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娘娘……”

“紅棠。”

楊清寧和徐珍兒幾乎同時開了口。

楊清寧怔了怔,下意識地閉了嘴,期待地看着徐珍兒。

紅棠應聲道:“奴婢在。”

徐珍兒吩咐道:“你去一趟太醫院,請吳太醫去一趟冷宮。”

紅棠看了看楊清寧,小聲提醒道:“娘娘,看他這模樣,便知此事沒那麽簡單,您要三思啊。”

“三皇子是皇上如今唯一的骨血,他不能出事。”徐珍兒眉頭皺緊,道:“無需多說,去請太醫。”

紅棠見狀只能無奈應聲,瞪了一眼楊清寧,轉身走了出去。

楊清寧聞言松了口氣,感激道:“多謝娘娘出手相助,您的大恩,奴才永生不忘!”

徐珍兒笑了笑,道:“走吧,本宮随你過去瞧瞧。”

“是,娘娘。”

楊清寧從地上爬了起來,學着徐珍兒身邊的內侍,微微躬下身子,走在前面帶路。

徐珍兒出聲問道:“你這臉上的傷是誰打的?”

“回娘娘,是奴才自己打的。”楊清寧下意識地摸了摸受傷的臉,道:“奴才做錯了事,被罰掌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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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宮掌控在張明華手中,他一個奴才是死是活,不過是她一句話的事。楊清寧不傻,自然不會公然說她的不是。

徐珍兒瞥了一眼楊清寧手腕上的淤青,接着問道:“那三皇子受傷又是怎麽回事?”

楊清寧伸手拉了拉衣袖,象征性地藏了藏手腕上的傷,他清楚徐珍兒不會相信他的說辭,也并不關心他一個奴才是否受了欺負,這麽問或許是随口一問,也或許是另有所圖。不管她的目的如何,只要能救淩南玉就好。

“殿下一不小心滑倒,頭磕在了石頭上,流了好多的血。”

楊清寧看着手指上已經幹了的血漬,本能地搓了搓。

徐珍兒仔細看着楊清寧,沉默了片刻,問道:“你為何會來求本宮?”

楊清寧自然不能說實話,只能信口胡謅,“這宮裏誰不知娘娘心善,奴才能在此時碰到娘娘,是殿下洪福齊天。待殿下醒來,奴才定會如實禀告,讓殿下銘記娘娘的這份恩情。”

徐珍兒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不再多問,跟着楊清寧來到了冷宮門外。

冷宮的大門上着鎖,門外有兩名內侍把守,見徐珍兒遠遠地走過來,忙躬身迎了過去,行禮道:“奴才見過麗妃娘娘,給娘娘請安。”

“把門打開,本宮要進去瞧瞧。”

兩名內侍對視一眼,為難地說道:“娘娘,冷宮的規矩,沒有皇上和皇後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入內。”

徐珍兒看了一眼侍女綠萼,綠萼會意,從袖中拿了張銀票,遞了過去。

內侍瞟了一眼,眼底閃過喜色,伸手将銀票接了過來,道:“也就是娘娘您來,奴才便鬥膽讓娘娘進去,若換成別人,那是絕對不行!”

徐珍兒笑了笑,道:“開門吧。”

內侍掏出鑰匙開了門,躬身候在門邊,看着徐珍兒一行人進去。

當內侍看到楊清寧時,不禁微微一怔,随即将他攔了下來,面色難看地說道:“小寧子?你是怎麽出去的?”

“我……”楊清寧一着急,忘了他不能出冷宮這茬。

“綠萼。”徐珍兒叫了她一聲,随後又看了看守門的內侍。

綠萼會意,又掏出一張銀票,道:“此時就此作罷。”

內侍一看又有銀票收,頓時喜笑顏開,道:“我們就看在麗妃娘娘的情份上,不跟你計較,若再有下次,絕不輕饒!”

楊清寧急忙應聲:“是,多謝公公。”

徐珍兒第一次踏足冷宮,看着這裏破敗的模樣,眼中閃過驚訝和不可思議。院子不算大,被兩棵高大的樹木遮住,只有星星點點的陽光透進來。院子裏雜草叢生,有的甚至已經到了腰間。草叢裏時不時地傳出窸窸窣窣的聲音,配合着雜草的晃動,讓人感覺在那看不見的地方,有無數未知的東西存在。

好在鋪着石板的路上,雜草不是很多,徐珍兒擡腳踩了上去。

門窗上的油紙爛出一個個孔洞,有的甚至整扇窗戶都掉了下來,只留下一個窗框。

住在這樣的屋子裏,他們是怎麽熬過冬天的?徐珍兒忍不住在想,若有朝一日……

見她在發呆,楊清寧出聲提醒道:“娘娘,這邊請。”

徐珍兒回了神,跟着楊清寧進了房門,緊接着一股嗆人的黴味撲鼻而來。她掏出帕子捂住了口鼻,看了看空蕩蕩的房間,角落裏布滿蜘蛛網,牆上到處是藍白色的黴,根本不是住人的地方。

房間裏放着一張少了一角的矮桌,漆面斑駁得不成樣子,一條腿還用石頭墊着。桌前放了一個蒲團,蒲團上縫着塊破布。桌上放着一個斷了半截壺嘴的水壺,兩個豁了邊的茶碗。

楊清寧跑到床邊,查看淩南玉的狀況,鮮血已經染紅了枕頭,散發着一股濃重的腥味,幹的濕的暈染成不同的顏色。他小心地伸出手,探了探淩南玉的鼻息,雖然微弱,卻還是能感覺得到,不禁長出一口氣,試着地叫道:“殿下,殿下,您醒醒,奴才請人來救您了。”

淩南玉沒有反應,應該是陷入了深度昏迷中,楊清寧不禁有些心焦,若再耽擱下去,怕是會沒命。

徐珍兒進了卧房,說是卧房,也就只有一張床而已,床上的被褥看不出什麽顏色,薄得就像紙一樣,看上去還濕噠噠的,這蓋在身上怕是禦不了寒,反而會吸走身上的熱氣。

淩南玉身上穿着一件灰色的單衣,衣服上打着幾個補丁,不僅用的是白線,針腳還歪歪扭扭,縫補的人明顯不會針線活。袖子和褲腿明顯短了,胳膊和小腿露出半截,應是很久以前的衣服。

恍惚間她還記得,淩南玉還是太子時的粉雕玉琢,就好似畫中菩薩身邊的小童子。如今卻面黃肌瘦,邋裏邋遢,實在無法想象他們是同一個人。

“娘娘,您能否派個人去瞧瞧,太醫到了何處,奴才怕殿下撐不了多久。”

楊清寧的話打斷了徐珍兒的思緒,她轉頭看向綠萼,道:“你去瞧瞧。”

綠萼猶豫了一瞬,卻還是領命而去。她剛到門口,就碰到了太醫院的王秀春,他背着藥箱,身旁還跟着個內侍,看模樣有些眼熟,只是一時想不起是哪個宮的。

小六子看到綠萼也是一愣,随即質問道:“你是哪個宮的?怎會來冷宮?”

綠萼見他不認識自己,也是微微一愣,反問道:“你是哪個宮的,為何會來冷宮?”

小六子見狀皺緊了眉頭,轉頭看向門口的看守,道:“你們說這怎麽回事?”

“公公息怒,方才麗妃娘娘來了,她是麗妃娘娘身邊的侍女。”看守苦笑着說道:“都是主子,奴才也是沒辦法。”

“麗妃?”小六子一愣,随即想到了重傷的淩南玉,不由變了臉色,擡腳進了冷宮,急匆匆地朝裏走去。

王秀春見狀也背着藥箱,追了上去。

綠萼站在門口猶豫了一瞬,擡腳出了冷宮。

聽到腳步聲,房內的衆人相繼轉頭看向門口,在看到來人時微微一怔。

小六子掃了一眼床上的淩南玉,以及床邊的楊清寧,走到徐珍兒近前,行禮道:“奴才見過麗妃娘娘,給娘娘請安。”

徐珍兒淡淡地看向他,剛想說話,又見門口進來一人,身上背着藥箱,穿着太醫院的常服,一看便知他的身份。

“王太醫?”徐珍兒愣了愣,随即看向小六子,問道:“你是皇後娘娘身邊的內侍?”

小六子點點頭,笑着說道:“麗妃娘娘睿智,奴才正是坤和宮的奴才。”

徐珍兒的眼睛閃了閃,看向床邊的楊清寧,道:“這是怎麽回事?”

楊清寧沒想到馬力将他的話聽了進去,讓人給淩南玉請了太醫,不然也不會多此一舉。

“回娘娘,殿下不慎受傷,奴才六神無主,在出去求救時,碰上了小六子公公,便将此事告知。小六子公公讓奴才回去等着,說他會想辦法找太醫給殿下診治。可奴才不放心,又正巧碰到娘娘,便想着求娘娘幫忙,沒想到小六子公公竟真的尋了太醫來。”

楊清寧只能想辦法圓場,否則他今後的日子恐怕更難捱。

小六子聽他這麽說,頓時心領神會,道:“娘娘莫要動氣,小寧子也是護主心切,這才勞娘娘跑一趟。”

徐珍兒點點頭,道:“既然太醫來了,便趕緊為殿下診治吧,千萬別給耽誤了。”

王秀春瞥了小六子一眼,随即應聲上前,為淩南玉治傷。

小六子出聲說道:“娘娘,您身嬌肉貴,這裏着實不成樣子,怕是會慢待了娘娘,要不您移駕回宮?這裏交給奴才便是。”

“三皇子雖在冷宮,卻是皇上的親生骨肉,也是目前皇上唯一的血脈,他如今命懸一線,本宮怎能坐視不理?”

“娘娘說的是。”小六子臉上依舊帶着笑,道:“只是這冷宮的規矩……”

“規矩,本宮懂。待從這裏出去,本宮會親自去乾坤宮,向皇上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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