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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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你打算如何。”

紅衣與薛洋并肩走在前往義城的路上。義城荒敗，途中更是雜草叢生。看樣子已經十多年沒有人來過此地了。

“再等等吧，四鬼王實力強悍，我和阿穎不是他們的對手。含光君素來逢亂必出，若得魏前輩與含光君相助，事情會好辦的多。”薛洋抿唇，巧妙地避過了紅衣的問題。

打算如何呢？他有什麽資格打算？曉星塵于他怕是永生不滅的生死宿敵。荒城八年他等的撕心裂肺，琴川三年他輸的一敗塗地。被紅衣救走的這五年，他一人留在蠻荒境內茍延殘喘，此番出來只是為了解決冥界鬼王的叛亂。

這輩子他都不會再去招惹那個名叫“曉星塵”的道士了。

遠處傳來轟隆雷聲，雲氣鬥轉。

“要變天了，快些入城。”

薛塵的身體不好，若淋了雨怕是難治。薛洋把人往懷裏攏了攏，左手虛脫在薛塵腰間。他的手當年被常慈安弄斷，如今落下使不上力的病根，陰雨天氣更是疼的厲害。

“公子，你的手……”

“放心，死不了。”

薛洋無所謂，不過是廢了條手臂而已。他薛洋生來就不怕痛，便是把他的肚子剖開，他也能面色無恙地捂着腸子同你談笑風生。

陰兵傳來消息，四鬼王便窩藏在義城附近的荒山。他們此來人間，一是為了薛洋體內的冥皇血脈，二是為了落在不夜天的冥玺。

薛洋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來插手冥界的事，或許是閑的吧……也或許無端多出個親妹妹，不想讓她英年早逝……再或者，就像紅衣所說，他其實是怕人界受到災難，怕曉星塵死掉……但原因如何重要嗎？！他薛洋想管的事，憑什麽要給別人一個理由。

黑雲翻滾下壓，狂風大作。只見一道紫電從雲層閃過，“嘩——”地一聲，大雨滂沱而落。枯黃的草叢被吹的随着風向歪斜，豆大的雨珠打在身上立馬透了裏衣。

薛洋彎腰抱着薛塵往前跑，紅衣跟在後面想讓他慢些，可薛洋怕寒雨傷了薛塵身子，哪裏肯慢。不過是義城的路而已，他便是再瞎上二十年，也能暢通無礙。

入城後，薛洋踹開一間修葺比較完善的屋子，徑直闖入，卻把在此處避雨的忘羨二人吓了一跳。

“喂！誰呀。這麽禮貌。不知道進別人屋子要敲……薛、薛洋？！”正說着，魏無羨突然一怔，驚訝地看着眼前滿身雨水的青年。

其實屋內光線昏暗，魏無羨并看不真切。但他心底裏莫名湧出了薛洋的名字。

藍忘機點上燭火，魏無羨湊上前稀奇地打量着薛洋，“小流氓，你沒死啊！”

“未遂魏前輩心意，倒是我的不對了。”薛洋将薛塵放在地面，從乾坤袖中掏出一件幹淨衣裳給小娃娃換上。待紅衣入了門，他往門上打上一道符印，避免大風闖入屋子。

魏無羨一噎，他自然沒這意思。只是當年琴川大火，薛洋的魂魄如何也搜尋不到，他才以為這命硬的小流氓死掉了。

“阿塵，冷不冷。”

薛洋照顧着孩子，沒空理魏無羨。薛塵打了個噴嚏，暈乎乎搖了搖頭。

“喂，小流氓。這孩子是誰的。”

薛洋：“……”

魏無羨：？！

紅衣升起柴火，帶着薛星薛塵烤火，薛塵嫌魏無羨吵人，奶聲奶氣道：“你管是誰的孩子，又不是你生的。爹爹還沒操心呢，就你多管閑事。”

被一個小孩子指着鼻子說道，魏無羨來了興致，他掐了掐薛塵的臉，“小娃娃，小小年紀還挺嚣張的嘛。”

薛洋把魏無羨的賤兮兮的手打掉，問道：“魏前輩來此地作甚，可是此地有何異樣？”

魏無羨眼睛一轉，反問道：“小流氓你該不會是來除祟的吧？”

“你才流氓，你全家都流氓。”

薛塵一口咬在魏無羨的手背，氣鼓鼓罵着，但卻毫無威懾力。

“嘶！”魏無羨吃痛，抽回手抱怨：“嚯，小家夥，下口真狠吶。”

“阿塵，別鬧。”

薛洋将小家夥往懷裏帶帶，柴禾燒的噼啪作響，小家夥被烤得昏昏欲睡，索性枕着薛洋瘦削的肩膀睡去。

薛洋詢問：“我來此地辦事。魏前輩可覺山中異樣。”這件事本就要魏無羨來幫忙，薛洋最開始就沒打算瞞着他。

魏無羨正色起來，“前幾日山中怨氣大漲，似有鬼修在此設禁，我同藍湛發覺便趕來搜尋，只是才往山中走了半日便下起暴雨，無奈只好躲在此處避雨。要說發現，還真沒有。”

紅衣插話：“不知大名鼎鼎的夷陵老祖可曾聽過冥界傳聞。”

藍湛靜坐撫琴，一襲白衣不染塵埃，幹淨極了。暖色燭火跳躍，襯得他鼻骨削挺，寒霜的面部也無端舔了幾分柔色。

冥界——死人魂之所歸處，魏無羨自然清楚。只是這冥界不過是話本子裏虛構的一個存在，怎當得真。

紅衣莞爾一笑，徐徐同他道來。

自天地初始，混沌便将世界劃分為人、神、鬼三界。人之所能者飛升成仙，人之所亡者堕魂入幽冥。

數十年前，冥界公主薛穎打破陰陽鏡被天道所罰。其兄長——薛成美，護妹心切，利用天賊星欺瞞天道，獨自替其妹受罰，挨雷刑、入輪回，嘗盡人生八苦放得始終。

只可惜第一世薛洋和曉星塵糾纏不清，為救曉星塵，他以魂補靈，終遭反噬而死。死後魂歸故裏，可禁術導致他神魄殘缺，無法蘇醒。

可那時，冥界的四位鬼王——魑魅魍魉已察覺冥皇血脈的波動，他們本就狼子野心，在薛洋離開後，更是變本加厲。如今看來，冥界傾覆只在朝夕。無奈之下，薛穎送薛洋再入輪回，尋碎魂，拼殘魄，以便早日回歸冥界以平鬼王之亂。

但第二世，薛洋本該無虞的一生，因為四鬼王的插手，亂了命格。好在天無絕人之路，薛洋意外得來的兩個孩童竟無意中替他覺醒了冥皇血脈。

但此時，四鬼王顯然已經沒有等下去的耐心了。他們迫切需要得到冥皇傳承來增進修為，也需要拿到冥玺來得到天道的認可。他們等不了了。

具陰兵來報，四鬼王正在進行一個大陰謀——一個以萬人性命血祭天地開啓人鬼兩界通道的陰謀。人鬼兩界通道一旦開啓，厲鬼邪神為禍人間，人間即将變成下一個煉獄。

正說的入神，只聽“吱呀”一聲，門又被人從外面推開。這次進來的是兩位黑白道人，道人身影欣長，皎皎如月。

風把火苗吹的亂舞，宋岚禮貌地關上門。曉星塵用靈力烘幹衣服上的水漬，走到薛洋身側蹲下：“阿洋……”

他不知道自己是鼓了多大勇氣說出的這兩個字，他只知道他嘴唇顫的厲害，嗓子也堵的厲害，險些說不出話來。

曉星塵捧起薛洋的臉，抵着薛洋額頭：“阿洋……對、對不起……是我當年眼盲心瞎，聽信了常情的讒言……”

魏無羨悻悻回到藍忘機身邊，依靠在他的肩膀。他早知曉星塵來了，只是一直站在門沒有進來。見曉星塵哭的傷心，他不僅傷感起來。

那日曉星塵幫着常情處理薛洋時他也在場，那個時候的曉星塵嫉惡如仇意氣風發，不曾想今日再見薛洋，竟是這副模樣。

藍忘機不知在想什麽，眸子沒有往日那般疏離。他抓起魏無羨的手，心底竟有幾分慶幸。