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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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醫院的時候,主任告訴她昨天那幾個來鬧事的人已經被警察抓住了,叫她去趟派出所驗下傷,看夠不夠入刑的條件。

溫晚去的時候發現那位涉事的張醫生也在,張醫生人到中年臉上有着掩飾不住的疲色,警察剛調解完張醫生和肇事者進去,此刻外間的大廳裏是剩下張醫生一個人。

張醫生兩鬓微白,似乎是沒想到自己到這個年紀還能背負一樁案子。

這個時候說什麽似乎都是徒勞,溫晚也只能安慰幾下,畢竟,這世界上沒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您還是先放寬心,這件事法院那邊還沒判呢,而且來醫院肇事的是他們一方。”

溫晚試圖安慰他,張醫生只擡頭看了她一眼,渾濁的眼珠子裏裝滿了了無生氣。

輕輕松松的就堵住了她接下來要說的話,一時間溫晚竟不知道如何開口勸這位行了一輩子的醫的老人。

張醫生又緩緩的把頭低下去,他沒看着溫晚像是在自言自語。

“你說人的生命為什麽如此脆弱,好像輕輕一碰就能被風吹的四分五裂。”

溫晚啞然,這個問題她沒法回答,張醫生顯然也沒在等她的答案,他更像是為了給自己一個答案。

“我行醫了大半輩子,本以為這輩子也就這樣了,安安穩穩的也挺好,沒想到臨到頭來……”

“我從學校出來就到了醫院,我這輩子發光發熱的地方我都獻給了醫學研究上。

我一直記得當初在學校裏宣過的誓‘健康所系,性命相托’可是世界上卻不會有真正的感同身受。你知道嗎?那個患者并不是我行醫不當才導致死亡的,導致他死亡的是他的家人…”

溫晚的眼睛睜成了銅鈴般的大小,裏面的心髒控制不住的咚咚狂跳,仿佛知道了什麽大秘密般。

張醫生又繼續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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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死亡原因确切的來說,是術後護理不當導致的感染。

我曾一再要求他們住院觀察,可家屬非是不聽,只覺得我們醫院是在亂花錢,結果,因為他的狀況本來不太好,家屬又強制出院,回去之後沒幾天人就沒了。”

溫晚有些震驚這件事的真相,她哆了哆嘴唇問到:“那這樣他們還要告你還有臉來醫院鬧事兒”

張醫生看着她嘴角扯出了一個苦澀的笑容:

“如果能證明人是在醫院裏因為行醫不當而沒的,她們就能多獲得點利益,這世界上的人為了利益什麽做不出來?連死人也能利用也不稀奇。”

溫晚終于沒再說話了,好像此刻說再多的話在事實面前也是蒼白的。

交了輕傷鑒定報告後,溫晚就往回走,她整個人都有些心不在焉,因此顯得有些渾渾噩噩的。

整整一個下午,溫晚都在思考着張醫生說的那些話,健康所系,性命相托,這究竟到底有什麽意義?

溫晚關上辦公室的門出來的時候,何琛正好也在門前看她,他也剛下班,身上的白大褂也已經換了。

“怎麽了?你今天的狀态好像不是很好”

何琛想上來扶她,溫晚卻情不自禁退了一步,意識到自己的行為之後,溫晚幾乎是下意識的就向何琛道歉:

“不好意思,今天的情緒不是很好,沒什麽的,過一會兒就好了。”

說完她提着包準備走,腳步才剛邁動,她才剛轉身,整個人就被何琛圈進了懷裏,何琛的頭靠在她肩頭上,兩只手無比放松的把她圈進懷裏。

他的氣息在她耳邊吐露,輕輕的,癢癢的,卻像冬日裏的陽光那樣令人安心純粹

“不開心的話,和我說好嗎?不要總是一個人扛着,我是你男朋友,你可以盡情依賴我。”

溫晚猶豫了一晌,還是從何琛懷裏輕輕掙紮出來,反倒還寬慰着他。

“好,不過,我真的沒事兒,你不用擔心的。”

說着還主動挽着何琛的手向他撒嬌:

“你看,我好的很嘛,我真的沒有不開心,所以你別擔心了啊。”

何琛看着溫晚為了讓他放松而故意裝作開心的笑顏愣了一瞬,轉而還是捏了捏溫晚肉嘟嘟的臉蛋,哄小孩兒一般道

“好,知道啦,有事一定要告訴我。”

溫晚點頭重重應了一聲,接着佯裝生氣拍掉何琛的手舉起小拳頭威脅道:“再捏信不信我打你”

何琛發笑,手上力道又重了兩下,足把溫晚的臉揉圓搓扁了一頓才算數,他開心的挑挑眉:

“你不敢,毆打上司可是要得罪我的!”

溫婉翻了個白眼,緊接着一個拳頭揍了過去,卻在靠近何琛的時候故意減輕了力量,只輕輕點在他的臉上。

她挑挑眉,一副自己勝利的樣子

“你看我敢不敢”

何琛失笑,終于忍不住把他的小孩兒擁進懷裏,他的小孩兒怎麽無時無刻都那麽可愛呢

兩人一齊步行回到宿舍樓,再過幾天溫晚在何琛這裏的轉科就結束了,她要到下一個科室去了。

回想這麽些天,她突然有些慶幸何琛會在這所醫院,只是他不是在靖西醫院實習的嗎?

為什麽突然改變主意到人民醫院來任職

走到樓下的時候,溫晚終于忍不住問出了聲,她确實好奇,這到底是為什麽

溫晚想,總不會是因為她吧。

何琛看了溫晚一眼,看到她眼睛大大的一臉好奇的看着他的時候,他就忍不住想逗逗她。

“你猜”

溫晚一聽這兩個字字眼,白眼一翻,切了一聲:“我才不猜呢,不告訴我就不告訴我呗,我還懶得知道。”

何琛笑了兩聲,他說:“…以後你就知道了。”

何琛送完溫晚上樓後自己卻往外走去,溫晚覺得奇怪就叫住了他。

“你不是就住我對門兒的嗎?你去哪”

何琛轉回身:“…舍不得我”

溫晚被戳中了心事,惱羞成怒砰的一下把門帶上了:“…誰舍不得你,你愛在哪兒住就在哪兒住。”

何琛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直到确定那層的門不會再開的時候,他掏出手機編輯了條信息,給溫晚發了過去。

而此時溫晚這邊還在擔心,卻死鴨子嘴硬的想着,反正他愛睡哪睡哪,又不是她老公,她那麽關心他幹什麽,以後也不一定要結婚啊。

一想到這個,溫晚就有些喪氣,不知道為什麽,她好像對于愛情這種東西總是沒有抱太大希望。

正當溫晚這麽想的時候,手機叮的一聲出現了信息提示音,發信人正是何琛。

“乖乖等我,我回去見父母,我們倆的事情總得要和他們報備一下吧。”

溫晚臉一燒,手抖的差點拿不住手機,臉上又是驚又是喜,這突如其來的消息簡直像個千斤頂一樣壓住她喘不過氣來。

她小心翼翼的發信息過去詢問

“…是不是太早了?這才多久呢?我們才剛确定關系啊。”

那邊于是很快發過來一條信息

“早嗎我不覺得啊,這不早了,我們認識都這麽久了居然現在才确定關系,你不覺得很慢了麽?”

溫晚:………無語,她竟不知道說什麽好,于是,溫晚只得這樣說。

“那你和他們說什麽啊?說我們剛在一起不到三天的事情麽?”

那邊果然沉默了許久,似乎被她這個三天給打敗了,正當溫晚以為何琛要放棄,自己完全勸動何琛的時候,那邊又傳來一條信息。

是何琛的,內容如下。

“…你覺得确定關系不到三天領結婚證這件事怎麽樣是不是太快了?”

溫晚:…………我真服了你了。

不過這話她只敢在心裏偷偷說,并不敢表現出來。

W市郊區別墅區的一處大莊園內

一輛車頭閃着大燈的黑色賓利開了進來,自動感應的鐵門立馬從兩邊分開,讓這輛表面上光亮鑒人的賓利開了進去。

車子穩穩停在別墅門前,何琛從駕駛座上走了下來,何琛走下來之後,賓利立馬就有管家過來了,管家對何琛示意,然後進到車裏把車開到地下車庫。

何琛走過熟悉的大門,他已經好久沒有回來了,自從和父親說從靖西調到人民去任職,父親不同意後,這間房子他就再也沒有踏進一步。

可是,現在,他又再一次出現在了這裏,只為了向他證明他的決定并沒有錯,而是何青山錯了。

何琛穿過寬敞明亮的客廳,客廳裏有三兩個保姆在打掃,見何琛回來了都停下打掃的動作沖他示意,何琛微微點了點頭打了招呼後就直接順着旋轉樓梯上了二樓。

在二樓盡頭那是何青山的位置,是何青山的書房,他幾乎沒事兒就待在那兒。

還記得上一次從何青山書房裏出來正是和他鬧的不愉快的那次,何青山執意要讓他留在靖西,要不就出國,沒有第三個餘地。

而他沒有選擇這兩個中的任意一個,而是為了一個不确定的未來毅然決然跑到了人民,跑到了溫晚所在的地方。

還記得那天他從何青山書房裏出來,何青山怒不可遏的模樣,指着他的鼻子罵他:“你一定會後悔的。”

可是,現在怎麽樣,他贏了,其實有時候父母說的話不一定是對的。

只是他們往往會從利益最大化的角度為我們考慮,卻從來沒有想過我們願不願意過這樣的生活。

何琛站在深紅色的書房門前深吸了一口氣,正準備敲門卻聽見書房裏傳來有人說話的聲音。

他擡到一半的手立馬頓住了,有人,誰在這裏

何琛頓了一頓還是伸手推開了門,裏面的人似乎也被驚到了,齊齊朝他這個方向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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