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克裏斯琴、艾凡并沒有能享受太久這樣靜谧的時光。
艾凡照例與克裏斯琴的額頭貼了貼,“好像是退燒了,不過最好還是再測一下。”
艾凡從床頭櫃上拿出了根銀色的體溫。體溫計劃過克裏斯琴的發絲,與他頭發的顏色是一樣的。
克裏斯琴的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他記得家裏是沒有體溫計的。
在成年禮之前,他也是超A級別的雌蟲,記憶中從來沒有生病過。家裏倒是有個雄蟲專用的醫療箱,就像他提早給艾凡準備的衣服一樣。
……
“你身上的蛇毒還沒有完全清除。”說到這話的時候艾凡的眼神冷了兩分,語調卻沒有絲毫變化。
關于亞歷克星球的那架星艦出現故障的原因,他遲早會搞清楚的。
艾凡這些天也試過,用他的精神力幫助克裏斯琴去除蛇毒,但每次他都只能做到暫時壓制,等他的精神力離開,蛇毒又會卷土重來,甚至隐隐有比之前更猛烈的趨勢,導致他一時不敢動作了。
“我對你體內的蛇毒了解還太少。”艾凡思索着,又幫體溫計做了下消毒,“但蛇毒發作的時候,你的體溫會升高,這是沒錯的。這個體溫計不是專業的,但能跟我的星網手環相連,也可以用。”
……
克裏斯琴原還在思考蛇毒的事,聽到艾凡最後一句話,他的神色驟地僵住了。他終于想起,這個體溫計是從哪來的了。是在帝國大學有一次活動上,他抽中的一個盲盒——在他回家之後,他才打開包裝,知道裏面裝着什麽。看到盒子上手冊封面上的介紹,是當年雄蟲最喜歡的趣味用品排行NO.1——鬼使神差的,他沒有直接把盒子扔掉。
只是時日久了,他自己都不太記得把這個盒子放去了哪裏,沒想到它也被艾凡翻了出來。
“你現在還好吧?”艾凡問了個有點古怪的問題。
“……還好。”克裏斯琴感覺到他臉上有些燒,但他肯定,這跟蛇毒沒有太大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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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艾凡把盒子打開,裏面有很多精致的小玩意。帝國大學有錢,拿出來的盲盒也都價值不菲——這盒是最受歡迎的,也是價格最昂貴的。
別看這個盒子不大,零零種種也裝了不少趣味用品……
……
“平常,蛇毒對你的影響并不大。”艾凡的精神力對抑制蛇毒有效。克裏斯琴的也是。
艾凡取出幾個大小不一的小球,在手上比劃了一下,似乎在研究怎麽使用。他神色認真道:“我之前就懷疑,在你身體受到刺激,情緒波動也比較劇烈的時候,蛇毒的反應也會更強烈。昨晚我簡單實驗了一下。”
在半個小時前還覺得艾凡終于體貼了的克裏斯琴:……
克裏斯琴:“昨晚你還在做實驗嗎?”
“嗯。”
克裏斯琴:……
艾凡看出克裏斯琴的身體變得有些僵硬,他把手放到克裏斯琴的後頸,安撫他——這裏是雌蟲最脆弱的地方,但他手下的皮膚僵硬,卻是毫無防備的。
克裏斯琴昨晚的神情很可愛,艾凡把這句話咽了回去。
因為太過可愛了,所以很多數據他都沒來得及記下來,但這次他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了。艾凡的手指劃過琳琅滿目的趣味用品,目光中卻沒有絲毫邪念,宛然實驗室裏一心科研的研究員。
克裏斯琴的手下意識地抓住床單,他不介意跟雄主玩些無傷大雅的游戲。他垂下眼簾,眸色有些暗,餘光掃到艾凡的衣角——雄主穿得一絲不茍,衣冠楚楚地站在那裏。他對這樣單方面的實驗并無興趣好麽。
“雄主……”
克裏斯琴正在思考怎麽拒絕,就感到艾凡的手覆到他的眼睛上,說道:“轉過身、趴下。”
……
卧室的牆壁上挂着個老式的時鐘,是克裏斯琴以前挑選的裝飾品。此刻,秒針走過滴答滴答的響聲在他的耳邊像是被拖慢了無數倍,他的雙眼也還有些茫然,沒有回過神來,嘴唇也比平常要蒼白許多,但也不掩其完美的形狀。剛剛艾凡才把他身上的“飾品”取走,他還沒有回過神來。
幾分鐘後,他的手覆上艾凡還放在床單上的手,與他十指相扣。
艾凡感受到克裏斯琴的動作,另只手把克裏斯琴散在臉頰邊的銀發順到耳後,與他印象中那個強大、溫柔的雌蟲不同,病中的克裏斯琴看上去有些脆弱,卻有種別樣的美感。艾凡喜歡克裏斯琴不同的模樣,卻不喜歡他變得柔弱,他輕聲道:“趕快好起來吧。”
不久前,他已經把所有有關蛇毒的數據收集完成了,也傳遞去了研究所。雖然研究所的研究員要求中蛇毒的雌蟲去他們那裏采集數據,但艾凡拒絕了。他不認為克裏斯琴會同意,他更不希望這個過程假手于蟲。
“剛剛信箱裏收到你大學朋友的信,說想來祝賀你新婚,要請他們今晚來家裏嗎?”艾凡問道。
克裏斯琴模模糊糊的,都不知道艾凡說了什麽,但雄主說的總是對的,“……嗯。”
……
蒙蒂他們一行三蟲很快來到了克裏斯琴在主星的小別墅。
在小別墅前,約瑟看着被打理得生機盎然的花圃,“當初還是我陪大人來買的地皮呢,也不大,剛好夠大人住。真沒想到大人會這麽快結婚。”
比利很樂觀地說:“指不定公爵閣下一開始就想過,把小別墅造好了和雄主一起住呢。”
約瑟很是憂愁,他可是知道小別墅裏只有一間卧室的。通常,就是雄蟲和自家雌君感情好。他們大多時間也是分房睡的。雄蟲又向來嬌氣任性,不少雄蟲會覺得房裏多出個蟲打擾他們睡,等他們娶了雌君,開了葷後,也極容易喜新厭舊的,這裏只有一個卧室怎麽夠?
“你什麽都不了解。”約瑟道。
當約瑟把小別墅的布局告知其他雌蟲以後,比利依舊是個樂天派,“可能公爵大人就想一直和雄主一起睡呢。”
約瑟皺眉,還想要反駁,蒙蒂已經不再聽他們兩個争論,走上前去,按了門鈴。
很快,門被從裏面打開了。
門後空無一蟲,想來是小別墅裏的蟲操控的。蒙蒂走在最前面,他的鞋子剛剛踏上門口的地毯,地毯感知到後,就給他的鞋子下方鍍了層鞋膜,确保不會有外面的灰進入小別墅。
蒙蒂走過玄關,很快就在客廳裏見到了克裏斯琴。克裏斯琴穿着居家的寬松衣物,沒有平常穿軍裝時的高冷,他看到他們到來,微微地笑了,“你們來了。”
“大人。”
“公爵閣下。”比利很是高興,克裏斯琴大人還是像以前一樣溫柔。
克裏斯琴:“你們坐下吧。還有,我們是朋友,不需要稱呼我為大人。”
“不。我已經說過要追随公爵大人的。就是公爵大人這樣說我也不會改變想法的。”比利斬釘截鐵說道。不過很快,他又變得笑嘻嘻的,“大人,您怎麽這麽快就結婚了?您舉辦過婚禮了嗎?我們都還沒有見過您的雄主。”
雖然星網上一面倒地說克裏斯琴已經結婚了,但約瑟一直都是将信将疑的,倒是關于蛇窟的新聞他看了不少。此刻聽比利這樣口無遮攔,他心煩極了,非常隐秘地揪了把比利手臂上的肉。
“啊。”比利頓時慘叫出聲,“約瑟,你揪我幹嘛?很痛的知不知道?!”
“抱歉,不小心的。”約瑟柔柔弱弱地、充滿歉意地說道,雙眼卻像是能噴出火來,還帶着幾把淬了毒的小刀子。
只有蒙蒂從進了客廳之後一直默不作聲的,他的視線落在克裏斯琴挺直的腰部上,看似規範、優雅的坐姿,卻有着不易察覺的僵硬。正在他準備開口詢問的時候,客廳的邊上傳來個清朗的聲音,“你們好。我是艾凡,你們是克裏斯琴的朋友嗎?”
三個雌蟲立即站了起來,行禮道:“大人。”
艾凡走到克裏斯琴邊上坐下,手自然而然地攬到克裏斯琴的腰上。他的身後還跟着個機械蟲,機械手上托着個巨大的果盤,它把果盤放到茶幾上,立即就占了大半個茶幾的位置。
艾凡聽他們聊了會兒天。
比利很激動,“之前就在畢業典禮見過艾凡大人……”
他話說了一半倏地頓住了,小心地拿眼睛去瞅艾凡,怎麽越看越覺得公爵閣下的雄主比在宴會時見的那位舞伴還要好看些?夭壽!他有點臉盲啊,這兩個到底是不是一個雄蟲?!
“我記得你。”艾凡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的,又補充了一句,“那個時候我還沒有度過成年禮。”雄蟲成年禮前後相貌變化還挺大的,不是相熟的蟲可能會認錯。
還好沒有說錯話。比利在心裏松了口氣,自認為一點都不違和地接着之前的話說道:“我當時就覺得兩位大人很是相配,簡直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約瑟注意到,艾凡的表情從始至終都是淡淡的,對于比利的誇贊也毫無反應、這是通常雄蟲會有的表現嗎?他的心沉了沉。
約瑟:“艾凡大人,你們打算什麽舉辦婚禮?軍部的同僚們都很期待參加您和公爵大人的婚禮。”
艾凡想了一想,回答道:“婚禮大概會在2月聖婚節的時候舉辦。”
蒙蒂、約瑟臉色都沉了下去,只是他們向來嚴肅,旁蟲也看不出什麽異樣來。
即使是比利,他臉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搞什麽?現在是3月份,聖婚節是明年2月份!
聖婚節是為了紀念蟲帝、蟲後結婚的節日,除了蟲帝的幼崽通常會在聖婚節當天舉辦婚禮,其他王室成員也多半會在2月成婚。也是為了慶賀節日,婚慶公司每年2月的折扣力度是最大的。很多經濟不寬裕的平民蟲族也都會選擇在這個時候成婚,但誰窮克裏斯琴公爵閣下也不會窮啊!艾德勒家族可是全帝國歷史最悠久、最富有的家族之一。即使克裏斯琴本身積攢的軍功,用來換取星幣舉辦一場奢華的婚禮也綽綽有餘了。将心比心,嫁的是自己心愛的雄主,比利絕對不會希望自己的婚期還要拖一年的。
艾凡大人在想什麽?
蒙蒂他們都沒有往艾凡可能是王室成員那裏想。這幾百年王室蟲員單薄,這任蟲帝還是個獨苗,蟲帝沒有子嗣,幾個親王家也沒有這個年紀的雄蟲崽崽。至于王室拐了彎的親戚,800萬光年之外的旁支,他們是不是在2月結婚也不會有蟲關心的。
艾凡完全沒有發覺出幾個雌蟲的異常來,他對克裏斯琴之外的雌蟲都不關心。他對雌蟲的印象很單一,覺得大多雌蟲、尤其是軍雌都是沉默寡言、不茍言笑的。尤其是有雄蟲在,他們就更不會表達自己的意見了。在這方面,亞雌倒表現得更好些。
艾凡坐了會兒也就離開了,好叫他們更自在些。
……
艾凡走後,比利明顯放松了下來,“星網上傳得沸沸揚揚的,見到公爵大人我才終于放心了。”雖然公爵大人的雄主有些不夠體貼、不解風情,但對雄蟲而言,這都不能說是個毛病。
克裏斯琴:“星網上傳得很厲害?”
“呃,也不是……”比利也不确定自己有沒有說錯話,他有些抓瞎,奈何蒙蒂、約瑟都沒有給他解圍。
克裏斯琴望着他的眼神似笑非笑的,“我又不是被禁了星網,上面說什麽我遲早會知道的。”
比利吞吞吐吐道:“就講了些莫須有的事,說大人去蛇窟歷練然後……”
克裏斯琴面上經常帶着的淺笑消失了。蒙蒂今天來拜訪克裏斯琴時一直在沉默地觀察着,克裏斯琴的這個異樣他也一下就發現了。他一直都是個很細心的雌蟲,在軍部的定位也類似于軍師,他從不像其他蟲那樣認為克裏斯琴是個溫柔如春風的雌蟲,相反,溫柔只是克裏斯琴的表象,他一直都是驕傲、冰冷的。
除了面對剛剛那個雄蟲的時候。
蒙蒂忍不住發問:“大人,您的雄主對您好嗎?”
克裏斯琴宛然看懂了他眸中的擔憂,輕聲道:“不要誤會,艾凡對我很好。”
蒙蒂沒有再做聲了。
……
離開公爵大人的家,才走過一個街區,約瑟就忍不住問道:“你怎麽了?”
今天他們說是去道賀的,蒙蒂沒有說幾句祝福話也就罷了,離開時甚至沒有與艾凡大人告別。這可與他平常成熟穩重的模樣大相徑庭。
蒙蒂驟然停住了腳步,“大人受傷了。”
約瑟變了臉色,“你是說……”
約瑟的記憶裏極好,他立即就想起了之前發覺的一個古怪之處——他們剛剛到客廳時,克裏斯琴大人略微不自然的站姿,還有之後他們說話的時候,克裏斯琴都一動未動,大人不是如此刻板的軍雌,難道真的是受了傷?可大人在休婚假,能受什麽傷?
約瑟之前就聽說過,有不少雄蟲喜歡高級軍雌,因為他們忍耐力強,可以玩很多花樣。在婚前,他們對雌蟲極盡花言巧語;在結婚後,卻暴露本性,強迫雌蟲玩許多高強度的項目,手段殘忍,就是戰場上被敵軍俘虜了,都不至如此。他攥緊了拳頭,“那個雄蟲,他竟然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