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江收安靜地和趙疏陽一起坐了一會兒,就算不接觸,僅僅和這個人靠近就會讓他有種溫暖放松的感覺。

宴會另一邊的高陽他們笑鬧着聊了一晚上,此時興致上來,正商量着換個場喝酒,特意過來把江收叫上。

“走吧,這邊沒什麽意思。”

高陽過來拉他胳膊,“出去玩玩。”

江收立刻皺眉,義正言辭地拒絕,“我沒興趣。”

他說,“我要和趙疏陽在一起。”

高陽愣住,撓撓頭,“……啊?”

這倆人不是分了嗎?怎麽又黏在一起?

“你和季茵他們去吧,我就不過去了。”江收說完,扯了扯趙疏陽的袖口,眼睛很亮,像是一副等待誇獎的模樣。

他以為趙疏陽會高興的,因為在以前,趙疏陽就總不喜歡他和其他人晚上出去喝酒玩樂。所以江收現在要向趙疏陽證明一下,自己會聽他的話,會在意他的想法,會讓他開心。

可實際上,趙疏陽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随即就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袖口,“你和朋友去玩吧。”

江收怔愣了一下,眼裏的光黯淡下來,聲音也變低,“…為什麽?我說了我想和你在一起。”

“不用。”

趙疏陽垂眸,神色在暗光中看不真切,嗓音低沉:“做你想做的事情,不用顧及我。”

既然江收想要自由,那他就絕不會讓自己成為江收追求自由路上的絆腳石。

Advertisement

兩人最後對視一眼,趙疏陽沒再說什麽,轉身離開去和其他人談論那些生意場上的事情。

仍舊坐在原處的江收神色低落,胸口處被苦悶壓抑的情緒充滿,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他不明白,為什麽連他想留在趙疏陽身邊,趙疏陽都要拒絕。

“走吧。”高陽拍拍他的肩,“人家高嶺之花都不領情,你在這浪費時間傷心幹什麽,還不如剛剛就和我們一塊去玩呢。”

江收嘆了口氣,心情不好的時候的确需要喝一點酒。

他站起身,看向高陽,妥協道:“那走吧。”

換了場之後都是年紀相仿家世相仿的少爺小姐,晚宴時有長輩在難免要拘束一二,現在氣氛就要活躍不少,大家興致高昂,上好的洋酒被開了一瓶又一瓶。

迷離的燈光下,江收看着冰塊在澄澈的酒液中浮浮沉沉,他似乎試圖用高度數的酒水來澆滅自己心中翻騰不息的烈火,但越喝越醉,愈演愈烈。

清醒時的困惑、苦戀、忐忑與暧昧在酒後盡數被歸為對趙疏陽的渴盼,江收揉揉泛紅的眼眶,飲盡杯中的酒,深吸一口氣,和高陽打了個招呼之後就搖搖晃晃朝門口走去。

除夕夜中幹燥寒冷的夜風湧來,似乎要一下子将他的全身吹透。寒意讓江收清醒了些,他在路邊随手招了一輛計程車,塞給司機幾張鈔票。

司機開大暖氣,“您去哪裏?”

江收眨眨潮濕的眼睫,看向車窗之外,積雪泛着熒光,夜空晴朗,月色明亮。

他輕聲道,“天水。”

下車時,趙疏陽家的燈還暗着,看樣子是人還沒回來。

庭院樹上的積雪被晚風吹散,細細飄落,灑在江收的脖頸之間。驟然的冰涼濕意讓他下意識摸了摸脖子,忽然有些遺憾自己沒有戴上趙疏陽之前給他的那條灰色圍巾。

踏上那幾階木質階梯,門廊內的燈應聲而亮,暖黃柔亮的光劃破夜色,沉沉醉意驅使之下,江收失力般地在那扇緊閉的門前坐下,半抱住自己,一眨不眨地望向門前的路。

溫度零下的寒風輕而易舉帶走他身上的熱意,江收攥了攥冰涼的指尖,原本就因為酒精而不太清醒的頭腦愈發昏昏沉沉,他呼出一口白色的霧氣,昏昏欲睡中仍固執地朝路燈無限延伸的遠處看。

等到趙疏陽從晚宴上回來,停好車就見到自己家門口靠牆躺着一個渾身寒氣的酒鬼。

他愣住,在看清那人是誰後立刻快步過去,皺眉輕輕拍了拍江收的臉,“江收?”

江收的臉頰冰涼,像是月色下未融的雪,蒼白之上浮着醉酒的酡紅,看起來可憐兮兮。

他眼睫輕顫,擡眼看向趙疏陽,趨向溫暖的本能讓他下意識蹭了蹭趙疏陽溫暖幹燥的掌心,像只落魄的小動物。

趙疏陽深吸一口氣,冷着臉打開家門,直接彎腰将人抱了進去。

這是江收第一次看到趙疏陽表現出那麽明顯的氣憤,趙疏陽眼裏的怒意毫不掩飾,看也不看他,只是板着臉幫他換了衣服,又調高房間裏的溫度。

潮濕冰涼的衣服被脫下,在趙疏陽給他扣睡衣扣子時,江收抿了抿唇,試探地問:“你在生氣嗎?”

趙疏陽沒說話,直到最後一顆扣子扣好才生硬地“嗯”了一聲。

他當然生氣,他不明白江收為什麽這麽不在乎自己的身體,喝的爛醉睡在雪地裏,要是他今晚回來晚了或是根本沒回來,這人絕對會凍出什麽病來。

“沒有鑰匙,為什麽不給我打電話?”

他目光沉沉,伸手捏住江收的臉,語氣是鮮少在江收面前出現的強勢,“你很想生病嗎?”

江收愣了半秒才遲鈍地搖了搖頭,聲音有些沙啞,“…我只是想等你回家。”

他看向趙疏陽,還是很固執任性,神情裏卻帶上了些小心翼翼,“我怕你拒絕我,可我就是想見你。”

“……”

細密的酸痛從心尖蔓延,趙疏陽定定看向他,沉默片刻,嘆了口氣,“你應該知道,我總是很難拒絕你。”

煮開的姜湯的熱辣辣味道從廚房蔓延到客廳,江收抱着團團蜷縮在沙發上,蒼白的臉上泛起病态的紅暈,看起來不是很精神。

陰冷與燥熱一同從身體深處湧出,他有一下沒一下地摸着團團的頭,分不清自己這是酒意未退還是剛剛吹了冷風生病了。

趙疏陽端了一大杯姜湯放到他面前,言簡意赅地下命令:“喝完。”

他知道江收不喜歡姜的味道,其實也沒想着這人真的會聽話喝下,能喝上幾口就算好的了。

但江收只是看他一眼就放下手裏的貓,坐的很端正,像小孩一樣捧着杯子,一口一口慢吞吞把那整杯都喝了下去。

“你……”

趙疏陽想說什麽,但剛開口沙發上的江收就湊過來抱住他,整個人窩在他的懷裏,發絲蹭在他的脖頸上,有點癢。

“我很聽話對不對?”

江收應該是真的生病了,說話帶上了點鼻音,聽着很乖。

趙疏陽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伸手摸摸他的額頭,果然有些燙,“是,很聽話。”

他讓江收在沙發上坐好,随手拿了個毯子給人裹住,想到江收喝了酒不能吃藥,只好道:“別亂動,我再去給你倒杯姜湯。”

江收悶悶“嗯”了一聲,但手卻拉着趙疏陽的衣角不放。

趙疏陽無奈,輕輕扯了扯他的手,“放手。”

“不。”

江收仰着臉看他,忽然毫無征兆地掉下眼淚。

“怎麽哭了?”

趙疏陽明顯被吓到,蹲在他身前幫他擦眼淚,但似乎怎麽擦也擦不幹淨,只好坐在江收身邊,把人重新抱進懷裏,一下一下摸着背安撫。

趙疏陽是第一次見江收這樣哭,幾滴眼淚砸的他陣腳大亂,手足無措,他耐下心來哄人:

“好,你說不放手就不放手。”

江收嗚咽幾聲,濕熱的吐息盡數灑在他的頸窩,淚水沾濕了他的衣領。

混沌的思緒混亂纏繞,江收理不清也看不明白,他只知道自己要抓住眼前這個人。

來自趙疏陽身上的熟悉氣味讓江收不願離開這個人哪怕一點,他用力攥緊趙疏陽的手,聲音裏還帶着哭腔,“別不要我。”

趙疏陽輕撫他後背的動作一下子頓住,各種情緒堵成一團,心卻不可抑制地變軟。

他的手掌撫上江收的臉頰,低聲問:“到底是誰不要誰啊。”

濕漉漉的眼淚沾濕趙疏陽的手心,江收摟着他的脖頸,一邊掉眼淚,一邊又湊過來親他。

于是那些眼淚又沾濕了趙疏陽的臉頰。

趙疏陽渾身緊繃,久違的親密像一把火種,心髒是燃燒的起點,他垂眸,注視着正在非常認真地吻他的江收。

在這種時候,趙疏陽往往很難推開江收,他無法判斷這樣的行為到底是在縱容江收還是縱容他自己。

于是在江收的嘴唇貼上他時,他選擇把人抱的更緊。

潮濕的睫毛輕顫,江收哭過,氣有些喘不勻,但趙疏陽并沒有放開他。

這是一個帶着姜湯味、酒精味與淚水味道的吻。

趙疏陽很少對江收表現出來的禁锢與強勢在此刻稍稍暴露出那麽一點,他握住江收細瘦的腕骨,目光深深,第一次直面自己那些被藏的很深的陰暗念頭。

他想,不管江收這次是不是一時興起,不管以後江收是否會再次厭倦,無論如何,他都渴望江收永遠在他身邊。

喝了酒又生了病,江收哭累了,很快就窩在趙疏陽懷裏沉沉睡去。

他臉上還帶着未幹的淚痕,睫毛沾濕成一縷一縷,看一眼就惹人心疼。

趙疏陽把人抱到卧室,輕輕給他擦了臉,又蓋好被子。

他無聲地詢問,“明天,酒醒之後,還會這麽乖嗎?”

睡熟的江收靠在他胸口,沒有回答。

趙疏陽閉眼,輕吻江收的額頭,“晚安。”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