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輸給你
第16章 輸給你
江少觀經常會覺得這六年就像他十七歲時做的一場夢。
從夢中醒來,他還能回到十七歲,一切都還沒有發生,邰礫沒有被綁架,江佑天也還沒有死。他從學校逃學,去邰礫的大學找他吃飯,吃完飯兩人去拳館切磋一番。
他輸了,可以大聲地說“礫哥,我輸了!”
邰礫會說他“輸了還這麽得意”。
他心裏想——“那是因為輸給你”,但他會勾住邰礫的肩膀,像極了好兄弟“你等着,我下次一定贏。”
他們就這麽長大,偶爾遇到危險,但也都化險為夷。他對邰礫抱有肮髒的心思,但卻從未越矩。
可從夢中驚醒,發現十七歲的世界是夢,三十歲的世界才是現實,他和邰礫的關系再也回不去,心中一悸,坐到床邊抽煙,整間屋子都彌漫着煙草的氣息。
沒有得到過與得到過再失去相比,到底哪一樣更讓人堕落。
江少觀面臨過這樣的抉擇,他沒有經受得住“得到”的誘惑。
在江少觀答應邰礫回邰氏任職後,他并沒有馬上跟着邰礫回去,而是花了一段時間交代在美國的事務。
在美國的同學都不太理解他,發展得這麽順利為何會突然決定回國。
同學問:“回國看望你家的親戚嗎?”
“不,我在國內沒什麽親戚。”江少觀說,“這次應該會在s市長待。”
其實他也不确定,他和邰礫分開太久了,分開時他們都還是少年的年紀。
江少觀在國外待了這麽幾年,心性早與從前不同,而在邰礫身上到底發生過哪些變化,他數次想要探索,卻又生生地扼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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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怕自己會上瘾。
江少觀在國內沒有幾個會走動的親屬。喬文婧當年和江佑天在一起時,江少觀的外公外婆本就不支持,喬文婧和家裏鬧了矛盾,她想等生活穩定了就能證明她的眼光沒有錯,再緩和家庭關系。但後來江佑天在邰淵手下做事,雖然有錢了,卻算不上穩定,喬文婧更加不敢和父母聯系,她怕他們因為她受到牽連。
江少觀出國之前,曾去了趟喬文婧的老家,遺憾的是外公外婆皆已不在人世。他們死在喬文婧之後,也許死之前還想着為何女兒如此絕情,跟着男人走了就再也沒回來看一眼。
而江佑天本就是單身家庭長大的,名義上跟着父親,實際上父親再婚後,根本沒有人管他。江少觀也沒怎麽見過那邊的親戚。
喬文婧和江佑天之前有一處房産,但太久沒人住,恐怕積灰已深。
邰礫大概也是考慮到他的情況,在他回國之前,就把房子給找好了。
江少觀回國之後,和邰礫之間有将近半年的平靜時光。
邰礫對江少觀的信任并沒有随着時間而消失,力排衆議把重要的位置交給了他,而江少觀因為有創業的經歷,很快熟悉了邰氏的業務。
時間有痕跡,他們的面容由青澀轉為成熟,又好像沒有痕跡,他們依然默契,在職場上配合得當。
私下喝了幾次酒,宛若時光倒流,回到他倆互相依靠的時候。邰礫對他說:“少觀,很高興你能回來。”
江少觀想,有這句話就夠了。他趁着酒意肆意地描繪邰礫的五官,覺得自己不能太貪心。
邰礫一個人單打獨鬥太久,對他人總是有所防備,有江少觀在一旁輔助,他顯然輕松了很多。
朋友、拍檔。他們本該是這樣。
如果那天江少觀沒有不打一聲招呼就進了邰礫的別墅。
那是邰礫為數不多的大膽的、放縱的時刻。他受本能驅使,沒進卧室,也沒拉窗簾,沉溺于欲望之中,甚至沒有注意到開門的聲音。
“你在幹什麽?”
江少觀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時,他頭皮發麻、心跳加快。
眼前的畫面給了江少觀很大的沖擊,挑釁着他的神經,多種情緒交織,震驚、憤怒、竊喜……
威士忌的信息素濃度高漲,和屋內的雪松香相雜糅。
邰礫為什麽會是這麽一副模樣?在他去國外的幾年都發生了什麽?
一想到可能是別的人把邰礫變成這樣,他心中妒火燃燒,惡意和恨意裹住心髒,不斷地蔓延。
“你在幹什麽?”
邰礫全身都在發抖,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刺激。
注視着他的并不是別人,是江少觀。和他從小一起長大、知根知底的兄弟。
他大腦一片空白,無法及時作出回應。等理智重新歸位時已經晚了。
只要是個成年人,都能看懂他在做什麽,何況江少觀并不是好糊弄的人。
他低頭想先将褲子穿好,江少觀卻拽住了他的皮帶:“爽嗎?”
邰礫冷冷道:“廢話。”
他希望江少觀能少點事,将今天撞見的場景爛在心底,就此翻頁。
以往的默契失了效,江少觀偏偏不如他意,直勾勾地盯着他:“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這句話就像醫生盤問病人,讓邰礫極度不耐,他眉頭緊皺,甩開他的手:“你有什麽資格質問我?”
“沒有資格,畢竟我只是你的下屬。”江少觀眉間聚攏戾氣,惡劣地勾起唇角。
如同惡魔在低語,他問:“你想更爽嗎?”
……
那天是怎麽結束的,邰礫有點記不清了,第二天他是被秘書的電話吵醒的,然後迅速地收拾了行李去出差。
回到s市,他不可避免地和江少觀撞上面,久違的不安情緒沉在心底,他臉上仍是淡淡的,沒有什麽表情。
好在江少觀就像什麽也沒發生,照常和他談工作。
他松了一口氣,又有點茫然。他不正常,那麽江少觀呢?
邰礫想,如果掌控他欲望的不是江少觀,換一個人,他或許會想辦法讓他繼續為自己“服務”。
江少觀不合适,一是因為他們太熟,他是拿江少觀當半個弟弟的,二是因為他們在工作上有牽扯。
很麻煩。
可邰礫也想不到合适的人選,想象那天推開門的不是江少觀,而是別人……
他絕對不可能任人欺壓,一定會捏住那人的把柄讓他無法開口,若是那人不肯配合,他有的是法子對付。
他的成長環境并不太平,以至于他經常繃着神經,只有當對方是江少觀時,他才覺得安全。
邰礫知道他如果想和江少觀繼續當兄弟,就應該把那天發生的一切忘幹淨。
可他忘不了。
他平日越是嚴肅正經,每晚回到家,渴望就越是強烈。
在他易感期來臨的前一天,經過內心的天人交戰,他還是給江少觀打了電話。
“明天的會議取消。”
江少觀問:“為什麽?”
邰礫以命令的語氣說:“你得來我這裏,陪我度過易感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