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後來江收真的會時刻把趙疏陽親手織的團團挂件帶在身邊,他在畫室畫畫的時候,毛線團團就坐在旁邊小桌子上看他。

江收用畫筆的尾端戳一戳小白貓,不由自主想象了一下趙疏陽給他織小貓挂件時的情景。

趙疏陽做什麽事情都那麽嚴謹,肯定會像對待什麽商業重要活動一樣對待鈎針小貓。他會在燈下輕皺着眉,細致而認真地勾線,打結,填充,然後把最完美的成品送給他。

這樣的場景讓江收忍不住心中微動,他有些走神,分心去想趙疏陽和他們的貓。等到再回過神來後,面前的畫布上已經被他草草地打了一副線稿。

雖然潦草,但不難看出正是趙疏陽給他織小貓挂件的畫面。

江收沉默,“……”

怎麽會畫這個?

他下意識地想要換新畫布,但盯着那幅線稿看了兩秒,畫面就好像有什麽奇異地魔力般,吸引他伸出了畫筆。

色塊與光影将整個畫面填充構建,江收心底的場景越來越清晰地呈現了出來。

畫人像,還是畫身邊熟悉的人,這對江收來說明明是最不感興趣的創作類型,但這次卻全然不同。就好像又回到了米蘭的那個深夜,他畫趙疏陽,沒有半點枯燥與不耐。

他只要想着這個人,胸中就好像有一條永遠不會枯竭的河,澎湃的河水源源不斷,從他的心髒流淌到畫布之上。

每當這時,他的作品才真正的活過來。

畫布上的每一根線條每一滴顏料都被注入靈魂,江收看着畫,忽然理解了安德魯老師所說的“不要冷漠地置身事外”是一種什麽樣的狀态。

他安靜地注視那副畫許久,最後細致地收了起來。

他的瓶頸在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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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說得對,要勇敢一點。

下午沒什麽事,江收早早地從畫室離開,想回去休息一下。但車開到一半,他才忽然發覺自己走的是去趙疏陽家的路。

前面一個路口剛好可以換回正确的路,他細長的手指在方向盤上輕輕敲了敲,依舊走了原路。

江收不想去分析這是因為習慣還是因為潛意識或者其他什麽原因,他瞥了眼扔在副駕上的小貓挂件,心想就當是為了去陪團團玩好了。

到天水時趙疏陽還沒下班,家裏只有貓團團迎接他,繞着江收的腿轉來轉去,非常熱情。

江收彎腰把它抱起來,莫名有種下班回到家裏抱起小女兒的感覺,他揉揉團團的毛,“走,陪爸爸上樓睡一會兒。”

他說完自己先笑了,團團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江收想,團團是女兒,他是爸爸,那趙疏陽是媽媽嗎?

這樣一家三口好像還挺不錯的。

等到傍晚,下班回家的趙疏陽的心在看到車庫裏江收車的那一刻就熱了起來。

他腳步加快,推開家門後在客廳沒見到人,又上了二樓。

書房沒人,給江收準備好了但沒用過幾次的畫室沒人,推開卧室的門,趙疏陽的呼吸一下子放輕。

他的心上人和他的貓,此時就躺在他的床上,睡得很熟。

趙疏陽輕輕走進去,盡量不讓自己發出一丁點聲音,他久久地站在床前,看光線微弱的床燈下,江收漂亮的桃花眼閉合成優美的弧度,纖長濃密的睫毛偶爾顫一下,團團擠在江收胸前,嗓子裏發出輕輕的呼嚕聲。

許久,團團尾巴動了動,小聲喵嗚了幾聲。江收伸手揉揉它的後頸,也睜開了眼睛。

“趙疏陽?”他擡頭看向床邊這人,“你回來啦。”

說着又揉揉自己的眼睛,嗓音還帶着初醒的啞意,“晚餐吃什麽?”

趙疏陽沒說話,他有那麽一剎那覺得自己是看着睡美人睜開眼睛的王子,等一百年也很值。隔了幾秒,他垂在身側的手才動了動,伸手幫江收整理了一下睡得淩亂的頭發,“都可以做,你想吃什麽?”

他想,如果可以的話,好想每天下班都能看到江收在家等他。

不過今晚他們還是沒能在家裏吃上飯。

江收報了幾個想吃的菜,洗了個臉和趙疏陽一起下樓,但還沒準備食材,宋沂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江收,我哥臨時有事,我們得提前回去了。”

宋沂的語氣聽起來很沮喪,不過下一句又精神起來,“出來一起吃個飯吧,我還叫了其他幾個朋友,下次估計得過年才能見到了。”

江收沒有猶豫,“好,那你把地址發給我。”

他挂了電話就準備去換衣服,但看到身邊的趙疏陽時一下子頓住。

趙疏陽這次沒說什麽,只是看了他一眼,又垂下眼簾,把手裏他剛剛說想吃的奶酪放回冰箱。

“……”

像只失魂落魄被主人抛棄的小狗。

江收難得生出幾分愧疚。

他沉吟片刻,開口問,“趙疏陽,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一起去?

趙疏陽怔愣了一下,江收這是要把他介紹給朋友的意思嗎?

他眼神裏帶上少有的緊張,但又摻雜着掩飾不住的驚喜,“可以嗎?”

江收失笑,“有什麽不可以。”

只是一起吃個飯而已。

兩人到餐廳時,宋沂他們已經早到了,桌上四個人,除了宋沂宋洺還有小天和上次不在的朋友李麟。

趙疏陽的目光在接觸到這對雙胞胎兄弟的時候一下子頓住,他忍不住輕蹙眉頭,怎麽回事,讨厭的情敵居然變成了兩個?

江收注意到他的眼神,向他介紹到,“他們兩個是雙胞胎兄弟,左邊是宋沂,右邊是宋洺。”

因為上次在酒吧門口見過一面,宋洺此刻朝趙疏陽禮貌地點了點頭,當作打招呼了。但宋沂可沒見過趙疏陽,他立刻站起來摟住江收的肩,好奇道,“這位是?”

說話就說話,為什麽要和江收靠這麽近?

趙疏陽的目光在宋沂搭在江收肩膀上的手上停留了兩秒,稍稍皺起眉頭,他不着痕跡地把江收朝自己身邊拉了拉,心想江收馬上就會告訴你我是他男朋友。

但江收言簡意赅,只說了一句,“奚石的趙總,趙疏陽。”

就只有這些嗎?他們兩個的關系一個字也不提及嗎?

趙疏陽等了片刻,心稍稍沉下去,确定再沒有下文。

宋沂他們幾個人都是愛玩愛鬧的,飯桌上氣氛很快活躍起來,興致上來了又叫了幾瓶酒,趙疏陽沒喝,專心致志幫江收剝蝦。

江收喜歡吃蝦蟹一類的東西,但又嫌剝殼麻煩,趙疏陽發現以後每次都會給他弄好。

鮮嫩的蝦仁蘸好料汁在盤子裏擺成一排,趙疏陽遞過去時卻發現江收面前已經放好了一盤。他一愣,目光沉了沉,接着就聽見桌對面的李麟發出一聲玩味的輕笑,兩人對視,李麟聳聳肩,“不好意思啊,我記得江收喜歡,就先給他剝了。”

見正和宋沂聊天的江收沒注意他們兩個,李麟臉上的笑容加深,似是挑釁,“都是朋友,江收不會在意是誰剝的蝦的。”

趙疏陽無法反駁。

在這個飯桌上,李麟是江收的朋友,他也是江收的“朋友”,沒什麽不同的。

李麟似乎對江收很了解,果汁的口味,喜歡的菜品都很熟悉。

只是江收并沒有很領情,在和宋沂聊天的間隙中見到他給自己遞蟹肉,伸手擋了一下,“你自己吃吧。”

李麟臉上的笑淡下去些,無奈注視了江收片刻,轉身去洗手。

趙疏陽看了一眼他的背影,又看向江收,忍不住低聲問,“你們…關系很好嗎?”

“誰?我和李麟?”

江收不以為意地喝了口酒,“一般。”

李麟是搞樂隊的,江收剛上大學那會兒經常被宋沂拉着去看他們樂隊的演出,一來二去就熟悉了。熟悉之後,李麟似乎有心想追他,但江收對談戀愛這種事沒有半分興趣,沒給回應,關系漸漸就淡了下來。

想到以前的事,江收思索片刻,補充了句,“之前還不錯。”

這句話讓趙疏陽有點多想,“所以是前任嗎?”

江收一口酒嗆在嗓子裏,他皺眉驚訝道:“當然不是。”

他哪有什麽前任。

“暧昧對象嗎?”趙疏陽抿了抿唇,“他看起來喜歡你。”

“嗯。”江收不輕不重地應了一聲,眼皮也沒擡,“不是前任,不是暧昧對象,他的确喜歡我,但在我這裏什麽也不是。”

“這樣說你能明白嗎?”

這也許算是多情浪子感情史上無足輕重的一筆,江收提到時,眼裏是全然的,坦蕩的無情。

趙疏陽沉默注視着他,忽然不敢去想,自己是不是也是江收那裏的“什麽也不是”。

趙疏陽忽然有些窒悶,在去旁邊露臺吹風時和從洗手間回來的李麟擦肩而過。

對方笑着回頭看他,眼裏帶了點同病相憐的意味。

“其實在見到江收帶你來的時候,我感覺到了危機感。”李麟靠在陽臺上,“他看你的眼神和看其他人不一樣。”

趙疏陽沒有說話,靜靜地聽李麟繼續道,“不過我并不相信會有誰是他真正的例外。”

“所有人都愛江收,可江收誰也不愛。”

晚上回去時宋沂喝多了,嘟囔着又要見不到了,摟着江收不撒手,哼哼唧唧地黏在江收身上。

趙疏陽忍了片刻,但還是沒能忍住,伸手想把宋沂拉開,但江收卻擺了擺手,“沒事,讓他抱着吧。”

好幾年的朋友了,宋沂的性格江收了解,被他哥慣得和小孩一樣,就喜歡撒嬌,喝醉了尤甚。現在讓他抱着還安靜點,不然鬧騰起來更煩人。

趙疏陽伸出去的手一頓,又握成拳垂在身側。

他冷峻的神色在暗光中看得不太真切,只有那雙眼睛深深盯着江收,心裏苦悶與醋意交錯翻湧。

為什麽要讓別人抱着呢?為什麽一點也不在意他呢?

明明他說“男朋友”時,江收是應下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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