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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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你說不出為什麽會執迷不悟地戀上一個人。因為長相?家世背景?不是說這些不可能,只是非絕對因素。你戀上的,有可能只是單純的一個靈魂;張薇戀上的,便是那個癡迷于音樂的顧熙骅。
驅車到郊外。細長的高跟鞋鞋跟在這一條短而狹窄的道路行進着,這路是你在M省郊區地圖上都不可能找到的一條路。由于昨天夜裏下了雨,現在天仍是陰陰的,路便是泥濘的,那精致的鞋邊也被黃泥土漸染上一層薄厚不均的痕跡。路的盡頭是老式的住宅區,張薇停在老舊的A區樓下,牆上的玻璃窗半開着,在空中搖搖欲墜。
那房子的主人離開了,不告而別,張薇也不知道他去哪裏了。真是絕情啊顧熙骅,說走就走,連一點音訊都沒留下。中午被梁汜浮鬧騰了一陣後,張薇就像失了魂似的在床上躺着,雙眼無神地看着那懸在天花板上的琉璃吊燈。看着看着就很自然地想到顧熙骅,想到以往一起換燈泡的日子。
學以致用說得真是妙極了。學生時代學的物理知識早在高考後就被抛諸腦後,串聯并聯之類的最簡單的接線模式更是模棱兩可,于是觸電是必然的,被鄙視也是必然的;但那卻是張薇珍藏的美好的回憶之一。顧熙骅會焦急地拿起她的手呵呵氣,塗上點藥膏再小心翼翼地包紮好紅腫處,那一刻的她就想将時光凝結,單純美好地以為那一刻她終于在顧熙骅的心裏,能跟他的吉他平起平坐了。雖然這時候很短暫,但也因為稀少而顯得彌足珍貴。
樓道上覆了一層薄薄的灰塵,這裏的居民在一年前因政府政策都搬離了這裏,唯有顧熙骅這個釘子戶死活不肯搬走。張薇也舍不得搬離這充滿歡聲笑語的房子,就用手上的錢與關系疏通了政府,讓顧熙骅這個冥頑不靈的釘子戶安然無恙的住在這兒,只是前不久,他跟另外一個女孩子走出了這個小屋子,走出了她的視線,離她越來越遠。
鑰匙插/在鑰匙孔上,輕輕一旋轉,門開了,客廳的窗戶邊站立着一個人。那人逆光而立,輪廓加深卻看不清楚,但從身形上來看便知道是個男人。張薇心裏有些小激動,但壓抑着,她怕自己産生了幻覺,喃喃道,“顧熙骅,是你嗎?”
不是你想怎樣就怎樣,這便是現實。男人緩步向前,走至張薇跟前,捏住并挑起她的下巴,清爽的聲音道,“看清楚,我不是。”
張薇微微掙紮了一下,不着痕跡地掙脫開男人的禁锢,“薛曜,你怎麽會在這兒?”
男人正是薛曜,他不厚道地派人調查了張薇的過往,顧熙骅在張薇的生命中是一種不可磨滅的色彩自然不可能被忽略掉。“我想看看一個在你生命中占有極大分量的一個男人,是怎樣的。”
張薇嘆了一口氣,視線望向了窗外,外面又下起了綿綿細雨,風一吹,倒更像是霧。“你怎麽知道我會來這裏?”
“你那麽聰慧肯定不會天真的以為我是猜到的。”薛曜淺笑一聲,“沒錯,我就是跟蹤你過來的,只是你把你的甲殼蟲停在了三條街之外,我把我的保時捷停在一條街外。”薛曜有些失落,保時捷在這樣一片老式住宅區內絕對屬于拉風搶眼的一道風景線。可是張薇心裏裝滿了另外一個男人,這麽搶眼的一輛車堵在狹窄的路口,張薇卻不知道。尤其是在車尾顯眼處貼了個顯眼的标簽,畫着張薇的Q版圖像。
“那也真是辛苦你了。”張薇嗤笑一聲,“把資料都帶過來了嗎?”
“嗯,不過我放車上了。”說到這兒薛曜又有些小小的慶幸之情,這房子小不說,主人離開後又遇上這種天氣,濕氣重的很,不适合談工作,更別說談情了。
張薇環顧四周,挑起唇角,“走吧,去你車上坐坐。”
“張薇,我給你個小福利,溫馨提示一下你。這房子在一個月後将夷為平地,不久的将來就會興起許許多多的豪華住宅洋樓。”薛曜雙手抱臂,修長的手指時不時動彈一下,饒有興味地對張薇道,“你現在不留念,可別後悔。”
張薇手一揮,“免了,還是去看看資料。”
“這麽爽快?那好……”薛曜湊近張薇的耳畔,“我再提醒下你,上了我的車,可不就單單看資料那麽簡單了,那天晚上你欠我的,我可是一直都記得。”
愣了愣神,“那得看資料值不值了。”
薛曜很自然的摟住張薇的腰,“瞧這小腰多水嫩,就為這我也得拿上一手的資料對不對?”
張薇心裏腹诽,嘴角哂笑,一個為了女色就可以出賣朋友的男人,能好到哪裏去?
保時捷車內,看完資料的張薇主動放下了車座,主動扯下了上衣只露香肩,主動用手勾住了薛曜的脖子,主動吻上了薛曜,主動将手探進了薛曜的衣內,主動呻/吟出聲。張薇不是神不是聖,不是說只有男人才渴望性,女人亦然。之于張薇,性事是她最近發現可以減緩壓力的一種減壓方式,不僅有效快捷,适當的性/行為還有益身心健康。與薛曜在車內纏綿,是刺激,是放縱,這也許是她走向堕落邊緣的一條罪惡之路,又或許是她得到救贖的一條光明之道。
薛曜是一個深谙男歡女愛之道的一個人,“百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說的就是薛曜這類男人,他比梁汜浮在這方面要老道的多,至少他能夠處理好與一切女人的關系,不似梁汜浮那般枝葉纏身。只是沒想到碰見了張薇,就像一個禁欲多年的男人看見一個尤物,下手難免重了些。
張薇待在辦公室裏突然心血來潮地算起了安全期,那天與薛曜在車上纏綿是一點措施都沒有做,包括事後都沒吃緊急避孕藥,心頭莫名有些慌張。如果真有了跟薛曜的孩子,她是要還是不要呢?她打小就喜歡小孩子,也一直希望有個小孩子,可是如果在這種情況下,尤其是合約未滿期的情況下,有了孩子,很不妙,可是如果是這個男人的孩子,不要也罷吧。然當筆還沒在紙上演算到最後一步時,辦公室內線電話接了進來。
“董事長,有一封EMS需要您親自簽收。”聲音是胡蘭的,張薇心裏多少有些安慰。在薛曜那裏聽說到梁汜浮有吞并盛然決心時,她多少還有些猶疑,哪怕在一沓證據面前仍是;可是胡蘭回來後的一番話讓她徹底對梁汜浮這個人死了心。
雖說胡蘭在梁氏待的時間不長,但她的心思畢竟要比常人細膩些。盡管梁汜浮的計劃是多麽天衣無縫也不可能不留下一丁半點的蛛絲馬跡。當然張薇并不排除這是梁汜浮故意下的引她上鈎的餌。
胡蘭告訴張薇,梁汜浮在底下偷偷運作着一些密不可告的行動,譬如田卓企業的被收購,表面上的法人代表與高層并未換掉,但幕後老板俨然已經變成了梁氏;梁氏還高價收購盛然散戶持有的大量的股票……種種可疑行跡讓張薇覺得寒心,既然如此,拼個魚死網破又如何?
“哦,好。”挂掉內線的張薇立馬就出去簽了一份EMS,出門前還在想到底是什麽郵件那麽重要,非得本人簽收不可。等回到辦公室之後,一切就了然于心了。當她年老的時候再看這些,恐怕會無限感慨她的青春為何一去不複返,歲月到底是一把怎樣的殺豬刀。沒錯,手裏的全都是照片,她跟薛曜在車上的豔照。
放下照片當下就撥通了薛曜的電話,一來确定是不是薛曜的惡作劇,雖然這種可能性很小,但并不能完全排除;二來讓薛曜知道這件事也有利于加速查清這件事的幕後主使者。
“我的寶貝董事長怎麽突然在工作時間給我打電話,在下真是受寵若驚啊!”薛曜接通電話後就開始調笑張薇,平日裏他只要在上班時間給一個電話給張薇,沒有一個不是以突然斷線忙音結束的。
張薇盡量使自己冷靜道,“薛總別來無恙,不過現在不是你耍貧嘴的時候。下午有沒有空,我給你看一些‘很不錯’的東西。”
聽到張薇說話的語音與平常有些不同,電話那端的薛曜頓了頓,語氣凝重,“你也收到了?”
“如果你指的是一沓豔照,那麽我表示剛剛收到的。你能給我解釋一下麽,畢竟是在你的車裏被拍的。”
薛曜心裏隐約有了一些端倪,經張薇這麽一說,他大概知道會是誰了。“你先去工作吧,這種事情不值得你占用工作時間,交給我處理。”
很難得的,張薇在薛曜的話裏感到了安心,“最好是這樣。”說完就挂斷了電話。張薇心想,如果梁汜浮看到這沓照片,臉上的表情會是怎樣的呢?然她不知道的是,這些照片本來就是拍給梁汜浮看的,他又怎會看不到呢?
一場暗湧四起的風浪即将來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