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形同陌路1
形同陌路1
寬敞明亮的辦公室，依稀還是那天的樣子，不同的是，方斬殇似乎料到她的到來，并沒有被一堆公務纏身，而是輕松的坐在沙發上，悠閑的擺弄着茶幾上的功夫茶，茶香袅袅将他的容顏掩蓋在朦胧的白色透明氣體之後，看不太真切他此刻真實的表情和心緒。
流湘深吸口氣，上前一步輕敲半敞開的玻璃門，男子頓下手中的動作，擡起頭來，眸光中盡是溫柔之色，似乎心情極好，額首招呼道：“流湘，進來吧！”
“方先生！”流湘客套的略略躬身，算是打過招呼，從容的邁步進入。
“過來，坐！”方斬殇微笑着點頭，臉上的表情甚至有些獻媚，指了指身旁空着的位置。流湘無視他的動作，撿了對面一處較遠的位置坐下。
“嘗嘗我泡的龍井，這是今年的明前茶，很是不錯。”
“謝謝！”流湘并不看向他，一邊答應，一邊打開手袋，将寫好的策劃案拿出來，放在一邊，“這次的策劃，我寫好了，方先生過目！”說完欲雙手遞上。
“恩！公事先放放，這茶浪費了可惜，如果沒記錯，你對茶道很是有研究，看看我這些年有沒有長進！”方斬殇見她公事公辦的樣子，已有些惱火，卻暗暗将火氣咽下，輕描淡寫的道。
“方先生向來做什麽都錯不了，當初在學校便是風雲人物，于茶之一道自然不在話下！”流湘随口道，語氣中不覺帶了一股自己都未察覺的譏諷之意。
“既然你這麽說，那我只能笑納了！”方斬殇刻意忽略了她話中的不善之意，笑得自然得意。
流湘不再理會分析他的表情，客氣的舉起面前的杯子，輕輕抿了口，果然茶香四溢，将龍井茶的口味泡到極致，她生性好茶，喝到好茶會不由自主的品評一番，此刻不覺間她嘴角微抿，有了微不可見的弧度，輕輕點頭。
“果然不錯！方先生的手藝已經爐火純青了！”
“過獎！你覺得好便沒白費功夫，流湘，這些年過的好麽？”
“方先生，我們公事公辦吧！大家都忙，還是讨論下夢話奇俠2的狀況！”流湘本想說不要浪費大家時間，但想到這是她們雜志社并購後的第一個項目，惹惱了方斬殇也的确沒什麽好處，又會影響工作情緒，才換了婉轉的方式。
方斬殇挑眉，“湘湘！和我說話這麽讓你不耐麽？！”
聽到他的語氣忽然變得犀利，流湘原本攥着策劃案的手不覺一緊，雖然這麽多年過去了，但對他的了解依舊深入骨髓，每次他的犀利出現，必然會将對方殺得片甲不留，他也從不打無準備之仗，若是出手，必然極有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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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先生多慮了，我們是合作關系，自然要大家盡興，既然是工作，我也希望合作愉快，難道不是麽？”說到這裏流湘将策劃案再次遞上。
方斬殇修長的手指伸過來，目光在她精致妝容的臉上一頓，才接過來，流湘在心底輕呼出一口氣，慶幸他沒将犀利進行下去。
“我結合幾年前，夢話奇俠的運營狀況和這次設計的人物形象及游戲主旨，總結出下面幾條，個人覺得一款網游若是想吸引更多玩家，使之付出感情或是金錢，都要以生活為原型，又要高于生活，将其美化，想來想去提出一些建議，當然大部分可能都比較細節，你先看下，我們再探讨。”
“恩！”方斬殇斂了容色，将目光放在那份策劃案上。
流湘在他閱讀的空隙裏，放松了神态，側首向旁邊偌大的落地玻璃窗望去，透過窗戶看得極遠，底下是Ｈ城最繁華的商業街，盡管不是周末，但依舊車水馬龍，川流不息的人群将這個城市的繁華襯托得淋漓盡致，她曾無數次和方斬殇手拉着手走在這條街上，即使不買價格昂貴東西，只看一場半價電影，吃最便宜的套餐，依舊心甘如怡。
可自從他絕然離開後，她經常一個人逛這條街，每次都被回憶沖擊得心疼不已，有許多次她下定決心要離開這個城市都因種種原因未能成行，直到近一兩年她才稍稍平靜，卻未想到在此時，他竟陰魂不散的以沒有任何征兆的方式再次闖入她的視線。
從未想過，還有一天他們能心平氣和的在一間屋子裏，對工作上的問題進行合作和接洽，不是她小氣，也不是她矯情，而是明知無法阻擋情感上的再次沖擊，她寧可選擇逃避，可偏偏天不從人願。
“我看過了！寫得的确比較中肯和貼近生活！”方斬殇手指輕敲桌面，看着女子側臉美好的弧度和她若有所思的神情，心下一緊，多年過去，她還是那樣的明豔照人，能輕易激蕩他的心房。
“恩？！”流湘回神，抿了口身前的茶，穩定心緒，才道：“其實不過是許久以前的想法了，今天又總結回憶了下，游戲麽，本身自然是從玩家方面出發，在ＲＭＢ玩家和非ＲＭＢ家間找到一個平衡點，讓大家都有興趣繼續玩下去，得罪了那一方，都是一個網游無法承受的損失。我只是希望武林群俠傳２不要重蹈覆轍而已，玩游戲的人，不過分兩種，一種玩的是休閑開心，一種玩的是操作和技能。我想一些休閑玩家并不在意花費的多少，僅是在工作忙碌之餘的消遣，在裝備和等級上，通過ＲＭＢ可以滿足他們不用費太大力氣升級的願望；而另一些資深玩家有的是時間和對操作的控制感，那他們通過花費時間和精力，也能達到ＲＭＢ玩家的等級和技能，這樣才能留住更多的玩家，玩的人多了，才有網游的樂趣。其實網游本身更大一部分往往玩的是人際交往和玩家間的交流，若是沒有這些，那還不如去玩單機游戲呢，是不？方先生！”
“恩，這點到是和我有了共鳴，雖然我離開網游很多年，但大體狀況還是了解的，你的策劃案中寫得也比較詳細，甚至連等級技能的基本設置都有了，能否再詳細說說，你對裝備等級上的看法，這點你的說法有些獨特。”方斬殇點頭表示贊許。
流湘見他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頓覺輕松暢快，“恩！其實在裝備和等級上，我的确有些看法。以前老版本的武林群俠傳，在裝備上更新的比較快，每隔一個月幾乎就會将服務器裏最高的裝備提升一個新的等級，這樣雖然可以刺激一些ＲＭＢ玩家消費，暫時得到很高的利潤，可是會令一些消費不多或是半ＲＭＢ玩家傷心，因為他們的裝備是靠時間和辛苦弄來的，好不容易弄到頂級，甚至還沒到頂級，目标就又增長了，容易産生逆反心理，從而丢失一大部分玩家，而這部分玩家大多是操作和技術流強大的中堅力量，這批人的流逝會大大影響到游戲的可玩性！”
“恩，你這樣說是有些道理，那你覺得怎樣更合理？！”方斬殇額首認可到。
“裝備提升的不要太快，一個服務器裝備平均半年提升一次足矣，煉成的門檻可以适當提高，裝備換的太頻繁，早前的裝備貶值的太快，容易讓玩家産生抵觸心理，畢竟花了大價錢或是辛辛苦苦提煉出來的東西，那麽快就不值錢了，誰還會有熱情提煉新的等級裝備。” 他們聊的很多，包括游戲的結婚系統和對于人設服飾的各種設計和改善。
……。
一條條的讨論下來，流湘對于夢話奇俠的感情十分深厚，自然對于夢話奇俠２的策劃侃侃而談，手到擒來，很快忘記了來時的尴尬，氣氛不覺間融洽起來。
很快到了午飯時間，方斬殇打斷流湘的話，微笑道：“湘湘，中午一起吃個飯吧，下午再繼續，這個策劃案也不是這一天半天能處理好的，還要和制作部、程序部研究下可行性，才能最終定案，不急在這一時。”
“也是，那我下午再來！”
“這裏是市中心，外面的餐廳都在排隊，不預定很難找到合适的地方，中午時間很緊，不如我帶你去個地方，一起吃個便飯，算是工作餐。”
流湘很想拒絕，正在醞釀着話語該如何說，方斬殇的低沉聲音傳來，“怎麽？不是單純的工作關系麽，你在顧慮什麽，難道是舊情難忘忘？！”
流湘有些愕然，他突然轉變的情緒，微微擡首，對上他微眯起有些危險的目光，輕咬嘴唇，她一生最怕被人看扁，更讨厭臨陣脫逃，尤其是對方斬殇，他太了解她，知道她的個性，如此一說，她便是無法再拒絕，微微一笑道：“方先生，說笑了，我們走吧！”
ＩＭＡＸ大廈的電梯門口，有不少午休出來吃飯的員工，在看到方斬殇時，都禮貌的和他們離開一段距離，客氣的躬身招呼，“方總好！”
方斬殇此時卻不若對待流湘般溫和，将笑容挂在嘴邊，而是微微點頭示意，算是招呼，有股淩駕于衆人之上的感覺，而衆人則恭謹的站在一旁，直到他們走上電梯，電梯到達一樓，也是方斬殇帶着流湘率先走出去，周圍的氣氛肅靜異常。
到達ＩＭＡＸ大廳，方斬殇轉首招來前臺小姐，低聲吩咐了幾句。幾分鐘後，一輛黑色高級轎車停在門口，他客氣的在前領路，幫流湘打開車門，見她上車，才随後跟上，流湘在他無可挑剔的紳士風度下，在衆多目光面前不得不乖順的配合做個淑女，但依稀感受到來自周遭的無數打量探究目光。
車子向前駛去，車內空調開得恰到好處，十分舒适，方斬殇自旁邊取出兩個杯子，竟在車上拉出咖啡機，現場泡杯咖啡遞給流湘，流湘一邊道謝，一邊終于忍不住道：“他們都叫你方總，你到底……”
斬殇側首看着她，微微一笑，輕道：“ＩＭＡＸ的總裁加ＣＥＯ。”
“啊？！”流湘差點被剛到口的咖啡嗆到，劇烈咳嗽起來。
“小心啊！至于這麽吃驚麽？！還是老毛病，聽到意想不到的信息就容易噎着，哎，你呀！”斬殇一邊輕怕她的後背，一邊接過她手中的杯子放到一旁，随手抽出紙巾，幫她抹去嘴角殘漬，溫柔的神情一如當初，好看的眉毛輕挑，嘴角飛揚蘊含笑意。
流湘有一時的迷惑，這樣的神情，這樣的溫柔，她曾以為一輩子都不會重現，卻在此刻在狹小的車廂中重現，好在她反應極快，不動聲色往旁邊輕挪，将兩人間的距離重新拉開，才道：“那我真是失敬了！方總！”
話是這樣說，流湘卻在心中卻打了個問號，本以為他只是ＩＭＡＸ策劃部的管理，或是經理之類，卻沒想到他竟是新聞中未曾露面，卻已名聲大噪的ＩＭＡＸ新任ＣＥＯ，都傳聞ＩＭＡＸ的ＣＥＯ年輕有為，如今看來是不是有為尚不清楚，但真的很年輕。
若真如此，他怎麽會插手研究武林群俠傳２的策劃案，按說ＩＭＡＸ的主營項目遍及影視，報紙，傳媒業，一個網游實在只能算是第三産業，還是剛剛起步的第三産業，在強大的IMAX面前實在不值一提。
“老同學何必客氣，我猜你一定再想為什麽我會親自接手這個策劃案？！”方斬殇一語道出她心中所想，“你說呢？流湘？！因為是夢話奇俠啊？！你該懂得！”
“方總，我們去吃什麽？！”她如何不明白，卻巧妙的回避，事到如今真的都過去了，無法回頭，再糾纏對誰都沒有好處。
“川菜！我記得你最喜歡的就是川菜！“方斬殇見她回避，并不再咄咄逼人，而是轉變了話題。
“多謝你還記得！”流湘說完這句，兩人都沉默下來，似乎各有心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