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風雨來臨(一)

風雨來臨(一)

從剛才僻靜的後花園回到名流彙集的宴客大廳,張薇不太适應的晃了晃頭,閉上眼試圖讓自己不去看那些風姿綽約的名媛淑女與披着紳士外衣的所謂上層的人士舉杯對飲。

“怎麽,不舒服麽?”甘濤見張薇一直坐在角落阖着雙眼,長長的睫毛在臉上形成濃濃的羽扇陰影,仿若與這場熱鬧的生日宴會格格不入世外人士。

聽到有聲音在逼近自己,張薇微微睜開雙眼,還是不習慣那閃爍的燈光,她順了順裙擺,笑得有些谄媚,“濤哥好。”

“我哪裏好了?”甘濤坐在張薇的對面,手裏端舉着高腳玻璃杯,裏邊紫紅色的紅酒在迷離的燈光下是煞是自成一道風景,充滿魅惑感。“舉辦個生日宴會居然讓我的賓客無聊到待在一旁睡覺。”

張薇心想不好,甘濤要是有心為難,事情可大可小。“哪裏會,濤哥這麽說真是折煞我了。我只是剛喝的有些多,頭不是很自在,所以借濤哥的寶座假寐下,您該不會介意吧?”

“當然不介意。”甘濤将杯裏的液體一飲而盡,眼裏的光芒如同一個獵手看獵物般,“我介意的是……”

甘濤一邊說一邊向張薇那兒湊過去,近得能感覺到彼此的呼吸。她不動聲色的挪動着,眼看就是一場僵局的時候,一道尖利的女聲劃了過來,“張薇你個賤人!”

張薇真不知道自己是哪裏招惹到別人了,無端端被人劈頭就來一句賤人,這讓注重社交禮儀的大家紛紛側目。所謂的富家小姐太太們平日裏最愛的也就是這八卦了,早在張薇與梁汜浮聯姻的時候就已成話題,這是第二次成為她們茶餘飯後的談資了。

衆人的灼灼的眼神讓張薇有種錯覺,就好像有聚光燈打在了她身上,成為此刻宴會中心的主角。擡眼望去,一道火紅色的身影疾步走來。

“嘩啦”一聲,來人将高腳杯裏裝着的紅酒灑在張薇頭上,她措手不及,來不及閃躲之際,連那高腳玻璃杯都砸在她腦門上。

在感覺周遭開始安靜之前,張薇覺得這個玻璃杯不是輕輕砸過去了,而是用足了全身力氣砸的。總之在這個世界一片黑暗之前,她最後看到的是一襲紅得像火焰的禮服,還有一個疾步奔來的身影。

張薇是在酒精味很重的情況下醒來的。可想而知這裏便是醫院,酒精重的讓她呼吸不過來,盈盈素手因為手上打着的吊瓶而變得遲鈍笨拙、輕輕碰了碰腦門,微疼的觸覺告訴她傷口雖已被包紮上了,但傷口估計不淺,畢竟依然疼痛。她吃痛的按了一下,然後咬緊牙關皺起了眉頭,頭痛欲裂這種說法還是存在的。

“薇薇你不要亂碰。”梁汜浮剛從外頭回來,推開病房門一看張薇的手放在那傷口上趕忙疾聲道,“當心留疤破相。”

“你來了。”張薇沒想過醒來第一眼看到的人會是梁汜浮,“昨晚的宴會怎樣了?”

梁汜浮放下剛從三條街以外買來的雞湯,“是前晚了,你昏睡了一天一夜。濤哥是什麽人,這點小混亂他根本就不看在眼裏。”

甘濤處理突發事件的能力根本就輪不到梁汜浮去質疑,但當他沖進來看見張薇被楊淼淼用高腳杯砸暈後,是甘濤将她抱在了懷裏。巧取豪奪是甘濤慣用的伎倆,這讓安娜的話跟眼前的場景同時給他敲響了警鐘。

“哦,那就好,不過,我好像看見是誰砸暈我了。”張薇平順道,語氣平和到像是現在躺在病床上的不是她這個被人砸傷的人,而是一個無關緊要的路人甲乙丙。“你的爛桃花到底有完沒完?”

梁汜浮詫異張薇隔着那麽遠都能看見楊淼淼,不過他也沒打算包庇楊淼淼那個任性的大小姐,“是淼淼。”

張薇眼一掃,掃過梁汜浮過于沉穩英俊的臉,落到窗外木棉花落的風景上。“我知道,光她那錐子似的下巴我就知道。”

梁汜浮俯身摸了摸張薇另一半沒被包紮的光潔的額上, “整的是有些過頭了。”然後在紗布上淺淺印上一吻,“你現在感覺怎樣?”

張薇不太自然,不習慣他突如其來的吻,“有些隐隐作痛,不過應該沒什麽大礙,不會留疤吧?”愛美畢竟是女人的天性,何況額上一道別的女人吃飛醋留下的痕跡,看着也不舒心。

“我不介意。”

張薇嗤笑一聲,“我管你介不介意,也是,現在的整形除疤技術應該不差。”

而後是一陣沉寂,兩人都沒說話。梁汜浮一直看着張薇,張薇一直看着窗外的木棉花。梁汜浮伸手輕輕撫摸着張薇的臉,張薇無聲息的留下了淚。此間唯一的聲音便是點滴在一滴一滴滴落時的聲音。

梁汜浮見張薇流淚,有些慌了,“怎麽了?”

自小生病除了醫生護士陪着她外,她都是默默一個人。張凱很早就去世了,秦蓓忙着盛然的工作,兩個伯伯更是愛管不管的模樣,除了大伯母古欣芳偶爾送來一些藥湯。除非她病得非得上醫院不可,不然她寧可去藥店随便買點藥來吃,冷冰冰的醫院順帶讓她看清了人世間人與人之間的冷漠,何況還是自己嫡親的伯父。

張薇不會告訴梁汜浮真正的原因,直說額上的傷口疼。梁汜浮急着去叫護士,張薇拖住他的手,搖搖頭用眼神示意他不用了。也許真的是自己一個人待慣了,不喜歡梁汜浮長久的坐在這兒,于是便道,“你先回去吧,我想一個人休息休息。”

其實梁汜浮心裏一直都壓着一句話想要問張薇,趁着張薇下逐客令的時候意欲開口。但沒來得及問她的病房門就被推開了。

梁汜浮偏頭一看,居然是穿着病服的杜亦然,不禁眉頭微皺,“蘭香你身體還沒來得及好,別到處跑來跑去,回去躺着別太累。”

杜亦然則陰沉着一張臉,笑得讓人覺得周圍空氣都冷下好幾度。“汜浮哥,你說白了就是怕我來搗亂的吧!”

梁汜浮頭疼,看着張薇的表情有着深深的歉意,一個楊淼淼都還沒搞定又來個杜亦然,語氣充滿了無奈,“蘭香聽話。”

杜亦然好像是故意挺着平坦的小腹,用手輕輕摸着,語氣陰森道,“梁汜浮,你這麽快就忘了這裏曾經有過一個我跟你共同的小生命?”

不說這還好一說這梁汜浮就惱火煩躁,剛才醫生告訴他張薇懷孕了,一個多月,這根本就不能判斷是他的還是薛曜的。杜亦然肚子裏根本就不是他的孩子還借機鬧事,惹得他心裏極不痛快,“蘭香回去,醫生說薇薇要靜養。”

醫生剛才有交代說張薇有孕在身,不宜過度操勞,需得保持靜養。

“她要靜養我就不要了嗎?梁汜浮,我肚子裏是你的骨血啊!你怎麽能在可憐的娃兒流掉後說出這麽傷他的話?要是柯潇宴,他,他肯定不會讓我把孩子流掉的。”杜亦然已經開始了自言自語。明知道讓柯潇宴留下孩子無異于天方夜譚,可是她仍忍不住幻想天倫之樂。

梁汜浮剛想呵斥就被張薇打斷,“都給我出去,別在這兒吵吵嚷嚷的。”不是張薇嘴上不留德,實在是杜亦然做戲做過頭了,縱是孩子流掉有她的過失,可是何必這樣揪着一個問題不放?況且杜亦然還年輕,跟梁汜浮再要個孩子根本不是問題,哪像她連在強/奸式的新婚之夜後還得吃避孕藥。“杜小姐,你的孩子沒了我很抱歉,但是現在請你出去。”不然她真不知道會做出什麽事情出來。

看着張薇那不耐煩的表情梁汜浮就知道自己被連坐了,但無論張薇肚子裏是誰的孩子都好,孩子的母親需要靜養,是以他帶着杜亦然出去了,出門的時候還囑咐她要把雞湯喝掉。

在梁汜浮與杜亦然走後,張薇仍覺得心煩意亂,總覺得有事情要發生。放在床頭的電話很适時的響了起來,她拿起一看,是胡蘭。

“董事長,你現在在哪裏?”胡蘭的語氣很着急。

張薇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莫不是公司出事了?“我在外邊,什麽事?”張薇沒跟胡蘭說是在醫院,就是怕她擔心。

“股票一直在跌,股東意見聲很大。”胡蘭盡量使自己言簡意赅。

張薇心裏咯噔一下,這梁汜浮在她面前一副柔情的模樣,背着她則心狠手辣的想要收購她的公司,“沒門!”

胡蘭一怔,這什麽意思?“董事長您的意思是?”

“胡秘書你先将股東的情緒穩定下來,我立刻就趕回去。”張薇挂掉電話掀起被單意欲趕回盛然之際,不速之客又來了。

來訪者是甘濤跟楊淼淼。縱使心裏再着急,這甘濤也不是她能得罪的人物。是以張薇還算禮貌的問候了一聲甘濤。

甘濤朝着張薇薇薇颔首,爾後則沉着一張臉讓楊淼淼跟她道歉。楊淼淼撅着張嘴,硬是不肯。甘濤就當着張薇的面呵斥她說剛才是怎麽跟他說的。

楊淼淼霎時就蔫了,“張薇,對不起。”

一點誠意都沒有的語調,但張薇不能像趕梁汜浮走那樣趕他們走,加上盛然出事,便說,“沒事,反正我也沒什麽大礙。”

甘濤不願意了,“楊淼淼你這道的是哪門子的欠,重來。”語氣淡然,但不怒自威。

楊淼淼縮了縮腦袋,如蚊叫般道,“張薇我對不起你。”

估計甘濤是真生氣了,語氣重了些,“重來。”

楊淼淼這次倒是學乖了,低垂着頭扮歉意,盡管語調沒怎麽變,可這姿勢就是楚楚可憐惹人憐愛。“幹爹,可以了吧?”

甘濤說,“張薇你就原諒楊淼淼這小孩子脾氣。”

張薇在心裏冷笑,跟我同年還小孩子?不過在聽到楊淼淼喊甘濤做幹爹的時候,張薇就知道楊淼淼的優越感跟壞脾氣是哪裏來的,來道歉的也不是親爹是幹爹。“我說沒事,不過我想休息一下,就不招待濤哥你們了。”

這是逐客令,處事圓滑的甘濤怎會不知道,“那你好好休息。”

在甘濤跟楊淼淼走後,張薇立馬換上便裝,急急忙忙攔了輛出租車就去了盛然。

背後,有個戴帽子的男士一直看着離去的出租車,直至轉角。

“先生,麻煩讓讓。”有一個急救病人要趕着上手術室,恰巧這人擋住了路,前行的護士便對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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