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這句話的含義,那就實在是太深了。
深到顧昕把這句話在心裏來來回回反反複複地咀嚼了半天,還是沒敢确定這句話的意思。
按理說,才見過幾面,而且明顯他和李宛平就不是一個階層、一個世界的人,李宛平說出這樣的話,他本該覺得輕薄才對。但是李宛平這樣的人,說她輕薄無狀不端正——他自己都覺得這是在癡人說夢。
可偏偏是李宛平說出了這樣的話。
顧昕一時間讷讷不知所言。
有一種不安,如影随行。讓他不相信自己的直覺,也不相信自己的判斷。
就在他微一愣神的時候,李宛平輕輕笑了笑,道:“不用這麽緊張。就是我想幹點什麽,也不會這麽随便一說就開始了。”
顧昕低聲道:“我們都需要時間,來認識對方。”
在不知道對方的人品、性格、愛好,甚至生活習慣的時候,就斷言可以走下去,那就太不負責任了。
這個道理,他懂,李宛平同樣也懂。
先有了那個心,再做事。一點一點慢慢摸索,究竟合不合适,确實重要。
李宛平就去結賬了。
臨出門的時候,她還從冰淇淋櫃裏又翻出一個冰淇淋,咬着就去結賬了。顧昕跟在身後,悶了半天,終于道:“你少吃點冰。”
李宛平“哦”了一聲,一邊掀開蓋子,一邊點點頭道:“今天最後一個。”
一聽就是應付了事的。
看,這麽一會,就發現不對的地方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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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來穩重可靠的李總,怎麽私底下就這麽孩子氣呢?
李宛平很快就察覺到他的情緒。她本來就聰明敏感,對情緒的感知本來就比旁人強烈。顧昕也沒有真的要認真掩飾的意思,剛走出門,她很快就發現了。
“你是不是在想,還好沒答應?”李宛平咕咕笑,神色很輕松,看着他拎着一袋子水果蔬菜肉品零食,低着頭悶不吭聲的,随手挖了一勺冰淇淋吃了,舔了舔嘴角,把盒子給他看:“別生氣了,我就買了個小的。”她買的是最小的那種,給他看了一眼,又把手縮了回來:“我不怕冷。”
“我沒生氣,”顧昕決定好好和她講道理,什麽叫“別生氣了”,就跟哄小孩似的,聽着就叫人氣悶。“我是在想,我做得對不對……”
“好習慣,想好了下次就不這樣做了,多好。”李宛平挺正經地點了點頭,又問道:“你的結論是什麽?”
“還沒想好,”顧昕不知不覺地又被她帶偏了話題,話一出口才反應過來,頓時更着急了,“我不是說這個。我本來想說,夏天本來吃涼的就不太好,你不怕冷也不能多吃……”
李宛平看着他:“你覺得我是平時會在辦公室隔一會就吃個冰淇淋的嗎?”她頓了頓,表情也有些一言難盡,“我今年夏天就吃了兩次,還都被你看見了……”
顧昕挑了挑眉,擺明了不信。
李宛平心道:我這運氣也真是沒誰了。
“我後天可能就要進組了,”顧昕突然道:“這次是一個電視劇,可能要在那邊呆很久。”
“你是男幾?”李宛平問得直率,顧昕到目前為止,也只有一個男三還是男四的戲上了,戲裏也沒有多出彩,長得也沒有帥得驚天動地。這樣的十八線小演員背後沒有金主捧,暫時應該是接不到什麽男主的戲的。
“……應該是男三吧,”顧昕知道她并不是對娛樂圈有多熟悉,随口道:“就是《滄海雲平》,男主是路晨,女主是裴曼曼。制作挺厲害的。”
說到這,李宛平倒是想起來了:“你現在有經紀人嗎?”
“有共享經紀人,”顧昕倒不是很在意的樣子,“陳哥人挺好的,也沒有把我介紹給……”他模糊了一下,道:“聽說公司最近要整頓了,二少要過來,現在氛圍環境都挺好的。”
“徐紹現在騰出手了吧,”李宛平唇邊突然溢出來一點笑:“徐紹也住這個小區,你知道嗎?”
李宛平眼睜睜看着顧昕的臉頰,頓時抽搐了一下。
李宛平都能猜到顧昕心裏在想什麽,他大概在瘋狂吐槽為什麽會有這麽多“有錢人”住這個小區吧……哈哈哈!
過了一會,顧昕終于開口道:“這個小區,環境挺好的。”
哈哈哈!
走了這一路,終于到家的時候,李宛平看他臉色還是不好,忍不住道:“你身體不舒服,進劇組沒問題嗎?”
“沒事,主要是今天喝了點酒,”顧昕笑了笑,又解釋道:“我的戲份也不是最吃重的,大不了到時候請個假去輸個液就行,”顧昕就這點最好了,也沒什麽含羞帶臊地逞大男子的威風,身體不舒服的時候也不會非得逞強說我沒事我挺好的。他頓了頓,半開玩笑似地笑道:“這次進組時間可能挺長的,雖然我就是個男三,但是我的戲份也是從頭貫穿到尾的,可能要拍到冬天了。”
現在是8月份,拍到冬天,也就是好幾個月可能沒有長假。李宛平點了點頭,就聽顧昕悶着頭道:“雖然我說我們需要時間了解,但是這麽久我也不在,你要是有合适的,就算了。”
哦,悶頭走了一路,原來想了這麽多呀!
李宛平輕飄飄帶過:“單身三十年了,也不在乎多這麽幾個月。”
此話一出,顧昕猛地瞪大了眼。李宛平還在想這句話威力有那麽大麽,就聽顧昕結結巴巴道:“你三十了嗎?”
“你是嫌棄我老嗎?”李宛平眼睛瞪得比他還大。
“不不不,”顧昕忙道:“我原來聽楊哥說你二十八……比我大五歲來着……?”
“哦,”李宛平道:“還不許我四舍五入了嗎?”
“沒關系,你随便入,”顧昕笑了笑,突然嘆了口氣,道:“你也沒嫌棄我身體不好家裏還一堆爛糟糟的事呢。咱們倆一共就見了幾面,我就沒有好好的時候……”
第一次大半夜的被她開車送到醫院;第二次今天下午他難受得厲害,她把他送回了家。從他家裏出事以後,還真沒有一個姑娘這麽溫柔地看過他了。
在他難受的時候,也不是一臉嫌棄或者“你別裝了”的厭惡。
顧昕突然道:“你知道我家裏的事,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