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風雲又起(8)
第71章 風雲又起(8)
“寧遠距離京都甚遠, 又是個較為偏遠的小縣,郭義身為大理寺少卿,為何會管這檔子事?”淩璋提出疑問。
淩南玉猜測道:“許是給的好處夠多?”
“一個偏遠小縣的鄉紳家能搶到多少錢, 足以讓那些山匪收買大理寺少卿?”淩璋頓了頓,接着說道:“更何況命案發生在寧遠, 接手案件的應是寧遠縣令, 查案的又怎會被查?即便他們要賄賂,也該賄賂當地知府, 再高一點也可賄賂刑部官員,為何要拐着彎去賄賂郭義?”
“父皇說的是。刑部才是查案緝兇的衙門, 大理寺只是負責審核, 就算要收買, 也該收買刑部官員, 郭義怎會牽涉進來。”淩南玉的眉頭越皺越緊,努力思考着其中關聯,“除非他們先收買的刑部的官員,在案件定性後, 提交給大理寺審核,郭義察覺其中有異,主動索取賄賂,将此案徹底敲定。”
淩璋滿意地看着淩南玉, 笑着說道:“太子聰慧。”
淩南玉‘嘿嘿’一笑, 得意地說道:“小寧子愛查案,兒臣便将刑部的案件抄錄給他看,他總會在看完後分析案情, 還用此考教兒臣。久而久之,兒臣想事情, 便也想得深了。”
淩璋見他三句話不離楊清寧,心裏有些不是滋味,不過淩南玉能變得如此優秀,确實離不開楊清寧的教導,這是無論如何也抹殺不了的事實。
淩璋考教道:“那你說這案子該從何查起?”
淩南玉想了想,道:“郭義和郭闖如今都在诏獄,原本兒臣想提審郭闖,因天花一事耽擱了,兒臣想從此處入手,說不準郭闖想殺小寧子滅口,就跟此事有關呢。”
淩璋認同地點點頭,“很好,那就從此處入手。”
淩南玉興奮地說道:“那兒臣這就去诏獄。”
“你等朕把話說完。”見他轉身就走,淩璋無奈地說道:“此事便交給錦衣衛調查,太子還是陪朕看奏折吧。”
淩南玉聞言頓時垮下了臉,道:“父皇,您之前不是說好了,讓兒臣負責調查郭義嗎?為何如今又變了卦?”
“此一時彼一時。當時讓你負責調查郭義,是因朕勤勉朝政,國泰民安,你想做什麽,便能做什麽。而如今宮變剛結束,皇宮的血還未清理幹淨,朝政懈怠,民心不安,自然要分清輕重緩急。況且你是太子,不是刑部官員,将來要做的是如何治理好國家,而非查案緝兇。你可明白?”淩璋耐心地教導着。
“兒臣明白了,多謝父皇提點。”淩南玉聰明,且有責任感,淩璋這番話他聽進了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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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說話間,門口傳來禀告聲,“啓禀皇上,禮部尚書華旭華大人求見。”
“讓他進來吧。”
淩南玉見狀轉身回到自己的位置,接着翻看桌上的奏折。
殿門被推開,華旭從門外走了進來,掃了一眼殿中的淩南玉,行禮道:“臣華旭參見皇上,參見太子殿下。”
“免禮吧。”
“謝皇上。”
淩璋将奏折合上,交給身旁的高勤,道:“讓人給于榮送去。”
高勤接過奏折,道:“是,皇上。”
淩璋這才看向殿中的華旭,“你這時候過來是所為何事?”
“啓禀皇上,臣是想問賢妃娘娘的喪禮,該如何置辦?”
因鴻飛燕感染過天花,不便将屍體放在外面,又因其皇妃的身份,不能和那些內侍、宮女一般,随便拉出去燒了,所以至今還停在昭和宮內。
淩璋沉默了一會兒,長長地嘆了口氣,道:“她因天花而死,屍體只能焚燒,找個稍遠些院子,燒了吧。”
華旭擔憂道:“皇上,賢妃娘娘畢竟是五皇子的母妃,若是死無全屍,是否對五皇子有礙?”
“賢妃溫良賢淑,若她在天有靈,定會贊同朕的決定。”淩璋沉吟片刻,接着說道:“為了補償她,其喪禮按照皇後的禮制辦,以告慰她的在天之靈。”
華旭眉頭微蹙,提醒道:“皇上這是否有違禮制?”
“張氏如今在死牢中關着,只差一張廢後賜死的诏書。難不成你還想在她死後,給她辦喪禮?”淩璋淡淡地看着他。
“臣不敢,皇上息怒。”華旭慌忙跪在了地上。
“不敢就照辦。”淩璋拿起手邊的奏折看了起來。
“是,皇上。”華旭不敢再有所質疑。
“無事便退下吧。”
華旭張了張嘴,到底沒再說什麽,“臣告退。”
待華旭離開,淩南玉出聲說道:“父皇,他好像有話沒說。”
淩璋頭也不擡地說道:“他想說什麽,朕心裏清楚,他沒開口,是他明智。”
“那他到底想說什麽?”
淩璋擡頭看了過去,見他一臉好奇,不禁無奈地笑了笑,道:“昨日宮變,是抓了不少人,卻不是全部。那些心懷不軌的人多得是,只是他們比較聰明,不做這個出頭鳥,想着坐收漁翁之利。只可惜他們算錯了,真正的釣魚者是朕,發覺真相後,自然要逃命,卻不知他們的一舉一動,皆在朕的掌控之中。”
淩南玉皺着眉頭仔細消化淩璋的話,“華旭是禮部尚書,權勢大卻無兵馬,就算有那個膽子,也沒那個能力。父皇所說的漏網之魚,應該不是他。華旭……華家……”
想了半晌,淩南玉眼睛突然一亮,道:“對了,華旭的姐姐是肅王妃,難道父皇說的是肅王?”
“不愧是朕的兒子,聰明!”淩璋欣慰地點點頭,“你說的沒錯,朕說的就是肅王。”
“肅王在京中并無兵馬,肅王世子有,所以肅王世子來了京都。”淩南玉越說越起勁,“父皇可是派人抓了肅王世子?”
“并未,只是在他準備逃出城時,攔了下來,送回了肅王府。”淩璋沒有隐瞞。
“無诏回京可是死罪,肅王世子是肅王妃唯一的兒子,自是不希望他死,便去求了華旭。所以華旭是借着來做詢問賢妃喪禮一事為由頭,想為肅王世子求情,只是父皇方才提及皇後,語氣嚴厲,他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見淩南玉如此聰慧,淩璋老懷大慰,“太子所言不差。”
時間如白駒過隙,轉瞬即逝,轉眼的功夫已過月餘,秋去冬來,天一日冷過一日,就在前幾日下了第一場雪,鵝毛般的大雪,下了整整兩日,将整個京都都變成了白色。
兵變剛過去幾日時,百姓的日子便恢複正常,好似從未發生過一樣。只是亂葬崗沖天的煙火,皮肉燒焦的味道,還在倔強地提醒着人們,皇宮經過了怎樣的洗禮。
與百姓而言,皇位上坐着誰并不重要,只要他能讓他們吃飽穿暖,過上好日子便好,所以那場宮變,他們并不關心經過如何,只關心是結果如何。
“好冷啊。”小順子一瘸一拐地從茅廁裏出來,蹲的時間過長,腿都蹲麻了,像是針紮一樣。再加上茅廁是露天的,時間一長,整個人都凍僵了。
小櫃子見他回來,上前迎了兩步,調侃道:“我正想着是否拿個網兜去撈你。”
“一邊涼快去。”小順子彎腰捶了捶腿,“你怎麽出來了,可是公公有什麽吩咐?”
“明兒殿下就能回來了,公公說讓咱們好好收拾一下寝殿,順便把地龍點上。”
因着楊清寧,東宮的炭火今年特別足,他們也跟着受了惠,基本沒受凍,所以一出來才顯得那麽冷。
“那走吧,身子都凍僵了,正好幹點活,活動活動。”
東宮原本有二十五個內侍,那日封宮之前,有一部分負責灑掃的內侍,出宮回了值房,留在東宮的有十二個。一場瘟疫之後,就只剩下五個,除了他們倆,還有小瓶子和小方子,以及小廚房的老海。
“外面的雪可化了?”
楊清寧正靠坐在床上看着淩南玉送來的刑部案件實錄,便聽房門被打開,一陣冷風呼嘯着鑽了進來。他擡頭看過去,只見小瓶子端着藥碗走進來,便随口問了一句。
“這幾日天總是陰沉沉的,又冷得很,積雪都沒化。”小瓶子來到床前,将藥碗遞了過去,“溫度剛好,公公趁熱喝吧。”
楊清寧放下手裏的冊子,端起藥碗‘咕咚咕咚’喝了下去,随後從旁邊的碟子裏,捏了一顆話梅放進嘴裏。酸甜的味道中和了湯藥的怪味,讓他不至于太過難受。
“明日殿下就要回來了。”說到這兒,楊清寧不禁感嘆道:“不過短短三個月,竟恍如隔世。”
小瓶子也随之嘆了口氣,道:“好在一切塵埃落定,該抓的都抓了,至少能平靜一段時日。”
楊清寧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這裏是皇宮,政治權利中心,在這裏不可能平靜。人心吶,總是難以滿足。”
“公公說的是。”小瓶子應了一聲,将托盤放在了桌上,坐在了軟塌旁的圓凳上,“宮外傳來消息,皇後死了。”
楊清寧微微一怔,随即問道:“怎麽死的?”
“淩遲處死,張瑞之也一樣。”小瓶子的臉上閃過一絲快意。
楊清寧深吸一口氣,道:“落得今日下場,都是他們罪有應得。”
“據說臨死之前,她依舊喊着自己是皇後。”
“皇後……”楊清寧厭惡地皺緊了眉頭,“因為她的一己私欲,宮裏死了幾百人,她竟死不悔改,真是死有餘辜!”
“若沒有這場瘟疫,就沒有宮變,她害死的又豈是那幾百人。”小瓶子的語氣中是毫不掩飾的憎惡和痛恨。
楊清寧點點頭,“你父親的案子如何了?”
“皇上已為父親平反。”說到這兒,小瓶子嘴角勾起一抹釋然的笑意。
楊清寧也為他高興,提議道:“今日晚膳吃火鍋吧,叫上所有人,我們與你慶祝一下。”
“公公不必麻煩,況且他們并不知此事。”
“那就當慶祝我們逃過一劫。去吧,我也想與大家一起坐下來吃頓飯,感謝大家這段時日對我的照顧。”
“那就聽公公的。”小瓶子走到桌前,端起托盤走向門口,擡手掀開厚重的門簾,走了出去。
楊清寧趁機看了看外面,雖然只能看到廊下的一角,卻也是有別于這個房間的景色。自他染上瘟疫,已經有月餘不曾出門,都快忘了外面是怎樣一番模樣。
或許他下半輩子能呆的,也就只有這座東宮了吧。自己就好似被折斷翅膀的鳥兒,自由的天空已離他越來越遠。楊清寧忍不住開始胡思亂想。
‘啪’,窗子突然響了一下,不過因為糊着窗紙的原因,他看不清外面是什麽狀況。
就在他低下頭,準備繼續看手中的冊子時,窗子又傳來一聲輕響。這次他看清了,竟是一直鳥兒在胡亂的飛着,時不時地會撞上窗子。
楊清寧神情微微一怔,随即披上衣服,撐起身子下了床。他來到窗前,盯着外面的鳥兒看。窗戶上映出一個影子,它拼命煽動翅膀,想要飛起來,只可惜它失敗了,它撞在了窗子上。不過它并沒有放棄,一個勁兒地煽動着翅膀,一點一點地向上。
楊清寧忍不住打開了窗子,那只鳥兒竟順勢飛了進來,在溫暖的卧房內,它卻做着同樣的事,不停地撲騰,努力地想要飛起來,即便被撞得頭破血流,它依舊在堅持。直到它筋疲力盡,又一次跌在地上,甚至連撲騰的力氣都沒了。
楊清寧上前,小心地将它抓在手中,發現它的翅膀受了傷,所以才飛不起來。
鳥兒在他手裏很安靜,只有腦袋偶爾動一動,楊清寧看着它,卻不知道該怎麽救,自己連它的身體構造都不清楚,萬一讓它傷上加傷就不好了。
就在楊清寧拿着鳥兒不知所措時,房門被推開,小瓶子從門外走了進來,見他下了床,不禁皺起了眉頭,道:“公公,您怎麽下床了?”
“方才聽到窗外有動靜,一直響個不停,我便下床看了看,原來是只受了傷的鳥兒。它的翅膀應該是折斷了,該如何幫它?”楊清寧拖着鳥兒給他看。
小瓶子伸手接了過去,仔細看了看,道:“交給奴才便可。”
楊清寧驚訝地看着他,“你還會這個?”
小瓶子笑了笑,道:“沒什麽會不會的,若我們不救它,它就一定會死,若我們救它,便有一線生機。”
楊清寧微微一怔,随即苦笑着說道:“是啊,現實就是這麽殘酷。我們何嘗不是折翼的鳥兒,只能被困在這金碧輝煌的牢籠。若遇到的人心善,還能活下來,若遇不到,只有死路一條。”
“公公……”小瓶子擔憂地看着他。
楊清寧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撫道:“無事,只是偶爾的感慨罷了。”
楊清寧心裏很無奈,他也不想這樣,只是憂郁症若沒有良好的治療,自己很難走出來,更何況是處在這樣的環境中,他已經在盡量克制。
“明日殿下就要回來了,這麽久不見,公公定是想他了吧。”小瓶子笨拙地轉移話題。
楊清寧明白他的意思,配合道:“幾個月未見,自然是想,也不知殿下是胖了,還是瘦了,應該長高了吧。”
“聽聞殿下最近一直在幫皇上處理朝政,朝中大臣皆對殿下贊不絕口。”
“殿下聰慧,又有皇上教導,自然出不了錯。”楊清寧看向小瓶子手中的鳥兒,“我們還是先救它吧。”
小瓶子将鳥兒遞給楊清寧,“奴才去拿點東西,公公先照看着點。”
“好。”楊清寧點點頭,小心翼翼地捧着。
過了好一會兒,小瓶子才回來,手中不止拿着包紮要用的東西,還不知從哪兒搜羅來一只鳥籠。
楊清寧好奇地問道:“這鳥籠是哪來的?”
“奴才從雜物房找出來的,之前就有留意,正好能用得上。”
兩人合力為鳥兒包紮好,将它關進了籠子,未免它傷上加傷,在傷養好之前,它只能在這裏生活。
晚上,東宮裏的所有人都聚集在楊清寧的卧房,外面寒風呼嘯,房裏溫暖如春,衆人紛紛脫去厚重的外衫,圍坐在爐子前,爐子上的鍋子沸騰,熱氣熏着臉,香氣直往鼻子裏鑽,讓人不自覺地吞咽着口水。
楊清寧端起茶杯,笑着說道:“我們能平安度過這場劫難,是不幸中的大幸。來,我們幹杯,慶祝我們還活着。”
衆人紛紛舉杯,“為我們還活着幹杯!”
楊清寧杯中是茶,其他人杯中是酒,衆人仰頭一飲而盡。
小瓶子拎起茶壺,又給他續了杯茶。
楊清寧再次端了起來,臉上難掩悲傷之色,“我們活下來了,也不能忘記曾經朝夕相處的他們,但願他們來世投生在富貴人家,一輩子平安喜樂。”
楊清寧将杯中茶慢慢倒在了地上,“敬他們。”
衆人臉上也有悲傷湧動,紛紛将杯中酒倒在地上,“但願他們來世能投生在富貴人家,一輩子平安喜樂!”
楊清寧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将負面情緒收了起來,放下茶杯,拿起筷子,笑着說道:“好了,鍋裏的肉熟了,大家快吃吧,再煮就老了。”
衆人見他動了筷子,也紛紛拿起筷子夾肉吃,鍋裏一直沸着,肉很燙,衆人‘嘶嘶哈哈’地吃着。
小方子一邊吃,一邊說道:“這肉真好吃!”
“這湯底用的是雞湯,一整只老母雞,熬了整整兩個時辰。這肉是上好的羊肉,平時只有主子才能吃的食材。還有這蘸料,用了好幾種香料,再配上芝麻醬、花生碎、小蔥花,能不好吃嘛。”說話的是小廚房的廚師老海。
“這段時日辛苦老海了,一個人操持我們這麽多人的飯菜。”楊清寧端起茶杯,“咱家敬你一杯。”
老海連忙端起酒杯,道:“這都是奴才該做的,公公擡舉了。”
“這是應該的。”楊清寧跟他碰了碰杯,随後一飲而盡。
老海也随之喝幹了杯中酒,本應高興才是,卻悲從中來,道:“若老張頭還活着,定然高興,能吃這麽好的肉,能喝這麽好的酒,只可惜他是個沒福氣的。”
聽他這麽說,小櫃子也停下了手中的筷子,眼眶紅了起來,“小連子最愛吃火鍋,病着的時候還說,等我們都好了,一定好好吃一頓,可……他身體這麽好,怎麽就……”
小方子聞言提醒地撞了撞他的胳膊。
小櫃子愣了愣,随即回過神來,轉頭看向楊清寧,急忙說道:“公公,奴才沒別的意思……”
楊清寧安撫地笑了笑,“我知道,你不必解釋。”
“不說這些傷心事,這麽好的肉在鍋裏,再不吃可就老了。快吃快吃。”小順子心裏也不好受,只是活着的人還要繼續活下去,不能總沉浸悲傷當中。
楊清寧笑着說道:“今日的肉管夠,大家快吃吧。”
就在這時,房門突然被推開,一陣冷風灌了進來。衆人紛紛轉頭看去,只見淩南玉竟出現在門口。
楊清寧率先回過神來,道:“殿下,您怎麽這時候回來了?”
“三月未見小寧子,實在放心不下,便提前回來了。”淩南玉看着楊清寧,眼中盡是思念,天知道他每日要廢多大力氣,才能打消自己回來見他的念頭。
衆人紛紛回過神來,起身行禮道:“奴才參見殿下。”
楊清寧見狀出聲說道:“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殿下莫不是聞着味過來的?這火鍋剛開始吃,若殿下不嫌棄,便一起吧。”
“好。”淩南玉走到楊清寧身邊坐下,眼睛始終不離他的臉,就好似一轉眼他就會不見一樣。
楊清寧從始至終都沒有起身,在場的人不會覺得這有什麽,可若是讓他們與淩南玉同桌吃飯,這是萬萬不敢的。
小瓶子出聲為大家解圍,“殿下許久未回宮,定然有許多話要與公公說,奴才們便不打擾了。”
楊清寧明白他們心中所想,也不勉強,道:“那就将鍋子挪到你們房裏繼續吃,這麽多食材,不吃就浪費了。”
“不……”
“好,多謝殿下賞賜。”小瓶子打斷小順子的話,掃了一眼衆人,道:“來幫把手。”
衆人對視一眼,幫着搬東西,很快便将房間收拾整潔。
楊清寧轉頭看向淩南玉,問道:“殿下可用過晚膳?”
“陪父皇用了些,不過沒吃飽。”
楊清寧轉頭看向老海,“老海,給我們做兩碗皮蛋瘦肉粥吧。”
老海應聲,“好,奴才這就去做。”
衆人退出卧房,房中只剩下兩人,楊清寧問道:“殿下回來可禀告了皇上?”
淩南玉沒說話,而是緊緊抱住了楊清寧的身子,眼淚更是不争氣地奪眶而出。
“殿下?”
楊清寧一怔,随即回過神來,安撫地拍了拍他的後背。
“我以為……我以為……”淩南玉哽咽地說不出話來。
“奴才這不是好好的嘛,殿下不必擔憂。”楊清寧心裏也有些發酸,嘴上卻調侃道:“殿下今年都十四了,再過一個多月,便十五了,卻還是這般愛哭鼻子。”
淩南玉不說話,只是緊緊抱着楊清寧,發洩着這段日子以來的忐忑和不安。那段緊張的時日,他要和淩璋一樣,躺在床上假裝生病,為了演得逼真,一躺就是一日,只有夜深人靜時,才起來活動活動筋骨。
這些對他來說忍忍也就過去了,最讓他煎熬的是對外宣稱他病逝的那幾日,他每日藏在密室當中,完全失去了東宮的消息。他吃不好,睡不好,日日提心吊膽,唯恐楊清寧有個萬一,他連最後一面都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