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與外行人來說,這是無用功,與咱家來說這很重要。”

見吳乾軍有惱羞成怒的跡象,楊清寧見好就收,接着說道:“不過副統領從未參與過刑案,倒也有情可原,就好似咱家不會武功,對此也是外行人一樣。”

即便楊清寧給了他一個臺階,吳乾軍也不打算領情,冷笑道:“确定梅林是兇案現場又如何,你可抓到了兇手?若找不到兇手,以東廠廠公的性子,你怕是也沒什麽好下場。”

楊清寧沉吟片刻,道:“在回答副統領前,希望副統領先回答咱家幾個問題。”

吳乾軍看着平靜的楊清寧,不禁心中一凜,自他進了這裏,一直都是一副冷靜自持的模樣,倒是自己息怒皆在他的掌控之下,看來他并非表面那般簡單。轉念一想,若他是個蠢貨,秦淮也不會讓他來查案,倒是自己以貌取人,自以為是了。

吳乾坤深吸一口氣,調整自己的情緒,随即說道:“你問。”

見吳乾軍恢複了冷靜,楊清寧笑了笑,之前他占有主動權,是因為吳乾軍的輕視。現在吳乾軍轉變了态度,他也該更加慎重地對待,道:“以副統領之見,什麽人敢在梅林殺人,且敢就地埋屍?”

吳乾軍聞言眼神微閃,“自然是殺手,他們對皇宮不甚熟悉,只能就地處理屍體。”

吳乾軍能坐到現在的位置,絕對不是傻子,心裏清楚楊清寧的意思,只是不想那種猜測從自己口中說出。

楊清寧沒指望他能這麽容易進套,所以并不失望,“若是外來的殺手,殺了人何需埋屍?”

冷靜下來的吳乾軍,思維也跟着活躍起來,“他的目标不是秦流,為了不暴露行跡,自然要埋屍。”

“既然選擇隐藏,為何不将屍體抛至偏僻之處,而是埋在人來人往的禦花園,這與放在外面又有何區別?”楊清寧步步緊逼。

吳乾軍直視楊清寧,“你到底想說什麽?”

楊清寧勾唇一笑,道:“副統領是聰明人,咱家想說什麽,副統領心中有數,只是副統領有所顧忌,裝糊塗罷了。”

吳乾軍沒說話,沉默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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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靜下來的吳乾軍,果然不好對付。楊清寧忍不住在心裏嘆了口氣,他們的較量才剛剛開始。

“敢在梅林殺人,又敢就地埋屍,兇手必是有所依仗,他不怕被人發現,因為他有恃無恐。秦流是被一刀斃命,連呼救的機會都沒有,這說明兇手是個高手,且能在宮中持有兵刃。符合以上兩點的人在這宮中不多,首當其沖的便是禁衛軍。”楊清寧身子前傾,靠近吳乾軍,“以副統領之見,咱家這般懷疑可有不妥?”

吳乾軍下意識地往後靠了靠,“東廠的人也符合以上兩點。”

“殺人、埋屍,不是一蹴而就,尤其沒有趁手的工具,更是麻煩。若非了解禁衛軍的巡視途徑,或者就算禁衛軍發現也不會被懷疑,沒人敢這麽做。況且秦流是秦淮公公看重的人,但凡能在宮中行走的東廠之人,無人不知,他們怎敢下手?”

吳乾軍質疑道:“你怎知兇手沒有趁手工具?”

“咱家在這兒坐了半晌,也沒上杯茶,這可不是待客之道。”

看着楊清寧泛着笑意的臉,吳乾軍很想動手,卻按捺了下來,揚聲說道:“來人,上茶!”

門外的人應聲,很快便端上來一杯茶,放在了吳乾軍手邊,随後又退了回去,壓根沒想過這杯茶是給楊清寧的。

吳乾軍五指成爪狀,拿起茶杯放到楊清寧手邊,“茶來了。”

楊清寧不以為意地端起茶杯,用茶蓋刮了刮浮在上面的茶葉,随即喝了一口,“這茶還不錯,多謝副統領款待。”

吳乾軍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裏上湧的怒氣,“現在可以說了?”

楊清寧低垂的眸子中閃過得逞的笑意,他就是要激怒吳乾軍,這樣他才能重新掌控節奏,“埋屍地附近的雜草,有被刀劍砍過的痕跡,而非用的鎬頭,或者其他專門挖土的工具。”

吳乾軍神情一滞,沒想到楊清寧竟勘察得如此仔細,不由又高看了他幾分。

“咱家詢問過與秦流一起值守的內侍,他說最後一次見秦流是上個月初八的亥時末,他說腹痛難忍,要去禦藥房拿些藥,自那以後秦流便失蹤了。咱家之後又去了禦藥房,禦藥房當日當值之人說并未見到秦流。也就是說,秦流是在路過禦花園時被害,兇手埋屍的時間差不多就是亥時末到子時初。”楊清寧緊緊盯着吳乾軍,“敢問副統領這個時辰禁衛軍是否要巡視禦花園?”

吳乾軍的眼神閃了閃,張嘴想要說話,卻被楊清寧打斷,“副統領此事事關重大,請副統領謹慎回答。”

吳乾軍眉頭微蹙,直直地看着楊清寧,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道:“那個時辰巡邏的禁衛軍确實會路過禦花園。”

這種事随便一問,便能知曉,除非讓禁衛軍上下全部閉嘴,否則吳乾軍一旦撒謊,便會将嫌疑引到自己身上,他不蠢,不會将自己置身險處。

“很好。”楊清寧點點頭,接着問道:“那麽請副統領告知,那日都有何人值守,咱家想問問他們,在路過禦花園時,都看到了什麽,或者聽到了什麽。”

吳乾軍沉默地看着楊清寧,眼睛明滅不定。楊清寧也不着急,他清楚吳乾軍在權衡利弊,自己現在能做的只有等待,畢竟他只是空有名頭,卻無實權的空架子,方才的種種也不過是虛張聲勢,若吳乾軍當真不配合,他還真沒什麽辦法。

“來人。”等了許久,吳乾軍終是開了口。

門外的守衛聽到召喚,連忙走了進來,躬身說道:“屬下在。”

吳乾軍吩咐道:“去把登記輪值的冊子拿來。”

守衛聽得一怔,随即說道:“副統領,您怎麽……”

吳乾軍的眉頭一擰,“怎麽,連我的命令也不聽了?”

“屬下不敢。”守衛連忙垂下頭。

“那還不快去?”

“是,屬下遵命。”守衛瞥了一眼楊清寧,轉身走了出去。

楊清寧見狀不禁悄悄松了口氣,低垂的鳳眼中閃過笑意,看來吳乾軍和陳钰之間也存在着矛盾,至少不如外界看來那般和睦。不過想想也是,一個是正職,一個是副職,就這個朝代的官制來講,若正職沒有空缺,副職便永遠是副職,當然外派或者調任除外。也就是說,吳乾軍若想要升職,只有陳钰升遷或者出意外這兩種可能,所以陳钰和吳乾軍之間存在着利益矛盾。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利益啊,最是動人心。

楊清寧若無其事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心中想道:“只要不是鐵板一塊,我就有機可趁。”

小瓶子雖然一直未曾開口,卻将一切都看在眼中,楊清寧與吳乾軍交鋒,非但沒有落入下風,還屢屢占據上風,這是出乎他意料的。聰明人多的是,但遇事冷靜、從容應對的人不對,尤其是面對比自己強大的人時,可面前這個未成年的、剛剛從冷宮出來的小太監做到了。

楊清寧就像是一個謎,誘惑着人去探索,小瓶子也不例外。

等了約莫一盞茶的功夫,出去拿登記冊的禁衛軍回返,将冊子遞給了吳乾軍,随即站在一旁等候命令。

吳乾軍接過冊子,翻到六月初八那一日,仔細地看了看,指着冊子上的名字,道:“你去把這幾人給我叫來。”

禁衛軍探頭看了看,将那幾人的名字記住,随即轉身離開。不管這兩個東廠的人用了什麽法子讓吳乾軍妥協的,都沒有他這個小兵說話的份兒。

吳乾軍轉頭看向楊清寧,道:“除了這些,你還有何發現?”

楊清寧故意停頓了一會兒,道:“發現沒有,倒是有幾分猜測,不過咱家現下還不好說,要等确定了某些事後,再做打算。”

吳乾軍重新打量楊清寧,突然覺得看不透他,這種感覺很不好,卻也讓他對面前這個看上去還未成年的小太監,有了那麽幾分興趣。

這次等待的時間有些長,約莫一炷香的時間,登記冊上的禁衛軍才算到齊,他們進門後,一直在打量楊清寧,眼中的不屑顯而易見。這些大多都是權貴人家的子弟,瞧不起太監很正常。

見人已到齊,吳乾軍開口說道:“六月初八晚間,禦花園附近可是你們值守?”

領頭的王輝出聲說道:“回副統領,六月初八距離現在已過去近兩個月,咱們怎能記得清楚,那輪值的冊子上都有記錄,您看看便知。”

雖然用的敬語,語氣中卻還是能聽出幾分不滿。

楊清寧聽得出來,吳乾軍自然也聽得出來,眉頭皺了起來,“我看了,這才叫你們過來。”

王輝又說道:“那上面若是這般寫的,那就是我們值守沒錯。”

吳乾軍耐着性子,接着問道:“六月初八晚亥時末到子時初,你們是否巡視至禦花園梅林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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