感覺到壓抑。張薇為了以後能夠吃好睡好,就讓陳嬸把電話拿了過來。陳嬸還很懂察言觀色地把話機上的號碼百事通的電話簿拿了過來。張薇對她道了聲謝謝,陳嬸反而顯得有些局促不安。
其實也用不着電話簿,但張薇還是當着陳嬸的面翻了翻,随即撥通了一個號碼,“我需要一套全新的飯廳四件套,對,上次那款,好,麻煩了。”
張薇嫁到南山別墅之前就跟紀多愁去看過家具了,很簡單的四件套,但讓人覺得很舒服。也難得那裏的人認得她的聲音,正好省去了要費的口舌。反正待在家裏也沒事幹,就先把這裝飾換一下吧。
陳嬸臉色凝重,“太太您是要換了這些嗎?”
“嗯。”張薇想她只是換一下餐桌及壁畫,又不是要辭了陳嬸,她這副憂國憂民的表情從何而來,“怎麽了?”
“沒什麽……”陳嬸只是一個傭人,許多事都輪不到她來管,張薇在她心裏再不濟也是梁家合法的女主人,就是給她薪水的那個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您要是沒什麽吩咐我先下去了。”
“嗯。”張薇把電話跟電話簿一并遞給她,“你去忙吧。”
除了小米粥外還有一碗甘筍豬骨湯,張薇念本科時就養成了愛喝湯的習慣,但這邊的人都沒這個嗜好,也不知道陳嬸是哪裏打聽到的,特意煲了一鍋給她。正有滋有味地啃着骨頭時,腳下突然癢癢的,像是有什麽軟綿綿的東西在她腳下蹭着她。彎下身低下頭才看見那只白貓正在她腳邊,也不知道它什麽時候開始在那兒的,或許是在剛才她吃的歡喜沒注意到時,又或許一開始就在那裏了。
“白貓,你吃過沒?”張薇覺得吃得差不多了,沒有逗貓棒就用筷子代替逗弄着那只白貓,“怎麽,你也喜歡甘筍?”
白貓仍舊是一動不動,一雙如綠寶石的眼盯着她,倨傲不羁。貓果真是一種傲慢的生物。
張薇難得興起,就夾了塊甘筍放在白貓的嘴邊,“要不要嘗嘗?”
白貓只是喵了一聲,伸出舌頭舔了下就離開了,這一幕剛好被陳嬸看了去,“太太,福寶不能夠吃甘筍的。”而後又低垂着頭收拾着碗筷,張薇有種錯覺就好像剛才那淩厲的陳嬸是另一個陳嬸。
福寶?福意即浮?這名字估計不會是梁汜浮自己親自取的,而是貓的主人杜亦然賜的大名。這裏邊的意義有多深呢?張薇這個外來客自是無從得知了。
下午張薇窩在梁汜浮的書房裏看書,桌上沖了一杯咖啡,袅袅冒着熱氣。書房有許多英文原着,張薇捧着看着津津有味,卻不料門被一臉兇神惡煞的梁汜浮及他抱着的那只病蔫蔫的白貓擾了這份難得的清淨。
“張薇,你對福寶幹了什麽?!”一出口就是一記獅子吼,從中亦可見白貓在這家裏的地位。只一只貓就可以讓他失控質問她這個名正言順的女主人。
張薇放下書本,伸伸懶腰,身子還是覺得很酸痛,歪頭打着哈欠道,“我一個人要對一只貓做什麽?”
“你要是沒做什麽福寶能是這副模樣?”梁汜浮厲聲道,如果他手裏的不是那只貓,或許是別的什麽,可能已經狠狠地摔在張薇面前了。
張薇扭扭脖子,“這麽早回來了?”照她以前在盛然的工作量至少得等到晚上七點才能收工,難道梁氏的業績還不如盛然?或者是梁汜浮的工作效率是她的一半?
梁汜浮幾乎是咬牙道,“陳嬸說你給福寶吃了甘筍?!”梁汜浮很久前就吩咐過陳嬸,只要福寶一有什麽問題就立刻告訴他。是以她給梁汜浮的助理打了通電話,告訴他福寶在“吃”了張薇的甘筍後開始不正常。要知道,梁汜浮的工作時間是任何人不得打擾,今日卻讓一只貓壞了規矩。當然換個角度想就可以說根本原因不是貓,而是貓的主人。
這信兒報得還挺快,張薇挑挑眉,“你這不都知道了嗎,還來問我做什麽?”
連白貓都被梁汜浮陰沉的氣息吓到了,可能因為身子虛,炸毛現象并不明顯,可這在梁汜浮看來又是另一回事了,他只覺得他的福寶是病得厲害。“你還有理了哈?!”
張薇不覺理虧,“我怎麽就沒理了?梁總裁遇上這些小事就如此沉不住氣,這麽跳腳給誰看?如果你要是覺得在意這只貓就覺得是在意杜亦然,那麽真實遺憾,你的杜亦然不知道在哪個角落待着,又怎麽會看到你這副癡心模樣?”
“福寶不能吃甘筍,一吃就過敏。”
“我又不知道,再說它那麽嬌貴的胃又怎麽看得上那幹癟癟的甘筍?你要是閑着沒事來找我茬,還不如送它去寵物醫院,查一查總是好的,說不定還可以還我一個清白。”
“你……”
“太太,您訂的四件套已經到了。”陳嬸似乎是沒感受到這彌漫的硝煙,依舊不動聲色地禀報着。
“什麽四件套?”梁汜浮怎麽不知道家裏要添家具?
陳嬸急忙道,“中午太太讓人訂了飯廳四件套,我有提醒過的。”
張薇冷笑,她當時說什麽了,怎麽她就一點都不知道呢?是她記憶力衰退了不成,還是陳嬸講的謊話連自己都能騙過去?“中午覺得吃頓飯感覺太壓抑,就換了,你不至于連這都介意吧?”
梁汜浮真的很介意,他把白貓遞給陳嬸,“陳嬸,你抱着白貓去附近的寵物醫院看下。”支走了陳嬸梁汜浮就發飙了,“張薇,我警告你,這家裏的一切你都不許動!”
“我是一個活的生物體,怎能不動?”
“別跟我扯一些有的沒的,這次我當你不知道,如有下次,別怪我不客氣!還有,立刻去把那些退了,記得,是立刻!”
“你憑什麽?”真的是杠上了,張薇擰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